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三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出現在一個場地的結果就是,好好的訓練直接升級成了兩個學院的對抗比賽——連裁判都沒有的對抗比賽。
可以說,這完全不是在訓練了。
“嘿,你瘋了麽?”波特實在是沒忍住,沖雷古勒斯吼了一句。
這已經是在訓練的時候雷古勒斯第四次假裝要撞波特了,詹姆倒不是躲不開,就是單純的覺得心煩,眼前這人雖然是個讨厭的斯萊特林,但是他畢竟是好友的弟弟,雖然小天狼星自己都不是很在意這個弟弟,但最為朋友,他好歹不能太欺負雷古勒斯。
雖然都是臭烘烘的斯萊特林,但是他和鼻涕精還是不一樣的。
詹姆聽小天狼星提起過這個弟弟,乖巧聽話沒有主見,基本上被純血統至上的那些東西洗了腦,效果堪比被施了清理一新的魔咒。
梅林啊,找球手難道不應該和對方的找球手僵持不下麽,為什麽他一定要跟着他一個追球手?得了,詹姆也不瞎想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不對付,還需要什麽理由?
一晃神的功夫,雷古勒斯第五次往他這邊撞了過來。詹姆輕巧地躲了過去。
“嘿,小家夥,”詹姆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側身問他,“你的眼睛真的已經瞎到區分不出一個活人和金色飛賊了麽?”
雷古勒斯沒有說話,他其實真的很想把這個人從掃把上撞下去——如果小天狼星沒有在場地裏的話。他和波特的對抗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個兩敗俱傷,而更有可能的結果是詹姆反将他一軍——這也是波特之所以那麽納悶的原因。
這兩個結果都不是雷古勒斯想要的,前一個會讓哥哥把關心和注意都轉移給那個波特,後者也頂多讓小天狼星說一聲“活該”。
雷古勒斯第六次撞了過來。
哪怕他是好友的弟弟,這也有些太過分了,詹姆決定不再讓着這個斯萊特林了。
詹姆開始俯沖,如他所料,雷古勒斯果然跟過來了。離地面的距離越來越近,但是詹姆一直沒有停,雷古勒斯也一直跟着他。
快了,快到地面了,馬上就能甩掉這個小麻煩了。
在快要撞到地面的一刻,詹姆險險的停住了掃帚,然後開始驟然上升。然而雷古勒斯沒有因為急速俯沖的慣性撞到地面上,反而跟着詹姆上升了。
還真是個小麻煩,詹姆想。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次輪到詹姆開始對雷古勒斯不依不饒了。
整個魁地奇球場上,紅色綠色的身影三三兩兩相互聚集,而那幾顆鬼飛球、游走球甚至于金色飛賊,則在離它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孤零零的漂浮着——人們早就把它們忘了,仿佛魁地奇的目的不在于進球或者找到金色飛賊,而在于成功地把對方球員從掃帚上撞下去。
雷古勒斯突然笑着對着詹姆說了一句,“嘿,要是全校人都知道盧平是狼人會怎麽樣?”
和雷古勒斯追逐對抗的詹姆其實一直是很冷靜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真的生氣了。雷古勒斯又要撞過來了,詹姆準備和他硬碰硬,詹姆有信心自己不會是失敗的那一個。
然而——
“隊長!”
“尖頭叉子!”
“詹姆!”
