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蟲子 (1)
鴻鈞入定倒是簡單,卻苦了場上聽道的衆人。
大家千裏迢迢來紫霄宮,就是為了聽鴻鈞講道的。現在鴻鈞突然當場入定了算怎麽回事?
在場諸人皆是疑惑。
先是竊竊私語,接着開始環顧四周想對策。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譚玉。
畢竟,在場諸人,其餘都是來聽道的,唯有譚玉,似乎是紫霄宮的人。
是的,大家早已默認了譚玉為紫霄宮中人,不然也不會那麽乖覺,讓擡屁股就擡屁股,讓挨個檢查就挨個檢查。
要知道,這麽快能趕到紫霄宮的,都是洪荒中的佼佼者。他們行走洪荒時,可也是唯我獨尊的。
誤會既已形成,就由不得譚玉撇清關系了。
“不,我不是紫霄宮的人。”
譚玉拼命解釋。
然而,所有人都不信:“道師不必謙虛。現在鴻鈞聖人入定悟道,我等千裏而來,也不想入寶山空回。望道師垂憐,傳我等無上大道。”
“望道師垂憐,傳我等無上大道!”
“求道師傳我無上大道!”
衆人山呼。
“……”
傳、我傳你妹!
譚玉被各種呼聲震得風中淩亂。
她幾乎要瘋了。
自己哪懂什麽道啊?
自己都還是想來聽道成聖的呢!
“我真不會!我、我就是路過打醬油的。”
譚玉已經放棄成聖了,只想趕緊從這離開。
要知道,這裏擠擠一堂的,可都是洪荒牛叉級人物啊!
自己一個都惹不起啊!
若是被群起攻之,只怕也不用成什麽聖了,立刻就會斃命當場。
譚玉悔啊。
早知道就不來求什麽聖位了。
聖人自然是好,能力超強,還能得永生。
但,總要有命享受啊。
自己本就不是修道之人,來貪這心幹嗎?
好好把自己在這裏的一輩子過完就得了呗。
反正洪荒人的壽命本就比無數年後的普通人類長得多。
自己怎麽也算活夠本了。
譚玉深深為自己的貪心而懊悔。
此時,她再不想當聖人的事,只想趕緊逃跑。
橫豎,這洪荒雖說殺人如吃飯般平常,但只要自己小心謹慎、深居簡出,想來也不會引來殺身之禍。
只是可惜,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始終沒見到蕭淩。
唉,若是見到蕭淩就好了,那樣可以帶着她一起隐居。
兩人不問洪荒事,只關起門來恩愛個長長久久。
譚玉雖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能活多久,但估摸着不短。
一來,洪荒生靈本就壽長。
二來,自己來這世界後,雖然沒記錄時日,但能感覺到已經過了很久很久。而自己還依舊保持二十多歲的樣貌,半點變老的跡象也沒有。
所以,自己本就不必想什麽成聖之事的,只該去尋了蕭淩,然後恩愛度日便是。
如此想着,譚玉感慨萬千。
原來,貪心總惹煩惱,無為才是正道。
她這麽胡思亂想的功夫,別人卻等不及了。
他們本就是丢下手中的所有事務,第一時間跑來紫霄宮聽道的,結果,鴻鈞老祖居然就那麽入定了!
而這紫霄宮唯一的“門人”,要是也發呆入定了,那他們就真的白跑了。
這所謂唯一的“門人”,自然就是指譚玉。
因為昊天和瑤池并不在這裏。
他們本來就是侍兒,負責紫霄宮的一切後勤。
這次講道,原本就該好好準備的,以彰顯紫霄宮聖人府邸的氣派。
然而,鴻鈞突然将講道提前,讓他們什麽都來不及準備,甚至連蒲團都只拿得出六個。
休閑果品茶水啥的,更是一應全無。
以至于讓這場盛會寒酸得很。
這會子,他們正去籌備彌補事宜去了。
所以,在場的人,以為這譚玉才是紫霄宮張羅盛會的門人。
他們自然知道譚玉的道行跟鴻鈞沒法比。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這譚玉天天在鴻鈞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應該有些道法心得的。
畢竟,鴻鈞可是道祖。
道祖身邊的人,自然也非同尋常啊。
他們這樣認為,其實并沒有錯。
因為跟在鴻鈞身邊的昊天和瑤池,正是将來的天庭之主。
想來,能跟在道祖身邊的,自然福澤深厚。
但問題是譚玉壓根不是啊!
