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2
當初接手處理這件事情的律師叫做趙景, 在業界中頗有口碑, 可是常渝沒有想到過她會是安慕玉的朋友, 更不知道自己會跟安慕玉有交集。所謂的職業道德敗在了欲念的侵蝕下,那位年輕的前途光明的律師也孤注一擲,幹出了這種自毀前途的事情。在給喬西打電話的時候, 常渝的臉上一直冷冷的,她以為在吃一塹之後那人會安分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可到底是低估了她的瘋狂和執着。
一個普通的粉絲做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只是惹她厭煩,更是心生恨意,想要将一切都給摧毀了。安慕玉和盛唐的合約才開始, 為了保護公司中的新人盛唐無所不用其極,更不要說怼上曾經屬于自己啊公司後獨立出去的、被他們成為“白眼狼”的人。在網上罵聲一片的時候,它非要給安慕玉開出一條戲路,當然沒有等到實現的那一天, 迫于紀家以及常渝那方傳來的壓力,投資方不得不決定撤資, 而不想得罪他們的演員自然也不會傻到接下有安慕玉的戲, 誰都不想踩入那一灘渾濁的泥潭裏。
病床上躺着的人雙目緊閉, 面色紅潤如進入了一場夢境, 等到熹微的晨光降臨就會從中醒來。常渝坐在床頭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她低頭看着自己纏着繃帶的手臂,一陣又一陣的痛意在心中慢慢地加深加重,最後如海潮般席卷而來, 身體上的痛苦比不上心中的煎熬,緊蹙的雙眉顯示出她無盡的焦慮。雙指并攏從紀瑤光的眉頭緩緩地劃過,幻想着她會突然睜開雙眼露出明媚的笑意。神情有些恍惚,常渝看着紀瑤光微微一笑,可在搖了搖頭驅逐那些幻想時,床上的人依舊雙眸緊閉,感覺不到醒着的人心中的痛和悔。
這是一場淩遲的酷刑,原比當初提離婚時分居兩地更讓人絕望。
手機不停地震動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問候和關切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常渝心中的煩躁更甚,另一只手觸碰着手機的屏幕,正打算關機隔絕一切聲響,可最後又停留在了微博的界面上。她與紀瑤光曾經簽過離婚協議書的事情在網上如同浪潮鋪天蓋地,一個又一個的追問仿佛得不到答案就不會善罷甘休。整天閑着關心別人的家事?這些人的生活是有多少單調和無聊?憤憤地又删除了洩出內心怒火的話語,她沒有回複任何人,只是發了一條微博,冷淡的口吻一如往昔。
常渝V:過去的事情我從來不否認,我們之間出現過很大的分歧和矛盾,但那都是過去式的。我們的生活由不得無聊的人來置喙。我以為在這個時刻,我聽到的會是各種祝福的聲音。
——紀寶寶昏睡不醒,大概是對你感到失望萬分而不肯醒吧。
一個陌生的艾迪留下了這麽一句評論,就算知道她是在說胡話,可常渝的心中忍不住咯噔一聲,顫抖的手險些握不住手機。會不會就是如同哲人說的那樣呢?過往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回轉,紀瑤光的妥協與退步,她甚至放下了她所有的驕傲,任性這兩個字漸漸地從她的身上消失,反觀自己呢?為她又做了什麽事情?這樣的認知讓常渝整顆心都冷了下來,她怔怔地坐在了床頭,似是一根杵着的木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醒來的時候依舊聽不到紀瑤光的笑語,只有窗外枝上的鳥兒清脆的啼鳴,萬物萌動,百花竟放,春天已經到了啊,為什麽在這麽一個美好的時節,她愛的人還陷在了沉睡的夢裏?站起身伸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她的眼神在紀瑤光身上停留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病房。手上的傷口在無意中因重壓而崩裂,繃帶上血跡斑斑,似是春風吹落了一地的梅。
邊于庭來得很早,正好撞見在了走在長廊上的常渝。
“你的手是不想要啦?就不能夠注意一點嗎?”眼尖的邊于庭一下子就瞟見了那顯而易見的血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不讓人省心?你的手要是廢了,等到瑤瑤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傷心。”
“我倒是想見那一刻,至少她能夠從沉睡的狀态醒來。”常渝的唇角浮上了一抹苦笑,“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醒。”就是這種未知的感覺給了人希望,可以轉眼又将人推入了絕望的深淵中。
邊于庭跟着常渝,見她換藥時眼都不眨,那傷口寸許深,血肉都翻了上來她也似沒有任何的感覺。有些不忍地別過眼,邊于庭雙手抱在胸前,低聲道:“網上的東西你也看到了,那個發言的營銷號我也揪出來了,像安慕玉那樣的人,盛唐竟然還願意在幕後推動,幫着她說好話。我怕這個鬼迷心竅的江守方遲早要完。”
“盛唐?那蘇辭參與了麽?”常渝眉頭一皺,追問道。當初因為蘇辭帶的小新人是安慕玉,紀瑤光就暗暗生了好幾天的氣,要是這件事情蘇辭有參與進去,那等她醒來……後果常渝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蘇辭的為人,可就怕為了報答盛唐的恩情蘇辭做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邊于庭也明白常渝的心思,她搖了搖頭道:“我查過蘇辭,她沒有參與這件事情,她還是站在咱們這邊的。”見常渝舒了一口氣,她又問道,“你認識那個安慕玉?她到底是什麽人啊,對你如此執着?”
