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常渝以為作為吃貨的陸餘聲理應知道的, 可最先開口的是程鶴年。像是一個在課堂上舉起手搶答的小學生, 她應道:“我, 我知道,藍田玉,就是藍田種玉啊!”
程鶴年這厮愛說胡話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藍田種玉确實是個好兆頭, 可是她這擠眉弄眼的模樣,怕是不知道想到哪裏去。種玉?她拿什麽來種?紀瑤光有些無奈地扶額,她偷觑了常渝一眼,解釋道:“古代的人有餐玉之法,以前的人得到了藍田美玉七十枚,磨碎了吃下去, 大有神效。而這道菜用的瓠子,切成方片蒸爛,不需要像玉一樣燒煉,但也能夠除一切煩惱妄想, 時間長了就神氣清爽,所以就叫它‘藍田玉’了。”
常渝若有所思地瞥了紀瑤光一眼。
陸餘聲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放到了口中慢慢品嘗, 半晌後才輕笑了一聲道:“有意思。”她與常渝熟識, 對紀瑤光的了解則是比一般的粉絲更多一個層次罷了。常渝跟紀瑤光要離婚的消息, 她也從各方面聽說了, 當初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頗為般配, 可誰知道會走向那種地步呢?而現代的狀态像是一個緩和期,倒不知常渝她們會如何處理?
紀瑤光是瞥過一眼菜譜的,除了這道“藍田玉”, 還有其他的諸如“冰壺珍”“黃金雞”一類,都是古菜譜改良後的産品。“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在現代社會中純屬胡扯,如果老板不動動腦子将這些菜肴宣傳出去,怕是很難為常人所知,只能供路過此處的有緣人品嘗一二。
“跟我朋友那家很像。”陸餘聲開口道,“這個地段太不容易被人發現了,要是‘大隐隐于市’還好,可是做生意的人吶,總是希望能夠賺錢的。她沒有明說,但我能夠感覺出來,朋友想讓我幫她宣傳一下。”
常渝挑了挑眉,開口道:“那個朋友認識了多久?”
陸餘聲微微一笑道:“半個月不到吧,我覺得她很有做網紅的潛質,不僅是菜做得好,而是人也長得不錯,放在花花草草遍地的娛樂圈中,也不算是最次。”咬着筷子思忖了半晌,她又道,“用現在流行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溫柔□□型的。”
隔着窗戶瞥了眼對面飯館的幡旗,常渝問道:“所以你是打算幫她推一把麽?”她沒有去過,不知道內裏如何,想來與這一家裝修風格相差不大吧?
“是的呀。”陸餘聲笑了笑道,“我那個朋友叫安慕玉,我跟她說做個美食主播,到時候把直播間的鏈接放出來,就靠你們來轉發了。”半開玩笑的口吻,這等事情陸餘聲也不強求,而常渝則是認真地一颔首。陸餘聲肯來唱主題曲,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随手轉發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她當然樂于賣陸餘聲一個面子。
兩個人的約會最後變成了四個人的游玩,常渝大部分時候與陸餘聲說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紀瑤光只能走在一側生悶氣,時不時瞪程鶴年一眼,要不是遇上這厮,她和常渝的親密空間哪會有旁人來插足?手中被塞了一串冰糖葫蘆,常渝真完全将她當做小孩子一樣哄,明知道她在生氣,還沒有其他的表示!最後回到了酒店的房間中,紀瑤光腳酸、心酸,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的。
“下次你跟陸餘聲出門一定要告訴我地點。”
“你可別咒我,我不想有下一次了。”
“怎麽你很反感陸餘聲麽?她對你不是很好麽?還打算庇護你。”
“我不想跟別人有任何感情牽扯,我還不起。”
“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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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了一個小和尚,他偷偷地溜下山來。在之前,師父老是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他總算親眼見到了老虎,可是也被妖嬈的老虎給迷住了,他決定還俗……”
“你少胡說八道了。再見!”
快速地結束了與程鶴年的對話,紀瑤光将手機扔在了一側,整個人在床上翻滾了幾圈,只覺得心煩意亂,她隐隐約約覺得常渝将她約出去是有什麽話想說的,可偏偏被突然出現的陸餘聲和程鶴年打亂了計劃。那麽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問呢?這樣的親昵算什麽?常渝是不是已經消去了離婚的那種念頭呢?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了一道長長的嘆息,紀瑤光從床上一躍而起,正打算去洗把臉,冷不丁瞧見常渝正雙手抱胸倚靠在門口,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自己的那一番醜态是不是都落在了她的眼中?紀瑤光面色一紅,盤腿坐了回去,小聲地嘟囔一句:“你怎麽進來的?”
