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家書
季景江追究是沒有追上周永懷,因為周永懷在揚州吃了一碗面條,而季景江急匆匆地追出了揚州城,兩人擦肩而過。
季景江再回到山莊,被傅淩子道長所托之事纏住無法脫身,于是寄了幾封信去京城,卻一直收不到回音。
反倒是在京城中的父母親寄來了書信,說是秦奕君順利産下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
雲季山莊·山頂
“去吧,務必見到他,把信交到他的手上。”季景江站在玄淩堂門口,目送奎琅的離去,這一幕卻被李飛霜盡收眼底。
季景江進了玄淩堂,李飛霜的身後才傳來了腳步聲。
李飛霜回頭,看到來人是張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飛霜可否相信,張庭那時的急切與無奈?”張庭站在李飛霜不遠處,注視着她的目光中盡是溫柔與期許,李飛霜嗤之以鼻。
“莫要拿景江的痛處來博取同情,若是景江與皇上無事,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抛下這句話,李飛霜也往玄淩堂走去,張庭笑意吟吟。
“那我便等着,皇上肯定會回來的。”
奎琅第三日便趕回,帶着周永懷親筆書寫的八個字。
“各自珍重,此生不見。”
奎琅回來時,季景江正在收拾行囊,沖虛觀有大難,他不能坐視不管,他手中的東西掉了一地,只緊緊握住手中的宣紙。
奎琅看着背對着他的季景江,除開肩膀微微抖動,幾乎就像被定住一般,半天沒有動靜。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今日起,莊內事務就勞你照管了。”再回頭時,季景江臉上已是平靜如常,他将手中宣紙小心翼翼地疊好收入袖中,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從地上拾起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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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莊主……”
“不用緊張,最遲三日,二師兄和四師兄就回來了。”季景江似是醞釀了很久,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奎琅的肩膀,不再說話。
奎琅猶疑地點點頭,離開了季景江的房間。
“嘭!”奎琅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一聲聲巨響,還有季景江壓抑的低吼聲,他又猶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
“回去吧,我看着。”李飛霜的聲音從房頂傳來,奎琅默默點頭離開了。
只半個時辰,李飛霜便聽到了開門聲和關門聲。
“師姐,走吧。”季景江輕輕說了一句,李飛霜背着行囊,應聲落在他的身後,兩人不發一言,沉默地走到山下的集合點。
清煙帶着十來個師弟師妹候在那裏,清蓮正和清鳶一起給每個人分發一些常備的藥品,傅淩子道長也已經帶着兩個小童靜候季景江的到來。
“季少莊主。”傅淩子對季景江的仗義援手很是感激,這本是觀內事務,雲季山莊肯幫他是天大的人情了。
“道長久等了。”季景江面色如常,沖傅淩子作了一揖。
“少莊主。”看到季景江來了,衆人的動作都停下向他行禮。
季景江點點頭,看向清鳶:“帶清蓮回去休息吧,我不在記得聽奎琅的話,照顧好清蓮。”
“放心吧師兄,對吧十二師妹?”清鳶挽起清蓮的手臂,清蓮淡笑點頭。
季景江颔首,示意她們先行回去,然後又囑咐了幾句,就帶着衆人騎馬離開了。
沖虛觀內亂,傅淩子道長的師弟傅甸子為了争奪沖虛觀方丈一位,勾結外教,排除異己,殘殺同門。傅淩子為了鏟除他,才不遠萬裏來到雲季山莊請求季景江的幫助。
季景江這一去,整整一月才歸。
玄淩園
“景江,清鳶和清言要去京城查賬,讓我來問問你可有信要帶去?”李飛霜在外面敲門,得到季景江否定的回答。
李飛霜還想說什麽,但是覺得沒法勸說,于是搖搖頭離開了。
季景江放下筆,将剛寫好的家書封好口系在信鴿腿上,然後打開門走到院中,将信鴿放飛。
“四師兄,今年的莊內擂臺賽還是照常,”季景江知道清夜就候在屋頂,于是說道:“令牌在我桌上,到時候雲柏他們就交給你了。”
“是。”一個字的時間,清夜已經跪在季景江身旁。
季景江點點頭,走出了玄淩園,門口雲柏正帶着師弟師妹們練習清末教給他們的拳腳功夫。
大家都很像樣,除了雲寶……
“雲寶!雲寶你幹嘛呢!”雲蝶看向季景江在看着的方向,頓時急了,雲寶似乎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急的雲蝶想要走過去提醒他。
季景江沖她搖搖頭,好笑地看着雲寶。
只見雲寶背對着大家正在聚精會神地看着遠處,根本沒注意到季景江的到來,更沒聽到雲蝶的呼喚聲。
季景江好奇地湊到雲寶身邊,後來幹脆坐在地上跟雲寶一起看,其他的徒弟們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季景江伸出手揉了揉雲寶柔軟的頭發,問道:“寶兒,你在看什麽呢?”
