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樓梯的燈是前兩天壞的,還沒來得及換修。
說伸手不見五指可能有點誇張,但确實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人影而已。
舒子期看不清他臉,但緊圈在腰身的手臂讓她的情緒緩了下來,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她低了低頭,額頭抵在他肩膀下方的位置,急促的呼吸也跟着平複下來。
就是心跳好像更強烈了。
近至耳膜的心跳聲,還有點分不清是誰的。
“我讓你站住沒聽到嗎!”樓上追下來的腳步聲也停住,男人聲音是有點無語的不耐。
舒子期感覺顧妄似乎是低了下頭看向自己,然後聽到他清冷發問,“他是什麽人?”
樓上那人似乎覺得好笑,“我還想知道你們是誰?”
舒子期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我住這兒,你說我是誰?”
那人明顯地一愣,“可這,是我的房子……”
幾句話之後才知道,這人原來是房東在國外的兒子。
這位仁兄因為私事突然回國還沒跟家裏說,也不知道這棟房子的二三樓已經租出去了。
這棟樓總共才三層,舒子期租下了兩層,而一樓的咖啡廳打從她搬來開始就一直是停業狀态,所以她早就默認這棟樓只有自己一個人住。
剛才她剛打開二樓工作室的門時,聽到自己樓上安的門禁警報響了,她以為是小偷撬了她門鎖。
一開始她是想偷偷報警,但還來不及“小偷”就下樓了,聲色俱厲讓她站住,吓了她一跳。
“原來是這麽回事。”知道是租客後,那人也客氣了不少,“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我媽居然趁我不在把房子租出去了,都是誤會。那你們稍等一下,我去把我行李拿下來。”
舒子期知道是誤會後,淡定了許多,“沒事。”
租客的兒子轉頭又上了樓。
樓梯裏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上樓的腳步聲。
顧妄松開了手臂,退後了一層臺階,後背靠在牆壁上。
聽到舒子期從嗓子擠出的聲音,“謝謝你……不過,你怎麽上來了,找我有事?”
顧妄将手抄進褲兜裏,睨着她淡淡道,“聽到一聲殺豬的慘叫。”
“……”
“以為出命案了。”
“……”
房東兒子提着行李箱,在樓上喊,“妹子,能幫忙用手機開個照明嗎?燈壞了,我拿着箱子有點大不太方便。”
“哦。”舒子期拿出手機,準備開照明時,忽然轉頭看眼顧妄。
她看不大清楚他什麽神情,只能隐約看到那張臉的五官輪廓,依舊是有一點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唯獨他清晰可聞的呼吸聲,似乎近在耳畔。
她臉有點發燙,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他,“你要不要先下樓?”
開了照明,讓人看到他的臉恐怕不大好。
畢竟顧妄這張臉,全國可能也沒多少人不認識。
顧妄沒動,不鹹不淡地反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他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舒子期一想,也對。
是她太大意了,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賊覺得一對二沒有贏面,臨時的機智發揮。
“那你上來一下,我工作室門開了,你進去避一避。”舒子期開了照明,聽到身後一聲“恩”,她就加快步子上樓,對樓上說,“你下來吧,小心點。”
舒子期走到在二樓半的地方,看到一個高高的男生提着兩個半人高的行李箱下樓。
那個有點吃力的樣子,踩錯一步可能要滾下來,确實需要照明。
燈光印着對方的臉,她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想起剛才兇她的那兩聲,她還有點意外。
倒不是兇惡的長相,反而五官生得還不錯,看着是個正經人家的小帥哥。
“你要不要幫忙啊。”
房東兒子笑着搖頭,一邊下樓一邊說,“沒事,看着大,其實也不重。剛才真的是不好意思,我也差點以為遭賊了。對了,你租了兩層?跟男朋友兩個人住嗎?”
舒子期下到二樓,目光瞥了一眼開着門的工作室,顧妄似乎把燈打開了。
“不是。”她漫不經心地回答,“他不是我男朋友,這邊是我租來當工作室的。”
“工作室?”對方似乎來了興致,“那你是做什麽的啊?”
“畫漫畫的。”
“厲害厲害,我好多朋友都挺喜歡二次元。那加個微信吧,今天太晚了,改天聊。”
舒子期怔了一下,見他停在二層真打算放下行李箱拿手機。
她一般不加陌生人這種交個朋友的微信,但想着他是房東兒子,而房東阿姨一直對她很照顧……
舒子期剛剛出聲一個“哦”字,工作室裏傳出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他們,“舒子期你貓呢?”
“我馬上來。”她終于記起趕回來的目的,忙對那人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急事要處理,改天吧,你先下樓。”
對方只好作罷,表示改天再來跟她道歉。
送走房東兒子,舒子期急匆匆進門。
正好碰上顧妄掃了地上的碎玻璃倒進垃圾桶。
這真是震驚了她的雙眼。
她能說第一次見顧妄親自做衛生嗎?
舒子期站在門口差點沒反應過來。
顧妄沒将掃玻璃當回事,他直起身将掃帚放到一邊,眼眸平靜地将她工作室掃了一眼。
視線尤其在牆壁上的一排海報停留,然後嘴角勾起一個輕微卻又明顯的嘲意。
牆上的海報是她目前的九個“老公”。
舒子期:“……”
這一瞬間澆滅了她剛才的感動。
她就不信他是現在才看到海報的。
非要專門在她進來時再看一遍什麽意思?不就是要當着她面,刻意再嘲她一次什麽品位嗎?
