第36章
其實林家母子對于和賈家的這門親有那麽點……上當的感覺。
這倒不是說賈敏有什麽不好, 林如海本人對賈敏這位夫人非常滿意!成親以來兩人心意相通,琴瑟和鳴!在他自己看來,這也是賈敏身在孝中, 不然以他們的感情, 肯定可以三年抱倆!
可要說上當,在短短幾日之間, 義忠起事,賈代善因救駕重傷不治, 張家一門流放……
他和母親都懵了好嗎?
原本這門親事是穩穩妥妥的結兩姓之好, □□之後他差點被牽連進去。
雖如此, 他們林家哪怕只剩下他們孤兒寡母,也不是那等背信棄義之人!既下了聘就不會反悔!
這才有了熱孝娶了賈敏之事,也有了婚後小兩口的恩恩愛愛, 也有了他對這倆并不太成器地大舅兄的敬畏。
就是為了賈敏,這倆大舅兄也得罪不得啊。
賈赦一膀子放在他肩上,見林如海那一臉的微妙才想起這個妹夫是個讀書人,不是賈珍那小子。不過他也不在乎, 誰讓他是他大舅兄呢!搭個肩他還敢不樂意?
況且這小子居然還是個……弱的!這豈不是苦了他妹子?
“如海啊,我瞧着你這身子骨有點弱啊,要不要跟我練一練?”
什麽?林如海一臉震驚地看着賈赦, 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話要是他的泰山說的,不管他心裏是個什麽想法,都會無比恭恭敬敬地應下來。可換了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大舅兄,他就是敷衍都覺得難以應聲。
眼前的大舅兄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兒一舉揭了皇榜治好了太上皇, 不但被封了國公還恩及子孫,似乎,他并不是以往表現出來的不堪……
賈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苦口婆心道:“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瞧着你也不例外,怕是殺雞都不敢。這男兒大丈夫學問是該鑽研的,可體魄不強,有再大的能耐也活不長,不過遺憾罷了。”
他這話一出不待林如海如何,賈政就差點忍不住想噴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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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怎麽說的?大過年的什麽活不長的?這不是咒妹夫嗎?
賈政自負學富五車,足以與林如海比肩!
這沒考個功名全賴時運不濟!誰讓他天生就容易緊張?這一緊張居然還就暈了,生生的耽誤了他!
他這妹夫卻是個好的,對他素來有禮,很是敬重。為此他看林如海也是一千萬個順眼,覺得妹妹嫁得再好不過。
瞧瞧他這好兄長現在說得什麽話,自己不學無術的居然這樣說他們這些讀書人,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他理智還算在,想起這時還不能得罪賈赦,畢竟他這個兄長就算是粗鄙不堪,可對他這個兄弟還是不錯的,還想着他的前程,他萬不該因他讀書少見識淺薄言辭粗鄙就小看了他。
只是妹夫那邊嘛,他清咳了聲:“如海啊,兄長也是一番好意,就是不會說話,你多擔待。他是擔心你身體瘦弱,又事多務忙,沒個好體魄耽誤了前程。”
林如海幹笑了下,他還能說什麽?可讓他和賈赦一起練劍法?那是萬萬不能!
賈赦對賈政的話不置可否,可瞧着林如海這眼神心裏就有點不快——
老爺一身能耐,他居然眼拙看不出來!這簡直是将美玉當頑石,不識貨!
他本不想和他這麽多廢話的,只找個由頭和他單獨相處一下,然後用治療儀治療好他也就罷了,沒想到的是這治療儀什麽都好,可偏偏就治不好這個!
原因?性別不同啊!
這治療儀的原産位面可是有六種性別!
按照這治療儀的說法,這林如海既不是什麽阿爾法又不是什麽貝塔還不是什麽歐米茄,又沒什麽結又沒什麽産道的,聽得赦大老爺自己都不敢貿然行事了……
這要是一個不好,讓他妹夫從一個讓人生孩子的變成一個給人生孩子的,這可不就坑苦了賈敏?
于是他改了主意。
既治不好,那就增強體魄,讓他跟着自己練一練,管他有沒成效。到時候在他喝的茶碗裏放一顆強體丹,還能讓他少了男兒氣概?
