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冬早回過頭看了蕭綏一眼,然後慢慢吞吞的飛到他的手上,“幹嘛呀。”
這些天裏面,雖然冬早很心虛,都不太敢和蕭綏獨處,就怕給他看出什麽端倪來。但是蕭綏卻似乎真的已經将這一茬給放過了一般,反而加倍的對冬早好起來。
好到冬早內心都煎熬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對待蕭綏沒有對方對自己那樣好。
“雪地裏很冷,”蕭綏一手抱着冬早,另外一只手的指尖掠過小胖鳥的腳心,語氣十分溫和,“你看,這腳都涼了。”
看,看吧!冬早快要被蕭綏的細心給弄昏頭了。
“我,我覺得挺好的,不冷。”冬早抖了抖身子,面對這樣的蕭綏幾乎是無力招架。
他都快要忍不住将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了,以免辜負了蕭綏對待他的真心實意。
“你回屋裏和阿春她們待一會兒,我有事要出去。”
蕭綏帶着冬早走到偏房門口,将他送了進去,自己則轉身離開。
冬早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氣,站在窗口目送着蕭綏出了院門後,才扭頭跳回到桌上吃食。
屋裏只有胖婢女一個,正哼着小曲兒給自己做衣服,腰間別着一塊手絹,正是冬早央着蕭綏買回來的那一塊。
冬早凝目盯着瞧了一會兒,眼睛裏帶上笑意,搖頭晃腦的在桌上走了兩圈後,找了個地方窩下來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給瘦婢女進門說笑的聲音吵醒了。
瘦婢女才一只腳踏進門,臉還有半張沒露出來呢,話就先傳過來了,“阿春,外院來了個道士,看着有模有樣的,說出來的話有趣極了,我剛才路過還瞧見王爺正和他說話呢。”
原本還有些睡意朦胧的冬早乍一聽見“道士”、“王爺”二詞後,立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眼睛瞪得老大,一下跳到了桌子邊角,專注的聽着瘦婢女講話。
“說了什麽?”胖婢女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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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的是外院的事情,說是前些日子外院有個小管事遇鬼遇妖了,反正稀裏糊塗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些天就過的渾身不舒服,因此找了個道士過來,也剛好是巧了,
那妖物王爺也見了,還說過話呢,所以這事情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瘋話了,總之,大概是因為在裏頭有所牽扯,王爺也過去了。”
“這聽着跟話本一樣。”胖婢女放下手裏的針線,擡手幫着冬早推了推一旁的小碟子,讓他繼續進食,卻不知道冬早現在緊張的都快吐出來了。
“現在正在哪裏擺排場呢,找妖怪,找到就好了。”瘦婢女道,“我這輩子還沒有見過妖怪長什麽樣呢。”
“捉到了那怎麽辦呀?”胖婢女好奇的問。
“殺了呗。”瘦婢女滿不在乎的道,全然不知道自己身邊有一只小胖鳥已經被吓得瑟瑟發抖了。
冬早正左顧右盼的躊躇着現在要不要先去找個地方躲一躲,屋外就傳來了人聲。
胖瘦婢女一起站起來,連帶着冬早共同探頭出去看。不看就算了,一看冬早差點兒腿軟得從胖婢女的肩膀上掉下去。
外頭和蕭綏一起走進院中的是個道士打扮的人!
冬早絕望的想,今天大概是要嗝屁在這兒了。
蕭綏穿着廣袖月色長跑,緩緩地踏步在雪地裏面,眉目低垂與道士說話的樣子俊美的不似凡人。
只不過冬早現在沒有閑心欣賞,他瑟縮的躲在胖婢女身後,謹慎的看着那道士,同時又扭頭看天,算着自己若是現在就往外飛,能夠飛出去嗎。
但是蕭綏顯然沒有給冬早任何逃跑機會的打算。
“胖胖,過來我這兒。”他對冬早招招手,腳步也在同一時刻邁向冬早。
冬早想跑跑不了,又注意到站在蕭綏身邊的那個道士看向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長。
他連打了兩個驚吓嗝,卻也沒有什麽辦法的給蕭綏捏到了手裏頭。
“前面自己做了什麽了?”蕭綏問冬早,雖然臉上的表情很淡,可是語氣可以聽出來十分耐心,不過握着冬早的手卻沒有松過,一直保持在不會弄痛冬早卻也讓他無法掙脫的狀态。
冬早在道士面前哪裏敢說話啊,一直傻愣愣的僵着,生怕給瞧出一點兒異樣來。
道士的目光從冬早身上掠過,繼續和蕭綏說話。
“這府裏頭的确有不同尋常的氣息,恐怕能化人形的妖物的确藏匿在裏面,現在的很多妖精,心機頗為深重,往往掩藏在人身邊很久都可以不被發現,這樣的妖怪留着難免為禍人間,還是要早早的處置了的好。”
“好,”蕭綏點頭,問那道士,“道長可有什麽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道士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只要本道出手,準保半天內就有多少妖怪就抓多少妖怪出來。”
“也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蕭綏垂眸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冬早,意有所指的問,“抓住以後,如何處置最好?”