她一直努力想解釋自己并不是紫霄宮的人,但沒誰信啊。
大家都認為譚玉是在謙虛,甚至是在藏私。
畢竟,聖人之下,大家都是有競争的。自己悟出的道,平白傳給別人,不是給自己樹立競争對手麽?
所以,大家仍是軟磨硬泡,齊齊山呼:“請道師傳我等無上大道!”
甚至,準提和接引已經面露森然之色:“道師可不能太自私啊。有所感悟,自然該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你看鴻鈞聖人就是如此。唯有大氣之人,才有大境界,才能成聖啊!”
他說得頭頭是道。
卻分明是道德綁架。
譚玉作為一個現代穿越過去的人,自然不會被這種東西唬弄住。
所以有些小怒:“你誰啊你?咋就你話多!”
“在下準提。”
“在下接引。”
兩人雙雙發聲。
于是,譚玉發不出聲了。
準提?
接引?
那不是未來的兩個聖人麽?
惹不起啊,惹不起。
譚玉重重咳了幾聲,将嗓子清了又清。
卻遲遲不知說什麽好。
這時,又有三人上前躬身行禮。其中一人出列發言:“道師,大家都是遠道而來,還是想聆聽妙音,才算不枉此行。”
又來一個道德綁架的。
譚玉覺得終于找到地方發洩:“你又是誰啊?怎麽就你能嘚嘚!”
那人一愣,卻還是保持禮貌:“在下元始。”
元始?
這名字怎麽那麽熟悉呢?
譚玉突然腦袋一“嗡”:我去!元始天尊!!
她瞪大眼睛,看向另外兩人:“那你們是……老子天尊,和通天教主?!”
兩人先是一愣,繼而出列行禮:“想不到道師會知道我等名號。”
“呵,呵呵。”
譚玉幹笑。
老子天尊、元始天尊、通天教主。
并列為“三清”。
也是未來的聖人!
她能不知道麽?
顯然,這幾個也是她惹不起的。
譚玉扶額。
這時,又有一人來參見:“道師,那可以開始講道了麽?”
這是個女子。
而且是個美女。
極端美女!
譚玉不會去比較這女子跟自家蕭淩哪個更美,因為,這女子的美跟世間任何女子都不同。
比如,蕭淩很美,美到讓人随時随地都心神激蕩。
尤其譚玉,每天看到她都想做羞羞的事。
但眼前這美女,卻讓人萬萬生不出這樣的念頭。
還真不只是因為自己對蕭淩一心一意。
而是這女子,天生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神奇的是,她既讓人覺得很親切,又讓人覺得不可侵犯。
這是……媽媽的味道??
呃,這感覺也太扯了。
眼前的女子,明明是芳華之年啊。
譚玉搖搖頭,将自己這胡亂的思緒拉回來:“唔,請問你是?”
不自覺,她對這個女子都用上了敬稱。
而這女子的身份也确實設讓她失望
“在下女娲。”
女娲?!
譚玉差點“撲通”一聲跪倒。
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眼前女子有種孺慕之情了。
原來,她就是女娲啊!
女娲,可不就是人類共同的母親麽。
譚玉風中淩亂,揉了揉太陽穴。
眼前的情況太混亂了吧。
然而,女娲已經目光灼灼望着她,滿臉都是殷殷的期待。
譚玉很想再掙紮着辯解一下,但看形勢,再怎麽解釋也多餘了。
而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圍了上來。
且從洪荒四面八方趕到的人還在越來越多。
看着密密麻麻席卷而來的人群,譚玉都有些腿軟了。
她知道今天是真的跑不了了。
“請道師傳我等無上大道!”
一聲接一聲的齊聲山呼,震懾着譚玉的耳朵,也震懾着她的心。
這簡直是因為催命啊!
譚玉無奈,只得認栽。
但她真的不懂道。
怎麽講?
