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甜番外
六年後,華晴宮裏。
雖值冬日,但殿內一片暖意,銀骨炭在炭盆裏發着紅光,地龍也燒得火熱,殿中還彌漫着清淡素雅的沉水香。
殿裏來往的宮婢皆穿的單薄,皇帝章韞也只穿了一身竹紋墨藍色春衫,他兩指執着一枚黑子,一手在下巴摩挲了兩下,便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的一處,擡眸看向薄言。
薄言則裹在一身銀色狐毛大氅中,手中還捧着一個湯婆子,一張小臉熱的通紅,她幽怨地看着面前地章韞,嘟着那張櫻桃小嘴。
“陛下,薄言好熱。”
章韞憋着笑意,裝出一臉正經的神色看向她。
“诶,忍一忍,太醫說了,要驅驅寒氣,你多冒些汗,這樣寒氣才能出來。”
薄言将那雙清澈的眸子瞪得滾圓,氣鼓鼓地剜着章韞。
“陛下分明是在公報私仇!”
今晨她趁着章韞上早朝的功夫拉着香蘭一起到殿外堆了好久的雪人,一時玩的盡興連累贅的狐裘披風都給解了下來,結果今日章韞下朝早,被他抓了個正着,一摸她凍得冰涼得手,就沉着臉把她拎回了殿內,将周太醫叫來診脈。
周太醫捋着白胡子,凝神替薄言搭了會兒脈,就向皇帝回禀。
“陛下,娘娘并無大礙,風寒沒有入體,一會兒喝碗姜湯再捂一捂就好了。娘娘這些年養的不錯,體內的寒氣已驅的差不多了。”
章韞這才放心下來,讓周太醫退下了。
而後便讓人給薄言裹了狐毛大氅,給她灌了湯婆子,又命人擺上了三四個炭盆,把這殿裏燒的火熱。
于是這一整天薄言就被這般捂着,被章韞逼着喝了十幾碗姜湯。
薄言素來不喜食姜,這姜湯的味道她聞着就想吐,她每每擡眼觑着章韞,希望他松松口,但見他仍沉着一張臉,用威脅的眼光看着她,薄言也只得認命地捏着鼻子,往口中灌去。
章韞聽罷,眯着鳳眼,勾着嘴角沖她笑道。
“哦?私仇?朕與你有什麽私仇?還是你今日做了什麽對不起朕的事了?”
薄言只得認命得耷了腦袋,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沖章韞柔聲道。
“薄言知錯了,陛下就饒我這一回吧。薄言保證日後絕不再犯。”
說着說着還立起三根手指舉在耳旁,一副信誓旦旦的小模樣。
章韞見她這副小模樣,才松了口,揚眉沖薄言指了指棋盤。
“若你贏了這盤,朕就準你解下大氅。”
薄言只好執起一枚白子,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才落下棋子。
章韞看了看,嗤笑一聲,将一枚黑子落下,而後得意地将被包圍了的白色拾撿出來。
“不行!方才那子不算!重來重來!”
薄言按住了他的大手,止了他的動作。
“不許耍賴!”
他才說完,擡眼便見薄言嘟着嘴,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他,搖晃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嬌。
他只好無奈地收回了手。
薄言這才笑嘻嘻地将白子擺上。
“父皇!母後!你們快來看!”
章煦清脆的聲音從書案那邊傳來。
章韞和薄言這才起身去看,薄言也趁機将那大氅偷偷扯下了。
“煦兒,怎麽了?”
章煦将手中的一張畫紙攤開,一臉好奇,擡頭看向薄言。
“母後,你瞧這畫上是不是父皇呀!不過父皇怎麽穿的和兒臣身邊的德安公公一樣呀!”
薄言湊上去一瞧大笑了起來。
“煦兒好眼神,這畫上啊就是你父皇。”
“那父皇怎麽穿着太監衣服啊?”
薄言一時笑得岔了氣,顧不上回答。
章韞湊近一看,這不就是當年他哄薄言時被她逼着畫下來的那張麽,一時羞惱,臉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臉訓斥起來。
“朕讓你在這練字,你怎偷起懶在這裏看畫!”
