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歸途藝雅遇惡奴
何家二房的土地都在廬州周邊的淮安鎮上,四千多畝水田連片,只是要等收割後才交接。
何家二房的何醒通親自帶人前來迎接,派出馬車先到客棧接了他們,然後在城門彙合,一起去淮安鎮。
到了田地時,一大片平坦連片的水田,金黃的稻子形成一片,沉重的稻穗顆顆飽滿。
“這裏的田地就快收割了吧?”偏南的位置,稻子熟的要早一些日子,賈世清故此有這一問。
何醒通身邊的管事回話道:“還有十天即可收割。”
“十天,屆時我從洪州回來,時間上可能差不多。”賈世清算算時間。
“價錢如果無異議的話,賈公子從洪州回來後再交易也行。”何醒通是個五短身材的大胖子,一身綢緞,頭戴着員外帽,手上戴着個碩大的藍寶石貓眼戒指,手裏也沒拿扇子,任由身後的兩個丫鬟子拿着蒲扇幫他扇風。
“這樣感情好,不過這附近可有儲糧之處呢?”賈世清問到。
“有個小莊子,一并送給閣下就是。”何醒通揮揮肥胖的大手說,做派倒是一副大氣。
看完田地,衆人有一起去看山。
五座大山連成一片,其中左右各兩座,中間那座最靠裏。
“這是我房內先祖請高人看的,謂之五子登科,最好的穴位就在最中間那座,我們家搬走了,除了每年派人回來祭掃,還是要請諸位幫襯看着一點。”何醒通指着山那邊恭敬的說。
“這個何翁請放心,周圍的山我們暫時都不會動,你的祖山,我們會吩咐下人幫忙看好。”賈世清從容淡定的說到,毅然是大家子弟的做派。
“如此甚好,那麽就沒有什麽事情交待了,不知道諸位還有什麽事要說嗎?”何醒通問到。
“只是想再要秋收後的稻杆。”沈白提醒到。
“哦,這個沒問題,想來公子莊下也養了不少耕牛,也是應該。”何醒通大財主做派,倒是懂些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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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主都覺得滿意,何府就備下酒宴,并安排人撰寫文書。
何府在廬州城西,一片大的宅院,院子後面有山有水,景致宜人,而且周圍的府邸一看都是大戶人家,應該屬于是富人區一樣的性質。
中午的飯食安排了鳝魚,螃蟹,長江的刀魚,肥美的青蝦,還有碳烤灘羊排。
何醒通的公子何繼堯前來陪客,一到前廳與衆人見禮,看到許進就愣住了。
“閣下可是文岚先生?”
許進正瞄着送上桌的螃蟹,準備等主人說開席就可以上桌大快朵頤,倒不想有人認識出了他。
“正是在下。”許進搖搖扇子,倒很像那麽回事,這也是沈白他們對他後入的接觸才知道他的性格。其實就氣質而言,許進也本來就是個儒雅書生的樣子。
“三年前在蘇州曾經得見先生潑墨畫了幅魚戲圖,印象深刻,今日先生莅臨寒舍,實在是蓬荜生輝啊!”何繼堯謙虛的道。
“喔,公子竟然是文岚先生,實在是老朽之幸。”何醒通對許進的名聲有所耳聞,倒很是客氣。
“相逢即是緣,大家不如邊吃邊聊。”何公子請衆人入席,許進看看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眼神,讓何公子很是受用。
沈白心裏笑笑,要是讓何公子知道他的偶像是心儀螃蟹,不知會作何感想。
果然在桌上,一桌人相談甚歡,連何家父子也看出許進極好吃蟹。
江南文人,好蟹者衆,這也不是什麽。
食罷飯菜,何公子請諸位到書房飲茶,并讓人送來一大缸醉蟹。
“看先生喜好食蟹,這些螃蟹,黃酒腌制加花椒生姜調味,是下酒的美食。”
許進點點頭:“在蘇州吃過,的确是個好東西,不過何公子盛情,實在讓許某慚愧,就為公子畫幅畫以作回報吧!”
