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把祖國花朵怎麽了
劉頓美妝工作室的盈利來自于三大塊，化妝服務，以及劉頓自有品牌的化妝刷和香水。
三者共同的特點就是——不便宜。
一個字，貴。
她的化妝刷多為頂級的動物毛，上妝時如清風拂面、雲朵親吻臉頰，簡直讓人停不下來，在專業化妝師和貴婦們之間廣受推崇，基本由河北滄州的工廠代工，一套化妝刷價格過萬，還時常斷貨。
她的香水産地是法國普羅旺斯的一個家庭小作坊，雨後玫瑰系列是爆款，十八歲生日時父親買下這個系列的香水配方作為禮物，其實按照配方，國內香水工廠代工做出來的毫無差別，但劉頓還是選擇繼續和法國小作坊合作，因為這樣能賣出好價錢……
總之，劉頓是個生意人，追逐利潤的資本家，有錢人。
睡在書櫃破舊的《愛因斯坦傳》上鋪的兄弟《資本論》上說，資本家是人格化的資本，他的靈魂就是資本的靈魂。資本只有一種生活本能，那就是增殖自身，獲取剩餘價值。
資本家劉頓并不滿足目前的三大板塊利潤，為了獲取更多的剩餘價值，她和島城的海洋大學海洋生物系合作，研發一種神奇的深海海藻提取物，有保濕、抗氧化、抗皺和調解油脂的作用，将來這種提取物會作為劉頓護膚和彩妝線的主要配方。
這幾年來劉頓陸續給海洋生物實驗室近五千萬投資，目前已經到了動物實驗階段。
為什麽不投給國外的大學實驗室？因為，太貴，而且很可能打水漂。資本的本能是趨利避害。
劉頓穿着防護服走到大學海洋生物實驗室，一只只小白鼠，在她眼裏都是未來的剩餘價值。
其實很多江浙廣東一帶的化妝品工廠都找過劉頓做貼牌，他們本身為世界各種奢侈品牌做代工，并提供自己現成的配方和包裝材料，貼上其他的品牌生産産品，不到三個月，一條完整的護膚和彩妝系列産品就能上市銷售。
這是許多網紅和化妝師賺快錢的生財之道，但劉頓都拒絕了，因為和別人相似的配方和産品效果，做不長久，最重要的是賣不出好價錢！
君不見諸多網紅産品都昙花一現，風靡一陣，便消聲滅跡。
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財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裏，只要東西好，獨樹一幟，這百分之二十的人是不會在乎價格的。
劉頓想把自己的品牌做成百年老字號——畢竟，離這個目标只剩下九十年了！
Advertisement
脫下防護服，穿着黑西裝打着窄領帶的劉頓去了洗手間補妝，悶熱的防護服蹭花了她的唇妝。
粉紅或者南瓜色等色調給人以溫柔清新或者可愛的感覺，适合日常或者約會，但不适合劉頓這種以總裁身份出現的場合。
姨媽紅，也叫後媽色，是不錯的選擇，尤其是厚塗幾層的效果，唇色奪目，唇線淩厲逼人，令人氣場大開。
補妝完畢，洗手間隔間傳來嘩啦啦沖水聲，副總裁林梓駿揉着腰走出來，她穿着白色西裝，從藥丸包裏拿出一根NARS的唇筆補妝，色號龍女，是高飽和度的大紅，貌似國旗的顏色。
兩人站在洗手盆大鏡子面前，一個唇色暗黑系，一個明豔系，恍如黑白雙煞。
劉頓放下盤在頭上的發髻，剛才為了方便穿防護服，把長卷發盤起來了，她輕輕把頭發撥散開來，“你的腰怎麽了？”
林梓駿左手繼續揉着腰，右手拿着唇筆，“這事不适合在這裏說，大學校園，少兒不宜的。”
劉頓回想着林梓駿這幾天的表現，腦子出現派出所小片警清澈的眼神，“老實交代，你把人家——祖國花朵怎麽了？”