譚玉一個頭兩個大,只想趕緊想個辦法,好糊弄着早點溜出去。
“那……行吧。”
譚玉咬牙。
既然你們想跳坑,那我不撒點土還不仗義了呢。
于是,譚玉打定主意,胡說八道一通,然後閃人。
而要想閃人,最好的狀态,就是在場所有人都睡着了。
靠忽悠讓他們睡着是不可能的。
譚玉又不懂催眠之術。
但是靠忽悠讓他們入定,或許還可以。
畢竟,洪荒人喜歡參悟,動不動就入定。
那鴻鈞不是一不小心就入定了嘛。
想到此,譚玉更有了些信心。
于是,重重咳了一聲,算是靜場。
在場諸人只要能學到東西,也是乖覺。
這會子見譚玉一咳,便不再叽叽喳喳,而是全都屏氣凝神,等着譚玉說下去。
譚玉也是氣苦。
她此刻腦袋其實還是一片空白的。
但畢竟是寫了無數本書的當紅寫手,對于編(忽)造(悠)一途,還是很有心得的。
她腦中飛速旋轉,已是在想接下來怎麽說。
“唔,道呢,無非就是兩點。”
她故作高深,拖長聲音。
衆人神色慎重,等她說下去。
眼裏,盡是求知的渴望、與震撼的欣喜——
果然,讓眼前這位講道是對了呢。她都能把大道三千概括成兩點了。
跟着鴻鈞的,就是不一樣!
譚玉眼見衆人已是都信了。
便更多了幾分信心。
于是,更加神色凜然,高深莫測道:“大道至簡,這兩點,又可概括為四個字。”
“四個字?!”
衆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剛才把大道三千概括為兩點,現在又把兩點概括為短短的四個字。果然是“大道至簡”啊。
他們看譚玉的眼神又變了,都是既驚且佩:果然是有大智慧!
譚玉确實有大智慧。
但她的智慧,只體現在飛速編造上,卻不體現在悟道上。
她是真不懂道。
但她無數年趕稿寫文,早已能随意編造出子虛烏有的東西。這會子随口胡說八道來忽悠古樸單純的洪荒衆生靈,真是大材小用。
于是,她眼皮都不眨,道:“不錯,只有短短四個字:無言、無為。”
“無言?無為?”
衆人皆喃喃,輕輕念叨着她說的短短四個字。
惜字如金的譚玉難得再附錄了兩句注解:“大道無言,道常無為。”
啥意思?
衆人集體愕然。
随即紛紛看向自己身側的道友,然後面面相觑。
不懂。
不懂。
看着在場諸人大眼瞪小眼,譚玉深知他們已經入戲,便更加了一把火,連哄帶騙勸:“不錯,就是這四個字。你們若是悟透,便有享之不盡的好處。還不快打坐入定,悟一悟這四個字!”
衆人一聽有“享之不盡的好處”,立刻全都盤腿坐下,開始悟道。
他們都是修道之人,深谙“悟”的重要性。
眼前人既然是鴻鈞門人,日日随侍鴻鈞身側,自然見識非同尋常。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自然是要認真去悟的。
于是,滿場洪荒尊主,盡皆打坐當場。
看着密密麻麻做了一地的講道廳,譚玉終于放下心來。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有機會溜了。
果然,很快,大家便全身心入定。
一個個,都封閉了五識,對外界一切都全無察覺。
在譚玉看來,這群人就跟睡着了一樣。
不對,還不只是睡着。睡着了還可能被吵醒。而這些人,除非悟道有所得,才會順利出關。否則,是叫都叫不醒的。
說難聽點,就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所以譚玉可以悠閑地開溜了。
當然,她并不悠閑。
因為她一來怕昊天和瑤池不知何時回來,萬一正好撞上,那就尴尬了。
二來,則是因為她發現她家鳥兒不見了。
她現在要去尋找她的鳥兒。
耽擱不得。
她先是一邊防着昊天瑤池,一邊在紫霄宮仔仔細細翻了一遍,看看有無小鳥阿淩的蹤跡。
自然,是沒有阿淩蹤的。
當然,也不算一無所獲。
因為她一路還摘了些果子。
她是想着鳥兒喜歡往樹上跑,所以看見樹林就進去尋鳥了。
結果,鳥自然沒找到。
但是,譚玉看到枝頭的果子,想起阿淩是鳥兒,應該也吃果子的。而這些年,自己先是只給它喂蟲子,後來再添了現代鳥食,卻從沒喂過水果呢。倒是疏忽了。
如今剛巧看到有果子樹,便忍不住順手摘了。
“嗯,帶回去給阿淩吃!”
