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扭的壯漢
吳紅兒應下的第二天，胡春花就颠颠的去了胡家。
她剛進門，胡國棟他娘就迎了出來，“哎呦，妹子你來了？咋樣人家閨女那邊沒意見吧。”李桂蘭當年生了一串閨女，別看胡國棟才說親，她卻比胡春花還要大一歲。李桂蘭見到胡春花是真熱情又是倒水又是拿吃的，水裏面還給放了一小把白糖。這年頭糖金貴，一般人家也就是哄孩子的時候才舍得放一點兒。
見李桂蘭這麽親熱，胡春花就知道男方這邊意見不大。
“昨天棟子他們一走我就去我妯娌家了，他們兩口子都沒意見，就是我那侄女也是一口應了。這不一大早就過來了。棟子呢，他沒意見吧？”胡春花底氣很足，她也覺得這門親只要紅兒沒意見，問題就不大。
“說起這個臭小子我就是一肚子氣，我跟你哥也都不是面的脾氣，就這小子三腳踹不出個屁來，昨天晚上我怎麽問他都不說話，問急了就說不同意。問他為啥又不說，可把我愁得。我妯娌兩個回來都說了，那閨女在咱們這十裏八鄉都是數得着的，一會兒等那臭小子回來你這當姑的可得好好問問，他是哪不滿意，要是說不出個花來，看我不抽他。”李桂蘭是真着急，吳紅兒她是親眼見過的，哪哪都好。他們家這臭小子看着也不像是不滿意人家閨女，怎麽就咬死了不同意呢。這傻小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這樣的人品相貌都不滿意，還想找個天仙不成。
胡國棟不同意，這點兒胡春花還真沒想到，本來信心滿滿的胡春花就有些拉不下臉子。“嫂子你跟我說句實話，棟子是不是偷偷在外面處着一個，紅兒可是我親侄女，這要是弄不好，我也別在蟠桃村做人了。我那妯娌就這麽一個閨女，歷來看的寶貝，要是真有這事兒，她可幹的出跟我拼命的事兒來。”這幾年風氣兒開放了，年輕人私下來往的事兒也不是沒有，胡春花找不出胡國棟沒看上吳紅兒的理由，只能往這上面想。這要是真的還得趁早回去告訴老二家的，恐怕就算這樣她這保媒拉線兒的也得落的裏外不是人。
想到這裏胡春花的臉色就有些難看，語氣裏也帶出來了幾分。當初可是胡家上門求她幫忙說親的，結果國棟這小子私底下處着一個，這不是埋汰人嗎。就算李桂蘭是做嫂子的，胡春花也甩了臉子
“哎呦妹子，你可別瞎想，我哪做的出這事兒來。國棟現在整天就跟着你哥養豬呢，農忙的時候還得下生産隊，一直就在你哥眼皮子地下，他要有那事兒也瞞不住。我看他對人家閨女也滿意的緊，昨天我和你倆侄女說句啥他也聽，就是不說話，我這不是怕是不是倆孩子昨天有了什麽誤會嗎，這小子擰，我也問不出來。今天中午可別走了，你哥昨天弄了塊兒豬肉回來，一會兒咱們就做了，順便你幫嫂子問問他到底在擰巴什麽。”李桂蘭見胡春花面上有了不滿連忙說道。這豬肉還是他男人專門找的門路弄到的，專門等着來招待胡春花。也就他這殺了一輩子豬的人才有幾分這樣的門道。別人現在想吃新鮮肉那可不容易。
胡春花聽她這麽說也就應了下來，倒不是為了那幾塊肉，她就是想看看國棟那孩子到底是怎麽想的。現在別說幾塊兒豬肉了，就是龍肉她都沒胃口。
現在天兒也不早了，李桂蘭當下就去廚房裏做飯。胡春花雖然生氣，但是也在廚房裏給搭了把手，現在她也不說什麽吳紅兒一口就應下了的話了，要是胡國棟真的不願意，怎麽也得往回找補找補。
“嫂子，不是我跟你吹，我們家紅兒真的是不錯，先不說那模樣，就是那能幹勁兒就是嫁到城裏也嫁的。這次也就是我這個當大娘的上門了，要不然人家哪會應的這麽利索。就這我們姑娘也不是那麽滿意，咱們棟子啥都好，就是話少。這些年輕小姑娘誰不稀罕聽個俏皮話。”
李桂蘭一聽胡春花把話風都改了，面上就是一陣苦笑。剛才還說人家一口就應下了呢，現在又變成是看在她這個大娘的面上了。其實她哪裏不知道吳紅兒這閨女是真好的，她娘家妹妹就嫁到了蟠桃村，也算是看着這姑娘長大的。她就生了這一個兒子，本來就低了幾個妯娌一頭，給兒子娶媳婦她是卯足了勁兒想把場子找回來，誰知道他們家棟子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不過她還得繼續給胡春花說好話，“我也知道妹子你說出了大力的，我覺得棟子也不是不滿意人家閨女，他就是臉皮兒薄，不好意思說罷了。你別看他這麽一個大小子，但是說起這個事兒來還真是第一次。也是我心氣兒高，一直想給他說個好的，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其實胡國棟今年也就二十二歲，但是誰讓農村的人成婚都早呢，這個年紀也算不小了。
不管怎麽說吧，李桂蘭這又是說軟話，又是訴苦的，胡春花的面色總算是緩和了一點兒。