“這個麽,要看是什麽妖怪了。”道士說,“若是能吃的妖怪,吃了就最好,這些妖怪啊修煉多年,身上精氣不少,吃了以後是大補的,譬如我,
我今年已經一百八十歲了,您看得出來嗎,這吃法麽,又是清炖最好。”
盡管害怕如冬早,聽了這話以後也不免擡起頭愣愣的看那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的道士。
一,一百八?
更讓冬早恐懼的是,這倒是說能活一百八是靠吃妖怪。
他簡直都要被吓哭了,此時的場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冬早覺得自己簡直要躺平被吃,成一盅給人增添歲壽的湯品。
“不,”蕭綏打斷道士的話,這讓冬早心底燃起了一絲希望。
阿綏是不會想吃掉自己的,但蕭綏後面接上來的半句就不僅僅是讓冬早希望破滅,更是在他的僅存的一點希望上狠狠踩了一腳。
讓他整個鳥都不好了。
“我覺得紅燒更好吃。”蕭綏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毫不掩飾的将自己的目光盯在冬早身上,那裏頭的光芒讓冬早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成了一只香噴噴的紅燒小鳥。
他打嗝打的越發密集,幾乎都快停不下來,明顯是一個已經被吓到夠嗆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蕭綏忽然說,“稍等一會兒,我回書房取點東西。”
說完以後帶着冬早去書房,關上房門隔絕了冬早唯一逃生的途徑。
蕭綏背對着冬早在書架上找東西,冬早被他随意放在桌子上。
“阿,阿綏呀,”冬早顫聲叫他。
“嗯?”蕭綏在書架上翻翻找找,冬早注意到他手上又拿了那本《妖物志》,蕭綏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冬早的情緒,還語氣輕松的和他道,“若是真抓住了什麽妖怪,你要不要吃?這些天我的确覺得也不太正常,你覺得呢?”
冬早眼睛裏滿是水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原本是默默無聲的,後面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不要吃我。”
蕭綏本來打算逼迫冬早自己在壓力下承認他能成人型的事情,可是這會兒驟然聽見冬早的哭聲,蕭綏的心立刻軟了一大截。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着桌上哭得一顫一顫的小胖鳥。
不過蕭綏清楚自己此時若是心軟了,冬早那樣的性格說不定又要龜縮起來,而後照樣沒良心的吃吃喝喝,半點兒不管其他事情,或者是自己的煎熬,“我要紅燒的是妖怪,你又不是妖怪,你怕什麽?”
“我是妖怪,我是妖怪啊。”冬早一抽一抽的,哆哆嗦嗦的站在桌角,仰頭看着蕭綏的時候因為眼眶裏的淚水而顯得朦朦胧胧。
他為了不被紅燒,只能抓住心底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冬早還是覺得蕭綏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你前面說自己不是妖怪,”蕭綏轉身向門外走,“現在又說自己是妖怪,我如何相信你?”
“我,我可以便成人的,”冬早急于證明自己,連忙從桌上跳到地上,噗通一聲蕭綏只聽見身後悶悶的一響,像是什麽東西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蕭綏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心中隐約有喜悅,甚至心跳都忍不住急促了一些。
一雙白生生的手臂在這個時候從他身後繞了過來,用力的環抱住了蕭綏的腰,冬早急促道,“不要出去叫他來捉我!”
少年的身高不過才到蕭綏的下巴往上一點,抱住他的時候有些吃力。
原本的不确定和猜測在這一刻都化作了背後懷抱裏最真實的存在,蕭綏的內心不可謂不震動,他握住冬早的手臂,聲音不知怎麽竟有些低啞,“你先放手。”
冬早的手臂才給蕭綏撥弄開一點,還不等蕭綏完全轉身,他就怕蕭綏是要出去,于是更加用力的沖進蕭綏的懷裏,沖擊力使得蕭綏的後背重重的撞在門板上鬧出一聲巨響。
蕭綏吃痛皺眉,低頭卻看見冬早緊緊閉着眼睛,朱紅的嘴角抿着,看着可憐兮兮的,白滑滑一絲、不、挂的抱着自己。
可憐又可愛。
“不許進來!”
他立刻喝止住了外面躁動起來的侍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