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林妹妹養成記

第56章

宮中宴會後來如何歡鬧王夫人一概不知，她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聽得金钏兒說,人都是後半夜回來了，皆有酒氣，也都胡亂說着什麽：“家裏養着尊神仙啊！”

王夫人笑着聽金钏兒說完,然後金钏兒看着王夫人又問了一句：“太太，林姑娘真的是神仙麽？打小我就看着她與別人不一樣，确實不大像凡人。”

王夫人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棉巾子擦手,看着她道：“真要是神仙，能跟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住一起？不過是誇張說罷了,林丫頭為咱們家掙了體面,掙了前程。”

王夫人這話說過不久,宮裏就來了傳旨宣賞的。此番宮中所給皇家賞賜,便是元春封妃時候給的也不及一毛。賈政着封二等将軍，并賜府宅。這麽大的榮耀與恩賜,賈政接旨接得老淚縱橫。誰能想,做了這麽多年的官沒做出個樣子來，養個外侄女竟養出了這麽大的功勞。其他金銀賞賜，更是不在話下。

賈赦一房因為還有邢夫人和王熙鳳關在裏面，所得賞賜較二房不能比，但亦是平時所難以得到的。況且老二有了禦賜宅子，這挂了“榮國府”匾額的宅院，就是他的了。不論怎麽着，都是大好事。此番正是……合家歡喜。

黛玉之名傳遍全國大江南北，成了這個時代奇跡一樣存在的人物。自古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個女子卻參政寫詩處處施展才華。最可貴的，她替老百姓做了多少公道事，心為民，內外皆美。

而警幻自從和尚道士那邊得知賈寶玉出家無望之後，才發現賈寶玉和林黛玉這個局與她當初所設的差了千差萬別。本來她只要設好局，不需過問人間事，劫到了，人人都得聽命，根本沒想到局會被破掉。到這裏，她才真的動起腦子來，把之前靈河岸邊見到的女人與放春山出現的黑衣人聯系起來，才明白是出現一個未知的個體把她的局破了。

如今再看着賈寶玉與寶釵過上了溫馨小日子，黛玉更是大放異彩，心裏直如插上數把刀一樣，生疼得厲害。本來她心理就變态，這會子便是更加變态了。本來此生不能得情人的神瑛還是獲得了小情小愛小溫暖，本來應該淚盡而亡慘死賈家的黛玉，竟成了這個時代神一般的人物。

真諷刺，真可笑！

警幻一直冷笑，然後胸口一緊，吐出一口血出來。媽蛋，她要弄死這個壞她局的人。她現在心裏的嫉妒之火心裏的痛，都要一絲不少地還給這個女人。作為神仙她不好到人間作亂，否則必會遭天兵抓捕。但只要這個女人敢來放春山，她警幻就一定讓她死得無比痛苦！

在她的底盤上，她是老大！

卻說就這樣又過了數月，眼見着國孝之期就只剩半年時間。賈政一房搬出了榮國府，史太君賈母任着性子不跟大房一起住，賈赦也不好說什麽，只得讓她跟賈政去了。賈母喜歡跟賈寶玉跟寶釵在一起，當成眼珠子疼了小半輩子的孫子，如今也是最親的。

王夫人并沒有因為接到“別黛玉”的任務而主動做什麽，但事實證明，任務大多是預測劇情來的，她王夫人與自己養大的黛玉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候。黛玉終究不是她自己的閨女，便是她自己的閨女，也遲早是別人家的人，想想就十分傷感。

林如海早前接了聖旨，恢複林家列侯爵位，并調任京城做順天府府尹。他在揚州，也是聽說了黛玉的事跡。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他無此保守觀念，從小就把黛玉當男孩兒養着，讀書識字。本來只是培養培養黛玉的性情，哪知就培養出了這麽個大人物。他抹着一把辛酸淚，林家沒有兒子，卻也出了頭。

舟車勞頓三個月之久，到達京城。進了順天府後宅安頓好，林如海便備了厚禮，投了拜帖，往賈家去了。賈政出門相接，十分客氣，巴不得當佛祖供着。不過就是因為林如海養了個好女兒，他賈家也跟着沾了光。原來賈母也是恨林家的，這會子哪裏還有恨，裏裏外外那都是一家親啊。

王夫人知道，林如海是來接黛玉的。在賈政招待着林如海的時候，王夫人就拉着黛玉在自己的房裏，久久說不出話。黛玉也知道自己父親到了京中，她又已經長大成人了，必是要把她接回自己家的。她看着王夫人，半晌才出了聲道：“舅母別傷感，我一日回來瞧你一次。”

