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結局
仿佛沉浸在永久的黑暗之中,聞清置身于一片黑色的世界。
無聲、無景。
穆聞清知道自己正陷身于腦海之中,雖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即便是有清晰的思維,可還是清醒不過來。無奈,她只能邁出一步一步,在這荒涼的世界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前方出現了一個隐隐約約的高大身影。
是個男人。
穆聞清一個挑眉,心下明了。她不緊不慢地走到那人背後,出聲道:“耶律皓南,有何貴幹?”
那人聞聲轉頭,沒錯,正是耶律皓南。只見他穿着長衫,右臂被繃帶束縛住。
見到和自己一樣的傷口,一樣的包紮位置,穆聞清嗤笑一聲:“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怎麽樣?”
耶律皓南目光深遠,卻越過聞清,望向她的身後。
穆聞清道:“你可曾想過,你今日的舉動會讓你和姐姐日後的結局有何變數?”
“變數?”耶律皓南回過身來,面露譏諷,“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變數!”
穆聞清斜眼瞧他:“你是在怪我喽!”她輕笑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耶律皓南,枉你比我年長許多,卻是連這番道理都不懂嗎?”
“呵,不義?何為義!?世間若有義,我會落得如此下場。”
“你妄圖殘害生靈,設天門陣就是不義;你身為前朝後裔,幫着外族攻打中原就是不義;你與姐姐定下婚約,卻出爾反爾、反複無常,就是不義……如此種種,耶律皓南,何須我多說?”
耶律皓南撫上自己的臂膀,道:“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有何不對。”
穆聞清當然知道耶律皓南心有不甘,自小的殘酷經歷早已讓他的心性扭曲,便是穆桂英都攔不住他,可見他心裏的恨有多少。穆聞清也不指着他能幡然醒悟,回頭是岸,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聲:“耶律皓南,別忘了你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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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皓南身體一僵,握緊了拳頭。
“你想與姐姐沙場對峙嗎?”丢下這句,聞清心思浮上,一本正經道:“她一直都在等你。耶律皓南,不要在傷她的心了。”
聞清丢下這句與轉身,耶律皓南叫住了她,他恢複以往的常态,挂着穆聞清一向讨厭的虛假笑意:“你可想知你和桂英用了降龍木解了天門陣的障毒,可仍被我控制?”
穆聞清不動,冷冷道:“說來聽聽。”
耶律皓南輕笑:“怎能平白無故就講給你聽,怎麽說也得付點錢財。”
穆聞清高傲地望了他一眼,不理他。
耶律皓南再道:“你只需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不傷天害理,不出言為難,不越過底線,簡單至極。”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信,你怎會不信。穆聞清,你覺得,你在哪裏會值得我耶律皓南求你的幫助。”
穆聞清略一思索,便了然:“你說吧。”
耶律皓南露出意料之中的模樣,緩緩道:“自然是你身邊有我的人,天天日日給你喂上一碗陰寒至極的障毒。”他走近她,在她耳邊低語:“你猜,禪木和檀香兩個人,是誰?”
說完,耶律皓南身形隐去,消失在黑暗中。
穆聞清只覺得渾身發冷,從內心裏沁出來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冷戰。饒是有了心理準備,但依舊被吓了一跳。
這個答案,算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吧。她僅有的清醒時間裏就懷疑過,但心中隐隐有着期望。她是寧願天門陣神通廣大到那般地步連降龍木都無法克制,也不願聽到從小長大的,有着十幾年情分的人變臉。
還好、還好她早早就讓檀香去跟着禪木。
今日,耶律皓南的一番相告已是将禪木當成了棄子。
禪木啊禪木,你的傾心交付換來了這樣一個結局,是否會覺得失望呢。
聞清閉上了眼睛,不去想令她傷心的事。
而床前,一直在穆聞清旁邊照顧她的楊宗保見着她的眼中流出一滴淚珠來,心疼不已。他拿起帕子輕柔的擦拭她頰上的水漬。
忽然,一雙讓楊宗保心心念念的水眸毫無預兆的睜開。楊宗保震驚地呆了一會兒,接着抱住掙紮起身的穆聞清。
緊緊的,久久的,狠狠的。
失而複得的殘酷心情雖然美妙可他着實再也不想體驗了。
楊宗保抵在她的頸側,喃喃低語:“清兒……清兒……”
穆聞清被這突如其來的孟浪擁抱吓了一跳,然後她就抿起蒼白的唇,一手支撐在床上,一手擁住了他的被,回應他。
“我在,我在……”
不知怎的,穆聞清突然回想起前不久做過的夢——楊宗保——萬箭穿心而死。
心突突的跳。穆聞清連忙用力樓主楊宗保,以試圖安撫心中的不安。
她所喜歡的人,定要全心全力的護他,讓他陪她白頭到老。
英年早逝什麽的去死吧,她才不要年紀輕輕就當寡婦!