李桂蘭午飯準備的豐盛，土豆炖肉，豆角炒雞蛋，還有一個拌黃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還準備了幾個大白饅頭，就這水準比過年都不差什麽了。等午飯擺放停當，不一會兒胡家父子就回來了。
胡父養了殺了一輩子豬，長得身板很是壯實，現在雖然都快六十了，但是看着仍然身上都是力氣，胡國棟跟在他身後，倆人一看就是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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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胡春花在這裏，胡國棟眼神一縮，但是很快又恢複正常了。他其實都能猜到結果了，畢竟自己的确配不上人家。不過想到那張白淨的臉，難免又有了幾分垂頭喪氣。其實他真的挺稀罕吳紅兒的，長得漂亮不說，還大方。對于胡國棟這樣整天莊稼地、養豬場打交道的農家漢子來說，吳紅兒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誰不想娶個漂亮媳婦呢。
胡國棟在後面垂頭喪氣的，胡老漢已經迎了上去。他本來是有正經名字的，但是因為殺豬養豬的時間久了，村裏人就給他起了個诨名，叫胡老屠，這一來二去的也就沒人叫他正經名字了。
胡老屠是個爽快大氣的人，見胡春花在這兒面上就挂了笑道：“妹子來啦。”見胡國棟在後面垂頭喪氣的，他便踹了兒子一腳道：“在那畏畏縮縮的幹啥呢，還不趕緊叫人。”這個兒子從相親回來就不對勁兒，就算是當爹的心粗也看出來了。
這小子這幅死了半截子的樣子為啥，還不是為了人家那邊的閨女。相對于李桂蘭的着急上火，胡老屠倒是很平靜，這小子做出這幅死樣子，還不是自己跟自己賭氣，沒準兒多後悔昨天沒穿他媳婦給做的那身兒新衣服呢。
這臭小子的脾氣跟他這當老子的可真像。他們年輕那會兒可不像現在這麽開明，結婚之前還讓你見見，別開玩笑了，誰家大閨女沒定親讓你白看。但是就是這樣，當年的婚事差不多定了的時候，他還專門跑到她媳婦村裏去瞟了兩眼。那時候都窮，他可沒有好衣裳，就那麽邋裏邋遢的去了，結果被李桂蘭看了個正着，雖然知道李桂蘭一定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他心裏的那股子懊惱勁兒就別提了，一連好幾天都別別扭扭的。這小子昨天晚上的那副表現，胡老屠表示，簡直跟他老子一模一樣。
胡國棟見他爹這麽說，當即上前叫人。就算是心情再不好，也得懂事兒不是。雖說這老姑帶來的消息一定會讓他不是那麽滿意。其實胡國棟也是想當然了，他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呢，怎麽不想想如果胡春花帶來的不是好消息，他娘能這麽舍得，要知道那點兒白面，平時也就幾個外孫子來了，她才舍得給吃一點兒。
胡春花還在因為胡國棟拒絕的事兒不高興，因此見到胡國棟也不像昨天那麽熱情。這樣看的胡國棟心就更涼了。
“來來，趕緊上桌吧。”李桂蘭見自家小子那副樣子就頭疼，但是還是趕緊招待胡春花道。幾個人做上桌，李桂蘭先給胡春花拿了一個大饅頭塞手裏說道：“妹子，你嘗嘗這是我新做的，好吃着呢。”然後又給她夾了兩大筷子肉。
墊補了點兒飯，李桂蘭才跟胡國棟說：“棟子，你姑也來了她也不是外人，你說句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意見？你再不說話，以後可別後悔。”李桂蘭也是發了狠，她這麽操心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不省心的臭小子。
胡國棟仍舊沒說話，胡老屠脾氣暴躁，把筷子一摔便罵道：“你這臭小子。”罵完就要拿鞋底子抽人，胡國棟從小脾氣擰，就算是唯一的兒子，從小到大也沒少挨打。他爹的鞋底板子都不知道抽了他多少次了。
眼看着侄子就要挨打，胡春花也顧不得生氣了，這強扭的瓜不甜，不願意就算了，這讓孩子挨打是個什麽事兒，再說都這麽大的小子了，因此她便勸道：“孩子不願意就算了，我回去跟女方說一聲，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這就是沒有緣分，不值當的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