可這丫居然不配合!
大老爺覺得他忒沒眼光,也不好直接怼他,沖着自己的小厮道:“去取爺的劍,送到梅林。”
小厮見了賈赦的能耐之後已經被震懾地對他萬分信服,早就想在他老爺面前多露露臉,好從林之孝手裏搶一點差事——他家老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連芝麻綠豆大點的事兒,也都讓林之孝跑腿,絲毫不給他們這些小厮留丁點活路。
林如海察言觀色上妥妥是及格的,看出了賈赦的不快,不禁暗暗叫苦。自己何必得罪這大舅兄?
順着他又何妨,畢竟他忙于政務,又不是整天來這榮國府,敷衍一下亦非難事啊!
于是他忙道:“大哥難道要劍舞?如海也只是在江南見過一次孔先生的劍舞,實在是印象深刻,且等大哥一展身手。”
聽他喊得這般親近,又是把自己放在江南名師孔冉一樣的高度上,賈赦心情頗好,也不跟他計較剛剛之事,含笑颔首,半點不謙虛。
賈政聽了倒是擔心他這當哥的牛皮吹破,立刻幫忙打起了圓場,問起了林母的身體如何。
仨爺們一邊走一邊聽賈政高談論闊,待到了梅林不待留給林如海拍下馬屁贊一贊那梅花的冰清傲骨,就見那小厮急趕慢趕,又乘了車,反而比這三位老爺先到。
他上趕着表現,一看到賈赦立刻雙手捧着賈赦那劍鞘奢華的寶劍而來,恭敬奉上。
林如海一瞧那劍鞘心裏就樂了。但凡真正的武人所佩之劍都是殺人之劍,哪會這樣?分明只是裝飾所用罷了。故而,對自己大舅兄的劍術本就沒什麽期待,如今又減了幾分。
那賈政本就對自家長兄沒什麽指望,原本還打算岔過去,誰知那小厮速度如此之快,他有些着惱——
這主子幾斤幾兩這當奴才的自己心裏沒數嗎?吹個牛罷了,不想着幫忙遮掩居然還上趕着拖後腿!
賈赦卻是懶得理他們兩個人什麽想法,一看到這小厮這樣快就将寶劍送來,立刻誇了一句,手持長劍,不禁意動。
他之前在方陳那邊的電視劇和電影裏裏看到不少雪中舞劍裝叉啊,十步殺一人啊!要多裝逼就多裝逼,如今換了自己,賈赦覺得不裝白不裝,唯一可惜的就是原沒準備着,不然的話他也學那小李穿一身白,想也不錯。
他腦子裏篩選了幾個場景,雖都是些花架子,可是好看啊!
拼拼湊湊,腦補好了之後不等賈政剛要最後挽救,手上一動,長劍在手,劍鞘已到了那做好準備姿勢接住的小厮手中,傲然地來了個起手式之前的酷帥姿勢!
林如海:“……”
賈政:“……”
不等他倆對賈赦這手評價,咱赦老爺就原地一躍而上,接着一個鹞子翻身腳尖點在一枝梅花枝頭上,只輕輕借力,未傷那花枝分毫,長劍一武揮,劍氣淩厲,似能劃破長空!
林如海:“……”
賈政:“……”
見鬼了吧!
居然真本事!
賈赦用眼底餘光将這兩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得瑟一笑,面上卻是冷傲若雪!猶覺剛剛裝地還不足,接着各種騰空,各種旋轉,置身于那梅花之中,若即若離,莫說是他妹夫和親弟,就連這兩人跟着的小厮都快為這位大老爺送上了膝蓋!
榮國公賈代善之子,廢太子之伴讀,張太傅之愛婿,治好太上皇之人,果非纨绔!
瞧瞧什麽叫深藏不露!
賈赦在裝了一路逼之後,終于心滿意足,最後選了一個360°托馬斯回旋結束落地。
只是那落地一瞬,大老爺表情不自然地咧了咧嘴,随即一臉正色,長劍一扔便乖乖入鞘,繼而雙手負于身後,傲然道:“妹夫覺得如何?為兄可能教你?”
