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靈魂質問
兩人回到休息室門口,溫擇琤卻沒進去,“你去休息吧,我到後臺看看。”
容钰珩點點頭,推門進去。
休息室裏坐着五六名學員,其中兩人都有拉傷,正在噴藥。邊宸像尊煞神黑着臉坐在角落裏,方圓兩米無人靠近。
容钰珩自認有佛光加持,就慢慢踱過去。
邊宸感覺到前者的靠近,就擡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別來煩我。”
容钰珩充耳不聞,樂颠颠地坐在他旁邊,發出關愛的光波,“宸哥,你心情不好?”
邊宸,“關你屁事。”
容钰珩思索了一會兒,“要不我給你開花?”
邊宸一口氣卡在胸口,差點沒呼出來,“誰他媽要看你開花了!”他說完還不解氣,又補充了一句,“有屁用。”
容钰珩嘴角動了一下,他怕自己沒憋住笑得太大聲,被暴躁的邊宸錘爛。
但是邊宸罵人真的好好笑啊,丢。
邊宸吐完芬芳,心裏頓時舒暢了不少,他抄起手開始逼逼,“傻逼抄襲狗,抄都抄得那麽爛。”
容钰珩愣了一下,“誰抄襲?”
邊宸從嘴皮子裏發出一聲輕嗤,“于符。”
容钰珩從他的金魚腦子裏搜刮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深處提溜出一張臉來,“你室友?”
邊宸似乎被這個詞惡心到了,“狗屁的室友,就是個瘟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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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钰珩,“……”噗噗。
邊宸,“我寫的詞放在桌上,我他媽就沒防過誰!我都是剛剛聽到他上臺唱原唱,才發現裏面有好幾句都是我的詞,就他媽改了幾個字!”
容钰珩義憤填膺,“太過分了!”
邊宸,“我呸!”
容钰珩,“呸!”
……
兩人齊心協力的謾罵終結于徐荪的電話。
幾次被終結,容钰珩對于徐荪的感官已十分微妙,他打算把他的備注改成“終結者”。
容钰珩把電話接起來,“荪哥。”
徐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支吾,他先是對容钰珩的比賽表達了一大通關愛,接着發出一堆“生活不易”的自怨自艾……
容钰珩聽到一半就知道他有話要說,便貼心地沒有打斷。
果然,徐荪繞了一大圈,終于回到正題,
“小容啊,上次和你說的那個綜藝,競争其實是有點激烈的。你才簽練習生,又還沒出道,是吧……咱公司的宰岸,正準備出道,需要多一點的鏡頭。”
容钰珩懂了,意思就是資源被搶了。
徐荪說,“宰岸也是我手下的藝人,以後就是你哥哥,大家相互照顧一下。”
容钰珩語氣平靜,“好的,沒事,謝謝荪哥。”
徐荪“诶”了一聲,“就知道你懂事,以後有資源我再幫你留意啊。”
徐荪挂了電話,容钰珩抿着嘴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失望肯定是有的,可能還有那麽一點點生氣。但也只是一點點,誰有能耐誰就拿資源,這種事平常得很,徐荪對他還算客氣了,專程打電話來解釋一番。
容钰珩靠在沙發背上,長舒了一口氣。
他沒資格有怨氣。
邊宸見他神色不對,便暫且放下了對于符的謾罵,開口問道,“怎麽了?”
容钰珩搖搖頭,“沒事。”
邊宸不耐煩,“我他媽最煩別人跟我說沒事。”
容钰珩重振精神,“那就和我一起罵人。”
邊宸,“臭傻逼!”
容钰珩,“截胡狗!”
兩人,“我呸!!”
爽了。
有了柯霆的監護,周漱白這次表演沒出什麽岔子。他下臺的時候還心有餘悸,鄒毅十分憂慮,“你都要被你哥整出舞臺ptsd了。”
周漱白沒說話。
鄒毅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周漱白的時候,只覺得這人趾高氣揚無比膨脹,現在居然焉扁扁的像個小可憐。
他氣不過,“你哥怎麽能這樣?”
周漱白聽了卻搖搖頭,“他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壞,他除了專斷獨.裁霸道自我油鹽不進以外……平時還是對我很好的。”
鄒毅心情複雜,他刻意不去在意前面那一長段貶義詞,只配合地問,“怎麽個好法?”
周漱白,“新出的車型都買給我,家裏的産業随便我溜達,BVLGARI的手表送了我十幾個……”
鄒毅倒吸一口氣,好物質的好法!
他有感而發,“我以前覺得你是典型的豪門大少爺。”
周漱白探頭,“那現在呢?”
