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逼迫
章韞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繡活兒拿了下來。
“繡什麽呢?多傷眼睛。”
“我想給孩子繡個小衣服。之前……”薄言垂下眼,“我總覺得對不起他,便想自己給他繡一個。”
他聽到“孩子”兩字,目光暗淡下來。
“天晚了,快睡吧。”
他們蓋上被子躺了下來。
薄言将頭靠在他胸膛前蹭了幾下。
“章韞,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見他方才面色不悅,以為他還在生氣。
“對不起啊,我就是怕你擔心……”
他撫着她的青絲,用下巴在她頭上輕蹭着。
“不生氣了,以後別再說對不起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
見他消了氣,她這才躺了回去,卻握住了他的手不肯松開。
“薄言,你很盼望這個孩子麽……”
“是啊。我很感謝上天賜給我這個孩子。你說我那日怎那麽傻,無論如何他也是個小生命啊。”
“若是……若是有人奪走了這個孩子呢……”
“說什麽傻話呢。有你在,誰敢奪走我們的孩子呀,若真有,我就恨死那個人了。”
恨麽……
恨就恨吧。
總比失去她要好……
不一會兒,他就聽見她沉穩的呼吸聲。
他偏頭看向她的睡顏。
她此刻面色紅潤了些,眉間也舒展開來,嘴角輕輕翹起,像在做着什麽酣甜的夢。
第一次,他見她睡的這般沉穩酣甜。
第一次,她睡着時不再緊鎖眉頭。
要是她一直這般開心該有多好。
可是他馬上就要奪走她的孩子。
到了那時候,她是不是又會難過,又會睡不安穩了……
第二日,章韞下了早朝後,到華晴宮陪薄言一起吃早膳,靜玉在一旁服侍着。
章韞給她夾了塊棗泥酥。
薄言剛吃了一口,就幹嘔起來。
靜玉忙為她拿過帕子替她擦着,又為她順着背。
“這孩子怎這般淘氣,成日裏折騰你?”
章韞見她難受忙給她倒了杯水,遞了上去。
“懷孕哪有不遭罪的。我可沒那麽嬌氣。”
薄言就着章韞的手喝了一口水,緩了下來。
“要奴說啊,這般鬧騰,應是個小皇子。”
靜玉一邊拾掇着,一邊笑着對薄言說道。
“靜玉,你別收拾了,你是不是還沒吃早飯呢,別餓着。”
薄言見她為自己忙活着,有些歉意。往日裏章韞不來時,她都是同靜玉一起吃的。
“娘娘,陛下還在呢。”
靜玉沖着薄言擠眉弄眼,小聲地說道。
而後又敞亮地打趣起薄言。
“娘娘莫不是嫌奴打擾了陛下和娘娘說情話,所以才急着趕奴呢。”
“靜玉!”
薄言一時羞紅了臉,悄悄擡眼看着章韞。
卻見他有些出神。
“章韞。”
她輕喚一聲,他回過神來。
“你喜歡小皇子還是小公主呀?”
“朕都喜歡。”他擡頭沖她笑笑,給她擦了擦帶着酥屑的嘴角。
薄言這才開心地又吃了起來。
早飯過後,香蘭端着碗藥上來。
這些日子,章韞怕後宮有手伸進來,一切物事都讓人查的很嚴,這煎藥都是香蘭一手弄的,從不經她人之手。
有了上次的教訓,香蘭不敢馬虎半分。
章韞瞧了瞧那碗藥,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
靜玉從香蘭手中接過藥碗,正要遞給薄言,卻忽然收回了手,湊在鼻前聞了聞。
“娘娘,這藥有些不對勁。奴方才瞧着顏色比往日淡了些,聞着氣味也不太對。”
靜玉從前在禦膳房做女官,嗅覺上比常人靈敏些,加上她為人謹慎,辦事妥帖,察覺出了異樣。
薄言知道靜玉的穩重。
忙端過來嗅了嗅。
好像是有那麽些不同。
她忙皺起眉頭,擡頭看向章韞。
“章韞,這藥有些不對勁。”
章韞笑了笑,遮掩道。
“昨日周太醫同我說要換換方子,自然聞着不一樣了。你別多想,快喝吧。”
薄言這才放心下來,正欲喝藥,卻被香蘭的話打斷了。
“不對啊,娘娘!我每次都是看看藥方的,生怕弄錯了,也怕再出了上次那事。可今日藥方沒變啊!”
香蘭性格直率,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駁了皇帝的話。
“你們都下去。”
“把藥放下。”
章韞見瞞不住了,沉下了臉,打發了屋裏的人。
薄言一臉不解地看向她。
可他并不敢擡頭看她,不敢面對她。
“薄言,這是碗堕胎藥。”
薄言一臉的不可置信,他不知章韞這是什麽意思。
“是朕讓周太醫配的這碗藥。你聽朕的話,朕不會害……”
章韞的話還沒說完,薄言就将桌上的那碗藥拂到了地上,藥碗碎裂開來。
章韞忙起身拉過她的手查看着。
“有沒有傷着?”
薄言甩開了他的手,一臉悲痛地望着他,淚簌簌而下。
“陛下還關心薄言麽?陛下不是不想要我們的孩子麽?”
見她發了怒火,章韞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薄言,你聽朕說,朕是為了你好,周太醫說你這胎不穩,若再留下去,一不小心,連你也會賠進去!”