月色西沉,房裏的一對人就這樣靜靜的,享受來之不及的安穩時光……
翌日,天波府傳來了三件好消息。一件事楊宗源認祖歸宗,可喜壞了楊四娘。楊宗源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磕下三個響頭,閃着淚光:“爹,孩兒已經完成了你的遺願。認祖歸宗了。”
佘太君喜極而泣,楊八妹忙安慰。
沅蘿認了楊四娘做婆婆,得了好大一份見面禮。楊四娘性情溫和,溫順娴淑,與羞怯溫柔的沅蘿倒也處得來。
二則是,已經不正常好久的楊六郎楊延昭終于清醒了。他對着母親妻子好好表示了歉意。
三是,楊家的小少爺楊宗保的心上人恢複正常了。當然,她也走了和楊六郎一樣的路程,先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特別是楊宗源夫妻。對自己這兩日來的所作所為過意不去。
當然,楊家衆人是不會怪罪她的。
最高興的莫過于楊宗保了,父親和心上人的和好他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而來了一個堂兄弟更是讓他嬉笑言表。
所以煩惱事幾乎都在一瞬間消失了。人一高興嘛,自然就要辦些喜事。一是來沖沖喜,二是喜上加喜。
這樣一來,楊宗保和穆聞清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楊家沒有先立業後成家的習慣。作為楊家的的苗苗(現在不是了)自然是早點生下胖兒子才好。
于是,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雙方家長都見了面沒什麽不滿,放下,就将婚禮緊緊提出,準備不日就辦了它。
穆寨主養了如花似玉的女兒多年,嫁妝早就歸置好了。
婚禮準備期間,穆寨主還隐晦地問問穆桂英,大意為:你妹妹先成親會不會介意之類的。
穆桂英無語的翻白眼:“爹,你說我會嗎?”
穆寨主捋着胡子:“不一定。”
“爹!”穆桂英沖他做了個鬼臉。
緊趕慢趕,一月後,楊穆兩家的婚禮終于來了。聖上表示很重視,特地讓自己的禦妹楊八妹帶了賀禮。楊家在朝中人緣不錯,基本上交好的大臣都來了。
婚禮前三日,沅蘿查出了身孕,可樂死了一衆人。
雙喜臨門吶!其他人都羨慕楊家的好運氣。
得了一個秀外慧中的兒媳婦還有一個文武雙全的女巾帼。
沒錯,穆桂英已向佘太君表達了自己的入伍之心,經過楊五年、楊七娘和婦唱夫随的楊宗保夫妻兩人的力薦,穆桂英光榮的成為一名楊家将。
職位——未定。
穆聞清高興壞了。穆桂英挂帥總算沒被她蝴蝶掉。
在婚禮之前,穆聞清飛鴿傳書讓禪木和檀香回來。她留下了檀香,把禪木關了起來。她不能簡簡單單的就放過禪木,除去陷害穆聞清,背主不談,她與耶律皓南勾結犯的是叛國之罪。縱使穆聞清再不忍,也只得交給天波府來審問。
婚禮順利的進行。當人高喊“夫妻對拜”時,楊宗保透過蓋頭,看見了穆聞清歡喜的笑容。
楊宗保的笑得更燦爛了。
“禮成!送入洞房。”
新娘子被簇擁着進房,留下了楊宗保招待席上的來賓。
夜晚,月亮高升。
滿臉潮紅的楊宗保睜着閃閃發亮的眸子,掀起了蓋頭。
遮頭的蓋頭不在,新人立刻對上了眼,露出無憾的笑意。那眸裏盛滿的濃濃神情,讓一旁的丫鬟們羞紅了臉。
丫鬟行了禮退了出去。楊宗保起身,在穆聞清疑惑的目光中,在外室的櫃子裏掏出了一把匕首和一個紅色繡着鴛鴦交頸的荷包。
他拿着匕首在自己的發尾上削下一小束,然後來到聞清的面前,伸手撫上她的一頭秀發。
發冠已除,一頭烏黑亮麗的發絲讓楊宗保心動不已。
他捏着她的一小段發,削下。在穆聞清訝然的目光下,一面念着,一面結着: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他把結發放進荷包。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把荷包塞進兩人的手中,緊緊交握。
穆聞清霎時就留下了淚。
楊宗保輕輕的吻去。
這是他對她的誓言。
穆聞清淚光盈盈,拉起他的手,掏出裏面的交纏相繞的黑發,笑道:“我聽過一首童謠,我念給你聽。”
“結一結,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下等三年。”
她念完,就一頭撲進楊宗保的懷裏。
她的夫君,定能與她白頭相約到老。
楊宗保唇邊笑意不變,摟住她。
他的妻子,他向你保證,定會和你白頭到老,共賞朝陽黃昏,雲卷雲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