常渝淡淡地應道:“門沒關。”說着一步一步靠近紀瑤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的面容。
燈光投射下的影子幾乎将她整個人包裹,常渝的面容掩在了暗色中,紀瑤光無由地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她抿了抿唇,挪了一個位置,将自己從常渝影子的籠罩下解脫出來,而常渝呢,則是勾唇一笑,拍了拍衣服就坐在了紀瑤光身側。“我有話要跟你說。”她的面容算不上嚴肅,甚至還帶着些許的惆悵和茫然。
紀瑤光的心猛地揪緊,她擡頭凝視着常渝的面容,垂在身側的雙手揪緊了被褥,像是一個等待着審判的人。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輕松地笑道:“你說,我聽着呢?”
“你覺得我們倆人的未來會是怎麽樣的?還能夠走多久?”
常渝平靜的聲音觸到了紀瑤光那根不能觸碰的弦上,所有的恐懼、不安以及其他雜亂的情緒都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炸開來,紀瑤光眼前忽地浮現了一片黑白點,耳邊也嗡嗡嗡一陣,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喉嚨似是被什麽堵住了,想要哭卻哭不出來。伸出手使勁地揉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坐在身側人的面容。“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夠大了,可是落入了耳中細如蚊蚋。
紀瑤光的異狀常渝當然是發現了,她一把握住了紀瑤光的手,只感覺像是冰塊一樣冷徹骨,明明屋中的空調已經調高了溫度,還是沒有任何作用。常渝的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她有些無措地将如同失魂般的紀瑤光攬在懷裏,手撫摸着她的面容,有些擔憂地叫着她的名字。
像是只過了一秒,又像是過了數百年一般漫長,紀瑤光終于從那種狀态中掙紮出來,她發現自己靠在了常渝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攬住她的腰,這一日來大起大落幾乎逼得她心跳驟停。“常渝,拜托你,有些事情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好?”不管再過多少年,她都承受不住。
現在的紀瑤光脆弱的讓人心疼,常渝的眼中劃過了一抹複雜的情緒,她将懷中的人稍稍推開了些:“我不問你了,你就聽我說。”怕紀瑤光情緒又陷入那種崩潰的境地,常渝也長話短說,“我們之間缺少溝通和信任,這點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中,從而釀就了你那濃烈的不安。我從來沒有關注過你的不安從何而來,是我的疏忽。以後你有什麽不明白的、你有什麽好奇的,直接跟我說好不好?”
她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傾訴者,讓她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倒給紀瑤光,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一種狀态如果靠着自己難以打破,那麽兩個人一起呢?指尖順着紀瑤光的眉眼輕輕滑過,沾染了眼角的那一抹潮濕。常渝有些心疼,在她的記憶力,紀瑤光是個驕傲、肆意而又任性的人——她從來不會像這樣如同一只即将被抛棄的小獸,一個人蜷縮着瑟瑟發抖。這一切都是自己給她的麽?
亮晶晶的眼眸凝視着常渝,似乎在探尋她話中的深意,許久之後,紀瑤光緩過神來,她開始思考常渝的話。是要與自己一直走下去麽?是抛棄了離婚的念頭麽?遲疑了片刻,她垂下了眼睫,聲音輕而堅定:“我會改掉我的壞毛病。”
“嗯。”常渝輕輕地應了一聲,又道,“你把困着你的事情告訴我。”
“你還記得趙雯這個人麽?”紀瑤光的眸光有些躲閃。
常渝點頭。趙雯算是自己的學妹吧,但是與自己的關系并不算親近,反倒是成為了紀瑤光的朋友,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她們兩個人絕交了,再過了一段時間傳出了趙雯跳樓自殺的消息。那期間紀瑤光的情緒也不穩定,時不時尋些莫名其妙的名頭發作起來,甚至诋毀整個娛樂圈。
“她靠着出賣自己的身體上位,我與她絕交了。之後她的精神狀态一直不穩定,好幾次跟我打電話說這個圈子的污穢和肮髒,甚至還提到了你。”紀瑤光望了常渝一眼,神情有些複雜,她當然是願意相信常渝,可不止趙雯的,還有其他人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拍戲時傳出的緋聞,更是一點點壓垮她。她明明陷入一種濃烈的不安裏,可是常渝從來不解釋。嘆息了一口氣,紀瑤光道:“你什麽都不說,而我也選了一條幼稚可笑的路,我總是故意地氣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射虎:燈謎傳統名稱。燈謎,又叫做燈虎、文虎。
沒有笑話,我們來猜個字謎吧。
明月半依雲腳下,殘花并落馬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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