那天跟蹤狂的監控錄像內容實在震撼，劉頓的腦容量已經不記得小片警叫什麽名字，只得以外號代替。”
“皇上明鑒，微臣不是那樣的人。”林梓駿在唇珠上壓了一點高光，大紅唇立刻立體起來，“皇上看看微臣的腰，為什麽不覺得是祖國花朵把微臣怎麽樣了呢？”
在事實面前，劉頓無法反駁，畢竟人家你情我願的。
林梓駿解開劉頓脖間有些松散的領帶，“我不是什麽人都追的，王朝陽太對我的口味了，不像你的鄰居。”
“唐伯爵怎麽了？”吃人嘴短，這幾天早晚兩餐都是唐伯爵的手藝，劉頓和鄰居算是和睦相處，“人挺好的，踏實穩重。”
林梓駿給劉頓打領帶，來了個山東快板似的描述，“熱愛做飯和健身，巧克力維生素随身帶，美女路過不側目，作息規律似機器，房屋整齊無異味，不是僞娘就是Gay。唐伯爵再好我也不追，媚眼抛給瞎子看。”
“你……你這是偏見！”劉頓嘴上不服，心裏覺得林梓駿說的有些道理。
領帶打好了，林梓駿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我們十六歲就認識了，這些年來，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我都數不過來，我要是個男的，單身，像你這種美女住在隔壁，還舍得讓你洗碗倒垃圾？”
兩人和實驗室老師學生開了一下午的會，劉頓又追加了二百萬投資。
開會時都關機，結束會議開機，林梓駿手機立刻響了，屏幕顯示“祖國花朵”。
林梓駿幾乎秒接電話：“朝陽，剛才開會呢……今晚吃什麽？大冷的天當然是火鍋了……”
劉頓心中嘆息，見色忘友，剛才還說晚上一起去撸串的。
劉頓打道回府。唐伯爵正在拌餡料，三鮮贻貝餡，面案板上是一摞現買的馄饨皮。
“今天吃海紅餡馄饨啊。”脫下高跟鞋，劉頓換上家居拖鞋，和鄰居寒暄，想蹭晚飯。
像蝦虎是皮皮蝦一樣，海紅是綠島本地人的叫法。黑色的殼，紅色的肉，産自大海，所以叫海紅。
北方島城取名就是這麽簡單粗暴、直接土氣，同樣吃海貨，南方人把曬幹的蝦米叫做開洋，聽起來就洋氣，而綠島直接叫做海米，和海紅一脈相承。
“是煎餃。”唐伯爵開始包了，“海紅受熱會出大量汁水，煮馄饨的話容易破皮。”
劉頓吃了十個煎餃，煎餃下方是冰花一樣美麗的紋路，香香脆脆，都進了她的肚子。
劉頓自欺欺人的想：海紅全身都是蛋白質，我在吃蛋白質，蛋白質不會讓我胖的……
唐伯爵吃完飯，休息片刻，就着溫水吞了顆複合維生素片，提着健身包出門了，門口玄關鞋櫃上有個大碗，碗裏放着各種品牌的巧克力，他換上運動鞋後，随手抓了一把放進包裏。
把髒碗往洗碗機裏放的劉頓想起林梓駿對他的評價，“熱愛做飯和健身，巧克力維生素随身帶，美女路過不側目，作息規律似機器，房屋整齊無異味，不是僞娘就是Gay……”
不管林梓駿的直覺是否準确，這都不關我的事，我們只是鄰居而已——頂多是一起吃飯的飯友，俗稱酒肉朋友。
收拾完廚房，劉頓也提着健身包出門了，她踩着電動平衡車，一路風馳電掣，根據手機導航的提示，來到離小區最近的健身中心。
揚帆健身俱樂部就在帆船訓練中心的頂層，全海景，當然，在夜裏是看不見大海的，窗外黑乎乎一片。
劉頓一進大門，就被熱情似火的銷售迎接到貴賓室，介紹各種會員福利，劉頓比手打住對方的滔滔不絕：“我想找個私人教練，擅長教授搏擊的那種，可以用來防身。”
跟蹤狂太可怕了，劉頓心有餘悸，覺得有必要學一下如何自保——順便還能健身減重呢！
銷售：“我們這裏有島城最好的散打老師，曾經得過全國散打冠軍——就是收費比其他老師高一點。”