章煦才不怕他,只要有他母後在身邊,他父皇就是只紙老虎。
“兒臣都練的差不多了,只是歇歇手,閑來無事随意一翻就看到了這幅畫。”
章韞将一旁的宣紙拿過來看了一眼,的确練的不錯,不過眼下可不是誇他的時機。
“練字在恒,要精益求精,別看那畫了,繼續練。”
章煦可不吃他這一套,他沖章韞扮了個鬼臉就躲到了薄言背後,仰頭笑着對薄言說道。
“母後,依兒臣看,那畫應是父皇惹母後生氣時畫來哄母後的,眼下是惱羞成怒了。”
薄言一聽笑得不行,摸着他的腦袋寵溺地說道。
“你這個小機靈鬼兒。”
“嘿,你這小子是不是皮癢了。還不來練字!”
章韞說着就沖章煦揚了揚手,作勢吓唬他。
章煦将整個身子都躲到薄言身後,只探出個腦袋向章韞吐着舌頭。
“父皇的字也沒那麽好,兒臣聽說當年父皇的字還是母後教的呢!兒臣要明日跟着母後練!”
章韞見他這古靈精怪的模樣,一時也覺得好笑,但還是沉着臉說道。
“不練了就早點回寝殿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念書。”
“是啊,煦兒,早些回去睡,明日還要早起呢。”薄言說着便朝外揚聲道,“香蘭,帶煦兒回去休息吧。”
香蘭走了進來,拉起煦兒的手哄道,“太子殿下随奴一起回去吧。”
章煦這才撇撇嘴,跟着香蘭走了出去。
一邊走一邊低聲嘟囔着。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父皇是想要和母後做羞羞的事,嫌兒臣礙眼呢!”
章韞聽了一時又好笑又氣惱,準備将他拉過來收拾一番,卻被薄言笑着制止了。
章煦出了殿,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段路,就搖着香蘭的手問道。
“香蘭姑姑,你說是皇上大還是皇後大呀。”
“回太子殿下的話,當然是皇上大呀。”
“那為什麽父皇總要聽母後的呢?”
香蘭噗嗤地笑了出來。
“等太子殿下日後有了太子妃就會明白啦。”
“太子妃?就是娶媳婦呗。你這樣一說我就懂了點兒,要是我将來娶了盈兒妹妹,我也會聽她的。”
“盈兒?太子殿下見過她?怎這麽快就喜歡上了?”
“見過,有次靜玉姑姑帶她來拜見母後時我見了她一面,她可真好看,圓圓的臉蛋兒,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眼睛嘛,就像西域的葡萄那麽大,诶,靜玉菇菇你見過葡萄嗎,大概有這麽大”他說着還拿手指比劃起來,“等來年能吃葡萄的時候,我要送給蔣太傅些葡萄讓他帶回去給盈兒吃,她一定會喜歡吃的!”
靜玉生産後,章韞本想放她出宮為她指一門親事,靜玉卻說一時也沒有心儀的人便留下來了,後來有次與當時還是禮部郎中的林鶴如在宮裏見了一面,兩人便看對了眼,由章韞做主為兩人賜婚。再後來,章韞發現林鶴如此人雖然年輕,但才華橫溢,人品也貴重,多有重用,其政績卓然,連連高升,而後章韞還讓他做了太子太傅,教習煦兒功課。
“好好好,等回頭我告訴娘娘,讓她來年給你留幾串葡萄。”
“嘻嘻,香蘭姑姑最好了。回頭我讓母親也給你指一門好親事,我前天還聽母後同父皇說你年紀差不多了,要給你物色人選賜婚呢。”
“诶,太子殿下,你可別說了!”
香蘭聽了一張臉都紅透了。
華晴殿內,章韞沖薄言抱怨着。
“你瞧瞧你兒子,如今被你寵的,一點兒都不怕朕。”
“我瞧着我兒子挺好的,讀書也用功,如今還小,頑鬧點兒正常。倒是你,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總是虎着臉吓唬他。”
“哼,誰讓他當年在肚子裏時那麽折騰你,朕看見他就來氣。再說了,這兒子要嚴着養,将來還要繼承朕的基業呢!”
“你的意思是我若給你生個公主,你便寵着了?”
“朕可不許,你當年生煦兒的時候差點兒把朕吓死。”
“诶,周太醫今日不是說了麽,我體內的寒氣已除,可以懷胎了麽。”
“不行,朕舍不得你遭罪。”
“哎呀,陛下。我想多生幾個給煦兒做個伴兒,熱熱鬧鬧的多好。”
她說着還用鼻尖往她臉上蹭着,撒起了嬌。
章韞覺得臉上酥癢,身上也燥熱起來,一把将她橫抱而起,朝床上走去。
“嗯?陛下要做什麽?”
