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橋段
車子駛入市區,路湛開口問道:“住哪兒?”
俞嘉木迅速地報上了地址又窩回了車門和座椅之間的縫隙裏,完全拒絕和路湛有再多交流的狀态。路湛應了一聲,變了車道往老城區方向駛去,與霓虹閃爍的新城區背道而馳。
難得俞嘉木這樣安靜,路湛只以為俞嘉木睡着了,不多會兒把車內的空調調低了。只不過路湛猜錯了,他并沒有睡覺,此時此刻正皺着眉透過車窗肆無忌憚地打量路湛。
江州的天氣很暖,他們在C市的那一套保暖裝備完全用不上,路湛只穿了件襯衫,袖子挽到小臂,之前身上的紅痕已經全部退掉了,皮膚上半點兒痕跡都沒留下來。
他開始挑剔地審視對方,路湛不過是個長得好看一些的普通人,脆弱、需要保護。
尤其路湛三輩子與姻緣無關,不屬于他的業務範疇,他不會多看路湛一眼,多看就是浪費時間和生命。
總結來說,路湛沒有半點特別的。
若非要說特別,就只能說那張嘴是真的特別毒,想到這兒他視線從路湛的鼻梁向下滑,落在了路湛的嘴角。
俞嘉木下意識咬了一下嘴唇,剛才沒有那條短信,他大概已經咬上去了。
他一個激靈,心擂起了鼓,這鼓點從他的心髒蔓延至全身,震得除了這件事別的全部都忘了,這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陌生情緒,興奮,身體又熱又燙。
俞嘉木就這樣觀察了一路,等到車子開到小區門口,這時路湛側過臉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做賊心虛使勁兒把眼睛閉上了,半晌車子停穩了。
很好,接下來自然地轉醒。
突然身邊傳來細微的動靜,接着身邊的人湊了過來,車子裏太過逼仄,呼吸離得極近打在他的側臉上。
俞嘉木做賊心虛,別是路湛發現他在看他了,現在這是打算以牙還牙?
以他現在的狀态,路湛這麽跟他對着幹,他保不齊會對路湛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
在他冷汗要掉下來的時候,路湛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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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特殊叫醒服務嗎?”
特殊服務,有多特殊?
俞嘉木腦袋裏瞬間把古今中外愛情話本裏的叫醒橋段,脖子以上的、脖子以下的、單獨的脖子區域的全演了一遍,臉部溫度瞬間爆炸。他裝不下去了,這一句徹底把裝睡的俞嘉木炸醒了,從座椅上驟然彈起來,路湛早有防備早已作直了身子。
“謝謝老板,我先回去了。”俞嘉木頂着一張番茄臉故作冷靜地說道。
路湛便見俞嘉木板着張臉開門下了車,剛走出兩步突然迅速地往小區裏跑,仿佛背後有鬼追一樣。
他想起在C市停車場的事兒來,真是蠢得可以,大概是陽氣太重沒處發洩,怪不得這麽猛,連鬼都怕他。
他這樣想着,俞嘉木的身影在視線裏消失,而從車門的縫隙裏慢慢地滲入絲絲縷縷的黑氣,他的車窗被輕輕地叩響。
慘白的月光下,車窗外分明空無一人。
路湛斂去了笑意,發動了車子駛入了車流。
半個小時之後衛償才看到俞嘉木發來的短信,居然讓他滾,他撥了通電話過去,發現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他低聲罵了一句,C市又下起了雪,分明已經到了三月份,雪卻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他揪住衣領擡頭看了看又陰又沉的天,這天太詭異了。
自從那天在酒吧和姜宛沅見面之後他便一直沒聯絡上她。
打電話也一直是關機狀态,他這兩天忙着招标會的事情,騰不開身,今天他在慶功宴上只待了會兒就跑出來找她了。
詢問過調酒師,對方說最近兩天也沒看到過老板。
家那邊衛償也去過了,還能去哪兒?