劉頓交了五萬的會費，銷售領着她來到散打區，指着拳臺上的人說道：“高老師正在教課，您稍等一下。”
劉頓不懂搏擊，在她眼裏，拳臺上，兩個戴着頭盔和拳套等全套護具的人正在互毆，高老師在中間閃轉騰挪勸架，在雙方即将失控時喊停，把兩人拉開。
兩個拳手均上身赤/裸，穿着紅藍拳擊褲，穿紅的身形略瘦，個子高，反應靈敏，起初占了上風，揍得藍褲子只顧着防守，只有幾次出拳反擊。
但是三局過後，紅褲子明顯體力不支了，藍褲子乘機反擊，即将一腳揣翻紅褲子時，高老師推開藍褲子，“停！藍方勝！”
藍褲子跳下拳臺，紅褲子趴在拳擊臺圍繩上，摘下頭盔，大口大口的喘氣，可能是體型偏瘦，或者在踢腿扭打時腰子下滑了，此時紅褲子的褲腰卡在腰部以下，臀尖以上的位置，露出了胯骨。
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
劉頓猛地想起小片警王朝陽給她看過的視頻：脖戴拇指粗的金鏈子，光着上身穿皮衣，下着皮褲的要債小混混騎着摩托追打跟蹤狂，拳打腳踢，打人的動作和拳臺那一幕何其相似。
而且還有這下滑的褲子，露出的胯骨，再看相貌，紅褲子分明是她的鄰居唐伯爵！
耳邊回想起王朝陽的聲音，“跟蹤狂的犯罪行為是不斷進化的……這個追債打手正在實施傷害他人身體、非法放貸等犯罪行為，但是他誤打誤撞的打斷了跟蹤狂犯罪行為的進化，簡單的說，就是無意中救了你……”
“劉小姐？劉小姐，這是高老師。”銷售見劉頓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劉頓看上了紅褲子客戶。
嗯，确實很帥。
這時趴在圍繩上的唐伯爵也擡起了頭，和驚訝的劉頓四目相對。
這時，剛剛獲勝藍褲子摘下頭盔，提着兩瓶水過來了，也是一頓，“喲，劉小姐也在這裏健身。”
劉頓覺得耳熟，轉身一看，居然是國光博物館館長陳世雄！
穿上衣服，戴上金邊眼鏡，劉頓覺得陳世雄是斯文敗類，現在脫了衣服，陳世雄的身材居然還挺有料。
陳館長見劉頓打量着自己，十分得意，曲肘展示了胳膊小老鼠般的肱二頭肌，“我和唐伯爵約來打拳，不好意思，連贏兩場，承讓承讓。”
瞧着小人得志的嘴臉，脫了衣服就是禽獸。
這時陳館長的手機響了，看着來電，陳館長的笑容消失不見，将水瓶遞給唐伯爵後，立刻接電話，“又在酒吧？我說過多少次了，那種地方少去，行行行，我去接你。”
“有空喝茶，再見。”陳館長匆忙離去，應該是去接他的未婚妻，七星樓公主去了。
唐伯爵擦了擦汗水，穿上長袖衫，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和劉頓打招呼，“巧啊，你也來了。”
劉頓心裏有十萬個為什麽，這時另一對拳手登上拳臺開始互毆，劉頓這才發現原來這些人出拳和踢腿的動作都差不多，總不能因為唐伯爵露出一對胯骨就懷疑人家吧？
身材好又不是他的錯。
“是啊，來健身。”劉頓答道。
高老師：“你們認識？”
劉頓和唐伯爵同時說道：“我的鄰居。”
後來唐伯爵在機械區開始力量訓練，高老師指導劉頓拉伸熱身後，教她如何出拳踢腿，戴上一個熊掌手靶，“來，打我。”
搏擊是最好的減壓運動，劉頓把高老師當做跟蹤狂連續出拳，藏在心中的恐懼也漸漸釋放出來了。
一個小時後，劉頓看着智能手表，燃燒八百大卡熱量！
劉頓暗自後悔：早知如此，晚飯最後兩只煎餃就不用留給唐伯爵，我自己吃了多好。