因為被激怒,詹姆不小心忘了他們身邊一直有一個糾纏不休的游走球。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所幸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太高,如果控制得當,就算被撞到——不管是被該死的小斯萊特林還是被該死的游走球——也不會有事的。
然而。
“砰!”的一聲過後,從掃帚上摔下去的卻是雷古勒斯。
由于兩人距離很近,詹姆斯清楚地看到這個小瘋子被撞了之後其實身形還是穩的,但是他故意松手從掃帚上摔下去了。
在別人眼中,這就像是雷古勒斯為了救他拿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游走球。
詹姆的感受就像是嗓子裏被堆滿了鼻涕蟲,不管是咳出來還是咽下去都十分的惡心。
斯萊特林的隊友們和格蘭芬多的球員們都圍過來了,波特也沖下來站到了他的旁邊,大家的表情都十分的詭異,之前叫他來訓練的那個隊友此時嘴巴張得大大的,有些目瞪口呆,而他的隊長則似乎在為他的行為找什麽借口,可惜嘴一張一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還好麽,雷?”趕過來的小天狼星皺着眉頭問了一句,好歹打破了尴尬。
“我還好。”雷古勒斯向小天狼星伸出了手。
小天狼星把他拉了起來,雷古勒斯有些沒站穩——或者說是站不穩——他似乎扭傷了腳踝,但從他額頭的汗珠的數量來看,也許還更糟糕。
“怎麽冒冒失失的?”小天狼星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我帶他去校醫院了,詹姆。”
詹姆點了點頭,看着雷古勒斯沖着他露出了一個和之前在掃帚上拿盧平威脅他時候一模一樣的笑容。詹姆覺得鼻涕蟲已經快要哽到他的腦子裏面去了。
這天更晚一些的時候,雷古勒斯第一次主動去找了奧蘭多,他們之間有約定好的地點,如果雷古勒斯有什麽急需幫助的事情,他可以去那裏找他。
“你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麽?”一走進那間空教室雷古勒斯就有些驕傲腼腆地沖着飄在黑板前奧蘭多問道,好像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噢,這個我聽說了。”奧蘭多點了點頭,“你是指你被施了奪魂咒然後替波特擋了球的事情麽?”
奧蘭多對于這個傳言其實是一點都不相信的。雷古勒斯一直表現的像是個規規矩矩的斯萊特林,但是他本質上卻融合了斯萊特林的狡詐和格蘭芬多的勇敢,更何況他對波特的怨念是那麽曠日持久,就算中了奪魂咒,他也不可能救他的。
“噢?他們那樣說麽?”雷古勒斯輕笑了一聲,“也算是吧。”
奧蘭多現在是在認真的考慮雷古勒斯中奪魂咒的可能了。不過奧蘭多最後也沒有搞清楚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唯一知道的是再這之後雷古勒斯都再沒有這麽開心的笑過,這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一切都在從不好向更壞發展。
畢竟在這個時候,不,不管是什麽時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波特小劇場
在那次噩夢一樣的訓練之後,詹姆一直很擔心雷古勒斯在賽場上繼續揪住他不放。整個比賽的過程中,詹姆不得不一直提防着離他忽遠忽近的雷古勒斯以及游走球,分散的注意力導致他連續失誤了好幾次。
那場比賽格蘭芬多輸了,但是所有的隊員都沒有生氣,并且以為他是故意的輸掉比賽的。他們都把他的失誤當成事禮讓對手的高風亮節,是對于之前訓練場上的回禮。甚至還有人扯出了什麽這件事會不會重塑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在舊時代的友誼。
就連莉莉都不經意的提到,“看看雷古勒斯,也許不是所有的斯萊特林都那麽壞。”——因為鼻涕精的事情,莉莉和他們都心照不宣的不在一起談論斯萊特林的事了。
最令人氣惱的是,詹姆波特知道事實是怎麽樣的,但是這個真相就連最好的朋友他都不能告訴。他得把這些麻煩吞到自己肚子裏去。乖巧聽話,這個雷古勒斯還真是梅林的褲衩一樣的乖巧聽話。
☆、Nothing born evil, they jus
四
奧蘭多其實明白愛情是怎麽一回事。
愛情在人生裏的位置就像是炮制魔藥時候突如其來的靈感,會讓你興奮,激動,期待,但是誰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麽。
而有的時候,愛情也和靈感一樣致命。
奧蘭多覺得,他忘年的小友可能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十五六歲,正是少年情窦初開的日子,寫寫信摘摘花都是正常的事情,而身邊時刻不停地圍繞着貓頭鷹也不過是稍微有些誇張了。
奧蘭多有些不解的是,天天和他這樣貓頭鷹傳信的人,到底是誰。
又一次奧蘭多實在是沒忍住,偷偷的在了雷古勒斯拆信的時候湊過去看了看。雷古勒斯在他自己的寝室裏,火光昏暗,讓他稚嫩卻嚴肅的臉龐顯得有些不清晰。這種恍惚似乎影響到了奧蘭多的情緒——他不小心碰到了雷古勒斯的手背,很快就被雷古勒斯發現了。被幽靈碰到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服,或者往壞裏想一想,那冰冷的感觸簡直就像是一次觸碰死亡的演習。
雷古勒斯皺了皺眉頭,打算用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一貫對待對方的的方式問候一下這個打擾他做事的格蘭芬多幽靈——格蘭芬多不愧是格蘭芬多,連死了之後都不安寧。
“你不要命了麽?”
