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比較适合娶個人工智能
為了追求劉頓，徐繼祖甚至從牛津大學辍學，跟着劉頓遠赴美國洛杉矶，兩人走到了一起，劉頓進修化妝，他在加州理工學院物理系，劉頓生日那天，徐繼祖在蛋糕上放了枚戒指求婚。
在愛情和酒精的雙重刺激下，劉頓接受了求婚。然而，劉頓很快發現了她和未婚夫的種種矛盾不可調和。
那時社交軟件剛剛興起，劉頓漂亮的自拍和酒池肉林般奢侈生活迅速吸粉，成為初生代網紅，繼承了父親商業頭腦的她開始推出自己的品牌香水和化妝刷。
作為化妝師，她拍攝各種小視頻教粉絲們化妝，并測評各類化妝新品，想要在諸多初生代網紅脫穎而出，積累更多的粉絲，必須依靠高頻率的更新。
那時候她沒有成立工作室團隊，自己寫腳本、自己拍、自己剪、自己琢磨如何調整補光燈，是對化妝事業的喜歡，支撐着她沒日沒夜的投入工作，而徐繼祖加入了人工智能團隊，投身研發智能機器人。
兩人各忙各的，經常一個月都不見面。徐繼祖希望他拖着疲倦的身軀回家後，能枕在劉頓的腿上安然入夢。而劉頓希望她忙着剪視頻時，有人給她炖個湯，熬個粥，而不只是枕着她的腿睡覺。
徐繼祖希望她成為徐太太，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
劉頓希望實現國際知名化妝師的夢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兩人對未來設定不同，差異太大，誰都無法說服誰，漸行漸遠，從争吵，到冷戰，不過半年的時間。
劉頓約了徐繼祖吃晚飯，把戒指還給他，“前面的路我們沒辦法一起走下去了，這段感情你提出開始，我提出結束，都用盡了勇氣。”
冷戰之後，徐繼祖吃喝拉撒睡都在實驗室，雜亂的劉海都垂到眼窩了，“我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要回來的，給你就是給你了。”
劉頓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她把戒指給了侍者，“你的小費。”
徐繼祖追了出去，拽住她的手，“你和我父親一樣，嘴上說愛我，卻都為了夢想選擇抛棄我，離開我。和我在一起，陪着我很難嗎？和夢想相比，我就一錢不值嗎？為什麽每一次都是我被辜負、被抛棄？”
劉頓甩開他的手，“你的夢想是夢想，我的夢想就只是一個屁嗎？你可以為人工智能熬夜寫代碼，你可以在我生病的時候，哪怕只是燒一壺熱水嗎？你以為我接受求婚，就是你的人了，必須圍着你轉，什麽年代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你什麽時候能真正學會尊重女性？你比較适合娶個人工智能當老婆，什麽都服從你的意願。”
兩人在外面争執不下，剛剛得了五克拉鑽戒巨額小費的侍者跑出來給劉頓解圍，她才得從糾纏不清的前男友手中脫身。
“……事情就是這樣，從此以後，我們沒有見過面。”劉頓交代完往事，十年前發生的事情，現在提起來恍若隔世，有種虛脫感，她破天荒的拿起前排杯架上裝着巧克力豆的罐子，連吃三顆，這是唐伯爵車裏的存貨，從來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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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米飯的熱量，唉。
唐伯爵問：“後來你父親出事，把車開進太平洋，你差點淹死，他也沒出現？”
“沒有。”
別說是差點結婚的戀人，哪怕是普通朋友，出了這麽大事，至少會打個電話慰問一下。
“之後，把他送給我的奢侈品衣服包包都燒了。”劉頓把巧克力豆罐子放回杯架，“只留下一樣東西，佛像，本來要扔進火堆的，林梓駿這個老廣迷信，信風水鬼神，非說佛像有靈性，那次太平洋海底死裏逃生，說不定就是佛祖保佑，毀佛像會遭天譴，絮絮叨叨的，我就留下來了，反正只是個從大英博物館禮品部九塊九毛九英鎊買的仿品，不值錢。”
吱！
唐伯爵突然急剎車。