“在看媽媽。”雲寶認真地看着一朵雲。
“看媽媽啊?想家了?”季景江溫柔地拉着雲寶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讓徒弟們也坐下,“你們也想家了嗎?”
大家都紛紛點頭,雲岚還偷偷抹起了眼淚。
“我不想家!”雲蝶坐得直挺挺的,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接着說道:“爹爹說想家是小家子氣的事情,要是志向遠大,就不會拿不起放不下!”
季景江笑着刮了刮雲蝶地小鼻子,正要說什麽時,雲柏也輕輕地說道:“我也不想,因為清蓮師叔說過,我的家就是雲季山莊。”
“雲柏說得對,雲季山莊就是你們的家。況且想家并不是小家子氣的事,這是人之常情,雲碟知道了嗎?到了明年你們就可以每年都回家去見父母了,所以要好好習武,認真學習,明白嗎?”季景江抱着雲寶轉過來,和徒弟們圍坐成一個圈,溫柔又不失嚴謹地說道。
“師父說得對,我們要加倍努力才行!”雲希說着,已經躍躍欲試地站了起來。
“好,起來吧。今日師父教你們新功夫。”一整天,季景江都不讓自己閑下來,倒是小徒弟們累得夠嗆。
第二日,季景江也像昨日一樣,帶着徒弟們認真習武。
“雲寶,我跟你說什麽來的?”季景江只是走開一會兒,雲寶的手臂和膝蓋就全不再覺地彎了,手上就更別說握拳了,說是雞爪還更形象些。
季景江板起了臉,語氣也刻意嚴肅起來,雲寶也終于意識到應該更認真些,學的有模有樣的。
“這還差不多,”季景江環視了一圈認真的徒弟們,欣慰地點點頭,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樣的時間,玄淩園門口見。”
季景江與徒弟們告別後,獨自走在上山的路上。
“少莊主!師父來信了!”山頂上跑下來的是清夢,他收到信就跑下山來找季景江了。
這是一封家書,季景江接過信來,就着月光将信拆開。
“父親母親要帶着二弟回來了,”季景江将信遞給清夢看,神色中是難掩的欣喜,“明日得空去将父親母親的院子收拾一下,母親說近日對花粉過敏,記得找花匠将院中的花株移到……移到後院去吧,重新種些不開花的植物。”
“好嘞!”清夢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看着清夢喜悅的背影,季景江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對于幼弟,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季景江的內心還是有些澎湃和激動的。
夜色靜如水,突然一陣風刮起,提醒了一直在發呆的季景江,于是他轉身下了山。
敲開臨淵苑的門,此時臨淵苑只有阮淵和清澈在,清澈似乎有些感染了風寒已經早早睡下,阮淵手上拿着一本書來開門。
“景江?這麽晚了有什麽事?”阮淵拉了拉随意披上的外套,讓季景江進到裏面坐下。
“我剛收到父親的來信,二老即日就會帶着二弟回來。”
“你找我是……”阮淵看着喜上眉梢的季景江,恍然大悟道:“喔是想讓我想想,與二弟第一次見面,要送個什麽禮物嗎?”
“對對對,”季景江激動地一巴掌拍在阮淵肩膀上,阮淵吃痛地縮起肩膀,“阿阮,你快幫我想想罷,我這一激動完全想不出來應該送點什麽。”
阮淵揉着火辣辣地疼痛的肩膀,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問道:“令弟,季……?”
“景沄,季景沄。”季景江伸出指頭沾了茶水一邊在桌上寫一邊說出父親一早就想好的名字,女孩叫季景芸,男孩叫季景沄。
“景沄,景沄……你看這樣如何,正好前幾日夢半園新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大致有那院中石牆那般大。那玉奇就奇在狀若波浪,我讓人做些修飾,雕刻成浪花的模樣,取那‘沄’字之意,做你與令弟的見面禮,如何?”阮淵的主意,讓季景江眼前一亮,連連稱好。
“行,就按你說的辦,不影響你休息,我走了!”季景江不等阮淵回答,一揮衣袖,帶上房門就走了。
阮淵看着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
“風風火火的,到底還是心裏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