林如海一臉嘆服:“所謂真人不露相,如海雖知榮國府家學淵源,只可惜未曾有緣見過岳丈之能,今日觀大哥劍舞,如海欣羨不已!大哥平日藏鋒于劍鞘,有如此之能卻從不現人,如今為如海這般着想,如海慚愧!怎會不知好歹?今日之後,如海再忙也要跟大哥學上幾招,還望大哥莫要嫌棄如海愚笨!”
不愧是探花郎啊!這馬屁拍的有點水準,賈赦滿心飄然,面上卻只淡淡道:“我也是看你什麽都好,就是身子骨有些弱,若非為了敏兒,倒也不會平白說這些讓人不快的,你明白就好。”
這邊一捧一答,那邊賈政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家老大什麽時候有這能耐了?
可又一想,賈赦的确是跟着他祖父以及祖母養大的,雖然祖父去的早,也有祖母對他寵愛有加。不但如此,他還早早就入宮伴讀,他有許多年對這大哥都十分生疏,見他一面都難,所以有這能耐沒表現出來,倒也能說得過去……
賈政想到這裏不禁心中一熱,難怪大哥不惜要将治好太上皇的功勞來給他換差事,原來大哥有如此之能,想來也會如父、祖一般,為将為帥,為二帝守住這一片江山!
以後他們兄弟一文一武,彼此互助,榮國府焉能不興?
“謝過大哥苦心!”林如海恭恭敬敬地對賈赦一拜,完全沒了之前聽賈赦說那些晦氣話的不快。
這大舅兄是實誠人,快人快語啊,想來也是他的身子骨真的有些弱他才這樣說的。
這林如海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所謂自家人知自家事,開國以來他林家已傳六代,還不是因為命短!他莫說一個同胞的兄弟了,就是沒出五服的親戚如今都難找出來!這要說根子上沒點什麽,他自己都不信,所以才會拜地如此快,如此地發自肺腑。
“都是自家人,不妨事。”賈赦說着便對一邊眼光熱切地看着自己的老二道:“你且和妹夫先去拜見母親,我剛剛出了些汗,換身衣衫再去見過母親。”
“兄長且去,我來款待妹夫!”
林如海又謝了一次賈赦,一心想着将此事回禀母親,與賈政一起目送賈赦緩步離去。
他看着賈赦的背影,心道,這武人他也見過不少,那鎮國公和輔國公等他也是見過的,就是泰山在時,也沒覺得有大舅兄這樣的氣場,他們哪個不是虎步龍行?這不急不慢地姿态,想來已是境界不同了。
賈赦一走出他們的視線立刻咬緊了牙,治療儀你給老子快點啊,這扯着蛋用得着那麽長時間都沒治好嗎?疼死老子了!
治療儀其實是挺給力的,可是它本身是謝絕治療這邊特殊部位的,賈赦倒不在意,畢竟他只是抽到了蛋蛋止個疼而已,原以為眨眼功夫就好,誰想到居然這樣磨磨蹭蹭的。
他又耐心等了一會兒就覺得下體微熱,也沒了剛剛的難受勁兒。
他頓時心滿意足,也不覺得這個治療儀是磨洋工了,立刻畫風一變,健步如飛!
跟在他身後抱着劍的小厮:“……”
大老爺的心思你猜不透啊,猜不透!
賈赦到了東院還真換了一身衣裳,他那妹夫生得好,可他覺得自個兒比他俊多了,再加上兒子再跟前,哪能示了弱?絕對要跟他一較高下!
待他穿戴好坐上車還沒到賈母那兒,這榮禧堂就炸了鍋!
聽說過除夕夜賜菜的,也聽說過賜福的,可這年初二賞肉……這萬萬沒聽說過啊!
因只是太上皇的口谕,傳旨太監在太廟等拿肉的時候也見識了那神肉争奪戰,故而也沒仗着自己是傳旨太監拿什麽喬,反而賠着笑臉簡單地将這肉的來歷交代了下,就等着賈赦過來接旨。
這賈母聽了不禁震驚地看了一眼林如海,這真事兒?