譚玉一邊說着,一邊往空間裏摘果子。
順便,自己也吃了些。
她的胃不大,所以吃的并不算多。
但收進空間裏的……卻是不少了。
偏偏,那些果子還結得挺少。
尤其,有種像小娃娃的,一共就十幾個。
十幾個果子,全部采完也算不得多少。
所以譚玉便幹幹脆脆全給摘了,扔進空間。
有空間就是有這麽個天大的好處——拿個什麽東西,只要往空間裏一扔,便不會被人發現。
其實,不告而取,是為偷。
——但這是在有了人類文明以後才有的定義。
在洪荒,還真沒這概念,就看誰能拿到算誰的本事。
不然,就不會說洪荒是弱肉強食了。
而且,鴻鈞既然在公開講道,又在分寶崖分寶,就說明他是個樂于分享的人——倒不是因為善良,而是想成就功德。
開壇講道,将寶貝分給別人以助他們成聖,本就是積累功德的事,對自己的道行也是很有好處的。
所以,想來她摘點果子,鴻鈞也不會那麽小氣。
但她不知道:這點她覺得可以采回去喂鳥的果子,其實是世間至寶。
也就是傳說中的“先天靈根”。
關于先天靈根,在各種洪荒小說中,說法有很多。
都不統一。
而這是譚玉創造的世界,所以對于先天靈根的定義,自然與她的喜好有關。
比如,在這個世界,先天靈根有六,分別是青蓮、黃中李、人參果、蟠桃、月桂樹和葫蘆藤。
青蓮,就是混沌青蓮,也稱創世青蓮。
因為蓮花是譚玉的最愛,所以她早早就将其端進自家空間了。
黃中李,在各大洪荒小說中都有提及。
算是洪荒代表性仙果。
而人參果和蟠桃,但凡看過《西游記》的人,都很熟悉。
月桂樹嘛,就是月宮裏吳剛砍來砍去砍不斷的那玩意。
葫蘆藤嘛,就是結先天葫蘆的。一共結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葫蘆,為聖人等所得。
其中,老子天尊就得過一個。《西游記》裏網紅銀角大王用的那個收人葫蘆,就是從太上老君處偷去的。
而與之相關的“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爺爺在此”金句,更是在現代網絡紅了一波。
譚玉從現代穿越而來,所以設定先天靈根時,就把這個算了進去。
而這一次,她也是一次性把紫霄宮剩下的五大靈根全給收羅走了。
人參果、蟠桃和黃中李,這三樣吃的還好,譚玉也就是采了果子,樹還給人家留着。
而月桂樹和葫蘆藤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因為,這貨在看到五光十色的葫蘆時,就起了喜愛之心,居然随口說了一句“這葫蘆藤真有意思,居然能結出七種顏色的葫蘆。要是能小一點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帶回空間了。”
天道在雲端很猶豫。
“要是”這個詞,很難掌握啊。
到底算肯定,還是疑問呢?
這會子文學還不發達,天道雖然通文墨,卻在辨析詞句方面不太跟得上譚玉的節奏。
所以,它想了很久,愣是拿不住:這“要是”,到底是肯定呢,還是不肯定呢?
如果是肯定,那就是創世主的金口玉言。
如果不是肯定,則不一定要實現。起碼,可以打個折。
但創世主的折,不是誰都敢打的。
就連天道也不例外。
所以,天道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寧可得罪鴻鈞,也不得罪譚玉。
既然譚玉已經對這東西起了貪戀之心,這“要是”又這麽難理解,那就幹脆算肯定吧!
就這樣,結合語境,天道将譚玉的這個心願判定為“肯定句式”,将葫蘆藤變得很小很小。
甚至,為了取悅自家創世主,狗腿的天道還特地貼心服務,賦予了這葫蘆藤可變大變小的功能。
只要譚玉願意,它可以變得無限小,也可以變得無限大。
譚玉看着小到能放在掌心的葫蘆藤,樂了。
趕緊揣進空間,不消細說。
而有了變小葫蘆藤的經驗,譚玉看到月桂樹的時候,也故技重施。
“這月桂樹真不錯,要是能也縮小就好了。”
一只羊也是放、兩只羊也是趕。
天道既然已經把葫蘆藤給了她,也就不介意再把月桂樹給她了。
于是,月桂樹也被賦予特殊技能,可以“變大變小變漂亮”。
譚玉又将月桂化得很小很小,放在掌心。然後,放進了空間。
就這麽着,紫霄宮的先天五大靈根,被譚玉徹底打包:
黃中李摘完。
人參果摘完。
蟠桃摘完。
只剩下光禿禿的樹。
而月桂樹和葫蘆藤,更是被連根拔走。
可憐的鴻鈞,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哭吧?