他的聲音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冷清,讓聽到聲音的人顯得十分困惑——雷古勒斯真的很困惑,什麽時候偷窺別人的人都這麽理直氣壯了?
奧蘭多指着信上的黑魔标志,用和剛才一樣嚴肅的口吻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雷古勒斯有些不屑的笑了,不知道在針對什麽東西表示諷刺,他往柔軟的椅背裏一靠,十指交叉擺在身前,頭輕輕一歪,吐出了兩個字,“家信。”
屋子裏的光線似乎更加的昏暗了。
奧蘭多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發着銀光,在火光的映襯下像是麻瓜神話裏哪個英俊悲憫的神祇。
“你是不是忘了?奧蘭多。”雷古勒斯的笑容在奧蘭多的眼裏更加模糊了,“我一直是個斯萊特林。”
“不是所有的斯萊特林都會成為那個人的擁趸。”奧蘭多難得的認真,這樣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幽靈的冷漠,似乎這種認真幫他拽回了一些遺失已久的東西。
“但是所有斯萊特林都為黑魔王驕傲。他承諾讓巫師們回到應該處于的位置上,而不是像什麽見不得光的神奇生物一樣四處躲躲藏藏。這是每個貴族家庭都渴望的榮耀,只有那些恬不知恥的肮髒血統才會把自己和麻瓜混為一談。”雷古勒斯流暢地反駁着奧蘭多的話,似乎對他自己的這一席言語比課本上的定義還熟悉。
奧蘭多看得出來,雷古勒斯的眼神是堅定的,但是他并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一點都不。
“你知道那都是假的。”奧蘭多有一瞬間的軟化。他看着雷古勒斯,就像是看着什麽他更加熟悉的人一樣,他偏執,虛僞,尖銳,但實際上卻不堪一擊。
有些人把空中的景象當做是信仰,全心全意地投入,忘記了自己被愚弄;有些人知道它們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們走在空中,假裝如履平地,但是心裏面卻明确的知道自己有那麽一刻會粉身碎骨、鮮血淋漓。
雷古勒斯把臉埋進了手裏,他在奧蘭多面前假裝的并不多——沒有其他他認識的所有人多,于是這個時候他也開始舉棋不定,不清楚是不是應該讓這個經常很煩人的格蘭芬多幽靈看見真正的自己。
但是在奧蘭多的眼裏,這是他軟化了的表現。
奧蘭多有些溫和的重複,“你知道那是假的,你一直都知道,一直(you always know that, toujours*)。”
而下一刻,所有的寧靜都被打破了。
雷古勒斯猛的從椅子裏站起來,像是瘋了一樣的想要毀掉了他能看見的一切東西,他推翻了書桌,上面那些精密的小儀器碎了一地,燭臺落到了地板上,火光在昂貴的織物上撩起,像貪婪的想要掠取所有的巨蛇。
“永遠純粹(Toujours pur*)。”雷古勒斯揮了揮魔杖,被他毀掉的東西自己叮叮當當的開始恢複原狀,他念了個咒語,火舌也消退了,一切看起來跟之前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也不需要有什麽變化。
奧蘭多不知道他現在應該說什麽。
“我一直知道,但是有的時候人們必須做的比‘知道’多得多。”雷古勒斯有躺回了他的靠椅,像個柔軟精致的小貴族一樣把交叉的雙手擺在身前,“對于一個斯萊特林來說,我在做最正确的事情。”
“雷。”奧蘭多搖了搖頭。
“在‘永遠純粹’面前,黑魔王也不過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他利用着似乎折服于他的理念,那些東西也束縛着他——哪怕他被束縛的自得其樂。沒有什麽生而邪惡的東西,奧蘭多,有的只是‘生而高貴’。”
雷古勒斯卷起了他的袖子,他皮膚的顏色很健康,看上去纖細瘦弱的胳膊其實也很結實,雷古勒斯就帶着那種貴族式的微笑,用黑魔法在自己的胳膊上劃着漂亮的花體字——“永遠純粹。”