林如海身在朝中,雖然沒官位還沒到能在除夕夜被皇帝邀請參加除夕宴的級別,可是這祥瑞天降之事他還是知曉的。如今聽得居然生生地分了賈赦一個後腿,對自己大舅兄受寵的程度那是有了新的認知啊!
因傳旨太監還在跟前,他也不好跟賈母多說什麽,只是賈母心細如發,雖然不知道這太上皇又賞賜的是哪一出,可見女婿這樣子就知道就算不是什麽真正的祥瑞啊、神獸啊,那也不是俗物,當下心裏就有了譜兒,給了那朱雀一個眼神。
朱雀默默退下,又去備新紅包去了。
若是大喜事,這普通的賞肯定是不夠的。
那傳旨太監眼觀八方,瞧這動靜心中就更高興了。
所以等賈赦乘車一來就在院外被道喜報喜的婆子給說得有點懵,太上皇要賞肉?
肉?不是他想的那個肉吧?
他還真沒見過這送了禮給皇帝,皇帝收下了之後自己留了大半,還重新賞點零頭回來就充了賞的。
這東西爺不稀罕啊,随時能換啊,你就不能投其所好送我點古董什麽的嗎?扇子也行啊,爺就好這口啊!
滿心不樂意的他對自己還要裝出一副歡歡喜喜地樣兒覺得委屈,也就沒怎麽理會這些婆子的道賀,背影沉重地進了榮禧堂,接了口谕。
那傳旨太監見了正主,又傳了口谕,這才對賈赦賣好道:“好叫榮國公知道,這肉可是來歷非同一般,乃是除夕之夜所降之祥瑞!這宮裏宮外都傳遍了。今兒個太廟之內,多少宗親多少王爺都去了,就連義忠郡王都去了呢,吃過的無人不說好!太上皇賜給您這份兒可是最大的賞了,他老人家和皇上才留了一個後腿呢。”
他這一說就說得賈母呼吸急促,那賈政王氏心驚,就連林如海夫妻也沒想到居然是這般的來歷!
這可是将所有人都給壓下去的獨一份兒的厚賞啊!足以說明賈赦在太上皇心中的位置啊!
賈赦原本還沒怎麽在意,他哪想到太上皇和皇帝居然不是自己吃,還四處分人呢,結果弄了自己一個獨占鳌頭,這……這……讓他說什麽好!他要是稀罕也就算了,問題是他不稀罕啊QAQ!
還是大腿好,大腿好的呱呱叫!
他才不信他家大腿稀罕這點肉呢,定是為了自己!
不過這太監說到這份上,又哪裏沒啥表示?賈赦趁着自己此時一臉的感動,沖着宮中方向跪拜再謝了皇恩,這才起身,從荷包裏取出一打銀票道:“謝過公公辛苦,這大過年的,公公也吃點好的。”
那太監原以為會得的賞是賈母身邊丫鬟準備的紅包,可見這一小打銀票,都是一百兩的,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不愧是當初宮裏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第一散財童子!
賈母對這些銀子倒是不在意,經這太監一說,這獨一份兒的賞賜,還真要重謝了這太監才好。倒是她身邊原被賈敏來到擠在一邊兒的王氏看得不禁肉疼,這賞賜一出,下次要是再有太監來傳旨,豈不是也要照着這一份兒來?這要多少花銷!
那太監來的時候本就是坐車來的,進來的時候沒好将那肉也帶到賈母院子裏,還在外門處,此時道:“因那神獸後腿太大,想着不好運可也不敢再分開運過來,就用了幾輛車前後一個個拖着過來的,還請榮國公跟着去瞧一眼,莫要少了,這等的神物若是少了奴婢這也說不清。”
這話說得原本就對這祥瑞好奇不已的一家子都對那後腿的大小吃驚了起來,賈母道:“既然如此也是應當的,赦兒你跟着鄭公公去接了賞。”
賈赦:“……”
這些司徒家的人,這是多沒見過世面啊,至于如此嘛!
待賈赦一走,賈母立刻對林如海道:“如海,你可知此事?”
