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想回床底
林思陽身穿一件銀白色長衫,流水般的衣擺随風飄動,閃爍着點點陽光,長身玉立,翩然若飛,耀眼,飛揚。
而他俊逸出塵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端嚴,肅穆,氣勢洶洶,凜然不可侵犯。
雲昭幾乎移不開眼,淡淡一笑,開口罵道:“蠢陽,你這不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嘛,以前為何總迷路害我去找你?”
林思陽瞥他一眼,突然笑了,挑眉道:“你不是找得很熟練嘛,跟狗似的。”
在雲昭面前,他總會毫無保留地傳達笑意,無論他是林思陽,還是皓日妖尊。
雲昭氣得鼻子都快歪了,怒罵道:“你才狗,混賬,以後再也不找你了。”
林思陽大笑兩聲,溫聲道:“好,以後換我找你。呆子,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雲昭心裏高興,嘴上卻嘲笑道:“你一個路癡,能找到我嗎?別把你自己弄丢了。”
見兩人無視自己,悠閑得打情罵俏,狐天的嘴角繃得緊緊的,氣得咬牙切齒,一紅一藍的雙眸中噴射出紅藍兩道妖霧,直奔林思陽而來。
林思陽伸出右手,叫了聲“龍牙”,龍牙劍飛落在他掌心,劍身被黑霧籠罩,铮铮作響。
所有妖被他的氣勢所攝,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
高手對戰,不适合其他人參與,否則,只會變成累贅。
雲昭并不直接參戰,只在旁幹擾,用各種照妖鏡,捉妖法器幹擾狐天的注意力,讓他無法擊中精神,威力大減。
一旦有破綻,雲昭立刻駕馭承影補上一劍,害得狐天對付林思陽之際,還要分心應付他。
狐天大怒,恨不得立刻殺死雲昭。但他被林思陽緊緊纏住,根本無暇分身。
狐天不知修煉了什麽邪功,功力大漲,上一次交手,他并非林思陽的對手,倉皇而逃,沒想到這次,他竟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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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天一心只想打敗林思陽,救下次子,出招快速而兇猛,一招接一招。
林思陽的攻擊卻不急不緩,鎮定自若,似乎打算跟狐天耗下去。
雲昭知道,林思陽是在觀察狐天,尋找破綻和漏洞。他一邊幹擾狐天,一邊守好狐一言,讓林思陽無後顧之憂。
而虎有威和雞大霸,以及随後趕來的蛇無形則帶領衆妖,對付狐天的親近屬下,兩群妖打得如火如荼,你來我往。
整個火雲山一片厮殺聲。
普通妖族則躲在各自家中,不敢露頭,紛紛期盼皓日妖尊戰勝狐天,還妖界太平。
“大哥,快救我,讓我去襄助父親。”見雲昭又開始禦劍攻擊狐天破綻,狐一言向狐一飛喊道。
他被捆在焦石柱上,一直為狐天提心吊膽,怕他吃虧受傷。
聽到弟弟呼喊,狐一飛下意識地沖到他身邊,打飛守護他的幾只小妖,想要助他脫困。
然而,狐一言身上的捆仙繩和捉妖網都很牢固,一時之間解不開。
見雲昭又瞅準機會攻向狐天後背,狐一言大叫道:“算了,別解了,大哥,你先去助父親一臂之力。”
狐一飛跳下焦石柱,撲向雲昭,招式淩厲而靈活,不遺餘力,誓要殺死雲昭,幫父親解決這個大麻煩。
狐一飛招招攻向雲昭致命處,吶喊道:“我不許任何人傷害我父親,你去死吧。”
雲昭見招拆招,并出言擾他心神,“你父親向來不喜歡你,你何必如此拼命?”
狐一飛的呼吸果然亂了,怒道:“不喜歡又如何?我一定會得到父親的認可,哪怕為此付出性命。”
雲昭嘲笑道:“付出性命也不見得能讨你父親喜歡,你弟弟才是他的心頭寶。”
“你閉嘴……”狐一飛更怒,出招也亂了。
他很快意識到雲昭在故意幹擾他,閉嘴不言,攻勢更猛。
可惜,狐一飛雖狡猾多端,卻修為有限,很快便被雲昭壓制。
瞥見狐天再次攻向林思陽,雲昭狠狠一腳,将狐一飛踢到了狐天面前,想利用他克制狐天的攻勢。
“滾一邊去。”哪知道狐天六親不認,根本不管長子死活,非但不停止攻擊,甚至還加大了攻擊力道,将狐一飛當成武器,打向林思陽。
林思陽閃身避過,狐一飛便如飛石一般,“砰”一聲砸進亂石堆裏,一動不動了,也不知是活着,還是死了。
雲昭厭棄地看了狐天一眼,皺了下眉頭。這狐天,竟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真是枉為人父。
可他又不惜冒險來救自己的次子。
難道,身為父母,真的能對自己的子女偏心到這般程度嗎?
