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阮明顏擡起眼眸, 目光看向面前沉吟不語的趙瑟, 問道:“趙師姐打算如何做?”
聞言,趙瑟看向她,彎了下嘴唇說道:“師妹都如此提醒我了, 我焉能中計。”
“你說得對。”她對着阮明顏正色說道,“我心下的确為此遲疑不決,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所能的事情很少,時間遠遠不夠, 不足以我們做更多的事情。但是卻要評比考核我們的政務,急于求快乃是人之常情。”趙瑟說道,連阮明顏都能看出這十億債務是明擺着故意的陷阱題,趙瑟又豈能看不出來。
在阮明顏開口之前, 她還徘徊在跳還是不跳之間, 但是阮明顏一開口, 她便做出了決定, 不跳。
人生是需要點冒險精神的, 趙瑟心想道,正如當年, 又如今日。
她對着阮明顏微微一笑, “但是,我們可以将計就計,順水推舟而為,恰好我們缺一個與雲城八大氏族接觸的機會。”
“……”阮明顏。
所以打算以欠錢不還的老賴身份去和債主接觸嗎?趙師姐你這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她想了想然後問道,“趙師姐你可有具體的計劃?”
還不等趙瑟開口, 一旁的盧易安插嘴道,“何需如此麻煩,秦止他不是秦家的大少嗎?這不有現成的機會,我們跟着他回秦家就好了。”
聞言,阮明顏臉上神色若有所思說道,“今晚來讨債的那個人也姓秦。”
說罷她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盧易安,道:“也許是你親戚之類的,早知道下手便輕點了,一時忘記了沒想到這茬打的有點狠。”
阮明顏臉上神色若有所思,那個叫秦朗的人似乎被她打的有點慘,最後走的時候氣得不輕,怒氣沖沖離開的。
“我可能把你親戚得罪狠了。”她嘆了口氣說道,“唉,是不是讓你難做了。”
秦止依舊是那副冷淡沉默的表情,不甚在意的開口道:“無礙,我和秦家不熟,你不必顧忌我。”
Advertisement
聞言,盧易安頓時擡頭看向他,“?”
“怎麽回事?”他問道。
這次趙瑟沒有出言替他解釋,而是低眉垂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盧易安見秦止許久未答,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啊,這還能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阮明顏看了一眼前方安靜喝茶的趙瑟,心下頓時意識到這其中必有難以啓齒的隐情,她皺了皺眉,然後開口替秦止解圍道:“若是秦師兄不想說,那便不必為難,不說便是。”
“并沒有為難,也沒什麽不能說。”秦止開口道,他面色平靜語氣淡淡說道:“我剛一出生沒幾日便被秦家丢棄了。”
“……”盧易安。
盧易安聞言臉上神色頓時難掩震驚,好半響之後他才說道:“抱歉,我不知道……”
“無礙。”秦止看了他眼道,“我并不在乎。”
“……”
盧易安看出來了他是真的不在乎,而不是故作堅強,但是正是因為真的不在乎,所以才更讓人覺得……
“豈有此理!”他拍桌叫道,“他們怎麽能這樣,人性呢?”
“冷靜!”坐在他旁邊的阮明顏提醒他道,“桌子要被你拍裂了。”
“……”盧易安。
不知不覺站起身來的盧易安,立馬嚯的一下重新坐回去了。
阮明顏目光看向前方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異樣說着自己的事情卻渾不在乎的秦止,問道:“這其中可是有什麽緣由?”
“嗯。”秦止淡淡應了一聲,然後道:“我出生那日,恰逢天機閣的申坤長老在秦家做客,他算了我的生辰八字,說我命格不好,親緣寡淡,孤星命格。”
“當時我父親并未過多在意,後來沒多久我父親因為意外隕落,而剛生産完不久的母親因為噩耗傳來病倒了,沒多久也病逝了,只剩下襁褓裏的我。”即便是說着自己的事情,秦止也依舊是一副冷淡無動于衷的表情,就仿佛他口中的那個人并不是他一般,“我父母俱亡之後,秦家人便道我是天煞孤星,命中帶煞,克父克母克親,便将我遺棄了。”
“太過分了!”
聽完他的話盧易安無法克制住怒氣,滿臉怒容,“這與你何幹,你又何其無辜!”
“注意桌子。”阮明顏提醒他道。
原本就怒氣沖沖的盧易安聽了她的話,頓時一股怒氣亂竄,目光瞪着她說道,“你怎麽能如此冷靜?”
聽到秦止那般遭遇,身為他的同窗親友豈能無動于衷?