林如海道:“回老太太,此事如海是聽說了的。那除夕夜宮宴如海雖未能參加,但是恩師卻是親去了,初一的時候如海去拜見恩師,聽恩師親自說了此事。那神獸足有小山大小,落地之時的震感還讓他老人家以為是有地動發生。也聽說那神獸是被供在太廟,倒是沒曾想今日太上皇就分了此獸,還将最大的一份兒賞賜給了大舅兄,當是大舅兄簡在帝心,前程似錦!”
賈母聽他娓娓道來将這神獸的來歷說得真真切切,再加上還是他老師親自所見,定然不假,心中就興奮不已,喃喃道:“剛剛聽那鄭公公所說,想來是因為那些王爺們都盼着能沾沾祥瑞的光,太上皇仁心所以才賞下……也難怪他定要老大要親自去瞧,應該是怕少了說不清楚。”
林如海覺得也是如此。
說真的,要不是那祥瑞的事兒是他的恩師親口所說他還真不信真的有這所謂的祥瑞。原本還有些惋惜為未得一見,誰想,這最大的一份兒賞居然就落到了榮國府。
沒多長時間賈赦就回來了,手中持劍。
這賈母一見那長劍就想起來剛剛女婿和老二過來就對着她将賈赦的劍術大誇特誇,若只是林如海她可能還以為這是客套話,可政兒她還不知?那是最不屑說謊的,倒是一下将賈赦的劍術和之前的神力想到了一起,倒是好一番揣摩。
賈赦道:“兒子已經将那神獸之腿給分了三份兒,咱家也沒什麽親戚,那肉也塊頭大了些,咱們自家留一份兒,剛剛給隔壁敬大哥那邊送了一份兒,剩下那份兒已經讓人給放在了三輛貨車上,等着給妹夫帶走給林老太太嘗嘗,亦是我和老二的對林老太太的孝心。畢竟因為守孝三年都沒去拜見老太太一番,心中有愧。”
他這話一說賈母那心肝就顫了顫,差點給他背過氣去!
剛剛她有多歡喜,多期待,此時就有多生氣!
這個不孝子!他想着林家那老妪,怎麽不想想他自己的娘?這要是別的什麽東西給那麽多也就罷了,偏偏是那等的寶物,這不是……這不是要疼死她嗎?
也不是她不憐惜敏兒,着實是忒多了些!
還有,給隔壁也就給了,怎麽居然給出了那麽多?那賈敬也是個對她不恭地,要是換了他府裏有這樣的賞賜能分他們這麽多?她才不信!
她尚且如此,那王氏就更不用說了,簡直是恨毒了賈赦!
什麽叫沒多少親戚?那林家是姻親她王家就不是嗎?這是在打她的臉啊!可恨的是這還是太上皇指名道姓給他的,自己竟一句話都說不得!
林如海站起身來:“如此厚禮如海感激地都不知是如何是好了,唯有謝過岳母,謝過大哥!”
說罷他就對賈母和賈赦分別行了一禮,心中感動非常!
那賈敏也萬萬沒想到賈赦會如此分配,雖知王氏定然不滿,可賈赦如此分配還不是因為她這個妹子?她以前對賈赦非常不喜,只覺他身為嫡長子卻纨绔非常,不能繼承家業廣大門楣也就罷了,居然還給家裏惹禍,不及二哥遠矣!可誰知她這大哥竟是同如海所說的那樣深藏不露呢?
她将感激放在心中,只想着待賈家除孝之後要多來榮府看看自己的侄兒賈琏,将來讓賈琏跟着林如海進學……
賈赦渾不在意道:“雖是賞賜但那麽多也吃不完,你身子骨弱了點就多吃點肉,将來能讓我妹子一舉得男我就放心了……你踩我作甚?”
賈政還真是他媳婦兒心中的那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性子,雖然是太上皇賞的神獸可分也分了,又分的不是外人,他并不在意這個。可賈赦這話當着林如海的面前說也就算了,當着賈敏和這一屋子的人,這不是質疑林如海的能力嗎?
是男人都不能忍啊!
林如海面紅如血,一時不知說什麽是好。
賈敏更是羞地恨不得像當姑娘時一樣扭着手帕不依一聲然後跺着腳藏到後面去……可誰讓她現在已經不是姑娘家了呢?怪也只怪她這大哥就不是個正經的!