這些明星的業務能力是不如眼前這位本尊,但她追星舔顏要個屁的內涵!
舒子期悶頭悶腦走進來,剛想開口,看到顧妄的視線停留在艾可的桌子上。
艾可桌子上擺了很多小女生喜歡的小玩意兒,不少都是顧妄的周邊。
舒子期雖然不接受艾可的安利,但助手既然招進來了,也不能剝奪人家追星的權利,只好默許了她在她自己的區域盡情貼顧妄的照片。
舒子期幾步上前,在他那個有些耐人尋味的目光看過來時,她連忙解釋,“那個是我助手的桌子,不是我的,她……是你的粉絲。”
顧妄并不關心,沒答這句,提醒她道,“沒找到你貓在哪兒,看看有沒有事。”
大通間一眼可以看到整個布局,當時舒子期在布置的時候,也沒留什麽角落,就是為了方便平時找貓。
但現在一眼看過去,貓的影子都沒有。
找了幾分鐘後,舒子期徹底慌了,“不見了,它肯定剛才趁亂跑出去了,我剛沒關門。”
貓的腳步聲太輕了,剛才樓梯又黑,根本沒注意到雪球是什麽時候跑的。
顧妄聽着她聲音覺得她像是想哭,心頭像被什麽軟軟的東西抓了一把。
“出去找找,應該沒跑遠。”
九點多的街區內,這時候還算安靜。
相比街區網紅店聚集的另一邊,這邊走動的人并不多。
顧妄掃了眼街道大致情況,突然喊住她,“等等,你把貓的照片發給我。”
舒子期停住腳步,看他的眼神有點迷惘,“我怎麽發給你啊?”
“我微信號就是手機號。”
舒子期再開口有點期期艾艾的:“……我不知道你手機號。”
他看了她一眼,“……”
“算了,照片你給我看一眼就行。”
兩個人分頭找貓,顧妄在街道轉了一圈,還被一個商店的小孩要了個合影。
大概十來分鐘後,他視線定格在兩棟房子中間垃圾桶的位置。
這裏沒路燈,光線比較暗。
一只炸毛的白貓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圓滾滾的像個球,眼神緊張地看他。
他走了兩步,怕驚擾到它又将步子放慢了,緩緩蹲下身。
一人一貓對視了一會兒,他低低喊了聲,“雪球?”
貓一動不動。
“過來。”顧妄對它勾了下手指,黑眸輕眯,低聲誘哄,“該回家去了。”
似乎覺得跟一只貓對話,還是太可笑了,好像它真的聽得懂似的。
最後顧妄還是放棄了語言溝通,小心翼翼靠近它。
看着距離差不多了,貓也有再靠近就要跑的打算,他将自己外套脫了下來。
雪球眼前一黑,一聲喵嗚之後,被人強行抱了起來。
“你還挺重。”
顧妄抱着貓一邊往回走,一邊拿出手機。
這才想起,他也沒她手機號。
他低低哼笑了聲,有點自嘲,然後打了個電話給池希曜。
本來是打算讓他将舒子期的號碼發過來,但開口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麽,他改口道,“你給舒子期打個電話,讓她回家。”
“恩?”電話那端傳來池希曜從凳子上摔下來的聲音。
“說她的貓找到了,我在門口等她。”
“不是……你為什麽不自己說?”
“嘟嘟嘟……”
斷了。
顧妄抱着雪球在二樓工作室門口等着,雪球的腦袋已經從蒙住它的衣服裏探了出來。
圓咕隆咚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妄後背懶洋洋地靠着門,低着頭跟懷裏的貓對視,“看什麽?”
雪球:“……喵嗚。”
“聽得懂?”
雪球:“……”
“別動。”感覺到它有點想掙紮,顧妄輕輕拍了下它肉呼呼的肚子,“聽話,下回帶小魚幹給你吃。”
雪球:“喵嗚喵嗚!”
“呵,這就聽懂了?”
舒子期大概找得有點遠,過了幾分鐘才氣喘籲籲跑回來。
在看到安安穩穩被顧妄抱懷裏的雪球,她這一晚上一波三折的跌宕心情,總算平複下來。
開了門,舒子期将雪球從顧妄懷裏接回來。
她抱着自己的心肝寶貝順毛安撫,又緩緩擡起眸看向門口男人似乎沒什麽波動的臉。
舒子期心裏嘆了口氣。
她心情複雜地看着他,“……謝了。”
顧妄手拎着外套,側倚着門邊,視線從她懷裏的貓,轉到她臉上,薄唇掀起,“除了謝你就沒別的想說?”
舒子期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她微微垂下眸,細細密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層淡影,“……”
幾秒的安靜之後。
顧妄語調變了變,眸光微暗,看着她,“我們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 顧狗看着雪球的內心:每天給你一條小魚幹,遲早要喊我爸爸的!
關于舒老師的貓摔玻璃杯和揍攝像頭,是本鏟屎官的真實血淚史。
以及,半夜被房東不知情的兒子突然闖入,取材自閨蜜的親身經歷。
今天也會是有紅包的一天,來都來了,不留個爪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