衛償從兜裏拿出了鑰匙,他想去辦公室看看,他走到走廊的盡頭,101辦公室的門緊閉着,他剛要去開門,突然聽到“咯吱”一聲,旁邊102的房間門打開了,裏面的黑像濃墨,走廊散發的光像是被它完全吞沒了,那種黑讓人心驚肉跳。
102的房間一直是上着鎖的,除了姜宛沅之外,她從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所以在這個房間裏的除了她沒有別的人。
“宛沅?”衛償試探着往102的方向邁出了半步。
102像邀請似的,那扇門又開大了一些,只要他側過身就可以走進去。
衛償慢騰騰地挪進了102,他在牆壁上摸了半天,沒有找到燈的開關,他喊了幾聲宛沅,一直沒人應,開關也找不到他便放棄了,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他發現這間辦公室足足是101的兩倍大,一個長方形,無窗,屋內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擺設,只在最裏側放着一個小木桌,木桌上擺着一個長方形的木質匣子。
這情景有些詭異,他頭皮發麻又往前走了兩步,他突然感覺東南角有一團黑色的東西,那東西和黑暗融為一體,但它似乎是流動的,像是一塊惡心的在呼吸的肉瘤,它蠕動着,像是在拼命地吸取着什麽。
他腳步頓住,随着那影子的蠕動,他看到有紅色的東西若隐若現,他定神看清了,那是一雙女士高跟鞋。這雙鞋子他很熟悉……他心跟着一顫,立即把手機狠狠地超那個方向扔了過去。
手機從那黑影的身體穿過,它幽幽地擡起了貪婪的身體,姜宛沅毫無生氣地跌落在地板上,有腥臭的液體從她的體內往外流。
衛償幾乎要驚叫出聲,卻感覺有東西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疼痛得沒法發聲。
他感覺血液都在倒流,周身開始發冷。
“噓,聽我說,我等你很久了,衛償。”那低沉得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來接管這間酒吧,按我的要求給我找食物,你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你可以毀滅任何東西,做你從前不敢做的事情。”
“她不該這樣貪心的,她享受着我給的金錢、利益、美貌、地位,她非但不知足,還日日想着如何擺脫我,如何殺掉我。要知道,千年之前他們都沒殺得了我,何況是你們這些蝼蟻一樣的凡人?”
衛償感覺那只手的力氣又變大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痛苦地流下生理淚水,那惡鬼問道:“那麽現在,你是選死?還是活?”
視線慢慢地模糊不清,姜宛沅的身影也慢慢藏入了黑暗。
一個小時之後,酒吧門口拉起了警戒線,無關人員已經離開了現場。這兒剛出了起命案,酒吧的女老板死了。
明明失蹤了不過兩天,屍體卻高度腐敗,像是已經死去了很久。
死者在遺書中交代了她在七年前曾失手殺害了一名熊姓男子,将屍體扔進了江中,七年以來內心受盡煎熬,夜夜夢到怨魂索命,于是畏罪自殺了。
沒有任何他殺的痕跡,是很簡單的案子。
警察小張身側站着一位愛痛欲絕的男人,小張蹭了蹭鼻梁,例行公事地詢問着……
小張一錯眼突然瞥見那男人燈光下拉出兩道很長的影子,可等他揉了一下眼睛再去看,那影子又成了一道,大概是晃眼了。
衛償扯着領子把整個脖子都遮住,目送着警車遠去。
四周無人,他的神色漸冷,他低下頭看到自己影子中湧出另外一道龐大的黑影。
那黑影嘆息一聲,說道:“你的身體我很滿意……姜宛沅兩天之前見過誰,去找,你必須要幫我找到那個人。”
俞嘉木進了門,臉上的溫度還沒降下去。
和南聽到動靜,頭也沒擡,說道:“終于知道回家了?”
話音剛落,和南只聽到一聲關門聲,一擡頭人不見了只看到個緊閉的卧室門。他是想進去找俞嘉木好好交流一下感情的,聊聊前幾天挂完他電話這回見面都不跟他說話了,見色忘義的俞嘉木。
區區一扇門攔得住他?
和南往門上一撞,腦袋差點磕破了。和南氣死,俞嘉木居然防着他闖進屋。
俞嘉木完全屏蔽了門外的動靜,站在窗口看着路湛的車子駛遠,等看不清了他才在床邊坐下,他現在很不正常,一閉上眼睛全是路湛的嘴唇,不然就是那些關于脖子的妄想。
他是被路湛的毒舌毒得神志不清了。
昨天睡了那麽久他也睡不着,但也不想浪費時間再胡思亂想,他從床上爬起來突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
這電腦除了路湛給他的第一天之外,他就再也沒碰過。
他默默挪了過去,開機,點開了那個OW的騙人圖标,打了一晚上舉着拼音的地鼠。
第一只被打掉,俞嘉木暗暗道:“喜歡。”
他看着鍵盤,一指禪加快了速度,第二只被打掉,俞嘉木興奮道:“不喜歡!”
第三只,“喜歡!”
……
第五十六只,“不喜歡。”
越到後面地鼠出現的速度變快,忙了半天數不出一個喜歡,俞嘉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不耐煩地瞄了一眼。
1:好好休息,明天不要遲到。
俞嘉木看了會兒,突然想去點路湛的頭像,他想翻翻路湛的朋友圈……
片刻後他手停住了,扛住了誘惑,他古怪地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他居然還想翻路湛的朋友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俞嘉木忽然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無意識的,那裏的聲音很過于聒噪了,讓他的神經一直處在興奮狀态,就為了一個路湛。
他這是在做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