賈赦也沒想到這居然是個臉皮如此之薄的,不禁嘀咕:“害羞個甚,這新婚夫妻就是面皮薄。”他幫自己打個圓場道:“我這話也不是別的意思,這不是想着這過了年咱家就除孝了嘛,好給你還有我們敏兒補一補,你瞧瞧你們倆倒是怪有夫妻相,一個如那弱柳扶風,一個君子如竹都沒半點肉。”
林如海這才覺得面上好了點,好容易擠出一句:“如海慚愧,當回去好好和敏兒補一補。”
“這就對了,嗯,好好補補!”
這麽一出鬧得賈母就是心裏不舒坦可也只能往好處想,那林家子嗣單薄,敏兒又有點瘦,補一補也好,也……好……
想到最後,她竟是咬緊了牙。
那王氏倒是瞧了瞧賈敏的身子,當真覺得賈赦沒有所錯,就這一個在娘家就像是個風一吹就能倒的人兒,也不知她是怎麽能在林家站穩腳跟的!也不知道那林如海是怎地看上她的!
她隐晦地看了一眼林如海,握緊了手中的帕子。
同樣都是讀書人,怎地差距如此之大呢?
賈政讀書不成也就罷了,和賈赦、賈敏明明是一個爹媽,這長相怎麽也差距如此之大呢?也幸好珠兒和元姐兒不像他!
林如海和賈敏在榮國府用了午膳後又陪着賈母說了會話才告辭,回去的時候不但帶走了賈母親自準備好的禮物,還帶了那三車的肉!在看到那三車肉的時候,就連林如海也不禁為之動容了。
這才是一只腿的三分之一,如果是全部,那要多大的神獸?如山一般啊!大舅哥這手筆……他記下這份情了!
賈敏亦是看得心驚膽跳,這肉……可怎麽敢吃啊!
賈赦這個當大哥的親自送了他們,接着就抱着兒子回了自己的東大院,沒給賈母半點教訓他的機會。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賈母能心疼成那樣啊,不就是他自己送出去的肉又變成了幾分之一回來了嘛!多大點事兒!
他一回去之後就惦記上了他的金大腿,還是大腿好啊,惦記着他。
除夕那天晚上沒操控那紙鶴是因為覺得時辰太晚,大腿從來都是早起早睡道德标杆,和他這能睡懶覺就從不早起的不是一路人。
昨日的時候他一個入定這時間就過去了,所以他一到東大院就将犯困的兒子交給了奶娘和嬷嬷們,自己回了書房玩紙鶴去了。
他一手拿着一張聚靈符閉上眼睛就看到那紙鶴仍在司徒睿的身上,只是是在頭發上。
而就在他的身邊,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大腿啊!
司徒曌在太廟中的人散的差不多之後又祭拜了祖宗方才和司徒睿上了馬車,因深悔昔日起兵之事,覺得無顏見過祖宗,今日又在祖宗們面前一一認錯、磕頭,如今額頭上還泛着青。
只是上了馬車後,他沒有理會司徒睿要幫他上藥,反而看着這個嫡長子心中一嘆,“睿兒你可知錯?”
司徒睿沒想到他這父王一上車就問責自己,悶不作聲。
而賈赦操控紙鶴看到的正是這小子梗着脖子低着頭不說話的樣子,一下就知道定是這小子不聽話被他家大腿給教訓了。
“我知你心中不平,只是為父我那日行差就錯,本就愧對祖宗,愧對父皇!你莫要為此心中生恨,為父只願你和煦兒莫要再因我之故而受牽連,将來當個宗室一生順遂足矣。”
司徒睿眼中有不服的淚光,假的!肯定都是假話!
成王敗寇,他懂!可如果當初父王起兵成功,他們一家子現在又何須如此委屈?若是當初他們一家子一起死了也就罷了,偏偏他那好祖父不但不許父王死,還給給他起了那樣一個封號!
他要是真心疼愛父王,又哪裏來的兩立兩廢?說白了他最愛的都只是自己!如今也不過是又想拿他父王當筏子和他那位不忠不義的好四叔搞平衡罷了!這招兒他用的多了,他一個半大的小子都能看得出!
