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樂
寫信什麽的,說難不難,說簡單……日日寫也挺麻煩的。
沈嘉寧就坐在案前,靜靜的看着這紙,早前給地形圖标注機關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她這身體似乎有肌肉記憶一樣的,拿起筆很順利地就能寫下一手古人标配的字體,十分娟秀。
她沒心情去琢磨原因,反正她能穿過來已經夠神奇的了,能自動寫個字又有啥?還能比顧凜神奇嗎?
她越想越不對勁,書裏有沈嘉寧寫信這一幕嗎,似乎沒有描寫出來啊。
理論來講,她除了脾氣換了一下以外,其實并沒有過多的改變書裏的劇情,她相信顧凜本來會讓她做的事,現在也會讓她做。
所以當初的沈嘉寧也是日日寫了無數封信過去麽……後來有因為這信而發生什麽事嗎?
接下來的沈嘉寧就是每隔幾日,一口氣把一堆信寫下來,按順序标好日期,喚了管家讓人把信給送出去,可是她卻從不踏出長樂院。
自此府上到處都有人傳郡主對将軍相思成疾,日日閉門不見。
她對此事自然是樂見其成,議論自己幾句不會少塊肉。
顧凜要的不是她送出去的信,最重要的是宋書逸的回信,回信自然就會有人送信,軍營裏的消息便可以一并帶出來,她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就這麽了陸陸續續地也寫了大半個月了,信也按日期送了出去。
“郡主,過幾日就是燈會,以往郡主最喜燈會熱鬧了,要不小青陪您去吧。”小青把膳食呈了上來,嘟囔着嘴又開始來抱怨她每日坐在院中,寸步不離。
她其實覺得挺好的,每日待着看看這邊流行的畫本子,研究一下這北周的山川地貌,不用工作,飯也有人送到面前,沈嘉寧覺得她一點都不想動,出去還得給人擺出那副柔柔弱弱的姿勢,也是夠累的。
“再看吧。”若是原配喜歡的活動,沈嘉寧尋思着還是應該維持一下的。
小青頓時就興奮起來了。這小丫頭看起來倒是真的很把她的事情放心上嘛。
就是不知道顧凜這檔子事,這丫頭知情多少……
入夜後,沈嘉寧想早點睡下,小青伺候好她,便退下去了。
她跑到窗那裏張望了一下,無人,很好。
好不容易盼到天氣轉涼終于有理由要把這窗給關上,沈嘉寧仔細地把窗鎖好,偷偷松了口氣。
雖然知道boss大人沒有說他會過來,可是一想起之前第二天早晨看到他的那場景,着實滲人。
或者不是說顧凜本人吓到她,而是這種行為驚到她了。你說有什麽話不能正正常常地跑過來說呢,非要搞神出鬼沒這一套。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直接把窗給鎖死了,只要他不是什麽真的鬼魅,他再怎麽能耐,也不能毫無動靜的把鎖撬開爬進來!
沈嘉寧默默回到床上,嘆了口氣,一想到原女配跟顧凜之間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就頭疼,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們兩個應該……
“郡主這是在嘆什麽氣?”醇厚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這寂靜的卧房,“因為我沒來,所以很難過麽?”醇厚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這寂靜的卧房,顧凜的聲音如毒蛇吐信般在沈嘉寧耳邊環繞。
沈嘉寧覺得自己又墜入了一個噩夢。
這人到底什麽時候進來的!
“……”沈嘉寧自認為沒啥好怕的,可自己的小心髒真的感覺停了幾秒。
生理反應真的無法立刻克服。
“大人……這次又是從哪裏進來的?”
“窗戶呀~”顧凜輕描淡寫地說。
沈嘉寧默默地看了看剛被她關上完好無損的窗戶,開始懷疑這房裏是不是有什麽暗道,所以他可以這般來去自如?
“在你關窗前。”顧凜湊得很近,看着沈嘉寧那副模樣覺得很是有趣。
顧凜為此覺得十分有趣,之前怎麽沒覺得這個沈嘉寧這麽好玩呢?竟然為了防止他進來而關門?
沈嘉寧頭往後偏一下躲開他距離很近的呼吸,“大人,你是跟誰講話都湊這麽近嗎?”
難道不怕得傳染病啊?還是說他真的是個大近視?
“嗯?小阿寧看到本官來了不高興?”他眯着眼睛,周身透着一股莫名的陰冷。
這種陰冷像什麽?大概就是有一頭披着人皮的狼,他一靠近你就能感覺到他身上異類的的氣息,他在努力地模仿人類的親昵,從你身上騙取東西,然後随時露出爪牙把你把你撕碎。
顧凜大概不是披着人皮的狼,沈嘉寧盯着他那張臉,她覺得他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鬼……
但是就算他是真的鬼,那也是一個愛權力的鬼,需要沈嘉寧去幫他做事的鬼。
“大人來了,阿寧自然高興的……”沈嘉寧嗓音綿軟,定了定神,“只是天氣涼了,便把窗關上罷了。”
“真的嗎?那為何要上鎖呢?”他一副無所謂地樣子,眼睛撇了撇那個窗戶的鎖扣。
“嗯……順手……”
突然地,沈嘉寧聲音嘎然而止了……
她瞥了一下眼,看着他把冰冷的手覆在她的小脖子上,微微用着力,眼前的顧凜還是那副從容的笑容,那妖冶的笑容下看起來會讓人以為這只看起來要折斷她脖子的手有自己的思想,與他無關。
“你怎麽……感覺不一樣了?”
