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1
對于故地重游尋找舊日回憶的紀瑤光來說, 這個春假過的頗為自在, 兩人世界無異于重新走一趟蜜月旅行, 說是短短的一個多月,可是于她而言,這段日子卻是用“年”來計算的, 整個人的心境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次日早早醒來的紀瑤光不願意離開溫暖的床鋪,靠在了床頭櫃上一條條地翻看微信消息,還時不時将眸光投向了那還在睡眠中的常渝,看着她安靜的側臉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慨。只不過她們這一處是,別人那兒可是很難求得平靜。消息發的最多的是經紀人蘇辭,無非是一些工作上的囑托, 以及那關于又要帶新人的小小抱怨。
其次便是邊于庭。
“你的普通朋友出事情了。”生怕她不知道,同樣的一句話刷了十多條,最後還附帶了感嘆號表示不知道是要表示震驚還是其他情緒。那一個個的字很是熟悉,可是拼湊成了一句話, 紀瑤光得思考半晌才知道她到底在表達些什麽。這位普通朋友,指的是程鶴年吧?眉頭微微一蹙, 她去翻程鶴年的朋友圈動态, 并沒有什麽異常。
“你在說些什麽?”
邊于庭那邊也是在刷手機, 所以在紀瑤光發出這句話之後, 立馬便回複道:“你自己去看微博熱搜。”頓了一會兒又發了一句, “你說我要不要‘乘人之危’呢?算了,你接電話。”紀瑤光的目光定定地在屏幕上凝聚了半晌,她當然不願意接, 在電話進來的那一瞬間就将其挂斷,并打字回複道:“她在睡覺,我先看看微博。”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微博上已經炸開了鍋,紀瑤光和常渝重游校園的熱度很快就降了下去,被頂上來的是#程鶴年打人#的熱門話題,這一回比以往來得更猛烈些,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已經家庭中的矛盾都是扒得一幹二淨,當然風向完全是沖着對她不利的方向倒。紀瑤光點開了最前方的那個模糊視頻,隐約可以看到她在一個酒吧跟幾個男人拉拉扯扯,最後啤酒瓶在動手動腳的男人頭上炸裂。至于那個男人,面容有些熟悉,半晌後才想起來是盛唐老總家的公子哥江流。紀瑤光沒有打開聲音,只不過光看畫面就可以猜測到那些人說得都是什麽樣的污言穢語。最先發布這消息的只是一個小網紅,随之被各大娛樂媒體轉發,事情的真相也逐漸的扭曲,在他們的描述下,慢慢地勾勒出一個不知檢點、私生活糜爛、勾三搭四的程鶴年來,還有她離家出走、與父親恩斷義絕,更是貼上了“無情無義”“不孝”的标簽。
“發生什麽事情了,需要幫忙嗎?”紀瑤光斟酌了片刻,給程鶴年發了一條訊息。她不厭惡這個人,甚至說有幾分投機,在程鶴年的身上,她能夠看到些許自己的影子。只不過程鶴年的激烈和任性被放大,而她則是在身邊人的引導下慢慢地步入正軌中,有棱有角未必是一件壞事情,可是偏離了社會大衆的認同,很容易被貼上固化的标簽。感慨還有悵然在內心交織,左等右等不見回複,她将手機扔在了一旁,閉着眼在沉思和冥想中陷入了夢境。
程鶴年當然沒時間理會紀瑤光的消息,她根本就沒有打開手機。整個人蜷縮在了沙發上,眉眼間滿是冷然和不屑。那些個貴公子哥總把自己當回事兒,以為有點閑情和勢力就很了不起,抛棄了背後的身份,他還算是個什麽東西?這新年将至大多放假,那久久不曾聯系的家中也是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打開,心中煩悶得緊,找到一家酒吧代替那回老家的駐唱,也借此來發洩自己的一腔情緒,哪裏知道會惹出這麽一出事情來?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警惕性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從貓眼中看清來人那熟悉的面孔,她才将人放進屋中,滿是疲憊地問道:“喝茶麽?”大大小小的繁瑣事情,弄得她近日來身心俱疲,幾乎喪失了與人交流的欲望。
從程鶴年的手中接過紙杯呡了一口,一股清淡的香氣在唇齒間蔓延,陸餘聲淡淡地說道:“謝謝。”目光瞟見窩回到沙發中神思不知游蕩到何處的人,陸餘聲的眉頭又忍不住蹙起。慘淡的面容上不見當初的張狂和明豔,她似乎已經懶得再來掩飾自己的真實心境,而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展現在自己的眼前。陸餘聲的心中咯噔一聲,她開口道:“你應該慶幸沒有人洩露出你的家庭住址,你那一酒瓶子下去,盛唐的老總都被你氣瘋了,仗着自己在圈中的地位下了通牒,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有人來找你合作。”
“那還能怎麽樣呢?”程鶴年冷冷地望着陸餘聲,就像是一團豎起渾身尖利的刺的小刺猬,但是在陸餘聲那平淡的眼神中很快便洩下起來,她沒有心情插科打诨,也沒力氣發揮自己的臭脾氣再去頂撞面前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她問道:“你來做什麽啊?”