“怎麽了？”劉頓身體猛地前傾，腰間的安全帶差點把給剛吃進去的巧克力豆勒出來了。
“剛才前面的車沒開霧燈，我看不清楚，差點撞上了。”唐伯爵重新啓動，開車，用盡所有的力氣壓住內心的湧動，“你化妝室那個銅佛像就是他送的？”
“是的，禮品部做的仿品，可能是用料太差，鏽的不成樣子了，但沒有辦法，打狗也要看主人，它就是鏽成渣渣，我也得高高供起來，誰叫人家是佛像呢。”劉頓突然靈光一閃，“聽張科說，你會修文物，有個清朝的銅香爐鏽斷了腿，就是你修補的，你幫我給佛像除除鏽好不好？”
吱！
又一個急剎車。
劉頓從車窗往外看，“又怎麽了，前面沒有車啊。”
“突然有點暈眩感，可能是血糖太低了。”唐伯爵靠邊停車，拿起罐子往嘴裏倒巧克力。
血糖恢複中，唐伯爵說道：“銅像的鏽跡也有自己的美感，只要不損毀本體，沒必要都清除掉，我可以用些化學藥劑阻斷鏽跡蔓延，修文……修銅像，講究修舊如舊，不是修成新的。”
路邊是個燒烤店，劉頓看着眼饞，找了個借口，“謝謝你幫忙，擇日不如撞日，我請你撸個串吧。”
其實是她自己想吃。
兩人吃着烤串，喝着塑料袋啤酒，劉頓提起今晚無意中聽見張木春和胡局長的争執，“……我挺喜歡張科這個人，熱情大方。我怕以後無知說錯話，犯了張科的忌諱，還得罪文化局的胡局，你是她的同事，可否幫忙答疑解惑，當年張科到底犯了什麽錯？”
唐伯爵正在啃着一串烤豬脆骨，咀嚼得一聲聲脆響，像是在咬牙切齒，末了，将一杯啤酒一飲而盡，“張科讀博士的時候，聰明勤奮，長的又美，是考古系系花……”
她的初戀男友是考古系同學，兩人志趣相同，跟着同一個導師。
有一年，一個法國人聯系導師，聲稱要捐出祖上在圓明園搶的東西，導師和法國人電子郵件聯系，發現那東西真有可能是國寶級文物，向學校申請了出差經費，派出手下最得意的兩個學生去法國鑒定并接國寶回家。
張木春和男友到了巴黎，去法國人家裏之前，張木春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染了疾病，上吐下瀉，只得在賓館休息，男友獨自赴約。
但是旅館的張木春等到天黑，也沒見男友拿着國寶回來。她打電話給捐贈人，得知男友早就帶着國寶回旅館了。
張木春覺得男友出事了，求助大使館，大使館報了警，尋找男友，監控只拍到男友提着箱子走進一個小巷，然後再也沒有蹤影。
那個小巷子，并不是通往酒店的路。
就當張木春和大使館到處尋找男友時，身處國內的男友的寡母也神秘消失了，根據警方調查，寡母的銀行卡出現一筆五十萬彙款，銀行監控拍到寡母取走了所有現金，上了一輛車。
五十萬，在當年算是巨款了。在那個時候，北京的房價每平米不到五千塊。
那輛車所處的公司以海外勞務之名，做非法移民海外的犯罪行為。一個月後，在英法海底隧道入口附近，警方接到報警找到一輛遺棄的集裝箱貨車，打開車門，裏面全是偷渡者的屍首，均死于窒息。
男友的寡母就在其中。
警方由此推斷男友被金錢所誘，私吞國寶，接寡母出逃歐洲未遂。
被信任的學生背叛，導師十分痛心，為了保護愛徒的前途，導師勸張木春寫檢讨書，聲稱自己被男友蒙蔽欺騙。
但張木春堅持證據不夠充分，男友無辜，和導師鬧翻，四處借錢，自費去了英國将寡母骨灰帶回安葬。
因重大失誤導致國寶流失海外，張木春又不肯撇清自己，把過錯全推到男友身上，拒絕檢讨，因此受到處分，畢業時成績再優秀，也沒有考古機構願意要她。
張科求職四處受挫，所有的文博機構只有王老館長伸出橄榄枝，還珍惜人才，重點培養張科，把她當做接班人……
聽唐伯爵的講述，劉頓十分感慨，“張科真是個性情中人，她的丈夫也不尋常，混體制的人要經歷嚴格的背景調查，一般人不敢娶張科這種受處分的人，老胡就這樣都能當局長，背景太深了。”
唐伯爵低頭挑着烤鲫魚的魚刺，看不清表情，“胡局當年是張科男友睡在上鋪的兄弟，都跟着一個導師。”
兩人都喝了不少酒，叫了代駕開車，在小區門口的快遞櫃取了包裹，劉頓五個，唐伯爵一個。
回到家，劉頓用一塊紅絲巾裹住佛像，遞給唐伯爵，“等你修好了，我再請你吃燒烤。”
回到自己屋裏，唐伯爵緊緊抱着大紅的一坨，心髒幾乎要撕開胸膛，從裏頭蹦出來，他倒在沙發上，雙目虛浮的看着天花板，呼吸似已停止、靈魂似已出竅，手機響了三次，他才回過神來，又是神秘的未知來電。