他突然收緊了力道,沈嘉寧頓時有股想吐的感覺。
這種變态啊……她什麽都沒幹,只是關了窗而已啊……
“阿寧就是阿寧……有什麽不一樣……”演技派沈嘉寧被迫上線。
沈嘉寧皺着笑臉硬是在這種難以呼吸的情況下憋出了幾滴眼淚,抓着他的手不住地搖頭,怎麽辦,原來的沈嘉寧會怎麽做?
“大人……”
“本官怎麽覺得你自打嫁入将軍府,就似乎忘記了你是誰了?”他臉湊得很近,呼吸的氣息都打到沈嘉寧臉上,那兩眼珠子格外明亮。
“大……人……”沈嘉寧又被他掐緊了咽喉,話也說不成,她覺得她也沒啥好琢磨怎麽回應了,反正他也不讓自己說話。
她想起剛剛自己在顧凜來前琢磨的他兩人的關系,所得出來的結論是:原配從頭到尾都是站隊顧凜,應該說安陽侯一家子都是站隊顧凜,并沒有什麽沈嘉寧真的愛慕宋書逸這個戲碼,因為她翻遍了沈嘉寧的東西,卻從未見她收集過或者存着任何跟宋書逸有關的東西。
而顧凜或許握有他們沈家的把柄,所以沈嘉寧嫁給宋書逸,為的是幫顧凜暗地裏做事。
她自然只是在賭,因為只有這樣才合邏輯,沈嘉寧若真是個任人利用的白癡,不會在沒有獲得宋書逸信任的情況下,便輕而易舉地獲取那個差點致宋書逸死的機密文書的。
“本官這段時日對你很感興趣,本官琢磨了許久,卻依舊沒看出來端倪。”他歪着腦袋看着她,咧着嘴笑起來的樣子有點猖狂。
“那些信,都是你寫的?”疑似近視眼大魔王又突然腦袋湊過來了。
“……嗯。”她一副很緊張的樣子,抿着嘴,不敢看她。
“這是你要寫給宋書逸的?那可真真是情深意切啊。”顧凜眯起了眼睛盯着她,手上拿起來一打她本以為自己已經送出去的信紙。
敢情都到他手上了?
“嗯……大人不高興嗎?”沈嘉寧揪着衣裙,深呼吸壓着自己的不耐煩。
“嗯哼,讓我看看,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顧凜神色誇張地從頭到尾念了一遍。
這人是有多幼稚……沈嘉寧心裏給他翻了個白眼。
“本官怎麽之前不知道郡主這般會寫詩呢?還寫得……如此情深意切?”他揚起了眉,他又拿起了其他信繼續給他念道,“好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他彎着嘴角,沈嘉寧看不清的表情,只知道自己每一個表情都會被顧凜細細研究。
“阿寧這般,也是為了讓宋書逸給我回信罷了。”沈嘉寧軟糯糯的嗓音,舔了舔唇瓣,抓着顧凜道,“大人是不是誤會我了。”
“嗯哼?本官誤會了你什麽?”他甩開沈嘉寧的手,突然沒有再靠近沈嘉寧,而是尋了個太妃椅,懶懶散散地靠着。
沈嘉寧立刻得到了新的訊息——顧凜不喜歡人靠近。
“誤會我對宋書逸啊……”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小心翼翼地觀察顧凜,緩步走了過去,抓着顧凜的衣袖:“大人,您應該知道我的,您怎麽可以誤會呢,這些信寫給何人看,您不知道嗎?”
顧凜被她主動地靠近弄得有些煩躁,他不喜歡別人觸碰,沈嘉寧應該是知道的,怎麽這會兒這麽大膽了?
說完沈嘉寧像是覺得還沒夠似的,又突然站了起來,繼續拽着他。
“你幹什麽?”顧凜皺着眉頭想要甩開她。
“大人,阿寧受了這麽多人白眼,才出現在這裏,阿寧是為了幫大人做事,而不是接受大人的質疑的,憑借幾封信大人半夜闖入,是對阿寧沒信心,還是大人對自己沒信心?”
沈嘉寧本人其實是個十分強勢的人,面對顧凜又不免失了幾分計算,話說得太淩厲顯得不太妥當,她轉了下眼珠子,眨了幾下眼睛,淚水便浸濕了睫毛。
她就這麽抓着顧凜的衣袖沒有放開,任由顧凜詫異地看着上一秒還挺正常一人,怎地下一秒就哭出來了?
顧凜像是被熄滅了火焰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迅速把她推開,站直了身。
他不敢直視沈嘉寧那滿臉淚珠的樣子,甩甩剛剛被摸過的衣袖,迅速拉開跟她的距離。
“本官自然是不在意這些的,你未免想得太多了。”顧凜感覺自己全身都僵住了,一退再退。“信你就繼續寫,三日後的燈會,甩掉的你的丫鬟,到逸仙樓來,暗號,斷魂。”
心裏的那點窘态自然是不會流露出來,顧凜嗓音低沉,透着一股金屬質感,冰冷且利落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說罷,他打開窗,伴着月色,消失了……今日倒顯得有幾分匆忙嘛。
嗯……沈嘉寧看着這個消失的首輔大人,啧啧,有趣的不是沈嘉寧,是顧凜吧。
這丫是純情少年嗎?反應這麽大。
難道不是披着人皮的狼,而是披着狼皮的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問顧霸王:“媳婦演技怎麽樣?”
顧霸王說:“本官正想着找幾個跟我媳婦一眼演技好的送到宮裏。”
作者:“你想幹嘛?”
顧霸王:“還能幹嗎,當然是魅惑君王,也省得我他日造反。”
作者:“……本大大有說你可以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