趁林思陽躲避之際,狐天飛身而起,一個手刀,竟劈斷了狐一言身上的捆仙繩和捉妖網,可見其功力強大,勢不可擋。
“一言,你先走,為父馬上到。”面對自己的次子,狐天的聲音很慈祥,帶着滿滿的父愛。
狐一言怎麽可能走,飛身攻向雲昭,“父親,您安心對戰,兒子為您解除後顧之憂。”
狐一言曾被雲昭活捉過一次,壓根兒不是雲昭的對手,但他這次以命相搏,雲昭一時之間竟拿不下他。
雲昭倒也不着急,打算等他這股拼命勁兒過去,再一舉擒獲他。
狐天見次子跟雲昭纏鬥,憂心不已,喊道:“一言,聽話,快走。”
“父親,我不走。”狐一言越發拼命地攻向雲昭,固執地回答道:“我要跟您一起走。”
“你這孩子……”狐天竟淡淡笑了,語氣充滿無奈和縱容。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場景。
就在這時,狐一飛突然動了,擡頭吐出一口鮮血,重重喘息。
狐一言大喜,“大哥,你還活着,太好了。”
連雲昭都不得不佩服狐一飛強大的生命力,受了狐天一掌,竟還能活着,當真了不起。
只見狐一飛伸出一只手,無力道:“弟弟,我,我站不起來了,你,你來幫幫我。”
狐一言立刻跳出戰圈,撲向自己的大哥,然而,迎接他的,不再是狐一飛的手,而是一柄利刃。
飛撲過去想要攙扶大哥的狐一言被這柄利刃一劍穿心。
“大,大哥,你為何……”狐一言難以置信地盯向狐一飛,一開口,噴出一口鮮血,正好灑落在狐一飛臉上,好像一朵破敗的鮮花。
狐一飛仰頭看他,緩緩咧嘴,不是笑,更像哭,“弟弟,你為何總能輕易奪走父親的注意?”
“我……”狐一言想開口,可他全身的力氣正慢慢消失,開不了口了。
狐一飛怨恨地盯着弟弟那張跟父親酷似的臉,繼續說道:“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付出,父親總假裝看不到,不肯承認我的價值,視我為無物,甚至不惜親手殺死我。你卻不同,你一出現,輕易就能成為他眼裏的唯一。他對你如此慈愛,如此關切。弟弟,我真的比你差這麽多嗎?”
狐一言無力開口,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搖了搖頭。
狐一飛看向狐天,笑得凄苦,“我知道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而是母親沒嫁給父親之前,跟另一只狐妖所生。可我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一直将他當成自己的親生父親,對他忠心不二,為他出謀劃策,甚至不惜犧牲性命,為何他始終不肯認可我?我想當他的兒子,就這麽難嗎?”
狐一言渙散的雙眸中有了一絲波動,他竟從不知道,大哥,是另一只狐妖的兒子。
他一直當狐一飛是自己的親大哥。
“弟弟,你放心去死吧,至于那個人類,我會親手除掉他。”狐一飛轉動手中利刃,攪爛了狐一言的心髒,随後拔劍而出,親眼看着狐一言怦然倒地,一動不動。
狐一言的眼睛一直睜着,可瞳孔中已經沒了亮色,變成灰蒙蒙一片。
狐天跟林思陽鬥得正酣,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若被他發現,不知他會怎麽做。
雲昭發現狐一飛變了,原本的淡藍色雙眸變成了深黑色,無眼白,只有黑色的瞳孔,比夜色濃重,比深淵可怖。
他的身形一點點變大,足有原來的四五倍。他身後慢慢長出了九條尾巴,每一條尾巴似乎都有着不同的法力,散發出不同的氣勢。
看樣子,他好像修煉了某種不得了的邪功。
之前,蛇無形帶領一衆小妖就能抓到狐一飛,如今,雲昭,蛇無形,虎有威,加上雞大霸,一人三妖聯手,竟然都不是狐一飛的對手。
他的九條尾巴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如同九條長了眼睛的大掃把,輕而易舉将衆人掃飛。且威力巨大,勢如破竹。
虎有威和雞大霸雙雙被掃飛出去,狠狠摔落在地,半天都沒爬起來。
蛇無形修為不淺,身形靈活,但也一直躲來躲去,無法展開攻擊。
雲昭的情況還好一些,身為修仙者,法器衆多,足以自保,只是,若想制服暴走的狐一飛,恐怕要費一番力氣。
蛇無形化為原形,靈活地在九條尾巴中竄來竄去,想接近狐一飛,想辦法對付他。奈何,狐一飛早已察覺他的意圖,飛快地揮動九尾,令蛇無形反應不及,最後被其中三條尾巴掃飛出去,受傷頗重,一時站不起來。
重創蛇無形後,狐一飛專心對付雲昭。他的九條尾巴齊齊向雲昭掃來,力道足可碎金斷石。
雲昭操縱承影,同時抛出諸多法器,暫時擋住了狐一飛的攻擊。
就在這時,狐一飛突然大叫一聲:“父親威武,殺了他。”
雲昭心裏一驚,以為林思陽有危險,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九條尾巴偷襲而來,雲昭一時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打到……
若被來勢洶洶的九尾打到,雲昭怕是兇多吉少。
佩劍承影突然飛身而來,上下飛舞,再次抵擋住了九條尾巴的攻擊。
承影雖是名劍,卻無劍靈,需要主人操控才能對敵,沒想到今日竟自行動作起來,令雲昭驚訝不已。
難道,承影劍有劍靈?
劍靈修煉不易,就像雲非師弟的佩劍銀耳,是将死魂封印于劍中,每日以鮮血養成,足足養了十八年。
這麽說來,承影劍的劍靈是一直都有的嗎?為何他之前沒發現?
是了,當初他将承影劍從皇宮帶出來,一直沒怎麽使用過,入了雲仙門之後,更是将它丢到床底下不聞不問,怎麽可能發現劍靈的存在。
見形勢危急,承影劍突然化身為一道湛藍色人影,将雲昭護在身後,承受着狐一飛的猛烈攻擊。
見承影身形微晃,卻始終擋在自己面前屹立不倒,雲昭震撼得說不出話,“承影,你,你……”
只聽一道輕柔缥缈的聲音緩緩響起,“主人,你難得好好用我一回,我怎能不盡力?我可不希望再回到昏暗污濁的床底了。那裏,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