“朕知道你舍不得這個孩子,但……”
“出去!你出去!我不想聽!”
薄言再一次甩開他的手,雙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搖着頭,淚如雨下。
“薄言,你聽話好不好……孩子……孩子咱們以後還會有的。”
章韞抱住了她,盡力地安撫着。
“我不想聽!我一定要這個孩子!你出去!你給我出去!”
她拼命地錘打着他,像瘋了一般地推開他。
見她執意不肯松口,章韞只好狠了狠心腸,松開了她,朝桌子上用力一拍,硬了語氣。
“這孩子要不要朕說了算!今天這藥你不想喝也得喝!”
而後,他朝殿外怒吼一聲。
“來人!叫周太醫把藥再給朕熬一碗!”
靜玉和香蘭本就聽到了聲響湊在門口,生怕兩人一時沖動出了什麽事,眼下章韞一喚人,她們忙沖了進去。
結果一進去就見到兩人僵持着的情景。
薄言眼見章韞強硬起來,她俯身撿起一片碎瓷緊捏在手中,抵向自己雪白的脖頸。
“陛下若今日一定要逼薄言,薄言就死在這裏!”
鮮血從薄言手中不斷流着,脖頸間也因抵得太過用力,而有了血痕。
她脖頸間殷紅的血跡刺痛了章韞,他忙朝後退去。心疼的不行,語氣也軟了下來。
“薄言,你把瓷片放下好不好,朕不逼你了……”
“娘娘!這是要做什麽!這是要吓死奴麽!娘娘先把瓷片放下好不好?”
靜玉見薄言脖頸間的血跡,一時也急的不行,趕忙勸道。
“靜玉……讓他出去……你讓他出去……我不想……不想見到他!”
薄言早已泣不成聲,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話雖是對着靜玉說的,眼卻目不轉睛地盯着章韞。
“好好好,朕出去,你快把瓷片放下……”
章韞邊說着往門外退着。
退到門口時,轉頭厲聲對靜玉和香蘭吩咐道。
“照顧好娘娘!要是出了什麽事,拿你們是問!”
而後看了薄言一眼,終是出了門。可他站在門口,并不敢走,生怕薄言一時想不開出了事。
薄言見章韞出了門,方才放下了抵在脖間的手,身子驟然失了力氣。
靜玉見狀忙湊上前去,将薄言手中的碎瓷片奪了下來,看見薄言滿手的血,還嵌了些碎瓷,一時心疼的不行。
“娘娘!你怎麽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娘娘也要想想肚子裏的孩子啊!”
香蘭到底年紀小,站在那裏吓壞了,一直哭着。
靜玉轉頭吩咐香蘭。
“香蘭,快去叫個醫女來。”
薄言抱住靜玉,趴在靜玉肩頭痛哭了起來。
“靜玉……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靜玉只得拍着她的後背,哄了起來。
“娘娘,都會好起來的,總會有辦法的……”
香蘭一出門就被急瘋了的章韞抓住衣服詢問起來,他怕薄言聽到,盡力壓低了聲音。
“皇後怎麽樣了?”
“娘娘把瓷片放下了,正哭着呢。靜玉姐姐叫奴去把醫女請來給娘娘處理一下傷口。”
香蘭從沒見過這般失态的章韞,一時禮也忘了行,敬語也忘了用,一邊哭着,一邊說道。
章韞這才松了口氣,在臺階上坐了起來,懊悔地按起了頭,他實在沒想到薄言會這麽大反應。
一旁的太監宮婢見皇帝在冰涼的臺階上坐着,十分焦急。用眼神詢問着謙益,謙益搖了搖頭,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前去勸。
“去把周太醫也叫來吧。”
他不放心薄言,怕她一時激動動了胎氣,這醫女的醫術到底比不得太醫。
周太醫匆忙趕來後,章韞看了眼屋內,吩咐他到偏殿等候。
而後見殿內漸漸平靜下來,他便打發了門口的太監宮婢,自己依舊坐在冰涼的石階上等着。
醫女來為薄言處理了傷口後,也退下了。
靜玉見薄言漸漸平息下來,便勸道。
“薄言,你怎能和陛下這般置氣。原本那日我被陛下綁來,見你哭成那樣,我都擔心死了。後來見你又和陛下和好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被威脅着留在這宮裏。我剛來的時候,香蘭總同我說陛下待你如何如何的好,我本還不信。可這些日子,我可看的清楚。”
“你心裏有陛下,陛下心裏也有你。陛下哪日不是宿在這華晴宮裏,即使你懷着孕,沒辦法侍奉。陛下記挂着你,白日裏也來此與你用膳,連奏折都時常搬在這裏。那別宮的娘娘們連陛下的面兒都見不着。陛下對你這般好,你可不能這般傷他的心。”
眼下已沒有外人,她便用了平稱。
“靜玉,我何嘗不明白他對我的好,可他現在要我流掉孩子……”
薄言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薄言肚子裏的孩子:我母後想要殺我,我父皇也想殺我……嗚嗚嗚……我不活了……
莫思量呀:不行!你不能死!你死了,讀者會罵死我的!
薄言: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呢
莫思量呀:啧啧啧,我們薄言折騰起來也不是蓋的!
章韞:朕現在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一臉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