天道在雲端默默。
不過,秉承“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天道并沒有任何自責。
反正,譚玉是這個世界的創世主。這世界的一切,都是她的。
講難聽點,就連鴻鈞都是她的。
更不用說鴻鈞府上的幾棵樹了。
鴻鈞此刻正在紫霄宮講道廳打坐入定,如果知道這一幕,估計會立刻哭着炸起來。
可惜,等他醒來的時候,譚玉早已經走了。
帶了那麽多先天靈根果品,譚玉樂颠颠出了紫霄宮。
不過……呃,她不會飛啊。
這會子,她有些埋怨系統了:
哪有這樣的系統,太不負責了,居然不先教自己保命的功夫,只一個勁逼着自己寫小說。
她來這個世界,什麽都沒修煉,光寫小說去了。
這洪荒世界弱肉強食,殺個人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可憐自己沒半點法力,将來一定要好好躲着,不然就危險了。
——譚玉如此想。
她卻不知道:她原本就是不需要學習法術的。
因為她是創世主。
這個世界的一切生靈,攻擊對于她都是免疫的。而她對于這個世界的生靈,卻是一出手一個準。
比如,她逮遠古始祖蟲的時候,那些蟲子壓根掙紮都不帶掙紮的。
而她拉鴻鈞時,鴻鈞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
這是創世主的獨特光環。
當然,她還有個金口玉言的金手指。
或者說,金口。
只要她願意,随口一說,便能實現任何願望。
這是真正的金口玉言啊。
比如紫霄宮的衆人,都是這“金口玉言”的受益者。
原本,她只是想糊弄大家,就在感慨之後随口謅了那麽幾句話,然後催大家入定參悟。
但巧就巧在,她哄完了還随口附贈了“金口玉言”技能,明确指出,只要他們好好參悟,便又享用不盡的好處!
創世主金口玉言“享之不盡的好處”,可不是一般兩般。
先行到紫霄宮的那些人,這一番參悟下來,只怕等級提升了不是一點兩點。
這可比鴻鈞傳道立竿見影多了。
就算是鴻鈞親自講道,也不能讓大家立刻都有那麽大的提升啊!
還好,她老人家只說參悟後有“享之不盡的好處”,沒信口雌黃說“參悟之後都能成聖”。
若是說了,只怕這洪荒就真的亂了。屆時,聖人滿地走,衆生如蝼蟻,大家還活不活了?
譚玉不知道自己随口說一句話,便有那麽深遠的影響。
她此刻還只當自己是完全不懂法術的白丁,看着天空發呆呢。
這是三十三重天外,完全是懸浮于天空之上。
她一踏足出界,只怕立時就會摔成肉泥吧?
正在譚玉擔心的時候,遠遠見一只狀若小蟲子的東西爬了過來。
“咦。”
譚玉看到這小蟲子,就想到自家小鳥兒。
想到自家小鳥兒可以随意變化成碩大的坐騎,便忍不住過去,戳了戳那蟲子:“喂,你是誰?可以變大麽?”
那“蟲子”一愣。
原本打算不理譚玉,只繼續往紫霄宮方向爬。
然而,譚玉加大手指的力度,将它按得死死的:“喂,我跟你說話呢。你別走啊。”
她倒是不傻,知道這洪荒衆生都是有靈的,不存在真正說不出話的生靈。
——當然,她家那只鳥兒是例外。那鳥兒從來沒說過一句話,但她也從未追究。因為她一見那鳥兒就犯恍惚,只覺得那鳥兒好漂亮,想逗弄那鳥兒玩,對其他的事,倒是沒探尋之心。
而對這只蟲子,可不一樣。
所以,她按着那蟲子,用指腹将其壓在地面搓了搓:“說話,說話。”
那蟲子被揉搓得頭暈眼花。
她一面自怨自艾自可憐,一面很是奇怪:眼前這人是誰?為何能這般輕易将自己擒住。
要知道,她可不是普通的“蟲子”。
以她的神通,在這洪荒,能擒住她的,不過一掌之數。
而且還都是大戰三百回合才能技高一籌的。
像譚玉這樣随手一擡,便将她制服得死死的,卻是頭一遭。
“你,你是誰?”