何繼堯一聽滿心歡喜,讓人研磨鋪紙,許進起身,蘸墨落筆,在紙上畫出六個栩栩如生的螃蟹。
“以蟹抵蟹,還望何公子笑納。”許進落款,用随身的印章蓋好。
數筆勾勒的螃蟹卻活靈活現,讓何繼堯大贊許進妙筆生花。
“文岚先生畫蟹抵蟹,将來一定會成為千古佳話的。”何繼堯贊譽到。
他們離開何府時,何醒通派人送來四本收藏的古籍作為禮物,許進甚喜,收了下來。
從何府出來,回到客棧,許進美滋滋的看着蟹缸,把四本古籍一并交給沈白:“書都收好,回去也可以刻印。”
沈白笑他:“三哥回去若是得閑,倒不如多畫點畫作,我看很是值錢啊。”
許進瞪瞪他:“滿腦子銅臭,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次日一早,他們啓程回去,和賈世清分道揚镳。
賈世清因為要等待賈府後續的人過來,并且在這裏繼續看看水田旱地,還準備去江南西路看看。
返程的船行至廬州城上游,那隊檢查的鹽鐵轉運司衙門的檢查船還在。
“私船客船靠右,貨船靠左。”帶刀的校衛高聲喊道。
數條船并行在一起,慢慢的往前挪動。
因為要快和舒适,他們乘坐的船只是雙帆帶隔間的木頂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船上的窗戶很小。
所以大部分時間,他們白天都是坐着船頭,鋪着草席放張小桌,炭火煮茶,欣賞河景。
并排的船只貼得很近,畢竟還要給另一邊下行的船只讓出一條通道來。
與之并肩的是艘二層的大船,船上家丁船工忙忙碌碌,有兩個管事一樣的人站在船首看着前方的檢查,不悅的皺着眉頭。
最前頭的船上兵丁已經開始登船檢查,主要是在船倉內查看是否有私鹽等禁帶的物質。
許進半靠在貼地的木靠上,悠悠的給沈白倒茶。
“前頭還有五排多的船,查過來得大半個時辰,今天晚上路過壽州有點吃緊了。”順子看着前頭過來說。
“反正又不下船,一直行駛到汴京位置,船上吃食和水也足夠,那個大牛呢?”許進看着一臉焦躁的順子問。
“繼續睡呢!”肖衍坐在一旁手拿個木頭,一手拿個刻刀在雕物件玩。
“無聊。”許進看看沈白:“莫不如撫琴一曲?”
“這裏船擠船,還撫琴,讓人圍着看嗎?”沈白說完,隔壁的船上,放着紗簾的船艙裏倒是傳來陣陣的琴音,有人在撫琴為樂。
琴音陣陣,說不上技藝高超,倒是曲調綿綿,有種女兒家的相思情愁。
許進拿出短笛,自顧自的吹奏起來,曲調與琴音不遠不近,卻又相得益彰,撫琴者的琴律明顯受到影響,一陣遲緩之後才穩定下來。
琴音消逝,笛音卻沒有聽,一轉委婉,脫出一絲超然。
大船上走來一個管家樣子的人,叉着腰看着船頭的許進,高聲喝道:“哪來的狂徒,竟然找擾我們小姐撫琴。”
許進放下笛子,懶洋洋的看着那人:“這世上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和我附上一曲!再說了,你彈你的琴,我吹我的笛,兩不相幹,哪裏有你這個狗奴才什麽事情。”
“大膽,好你個登徒浪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管事一叉手,身邊過來幾個大漢。
許進看看,摸摸後腦勺對沈白笑笑。
沈白看看他:“剛剛就說了你,總愛招惹事端。”
許進癟癟嘴:“這也不能怪我啊,咱這叫肉香狗來聞啊!”
“哼哼”!沈白被他自嘲得發笑。
肖衍起身準備應付,順子也跑去叫大牛。
那幾個上船來的大漢還沒站穩,就被肖衍一根木棒迎面戳來,靈巧的棒頭如同毒蛇一樣,把幾個人輕而易舉頂了回去。
那個管事一看,酒糟鼻子冒着油光,惱羞成怒的大喝:“抄家夥給我上。”
他船上的人準備找棍棒,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悠悠的從兩船之間的高帆上傳來:“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
衆人順着聲音看去:“一個身穿禁軍千戶服飾的男子,身披紅色披風,一只手輕輕吊在風帆的纜繩上,另一只手輕握寶劍,看着下方。”
那個酒糟鼻管事看對方不過一個千戶,還想一塊怒喝,但是卻眼尖的看到那人手裏拿的寶劍,頓時把話縮了回去。
本朝規定,非将軍和功勳卓越者不得佩劍。
“這位千戶大人,我們是桂州總兵岑大人的家眷,這幾個登徒浪子以笛聲找擾我家小姐,還請大人将其法辦。”
那千戶一雙冷峻的眼睛看看下首一副無所謂的許進,和半靠着舉杯喝茶的沈白一言不發。
“這位千戶?”酒糟鼻管事不耐煩的催到。
“笛音找擾,你叫本千戶怎麽定他們的罪?”
“這兩人手下還打傷了我們府的家奴,就一個人掌十巴掌好了,至于這個拿棍棒的,打斷他一雙手就作罷。”酒糟鼻仗着腰板一副混樣的看着肖衍,勝券在握的笑着。
“哼!”風帆上那人一只手抓着繩子紋絲不動,雙腳不着地,卻絲毫不費力。
沈白難得擡起頭看着那人,兩人眼神對視,互相打量了一眼。
“這兩位,一個是文岚先生許進,就算你們總兵大人在,也未必敢扇他的巴掌吧?”說完他看看酒糟鼻:“至于另一位,當朝小國舅爺沈公子,你問問你家岑全耀,敢扇他嗎?”
被問的酒糟鼻額頭上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