盧易安現在氣得都想打上秦家去給他可憐的小夥伴讨回公道。
聞言,阮明顏目光打量着他,好半響之後說道,“你這般,和秦師兄的關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盧易安。
盧易安聞言一時語塞,最終恨恨說道:“與這無關,換做任何一個人又這般遭遇,我都一樣心生憤慨。”
阮明顏聽後不置可否,不過也并未拆穿他的那點小心思。
坐在對面的趙瑟放下茶杯,語氣淡淡的開口道:“我來補充後面的事情,尚且還在襁褓中的幼年秦師弟被秦家人遺棄在了雲城後的十萬大山中。”
“因為秦師弟是秦家家主一脈,他的父親是秦家的亡故的上任家主,所以若無意外他将會是下任家主。謀害亡故家主唯一血脈罪責,無人能夠擔得起,所以秦家決定将這個尚還在襁褓中的弱小無力的家主血脈遺棄在妖獸叢生的十萬大山中,并且認為這個可憐的嬰孩決計不可能再活下去。”趙瑟說道。
阮明顏聞言擡眸目光看向她,就連方才還鬧騰着怒氣沖沖的盧易安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安靜了下來,都等着趙瑟繼續往下說。
“可是誰都沒想到被他們判了死刑認定必死無疑的嬰孩,被十萬大山中的妖獸所救,妖獸哺育了這個慘遭遺棄父母俱亡的嬰孩,後來深居隐藏在十萬大山中的妖獸與人族的二族混血族群發現了這個可憐的嬰孩,将他撿了回去,撫養他長大。”
“……”
阮明顏和盧易安聞言沉默。
坐在他們對面的秦止,臉上依舊還是那副冷淡寡言的模樣,表情至始至終都是無動于衷的。
趙瑟的話似乎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這個嬰孩便在混血族群裏長大了,直到二十年後,再次途經雲城的申坤長老得知了當年那個被他批命的可憐的嬰孩的遭遇,頓時大怒,怒斥了秦家人一頓,逼得他們前去将當年那個被遺棄的嬰孩找回來。”趙瑟繼續說道,“這時候,秦家人才知道當年那個被遺棄在十萬大山中的前任家主的遺脈并未死。”
“被申坤長老逼迫無奈,秦家人不得不前往十萬大山将當年那個丢棄的孩子找回來。”趙瑟擡眸目光看向前方的秦止,說道:“你便是那個時候離開的十萬大山,回歸了秦家。”
“但是你在秦家的日子并不好過,所以你逃了。”趙瑟說道。
聽到這裏秦止擡起了眼皮,目光看向她,說道:“錯了。”
聞言,趙瑟蹙了蹙眉。
秦止糾正她說道,“我沒逃。”
“我只是被抓了。”他說道。
秦止依舊是那副冷言寡淡的表情,臉上也依舊是無動于衷的漠然,他用一種平靜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道,“秦家人對我并不好,處處虐待我,所以我想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将他們全部人都給撕碎,然後逃回十萬大山。”秦止說道,“我見過山中的妖獸,他們便是如此對待敵人的,冷酷的毫不留情的全部撕碎,殺死。”
“所以,我挑中了一個絕佳的時機,打算殺光了整座秦府的敵人。”秦止說道,“然後我被抓住了。”
“秦家的人抓住了我,他們打斷了我的手和腿,刺穿了我的肩胛骨,将我吊起來,但是他們不敢殺我,因為我是前任家主的唯一血脈,他們心有顧忌不敢殺我。”秦止說道,“但是他們也不打算放過我,所以他們打算将我永久的囚禁在水牢裏。”
“直到——”
“他來了。”
秦止說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
隐藏身份前來雲城游歷結果因為仗義出手替人解圍而得罪了秦家,而被秦家滿城通緝抓捕的山長,因為想一探秦府的深淺和底細,順勢被秦家抓獲了。
當時山長被關在秦家地牢的上面,而秦止被關在他下面的水牢裏。
在一次秦家人前來水牢日常羞辱毒打秦止的時候,山長一劍劈裂了整座地牢,将其擊穿,從上方跳落下水牢。
那是秦止第一次看見他,他擡起眼眸,一束明亮金黃的光從上而下照射了下來,瞬間便照亮了這一直以來都是黑暗陰森的狹窄水牢,那明亮的光讓在黑暗中茍且偷生的秦止不由地眯起了雙眼,明亮而刺目。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那個藍衫持劍的男人迎着光從上方輕躍而下,一劍朝他襲來,擊潰劈裂了刺穿他的雙肩胛骨将他整個人都吊起來的鎖鏈。
當時,秦止便感覺到渾身一松,長久以來鎖住他讓他無法動彈的鎖鏈便這樣斷了。
“你要不要和我走?”
當時,秦止聽見前方那個站在光明中的男人,對他如此說道。
“然後我便和山長離開了。”
秦止對着面前的阮明顏、趙瑟和盧易安一行人,說道:“去了白鹿書院。”
這是秦止在去白鹿書院之前的故事。
趙瑟目光看着他,問道:“秦師弟,當年你未能殺了秦家人,如今你可還願再執刀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