王夫人扯嘴角笑了笑，“玉兒心裏有我，就夠了。”王夫人心裏有無數的話要說，可是醞釀來醞釀去，最後就是組織不起語言來。

黛玉探究式地看着王夫人，“舅母，你還有別的事不是？”

王夫人深吸了口氣，終于開了口道：“玉兒，我可能……要走了。”

黛玉終于聽出了不對勁，臉上笑意減淡，看着王夫人道：“舅母……要去哪裏？”

王夫人拉了黛玉的手，“我也不知道，等我安頓好了回來找你。舅母走之前，有些話要跟玉兒說。自古不管是商鞅還是康有為梁啓超，改革者多數沒有個好結局。玉兒若想安穩過完這一世，必要懂得适度而止，萬不要動了皇權。但若想誓死改變幾千年的封建制度，舅母也不攔你，此後都看你選擇。只是，現實終歸有現實的樣子。”

如果黛玉開始動到封建制度，動到皇權，以後之事便是不可料了。別說達官貴人皇家貴族必不接受，便是被奴役了幾千年的老百姓，一時也是接受不了的。改革有風險，而這種風險，有時候就是九族遭誅萬人遭滅，是一場不小的災難。改革者代表的，永遠不僅僅是改革者自己。

對于這些，黛玉也全明白。到底是适度而止地安穩度日，還是飛蛾撲火壯烈一回，确實也是要選擇的。

王夫人和黛玉說完話，把所能交托給黛玉的複印機信鴿之類都交托給黛玉，外面已有丫鬟婆子來傳話，說是外面車馬都等着了。迎春探春惜春，也都出來送黛玉，萬般不舍。黛玉只笑着和各人別過，又說明兒就回來看大家，三春也就笑了。寶玉寶釵也過來，拉着她往賈母屋裏去。

進了賈母屋，賈母把黛玉攬進懷裏，看着她道：“一晃眼都長這麽大了，現在家離得近了，沒事就回來，別叫我惦記。”

黛玉笑，“诶，外祖母。”

王夫人一直把黛玉送到二門上，沒有表現出太濃重的傷離別情緒。黛玉卻有些傷感，走出門後又折步回來，拉着王夫人的手道：“舅母一定要回來找我，如果你不回來找我，那我必會去找你。”

王夫人點頭，“玉兒放心，我一定回來找你。”

黛玉看着王夫人誠摯的目光，這才放下心來，上轎去了。王夫人臉上一直挂着笑意，等黛玉的轎子出了大門，她才回身回去。

系統君道：“主人，你的心在滴血诶。”

王夫人：“再說話小心我噴你一臉血。”

系統君：(⊙o⊙)

黛玉走後的第二天，王夫人就提出了要跟賈政和離。賈母和賈政聽完整個人就斯巴達了，這娘們是要休夫的節奏！

因為王夫人的娘家是王家，又因為黛玉是她養大的，賈家現在根本沒有人敢跟她大聲說話。即便賈政覺得面子上再過不去，也還是耐心問她：“夫人，怎麽的了？家裏如今好好的，你突然說這話做什麽？”

王夫人修着自己的指甲，看都不看賈政，“老爺你多少年沒碰我了？”

賈政一愣，真是一只手的手指頭都不定夠數的。不過，一個這麽大年紀的女人還說這個，臊不臊啊？賈政沒辦法接話，王夫人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也記不清了，我要跟你和離，說什麽都不頂用。我已是花容不在，你再續個好的。”

賈政有些懊惱，拍了拍腿道：“夫人诶，你說說我還能續到什麽好的？”是家世能比她好？還是什麽能比她好？

王夫人終于把指甲修完了，放下剪刀看着賈政道：“找不找得到是你的事，我要和離。你若不答應，我讓玉兒求皇上去。當年帶過來的嫁妝我不要了，禮金你若是還要我讓我娘家退給你。”

賈政坐着，簡直是要把自己的一嘴牙咬碎。好容易盼來了這好日子，哪裏能想到自己居然要被夫人休！看王夫人這态度，明顯是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賈母得知情況後罵了賈政一句“沒用的東西”，就親自上陣來當說客，只說：“老二家的，你一個女人家，就這麽出去了，能做什麽呢？名聲也不好，年紀大了也不能再嫁。便是你娘家，你哥哥容得下你，你嫂子那還能容下你這個小姑子不是？必是見着你就厭的。你這大半輩子都在咱們家，怎麽這過到這樣了，卻要走了？”

王夫人只是笑，看着賈母道：“老太太，道理我都懂。只是和離的事兒，是沒商量的。老太太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去物色物色誰家有合适的閨女，給老爺續弦。”

賈母僵着表情，半晌道：“老二家的，你去意已決？”

“是，老太太。我只望老爺早些給我放妻書，出了這門，我必不再回來了。”王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