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跟我離婚

第12章 012

潮濕的發絲還在滴着水，很快便洇濕了被褥。房間中只有一張床，也就意味着她與常渝要同床共枕。紀瑤光用手捋着長發，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動着，明明她與常渝有過一次又一次的親密時刻。她只能夠看到常渝的背影，猶豫了片刻又從被窩中滑了出來，披了一件外衣去尋找吹風機。紀瑤光不喜歡吹頭發，就算是臨睡前長發半幹，她也寧願枕着濕意進入夢鄉。只不過常渝總會将她從床上挖起來，說什麽這樣子入眠容易頭疼。

吹風機的聲響霎時間充滿了房間，紀瑤光偷偷觑了一眼常渝，見她的視線猶膠着在了劇本上，她自然是不知道常渝的心思早不知道飛向了何方。微微的眯着眼，手指在長發中穿梭，回憶着常渝替她吹幹頭發的畫面，心中一股暖流淌動，一股熨帖之感遍布四肢百骸。明明人就在跟前，可是現在的她們疏離的還不如陌生人。紀瑤光不敢主動開口，她怕一說話就改變了常渝的主意，她那張冷漠的面龐下柔軟的心也跟着變成了鐵石。

自從紀瑤光進入了房間之後，常渝的心思便沒辦法再停留在劇本上，向來敬業的她有些懊惱自己的失态，就算當初和紀瑤光吵架時候也不會這樣的。将本子扔在了一邊，她伸出手壓着太陽穴，過往的一幕幕從眼前掠過。甩出離婚協議書的堅定與決絕一絲不剩，她所有的果斷也不過是沖動之下的情緒，疲憊之感又一次席卷了她的身心，竭力地控制着不對紀瑤光發怒，她起身拿了換洗的衣物走進了浴室中。

如果紀瑤光改變了呢——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這種念頭，常渝擡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嘴角牽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誰知道現在的改變是不是片刻的妥協？她猶記得紀瑤光的冷嘲熱諷，自己和導演一類人出去吃頓飯或者與劇組中的演員稍顯親密，那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妒火，每一回都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明明最開始的紀瑤光不是這樣的，坦率而從容，或有些許的小懶散，可是現在呢？手指在冰冷的鏡面上滑動，寫下了紀瑤光三個字，她微微地合上眼，等到再睜開眸子的時候，那些雜亂的情緒已經一絲都不剩。

相比常渝亂如麻的心緒，紀瑤光的心思已經慢慢地沉澱下來，她開始盤算着接下去的路。今天的事情讓她從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這意味着常渝也是不舍得，也是願意接納她的不是麽？吹風機的動靜小去，只剩下了水流聲在耳邊逐漸地放大清晰，壓下了所有的浮想聯翩，紀瑤光深呼吸了一口氣，她鑽入到了被窩中，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凝視着天花板。回到三年前，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紀瑤光幾乎不将這當做是一個夢，或許她經歷的那三年才是一場長久的夢，讓她的內心被愧疚覆蓋，從而在醒來的時候能夠不那麽沖動，去選一條最為合适的道路。小到身邊的事情，大到整個世界，都不曾沿着記憶中的方向發展，如今的她還是需要小心翼翼地生活。要說有什麽變化，那就是她對常渝的真心更為堅定。

腦子逐漸地放空，紀瑤光不知道睡意是幾時來的，只曉得她來勢洶洶，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堕入了黑暗的夢境。常渝走出來的時候，她只瞧見了那蜷縮在了床上的人，整條被子都被她卷着，仿佛一個蠶蛹。怕響聲将紀瑤光從夢境中驚醒，她用毛巾擦拭着半幹的頭發，走到了床邊看紀瑤光的睡顏。不知道夢見了什麽事情，微蹙的雙眉間郁結着一股濃重的不安。除了微微發紅的面頰，常渝還注意到了她的額角的一小塊淤青，聯想到之前的那一聲動靜，怕就是那時候撞到了哪一處吧，可偏偏不肯言說。

因為紀瑤光，已經不知道這一天嘆了多少的氣，常渝不想管她，轉到了床的另一側正打算掀開被子，又猛地縮回了手，有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去翻衣兜尋找那藥膏。這厮太不小心，是瞧着今天買了盒膏藥，想要将它一次性用完不成？

