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
被學長帶走是白秋意料之中的事,他很清楚這個學長的脾性,善良正直,并且很固執。
當初他不清楚白秋為什麽會不辭而別,現在總算遇到了肯定會問個清楚的。
而在白秋哭哭啼啼的解釋下,自己成了被誤會挑撥黯然離去的苦情學弟,賀津則是偏執又善妒的暴躁現男友,于是學長輕易就被說動,冒險帶着他逃走了。
在路上,白秋從學長身上借了一些錢後又悄悄丢下了他,自己買了張回老家的車票。
他的老家是出生的地方,身份證上的地址後來改過,因此白秋僥幸的覺得賀津不會找到自己真正的老家,才會铤而走險。
他的身份證還在賀津那裏,所以坐的是黑車,倒了幾趟花了三四天的時間才回到了老家的村子。
白秋在村子裏住到了初中,之後跟着媽媽搬到了附近的城市裏,一直沒回來過。
但是他媽媽在這裏還有一處平房,裏面存放着一些早年舊物,白秋就想回來把有價值的東西和媽媽的遺物都帶走,從此之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只是他和媽媽在村子裏并不受歡迎。
當初孤兒寡母太難活下去,他媽媽就成了村子裏全部女人都厭惡的那種女人,只要肯賣弄風騷顯露柔弱,就會有一群的壯漢肯幫她幹活,而相應的,白秋也知道她付出了什麽。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白秋也成了和他媽媽一樣的人。
他瘦弱白淨,只有一個風評不好的媽媽,自然從小就受欺負。
可只要他撒撒嬌笑得甜甜的,別的孩子就會本能的喜歡他,一堆男孩子争着把自己削幹淨的鉛筆送給他,也會自告奮勇偷偷幫他寫作業。
村子裏的女人們沒辦法公然欺負一個小孩子,直到後來有家潑辣女人偶然在麥地裏撞見自己兒子親白秋,才逼得白秋和他媽媽沒辦法再待下去,白秋也成為了村民口中和媽媽一樣勾引人的風騷貨色。
因此,白秋這次回村子只能趁着天黑回來。
這裏的冬天來得早,白秋從學長身邊溜走的時候太倉促,穿的還是學長借給他的秋裝,下車回到了村裏就凍的直打哆嗦,腳底也踩着冰似的。
時間雖然不過七八點,村民們卻已經在薄薄的夜色裏各回各家,安靜了下來。
白秋好多年沒回家,隐約有些記不住具體的位置,走了幾次路都走錯了,還差點被村民們發現。
黯淡夜色裏匆匆走在路上的人實在可疑,他提心吊膽的躲了幾次,沒成想迎面撞上了一個剛走出來的女人。
對方在月色下見到他愣了愣,然後臉色大變。
“白棠?!”
白棠是白秋的媽媽。
白秋眼皮一跳,暗叫一聲糟糕。
沒等他說話,目光毒辣的女人認出了他。
“不對,你是白棠的兒子?白秋?”
村裏人嗓門大,家家戶戶不常關門,白棠的名字對于村子裏的女人來說又是個禁忌。
白秋很怕會有更多的人發現自己回村,急忙否認說。
“你認錯了。”
說完他就要走,女人卻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拔高了聲音嚷嚷着。
“你怎麽回來了?你們娘倆還想再禍害我們村子,絕對不可能!滾出去!”
村裏的女人沒有長指甲,力氣卻出奇的大,攥的白秋腕骨都咯吱咯吱的響,他便猜測這個女人的丈夫興許也幫過自己媽媽,對方才會見了他跟恨之入骨似的。
沒過幾分鐘,相鄰的隔壁幾家也都露出了頭,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鑽進白秋的耳朵裏。
“真是白棠的兒子?他怎麽回來了?”
“她兒子回來了,白棠不會也回來了吧?”
“那個女人要是敢回來,我們非得把她趕走不可!”
“就是!千萬不能再讓她禍害我們村了!”
......
喧鬧聲中突然闖進了尖利的嗓門,女人中氣十足的怒聲和風風火火的腳步一同沖到了白秋面前,咬牙切齒道。
“白秋!你居然還敢回來!”
白秋好不容易才掙回手,正臉色難看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見到對方後,他倏忽繃緊了面容,而後甜軟一笑,語氣卻是嘲諷的。
“哎呦,這麽多年還沒忘了找我算賬呢,不過你可找錯人了,當初是你兒子拉我去麥地裏要親我的,還把零花錢全給了我,說以後要娶我當媳婦呢。怎麽,現在見到我回來了,他也不出來迎接一下?”
同性戀在保守的村子裏簡直就是忌諱,而白秋的話令中年女人臉色大變,差點又要怒罵着來抓白秋。
白秋卻早有準備,說完後就立刻朝着人群的縫隙鑽了出去,小心而迅速的拼命逃竄。
村子的夜晚沒路燈,白秋不認路,跑的跌跌撞撞,不過勝在靈活敏捷。
跑了十來分鐘後,他就把氣勢洶洶的女人們甩在了後面,剛松了一口氣,卻在黑燈瞎火中從坡上掉了下來。
墜落的高度并不高,可土坡間裸露散布着尖銳的石頭,白秋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撞碎了,腿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滾了幾圈才勉強停住。
飛揚的塵土與枯枝的朽味鑽進了鼻子裏,白秋呸呸了好幾口,擦了擦嘴坐起來。
四下一片漆黑,隐約能看到樹木的稀疏陰影,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問題,望不到一絲村莊的燈火,只有頭頂高懸的月亮散發着稀薄的慘淡月光。
這樣的場景簡直就像是陰森的恐怖片,再配合幾聲幻覺的狼嚎就更有感覺了。
白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陣陣寒氣從坐着的地面鑽進了骨頭裏,陰影裏仿佛藏着吃人的野獸,吓的他慌忙就想站起身尋找光亮之處,腿上的劇痛卻讓他又冷汗津津的跌坐了下來。
他懵了好一會兒,反複确認後,不敢置信的哭了出來。
“我..我腿斷了...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