他不出聲便是不服,司徒曌不由蹙眉,眼中有些失望,又有些愁意。
他知這些事對長子影響巨大,可未曾想到居然到了他當面不服的地步!可他對這兩個兒子又自覺有愧,哪裏舍得打罰?只得放低聲音,娓娓勸道:“睿兒,若我當日成事,将來你可會如我那般?”
司徒睿身上一震,急促道:“我怎會!兒子斷然不會如此!”
“你不會如此,我當初也不該如此。”司徒曌閉眸,只覺前塵種種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他的一生本該終結在事敗自盡那一刻,可不曾想到,竟連這點也不許。
可時間一日日過去,原本的痛恨之情卻一點點變成了愧疚。
他當時為何如此沖動?為何要将那個位置看得比父子親情更重?為何又為了那個位置牽連了多少人!
一個皇位,不應讓他錯付一生!
況且,那傻子為了救他和父皇的命還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他怎能不珍惜?
如今父皇仍在,他身為人子,還能當上幾年孝子,之後種種,端看他那四弟如何吧。
“為父待你和煦兒,遠不及父皇當初待我十分之一!睿兒,錯的是我。”他看着兒子,只望他能醒悟。
司徒睿抿了抿唇,到底是聽出了他父王話中的心痛,不忍繼續頂撞他,低低道:“兒子明白了。”
司徒曌将他輕輕攬住,緩緩拍着他的背,“莫要想那麽多,你已經很懂事了,将為父和煦兒都照顧的很好。”
賈赦萬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這麽一出,這樣……一出!
他松開了手,剛剛浮現在眼前的畫面一下消失,他往軟榻上一躺,雙眼失去了神采。
他從未想到再見大腿,居然被磨滅了所有的傲骨,只能委屈地活,只能将所有一切都認作是自己的錯!
他分不出他這樣想到底對還是不對,可他不想讓他這樣,不想!
#永和宮#
德太妃聽完了心腹傳來的消息之後就繃緊了一張臉。
這司徒禛果然是個逆子!不孝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能讓那個廢太子還都立在十四前面!還有那個賈赦,那又是個什麽玩意兒,居然也當得起那麽重的賞?
她怒砸了手中的杯子,也讓宮裏的奴才跪了一地。
從昨兒個到今天,他們這位娘娘就一直處于随時大怒的邊緣,讓他們小心了再小心,謹慎了啊再謹慎。可即使如此,偏殿裏還跪着一地的奴婢呢,都是犯了錯的宮女和太監,讓他們惶恐不已。
他們也知道這是為了什麽緣故。
本來他們還以為過了年皇上肯定會祈求太上皇為了自己的體面封娘娘為太後,也好給娘娘應有的尊榮。
可事實呢?
皇上都變成不是他們娘娘所生的了!
本來這娘倆之間就異常微妙,這一筆地變動,就生生的斷了母子之間的所有緣分。
這皇上要是來親自認個錯,跟他們娘娘說一聲身不由己這事兒也揭過去了,畢竟誰都知道太上皇有心讓娘娘當太後,禪位之前就封娘娘為後了,哪裏需要等到現在?
可皇上來是來了,居然只是在宮外磕了三個頭跪了一會子就走了!
這算什麽?
這不就是真的斷了母子之情嘛!
當時就吓得他們這些當奴婢的不知怎麽是好。
德太妃所恨的卻不只是自己所生的不孝子,而是太上皇——這老東西怎麽不去死?那個賈赦又怎麽居然有能耐讓他活了下來?要是他就那樣死了,他死後自己有個孝字在手,這司徒禛還能蹦出自己的手心?
就算他當了皇帝,自己也有個孝字拿捏着他!還能讓他認那個賤婦為母?
那個賤婦!
“去跟十四說一聲,讓他莫要貿然行事,也告訴他本宮這裏沒什麽事,不值當他放在心上。”
是啊,為了那麽一個不忠不孝之子,她不能讓十四當了那出頭鳥!
且等着,就算太上皇沒了心疾她也能活得比他長!但凡他一死,自己終究還是乾元帝司徒禛的生身之母,拿捏他,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