“她是誰……常渝！不要離婚，我不要！”支離破碎的夢語從沉睡的人口中傳出，猛地從被子裏抽出的手胡亂地揮着，抓住了最近的東西便死死地握着不肯松手。常渝的心在這一刻遭受着重擊，她的臉色陰晴變幻，最後一點又一點地掰開了紀瑤光的手指，将自己的手腕給拯救出來。額角的那一抹藥膏還沒有完全揉化，可常渝沒有再繼續的心思了，她去洗了手就滅了房間中的燈，霎時間整個人便被包裹在了黑暗中。

又夢見了常渝和那個陌生女人的擁抱，在夢中的她猶是沒有任何指責的立場，因為她與常渝之間一絲聯系都不剩了。紀瑤光醒來的時候，躺着床上回憶了片刻，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看了眼床頭櫃邊的鬧鐘，已經指向了九點，外面的天透亮，常渝已經不見蹤跡。畢竟比不得她，常渝演得是女主，有着一場又一場的戲。呼嘯的寒風從窗外穿梭過，紀瑤光舔了舔幹燥的唇，有些不願意離開這溫暖的被窩。近些日子越發懶惰了，當時淩晨起身趕通告的日子早已經如飛鳥掠過，只在記憶中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印記。

打開了手機微信，一連串的消息湧入。

邊于庭：你跟常渝那邊怎麽樣了？

邊于庭：？？？？難不成春宵好夢，沒時間搭理我？

邊于庭：你要不要改主意啊？真的要演一個不起眼的丫環？當初你讓我做你的經紀人多好。

蘇辭：快看微博！！！有大事發生。看歸看，別亂回複啊！

……

這都是昨天夜間發送過來的消息，到了此時再回複顯得有些——指尖在屏幕上敲動，看着對話框中浮現的一行字，紀瑤光又慢慢地删除，罷了，怕是一句話又會牽連出無數個問題。從微信中退了出來，她想到了蘇辭的話又戳進了微博。一夜之間，微博的熱搜已經換成了#李瑤瑤退演#，起因在于佞臣劇組的官博發出一道聲明。

“我就知道我紀女神不是這種人！”

“劇組v5！”

“我女神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那些罵人家紀瑤光花瓶的，你們有本事也長成她那樣，靠天吃飯啊？還有說紀瑤光文盲的，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Z大麽？那可是一流的學府，而是她是以高考狀元的身份考進去的吧？”

“弱弱地問一句，李瑤瑤退演，那我平陽公主是誰來演？”

評論中大多數是自己的粉絲，偶爾竄出了幾條不和諧的聲音，也被大衆罵了回去。其實不喜歡這種鍵盤俠式的争吵，說心情不被影響到那絕對是假話。紀瑤光只是大略掃上了一眼，便戳進了李瑤瑤的微博，被置頂的是她昨天淩晨發的一條微博，已經有十幾萬的轉發和評論。

李瑤瑤V：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老師，是我自己本領不好，領悟不到劇本的含義。雖然跟劇組時間不長，但我學到了很多，離開有遺憾，但這只會是我前進的動力，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紀瑤光不喜歡李瑤瑤這種盛世白蓮花，尤其是在她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的。明明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讓紀瑤光心中很是惱火。在李瑤瑤的微博底下占據主場的自然是她的粉絲，在安慰的同時還不忘記抹黑一般紀瑤光，什麽難聽的話語都能夠講出來，可是因為網絡上的一層屏障？認為這就是言論自由？紀瑤光皺着眉刷完了微博的近況，正打算起床去劇組看看常渝，一條信息又進來來，是喬西發過來的：“有時間問問程鶴年有沒有給《佞臣》唱主題曲的意願。”昨天常渝才提到這個名字，想來這句話也是出自她的示意。

紀瑤光回道：“好的。”順手搜索了一下程鶴年的微博，加了v，認證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協會會長，已經有幾十萬的粉絲了，再看她關注的人就只有一個陸餘聲。紀瑤光愣了一愣，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她翻了翻程鶴年的微博，大部分是嬉笑怒罵的吐槽還有一些廣播劇發布的訊息，懷着一腔好奇心點了進去，哪裏知道最先闖入耳中的是嗯嗯啊啊的聲響，吓得紀瑤光險些将手機摔到地上，急急忙忙退了出來一張臉已經漲得通紅，幸好房間中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個神經病。”暗罵了一句，紀瑤光還是點了關注。不多時，微博傳來一聲細響，程鶴年那邊也很快地回關了，還發了一條私信：“hi，迷上我的聲音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