“現在更像是豪門少奶奶。”
“……”
第二輪晉級賽到了尾聲,觀衆投票通道截止,接下來就是導師投票。出乎意料的是,這輪拿到導師選票的還有容钰珩。
靳之遙pick了他。
喬譚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長……
靳之遙目不斜視,假裝平淡無波,“小容的舞臺感染力很強,所以我投給他。”
喬譚,“二次元舞臺。”
靳之遙,“……”
這一輪結束,就代表着又有五名成員将被淘汰。時路雖然上次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被淘汰掉的那一刻還是哭得鼻涕拉了絲。
坐大巴回去的路上,時路坐在容钰珩前排,車窗大開一路迎着風,一溜鼻涕就亮晶晶地迎風招展……後排的容钰珩甚至能感受到絲絲涼意從前面飄灑過來。
他看着車窗外倒退的街景,把大腦放空,不想去深究這是什麽。
學員們一波波被淘汰,剩下的人越來越少。
容钰珩覺得難受。也許是因為相處得越久,大家感情越深,他看着朝夕相處的同伴一個個離開,卻無法挽留;還也許是因為中午徐荪的那通電話,原本說好給自己的資源被人截了胡,他卻只能表現得大度。
各種積壓的情緒在胸口翻騰着,愈發濃稠,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堵得他有點透不過氣。
容钰珩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快樂的小傻逼,他看到了成年世界的紛紛擾擾,他筆直的背脊日漸佝偻。
蒲在希轉頭看見前者情緒不好,頓時擔憂,“你臉色好差,調整一下。待會兒就要拍臨別場面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被淘汰了。”
容钰珩,“……”
他竟然還要故作堅強!
周漱白也發出人文關懷,“钰珩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請家裏的私人醫生來看看?”
蒲在希驚了,“你家還有私人醫生?”
周漱白矯揉造作,“喔…這不算什麽,也就一支專業醫療隊吧,我哥特地聘來的,給我看看智齒什麽的。”
蒲在希&鄒毅,“……”他們覺得他該看的是智力。
“我哥”兩個字終于成功牽動了容钰珩的神經,他奮力從悲桑的情緒中掙脫出來,臉色強行紅潤,“我沒病,別叫你哥的醫療隊來。”
他怕被暗殺。
周漱白失去了一次炫富的機會,深感痛惜,“喔。”
幾人往樓裏走,正好遇上柯霆。
柯霆才幫了周漱白一個大忙,因此周漱白和鄒毅都對他相當親近。哪怕他是個橘外人,也毫不嫌棄地将他組進橘裏。
鄒毅說,“柯老師,你也要上樓?一起吧。”
沒有老師不想受到學生的歡迎,柯霆聞言,立馬露出克制過的欣喜,“好啊。”
四只橘擁着一瓣蒜往樓上走,容钰珩依然恹恹的,渾身散發出憂郁的氣息。
柯霆看他情緒不高,條件反射又來操心,“小容怎麽啦,不開心?”
容钰珩想到被截胡的綜藝,自覺懷才不遇。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小肚皮,“一孕傻三年。”
柯霆倒吸一口涼氣,“………!?”
柯霆的眼神瞬間變得不對勁,在前者的喉頭和胸口間小心翼翼地逡巡,最後帶着些許慈愛落在那平坦的小腹上。
柯霆的表情太好懂了,幾人間的氣氛剎那冷卻,其餘四人無語凝噎。
雖然除容钰珩以外的三人還沒get到“懷才不遇”這個點,但也知道他不可能是真的懷孕,估計又在玩什麽生冷的梗。
但柯霆居!然!信!了!
……四人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連解釋的力氣都被抽空——
這腦回路,難怪始終是個橘外人。
幾人在樓道口分別,柯霆始終沒有察覺到氣氛的轉變,依舊沉浸在自己驚世駭俗的腦補之中……《原來是美男》和《偷偷愛着你》的戲碼在他腦海中輪回播放,拆解重組,以至于他飄回休息室時還恍恍惚惚。
柯霆坐在休息室裏,目光游離,落在遠處不具名的地方。
他聯想到容钰珩“活得像笑話”一般的前半生,以及不得不依靠出道維持生計的窘境,逐漸腦補出了各種超脫現實的可能性……且隐隐有向虐文發展的趨勢。
愛操心的柯霆坐不住了,他的心底百抓千撓,總覺得有個驚天的秘密要在他眼前揭開——他要趕在最壞的可能性發生之前阻止一場人性的悲劇!
柯霆後悔舞蹈課的時候沒有和容钰珩進行過肢體接觸,不然依靠自己的經驗,肯定能察覺出對方的性別。
這麽想着,他的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閃電——
不是還有和容钰珩跳過探戈的溫擇琤嘛!
柯霆摸出手機就風風火火地撥通了後者的電話。
溫擇琤此刻正在公司,助理小糖拿了幾個電影劇本讓他看。接劇本是有講究的,不但要看劇本本身是否好,還要看是哪個劇組邀請的,這其中涉及到的人際、人情、人脈關系之複雜,就連溫擇琤都感到頭疼。
正疼着,柯霆的電話就打來了。
溫擇琤的手機在工作期間開的靜音,小塘側眼看到,就叫了一句,“琤哥,是柯霆老師的電話。”
溫擇琤一愣,心中莫名浮現出些許期待——是不是柯霆有事走不開,又讓他去代課?
懷揣着這種隐隐的興奮,溫擇琤克制着自己接電話的動作不要太快。他矜持穩重地把電話拿起來,無比冷靜地把大拇指按上“接通”。
一旁的小糖終于忍不住出聲了,“琤哥,你要是不想接可以交給我,我就說你不在。”
溫擇琤,“……我沒有不想接。”
小糖,“喔,我只是覺得你這電話接得有點做作。”
“……”
溫擇琤暗道一聲戲過了、失策,便飛快地把電話接了起來,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磁沉的聲線透過聽筒穩穩傳出,“柯老師。”
柯霆嘹亮的聲音穿透了聽筒回蕩在小小的工作間,他張口就說,
“溫老師,小容的身子你有沒有摸過!”
溫擇琤和助理小糖幾乎同時發出靈魂的震顫,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