陸餘聲擡眼,淡聲道:“聊天。”
“您說。”程鶴年勾了勾唇,臉上的笑容幽冷。
“你只要繼續寫曲唱歌,你只要跟劇組有任何的牽扯,你就沒辦法徹底逃離這個圍城。”陸餘聲放下了杯子,勾唇一笑道,“再者你現在的粉絲也不在少數,也算是被關注的人物,你的一舉一動有了很大的限制,自由是一種奢望,你只是盡可能地尋求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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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鶴年點頭,心平氣和地應道,“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陸餘聲深深地望了程鶴年一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她站起身,轉了一個話題,用一種輕松的語氣向程鶴年邀約道:“走吧,出去吃飯。”網上的言論雖然如雪片,可是現實生活中不如那般可怕,走在街上未必誰誰都認識你,或者心情激動撲上來一頓臭罵。尤其是在這個大半人都離開了H市的時間段——遠游的人回鄉,H市便開始變得空蕩冷寂,繁華落幕笙歌散盡,它又歸于自己最本原、最真實的樣子。
大部分的店面已經打烊,陸餘聲開着車直奔目的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程鶴年難得地陷入了一種沉默和郁悒之人,在擦去了表面顏色後,慢慢地顯現出一種詩人的氣質。
“大多數人熟悉一種生活方式,這種方式讓他們向着更高一步前襟,去超越別人、去征服別人、去獲得金錢、名譽以及權力。當一個人的行為與這種生活方式相悖,比如說是甘居下游,沒有競争欲,拒絕了別人豔羨不來的機會——她的一切行為已經不符合時代人所公認的行為模式,那麽她就會被當做是神經病人。”清晰的聲音在車中響起,程鶴年直視前方,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容,“我為我之前的無禮和惡意揣度你的行為向你道歉,但是你的好意我依然是選擇拒絕。”
她是個普通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可是當其他色彩映入了眼眸中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心動和猶疑,但是這絕對動搖不了她心中已經堅定了的大方向。說得自私一點,她為自己安排的就是一條只顧自己快活的道路,太多的考量帶來太多的負擔,不如一并抛棄了。
陸餘聲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和程鶴年談起合作的事情,但是心中的那份念想卻從來沒有平息過。程鶴年的行為在她看來是幼稚而又荒唐的,她對此有着深深的不解,還以為是那未被社會磨平的棱角在作祟,但是現在聽了她一番真心話後,忽然間又有些了悟。她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一個人,在很大的程度上,自己的主觀情緒在作祟。她對程鶴年的不識好歹遠比她的無禮冒犯來得生氣,只不過在這瞬間開始釋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樣,己所欲也勿施于人。
車停在了小巷子口,相比前段時間的熱鬧,此時已然回落到原點。兩側古樸的小店幾乎都大門緊閉,只有少數幾戶跑出來三兩個小孩子,手中拿着玩具在嬉笑打鬧。在店門口時,陸餘聲稍顯猶豫,目光在另一個方向的匾額上停留了許久,悵然一嘆。然而“此心安”飯館裏,年輕的女人已經幾步跨出,一把攬住了陸餘聲的手臂,熱情地開口道:“你終于來了。”店中一個客人都沒有,甚至連服務員都只剩下了一兩個,仿佛是只為了陸餘聲一人開張。
程鶴年對這兒還有些許印象,只不過她上次到的是對門的“春日宴”。攬着陸餘聲的女人她雖然不曾面對面見過,可是從陸餘聲轉發的視頻和直播中看到過幾次。挺漂亮的一個女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生不出親切之感。目光掃過了她的大紅唇,最後又落在了塗成丹蔻色的指甲上——這一身裝扮,還方便展示她的廚藝麽?
作者有話要說: 廣告時間:預收文《你比情詩美味》
“情詩”是楚風小館最新的菜色。
程寄曾經約着學姐第一時間去品嘗,後來她發現老板娘顏蔚遠比“情詩”美味。
她勝過了學姐,勝過了所見的任何一首詩。
自我認同為詩人靠寫小說謀生臨近畢業的窮學生x博學多識溫柔大方地老板娘
文名文案皆非最終版。
讀者大老爺們收藏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