雷古勒斯用帶着血的胳膊向奧蘭多做出了一個送別的手勢,“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個斯萊特林了,奧利。”
奧蘭多沒有走。他知道他必須做什麽——哪怕他的行為其實相當于是在他這個小友的身上刻下更深的傷口。
人們說沒有什麽比死亡可怕的了。而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奧蘭多心想。我沒有害怕的必要。我是格蘭芬多,我無所畏懼。
“雷。”奧蘭多的聲音輕快,像是要進行什麽友好輕松的聊天一樣,他開口,“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只是在嫉妒你的哥哥而已。雷古勒斯,你不過是在嫉妒小天狼星。”
“明明只相差了一歲,但是他得到的總是最好的,父母會在責罵他的時候縱容他的放肆,他有更大的房間,更多的自由,無憂無慮,他在哪裏都比你更受歡迎,就連相貌他都略勝你一籌。最可怕的是,他得到了你得不到的‘光明’。”
“你覺得我是因為嫉妒他所以要加入食死徒的?”雷古勒斯的話變得毫無顧忌,笑得也毫無顧忌。
“不,你只是為了放任他活成你嫉妒的樣子而已。你負擔了這個,永遠純粹。你知道它是假的,這些都是假的,信仰這個的只有瘋子和騙子。但是一個騙子的家庭裏不能出現兩個叛逆者,他做了光明,你就強迫自己變成影子。但是雷古勒斯,沒有什麽事情是必須的,你還是個孩子——”
雷古勒斯眯了眯眼,用魔杖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它不再流血了,但是看上去還是猙獰又美麗——不得不說,他貴族式的書寫實在是優雅地爐火純青。明天一早,這個傷口就會愈合如初,和所有貴族家庭的傷口一樣,和這個世界所有沉寂的虛假一樣,它們總是會固執地恢複如初,然後頑強地再一次出現,生生不息。
“戰争要來了。”雷古勒斯收好了魔杖,從桌子上拿起了信,确認了它沒有被損壞,漫不經心的說道,“戰争裏沒有孩子任性的餘地。”
“雷,我們一直活在戰争裏。”
“是啊,我知道,一直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他也知道而已。格蘭芬多嘛,一直蠢着就可以了。”雷古勒斯放下了信,“我就是看不慣他一直跟着那個惹事精。”
雷古勒斯開始回信,忽視了幽靈有些僵硬的憤怒。
“這樣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雷古勒斯熟練的将那些假意虛情鋪陳到了羊皮紙上,“就是有些浪費羊皮紙。不過誰知道呢,我只要盡我所能做我能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哪怕會死?”
雷古勒斯哈哈大笑,笑容裏的不羁與什麽人十分相似。
他大笑着說,“當然會死。”
奧蘭多飄遠了一點,嘴裏開始輕輕的哼着他經常哼着的歌,歌裏面有一個悲傷的人,囑咐遠行的客人叫她的愛人來收斂她的屍體。西芹和鼠尾草、迷疊和百裏香(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它們分別代表愛情的甜蜜,力量,忠誠和勇氣。
凡是愛情,和所有溫柔而至的靈光一現一樣,都帶着致命的可能性。
不過死亡只是那一劑魔藥最後一味原料而已。死亡沒什麽了不起。
奧蘭多看着少年面無表情的流着淚,只有他小心翼翼不讓淚水落到回信上的舉動才能證明,他其實意識到了自己在流淚,而且他現在真的是如此傷心。
作者有話要說: toujours是法語,就相當于英語裏的always,給我的感覺是all the days。toujours pur 是原文裏哈利翻雷古勒斯屋子的時候發現的小紙條,原著這裏的法文“永遠純粹”就是這一句。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是第一章裏出現過的歌詞。感覺翻譯過來之後就有些怪怪的,大芹菜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