“為什麽不接電話？身體又出問題了？我剛才差點要撥打急救中心電話了。”
唐伯爵：“我拿到佛像了。”
未知來電：“什麽？”
唐伯爵：“我，拿到佛像了。”
未知來電：“你調換成功了？上次不是說仿品還沒做好嗎？”
唐伯爵：“是她主動給我的，要我給佛像除鏽保養。我現在确定，她是無辜的，對銅像來歷毫不知情。她一直以為是徐繼祖在大英博物館禮品部九塊九毛九買仿品。”
未知來電沉默一會，“那個佛像和大英博物館中國館的釋迦牟尼佛像有九成相似，禮品部有仿制品，專門賣給中國游客。徐繼祖說謊，是因在英國時兩人并非情侶關系，依劉頓的性格，太貴重的禮物肯定不會收，所以他謊稱是便宜仿品。”
大英博物館，所藏中國文物兩萬三千多件。中國館展示兩千多藏品，其中就有最著名的《女史箴圖》，明初釋迦牟尼銅佛像也是展區的精品。其餘兩萬多藏品關在地庫幾乎永無天日。
唐伯爵：“我懷疑徐繼祖突然出現，有可能是來要回佛像的，我們雇傭黑客寫病毒攻擊人工智能悠悠，悠悠的銷售達不到預期，投資人估計很失望，很影響歐米咖科技的C輪融資。佛像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不過他應該清楚佛像的來歷不幹淨，不敢公開叫賣。”
沒錯，悠悠中病毒，半夜突然發笑，在客戶購物車裏删減東西，唐伯爵是幕後黑手。
未知來電：“拿到海外和藝術品商人合作，以對方名義拍賣可以規避法律，拍出三到五個億價格都算正常，把來歷不明的洗成合法的，你以前做過很多次這種生意，你最清楚如何操作。”
唐伯爵：“所以我打算提前調換，反正劉頓拜托我做除鏽保養，底座部分的鏽跡和以前不一樣也能說得過去。”
未知來電：“終于完成第一個目标，恭喜你。現在，還有一件急事，首先，打開你剛取的快遞。”
拆開快遞箱，裏面是一張張指甲蓋大小的菱形紙片，估計有幾萬張。
唐伯爵戴着藍牙耳機，翻看着紙片，“碎紙機裏掏出來的東西？從一些紙片看，應該是一張地圖。”
未知來電:“我冒了很大的風險才從他那裏搞到這些，既然用到碎紙機，這張地圖一定是機密，你把它們重新拼起來。”
唐伯爵拿出3D掃描儀，幾萬張碎紙片全部掃描進電腦，經過程序精算驗算，指甲蓋大小的紙片自行在電腦屏幕上排序，淩晨兩點時，一張地圖排列出來了，程序自動叫醒了睡在沙發上的唐伯爵。
這是一張山區地形圖，有紅色的記號筆在一個地方畫了個圈。
又是獸夾村。
前幾天王老館長就提過省考古研究所組隊搶救性挖掘獸夾村古墓的事情，起初是盜墓賊僞造假/證件，以考古隊的名義去了獸夾村，被村長發現，報警，驚動了省裏。
申請挖掘批文後，考古隊找老館長借高端3D掃描儀，表示在以後文物分配方案上提出西海區博物館為本次考古做出的貢獻。
雁過拔毛的王老館長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為博物館添加文物的機會，他要唐伯爵“找朋友借儀器”。
唐伯爵忙着制造高仿佛像，沒有時間理這些事情，借口外國人身份不能随意進出考古現場，婉拒了，可是王老館長堅持要他去，并當場打電話疏通關系為他搞外國人準入批文，目前還沒有準信。
唐伯爵本來打算批文一到，他就裝病，把儀器交給博物館同事，教同事調試使用儀器，要同事替他去。
唐伯爵靜靜的看着地圖，兩分鐘後，他撥了一個網絡電話，“我要去獸夾村一趟，他做事都是有目的，不會無緣無故在地圖上表明獸夾村，還做賊心虛用碎紙機粉碎。獸夾村古墓考古之間出現過盜墓賊，我懷疑那批盜墓賊也和他有關系。”
未知來電：“如果能夠證明盜墓賊和他存在雇傭關系，這将是絆倒他的鐵證，這樣一來，我們第二個目标也達成了。我就是覺得奇怪，獸夾村這種窮鄉僻壤，無論黑道白道，都沒聽說過有高規格的墓葬群，他是怎麽知道的？”
唐伯爵：“這也是我迷惑的地方，只有親自去一趟。”
未知來電：“反正佛像已經到手，你可以放心去了——不過，徐繼祖今晚出現在拍賣會，你不擔心漂亮女鄰居和前任未婚夫舊情複燃？”
唐伯爵：“徐繼祖應該沒有精力騷擾劉頓，融資發布會一結束，你立刻把那兩份報告爆出去，夠他應付了。”
位置來電呵呵笑：“說的也是，這比悠悠中的病毒還厲害，縱使他融資成功，歐米咖科技也休想擺脫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