晚上十點，劉頓和唐伯爵去更衣室換衣服回家，看着劉頓踩着電動平衡車出來，唐伯爵說，“我開車來的，要一起回去嗎？”
劉頓聽着窗外烈烈北風，點點頭。
到了地下停車場，唐伯爵紳士的打開副駕駛車門，劉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坐上去。
沿海公路，此時正值漲潮，有了北風的助力，潮水驚濤拍岸，時不時有浪花海水沖天而起，從護欄上方落下。
劉頓不發一言，臉色越來越白，在海浪砸在擋風玻璃上時說道，“麻煩停車。”
唐伯爵靠邊停車，疑惑的看着劉頓，“怎麽了？”
劉頓不敢看擋風玻璃，“我可以坐在後面嗎？”
“當然可以。”唐伯爵走出駕駛座，替劉頓開門關門，再次啓動引擎時，問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嗯。”劉頓雙手緊緊抱着健身包，這個時候她想要抓握一些東西找到安全感，“我坐在副駕駛上的時候曾經出過車禍……很嚴重的車禍。從此不敢開車，也不敢坐在副駕駛座。”
唐伯爵立刻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不關你的事。”劉頓笑得很難看，“十年了，本以為嘗試坐在前排沒事的，可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氣氛變得尴尬，兩人保持沉默，唐伯爵給她一袋巧克力mm豆，“要嗎？吃這個可以安撫心情。”
劉頓搖搖頭，“晚上吃這個會發胖。”一袋mm豆一千多大卡熱量！
唐伯爵撕開包裝，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嘩啦啦吃藥似的往嘴裏到了一把！
劉頓看呆了，“這麽晚了，身體受得了這麽多熱量麽？”
mm豆入口即化，唐伯爵說道：“我低血糖，要随時補充糖分，保持血糖平衡。尤其是劇烈運動之後，不及時補充的話，會心慌手抖，視力模糊，甚至昏厥，這樣開車很危險的。”
原來如此！巧克力維生素不離身、生活規律、經常健身是因為身體有病，需要調養，林梓駿“不是僞娘就是Gay”的判斷是錯的。
回家互道了一聲“晚安。”兩人回到各自樓層。
唐伯爵打開電腦，點開劉頓的資料包，一個英文标題的網頁跳出來：《中國富翁破産，開車跳海自殺，女兒獲救》
“今日，一輛法拉利跑車沖入太平洋，裏面載着中國富翁和他的女兒。據洛杉矶警方描述，他們接到卧底報案，一群中國留學生組織的龍之魂俱樂部在比佛利山一棟豪宅舉行派對，發現未成年飲酒和違禁藥物。”
“警方開往比佛利山莊辦案途中，發現前方跑車突然失控，沖破護欄，墜入太平洋，警察跳海施救，救出中國籍女子，駕駛座男子喪生。”
“……據悉，男子是中國富翁，已破産，有抑郁症，法醫從男子體內檢出抗抑郁藥物。獲救女子是男子的女兒，對父親破産和自殺的企圖都一無所知，她是龍之魂俱樂部的會員，以為父親開車送她參加比佛利山莊的派對。”
“龍之魂俱樂部是來自中國的富二代們自發組織，入會費高達十萬美元，并有嚴格的篩選标準，他們分享彼此的VIP特權，獲得NBA最前排和包廂位置、私人飛機全球旅行、世界四大時裝周時裝秀的前排座位，甚至有金球獎和奧斯卡的門票……”
網頁最後，是一個濕透的中國女孩裹着毛毯，坐在救護車裏的照片，目光呆滞，臉色木讷，正是劉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