小蟲子忍不住問。
有些不忿。
“嘿,你這小蟲子倒是挺大膽的。不回答我的話,還敢反問我是誰。”
譚玉一邊說着,一邊又搓蟲子。
可憐的蟲子,被按在地上搓得跟面條似的。
小蟲子只覺得自己都快被搓散了,或者直接被搓死了。趕緊求饒:“前輩饒命!前輩饒命!”
在洪荒,以實力論高低。
這女子既然能輕松制服自己,自然該稱前輩的。
只是,這洪荒中,能當得起她這一聲“前輩”的,還真不多。
甚至,連一掌之數都沒有。
因為,并不是所有能打得過她的人,都值得她喊一聲“前輩”。
其中有幾個能勝過自己的人,只怕也是險勝。真算起來,只與自己在伯仲之間。
正因為如此,小蟲子才有些心驚。
同時,默默在盤算譚玉的來頭:
這般神通,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聖人鴻鈞?!
她并沒見過鴻鈞,不清楚鴻鈞是何模樣。
但看譚玉的法力,向來對方就是鴻鈞無疑。
譚玉當然不是鴻鈞。
她也并沒有什麽高大上的念頭,就是想搓着這小蟲子玩,順便問問,能不能變大?
如果能變大的話,就載着自己離開這裏。
這小蟲子哪裏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也不敢亂猜。
只好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可以變大。”
在聖人面前,它不敢撒謊。
因為,據說聖人是無所不知的。
自己說謊,也只會被對方算出來,還徒增對方的反感。
所以小蟲子就老老實實說了自己的變大變小屬性。
只是,卻刻意回避了說自己的身份。
聖人雖然無所不知,但也需耗費心神去算才行。想來,聖人也未必什麽都感興趣,什麽都算。
只要自己不刻意撒謊,也不提及,或許聖人也沒興趣算自己的來歷呢。
果然,眼前女子并沒有追問它是誰。
只是聽說它能變大,立刻就很滿足,歡快道:“好好好,你能變大最好了,載我離開這裏吧!”
“離開這裏?”小蟲子一愣。
這可是紫霄宮。
不正是鴻鈞聖人的家麽?
再說,它遠道而來,也是為聽道的呢。
這會子講道應該還沒開始吧?怎麽鴻鈞聖人卻要走了?
然而,譚玉只是催促:“對啊。載着我離開紫霄宮。”
小蟲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聖人是想要自己做她的坐騎。
對于能做聖人的坐騎,小蟲子沒什麽意見。
她同樣覺得,能日日陪在聖人身邊,耳濡目染,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聖人與非聖人之間,差距之大,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只要聖人手指縫裏漏點好處出來,就夠她修煉提升不少了。
所以,能當聖人的貼身坐騎,在它看來是一件很榮耀的事。
只是,她還有一事不明:“只是,講道的事……”
譚玉顯然是誤會了,以為對方也是想趕着去紫霄宮聽鴻鈞講道,所以不肯載自己這個凡人。
便随口道:“紫霄宮裏現在亂着呢。大家都在那悟道。你現在去也來不及了?”
“什麽?已經來不及了?”小蟲子大驚。
她可是一收到消息就馬不停蹄趕來了啊。
只是因為上三十三重天後,被聖人府邸的禁制所限,不能完全發揮自己本身的神通,只能化為最初雛形,以本體來行走。
這不,爬了很久還在爬嘛。
所以,這才晚了。
但她以為再晚也晚不到哪去,不會錯過鴻鈞講道的。
因為鴻鈞既然說了要為洪荒生靈講道,那自然是全覆蓋型的講道。
她已經算過,即便是以自己的本體爬行,這洪荒比自己慢的還大有人在。
畢竟,她在前期可是用大神通飛過來的。
這般算下來,鴻鈞應該還沒開始講道才對。不然,就不算面對全洪荒了。
——聖人講道這種事,也是算功德的。說了是對全洪荒,就是對全洪荒。現在你提前講道,自然有人聽不到。那不等于違背諾言麽?