薄言猝不及防被他騰空抱起,本能地攬住了他的脖頸。
“你不是說給朕生個公主麽?”
章韞沖她挑着眉,壞笑道。
薄言聽罷咯咯地笑了起來,清脆得像夏日裏的白瓷盞磕碰着的聲音,将手臂圈的更緊了。
帷幔落下,便是一夜的溫柔缱绻。
夜半的時候,殿外簌簌地下起了雪,一時靜谧的很,只餘雪落枝頭的聲響還有殿內熟睡着的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他們啊,在一同做着香甜的夢。
無論曾多麽艱難,請相信,總有一天,會那麽一個人不嫌棄你滿身的泥濘,向你伸出溫暖而有力的手,将你拉出來。
而後,用一生的溫柔撫平你曾經的傷痕。
在那之前,堅強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追這篇文的寶貝兒們,尤其是那些連着
第一篇《王妃為何笑成這樣》一直看到這裏的小寶貝們,謝謝你們的支持。
這篇文雖然是我寫的
第二篇文,但是和第一篇文是同時寫的。第一篇文是我打好框架整個情節想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寫的,這篇文不是,這篇就是我突然來了靈感想出了人物設定只想了個大概就直接寫的,所以很短,也沒有太多的權鬥,就是簡簡單單寫了男女主之間的情感掙紮,同時這篇文寫起來特別艱澀,比第一篇文寫的慢。
但這兩篇文說實話我自己更喜歡這一篇,這一篇中的人物章韞和薄言比起
第一篇的男女主會更豐滿更有特色一些。情感上也比第一篇文更細膩了點兒,整個情節設定也會新穎些,有了第一篇的經驗,整個的情節相對安排的會好一點。
我在《王妃》那篇的作話裏寫道,顧舒容這個人物個更多的是我對自己的一個期待,而薄言這個人物則對應了我在一個時期的掙紮。
或許,我們大多數人都變成了我們曾經最讨厭的那種人,但這個變化真的不好麽,我想不是的,就像文中寫的,薄言要比陸惜若好,更值得人愛。
變成了曾經最讨厭的那種人,只是意味着我們與原本的期望背離了而已,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更懂得如何去向生活低頭,如何去與自己妥協,如何更好地活着。
而章韞這個人說實話如果在生活中遇到我會拿棍子打爆這個男人的狗頭,但是在小說裏,我會喜歡章韞甚于王妃裏的上官珩,因為上官珩對于顧舒容來說是陪伴,而章韞對于薄言來說是救贖。
這個男人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她對薄言人生的指引,薄言做人做的很糊塗,但章韞活的很清楚,看的很清楚,也懂得要用怎樣的方式拉薄言出來。
顧舒容與薄言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們都很聰明,但是顧舒容的聰明更多的是一種做人的通透,而薄言則是一種智謀上的聰慧,但她其實長久以來對于做人是很糊塗的。
顧舒容她是一個現代女性,而且她從出生就一個孤兒,很自立。所以她與上官珩是可以并肩而立的,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
而薄言她是一個外剛內柔的人。她就是一個古代女性,這也就是為什麽即使當初章韞曾那麽對她,她依然可以愛上他的原因。她從小金尊玉貴地養着,所以她本質是很柔順的,只不過後來生活逼着她不得不強硬起來,但是有了章韞後她又會特別柔弱,她是依賴章韞而活的。
至于這篇文章所想要表達的,就是文章最後那一段。
“無論曾多麽艱難,請相信,總有一天,會那麽一個人不嫌棄你滿身的泥濘,向你伸出溫暖而有力的手,将你拉出來。
而後,用一生的溫柔撫平你曾經的傷痕。
在那之前,堅強一點。”
祝寶貝兒們早日遇到這個願意向你伸出手的人,不是穆涉的那只手,而是章韞的那只手。
(另外,這兩篇文寫完後我可能會很久不會再動筆寫文,至少今年不會了。因為今年我也要面臨一個人生重大的轉折點,我不希望自己的這個愛好影響到現實生活,也不會讓二次元的平面去打破三次元的秩序。我也會利用這段時間再修煉一下自己的文筆和對人物情節的塑造。最後還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愛你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