“我跟她之前沒有碰過面。”常渝皺了皺眉道,“是陸餘聲介紹的飯館的老板娘,說是她的朋友,讓幫忙推廣一下她的店,誰知道會惹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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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餘聲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邊于庭感慨了一聲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想去查查這位陸天後了,她可別在背後也推波助瀾了吧?”邊于庭見過陸餘聲幾次,也聽身邊的人口中不停地聽到這個名字,算不上熟悉,但也不能用陌生人三個字搪塞過去。
“之前不是有安慕玉讓人誣陷瑤光她抄襲的這件事情嗎?”常渝微微地一擡眼,“之後餘聲有來找過我,她跟我道歉,說引了安慕玉這樣一個人來。她還說安慕玉尋求她的幫忙,不過她不會去拉她一把的,那位安小姐進入娛樂圈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怎麽覺得她進入娛樂圈就是為了靠近你?”邊于庭挑了挑眉,冷哼一聲道,“你們在山頂偶遇的那位小姑娘無意間洩露了你們的定位,別有用心的人便伺機行事。在圈子裏這麽多年,明裏暗裏得罪的人肯定有的,可是這麽狠心想要你們命的——不對,看視頻中那人完全是沖着瑤瑤來的,我懷疑是那黑心黑肺的安老板幹得好事,她懷恨在心。”
常渝的面色發冷,她的目光就像是鋒利的刀刃,她應道:“我也懷疑,已經有人在查了。”
古樸的街巷在工作日裏游人稀少,原本沖着美食主播的名頭,不少人慕名而來,可在此時,“此心安”門庭冷落,甚至牆上都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在網絡如此發達的時候,誰不知道老板娘污蔑紀瑤光是抄襲者,僞裝成小白蓮?誰不知道“此心安”的菜色都是抄自對門的“春日宴”?比起她這種表面柔弱內心惡毒的“妖冶賤貨”,可不是那佛系老板娘更受人歡迎?要有走到這一頭的游人,終于選對了方向,在兩家的匾額上遲疑了片刻,一扭身就朝着“春日宴”去。
已經成為了“名人”的安慕玉尋常時候是不敢回到這一條街的,見到了熟人沒入耳中的都是讓她萬分難堪的調侃,可這不代表着她真的再也不肯出現。黑色的大墨鏡和口罩是僞裝,她整個人幾乎籠在了長款的風衣中,腳步一躊躇,最後還是拐進了那即将關門打烊的“春日宴”中。
“喲,我說是誰呢,不是安大明星嗎?怎麽又回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趙喜一眼就看到了來人,大仇得報後的快意語氣中夾帶着無盡的調侃和諷刺。
被奚落的安慕玉臉色一白,半晌後才柔聲問道:“我師父呢?”很多手藝就是從老板娘那兒學的,她自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不肯承認那個“偷”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快地靠近心中的那個人,可為什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還是無法靠近呢?甚至那距離越來越遠。她看到了鏡子中自己的面孔,早就不複當初的溫柔和善良,反而是充斥着一股殘酷和無知,甚至還有一絲歇斯底裏的瘋狂。
“你是來道歉的嗎?”趙喜沒有回答安慕玉的話,她眨了眨眼,佯做天真的問道。
“我師父呢?”安慕玉又重複了一次,她斟酌了良久,找到春日宴就想讓她幫助自己洗去身上的污點,只要她肯發聲,只要她肯出面反駁網上那些嚣張的流言。
老板娘出現的時候手中拎着澆花的水壺,她淡淡地瞥了安慕玉一眼,眸光中的溫柔絲毫不因為這個可以被稱為“白眼狼”的徒弟而衰減。她沒有說話,急性子的趙喜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火氣當頭,指着安慕玉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還想讓我們老板娘幫你?快滾出去,我們這裏不歡迎你。你做那些事情,抹黑我們春日宴的時候怎麽不認老板娘是你的師父了?”見安慕玉杵着不動,她伸手推搡着那面色慘白的人,口中還不住地罵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別以為你暗地裏的勾當別人不知道,是看我們老板娘好欺負嗎?”
随着關門聲的響起,還有一道似是嗔怪的聲音傳出。
“我知道我知道。”趙喜的笑語響了起來,“是要做一個佛系女孩嘛,我就罵她罵完了我繼續去讀經文清心。”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會有番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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