殊不知,那鴻鈞已經是寧可少要些功德,也不願再等下去了。
因為這譚玉是在太禍害了。
譚玉再在他紫霄宮待下去,紫霄宮裏所有的好寶貝只怕都将不保了。
他反正已經是聖人之體,即便功德少掙一點,也是沒關系。橫豎他已經天上地下第一了。
所以,鴻鈞提前講道。
而這蟲子卻不信。
譚玉不懂這其中這麽多門道,卻也依稀能猜到一些。
所以,便編了個借口:“事出突然嘛,情況緊急,當然特事特辦了。”
這下子,小蟲子又沉思了。
唔,眼前的聖人說,事出突然、情況緊急,那說明真的是有大事。
既然聖人有大事,自己豈有不幫之理?
小蟲子這下激動了,深深覺得這是老天待自己不薄,給自己送的厚禮。
要知道,幫助過聖人啊!那是與聖人結下機緣呢!
能跟聖人有機緣,這是多大的造化!
将來必定能有所成呢!
小蟲子越想越興奮,便也沒再多問,而是認真道:“前輩放心,有我在,一定載着您馬上離開這裏!”
她說着,便指點譚玉将自己抓到手裏,帶到天邊緣。
這三十三重天邊緣,正是剛才譚玉幻想一腳踏空之處。
也是天外天的分界。
過了這天外天分界,到了紫霄宮附近,便有鴻鈞聖人的禁制,不許她以法力行走,只能以本體爬行。
但退回這個邊緣,就不一樣了。
只見那小蟲子輕輕“嘿”了一聲,便是一通變化。
立刻,一條像蛇又不像蛇的東西,就出現在了面前。
只是,這蛇是金色的,頭上還長着角角,說不出的可愛,卻又隐隐透着王者威嚴。
譚玉這會子一門心思都在尋自家鳥兒身上,完全沒注意眼前這坐騎是個什麽東西。只依稀辨認着像是一條蛇。
唔,蛇也好,別的也好,反正是個坐騎,能達到目的就行,其他也不挑了。
譚玉這般暴殄天物地想着。
卻不知,這蛇卻并不是蛇,而是別的物種。
只是,她在聖人面前刻意收斂,沒有完全化為自己的全身,并不以龐然大物的王者形象翺游,而是比照着譚玉的身量高低,化為剛好夠她坐上自己的大小,便飛走了。
這是她在聖人面前的謙虛。
也是對聖人的尊敬。
畢竟,在洪荒這個以強為尊的世界,主動示弱,算是最前輩的示好了。
它有心結識譚玉這位“聖人”,便處處體貼,釋放善意。
譚玉不懂那麽多,只坐着評價這蟲子的飛行速度。
她是拿來跟當初阿淩比較的。
阿淩飛起來很快。
這蟲子,似乎也不慢。
譚玉嘆了口氣:想不到,洪荒中,這麽多厲害角色,随便一只小鳥、一只小蟲子,就能飛得這般快。
她又哪裏知道,她家鳥兒,并不是普通鳥兒,而這只蟲子,也不是普通蟲子。
等把譚玉載到底面,小蟲子才重新幻化,回到小蟲子狀态。
這也是她的謙虛之意。
可惜,譚玉全部看不懂。
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所以,當下一拱手,對這小蟲道謝:“多謝小蟲……唔,多謝你了。”
那蟲子很熱情,搖了搖自己的爪爪:“沒事沒事,為前輩做事,是應該的。也是我的福分。”
啧啧,這洪荒生靈都這麽會說話?
譚玉一邊想着,一邊十分受用。
但再受用,也不影響她繼續去尋找自家鳥兒。
所以,又對那鳥揮了揮手:“如此,我們這就分別了。”
說着,便轉身走了。
倒不是她沒禮貌,而是她急着去尋鳥。
那蟲子卻在被背後無比熱情,繼續揮舞爪子:“前輩再見,前輩再見……”
一聲聲的“前輩再見”,熱心得緊。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如何親密的關系呢。
這其實,同樣是小蟲子希望結交譚玉的心思。
但可惜,譚玉壓根不懂這些。
也算是這小蟲子媚眼抛給了瞎子看。
而且,這貨還不只抛媚眼,還深情且長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