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裏盛開的愛情

第63章 六十二、遠行

蔣歆昨晚一整晚都沒怎麽合眼, 今早又很早起了, 眼皮底下熬出一圈青黑，化了妝才勉強遮住。

在駕駛座上哈欠連連地跟林玥聊完電話, 安子君也開門坐了進來。相比她的頹靡憔悴, 用心打扮過一番的人可以說是面色紅潤光彩照人了。

“感覺你還蠻開心的嘛。”蔣大小姐嘟囔着給自己女朋友系上安全帶。

“你有什麽好氣悶的。”安子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 “小玥在等我們了麽。”

“嗯, 她已經收拾好了。”提起這個，蔣歆又忍不住嘆氣。

“到頭來，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啊。”說着整個身子倒過去圈住安子君的腰, 在她肩頭悶聲：“一定要參加麽。”

“又不是不回來。”

“那清疏知道小玥的決定了？”

“小玥會告訴她的。”安子君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回抱住身前的人，靠了會兒, 最後摸摸她的腦袋，“走吧。”

此時的姚氏八樓，一場持續了半個多鐘的會議才剛剛結束。姚清疏一邊交代助理一邊回自己的辦公室，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得步履生風, 臉上神情卻比今早降了溫的霜霧天還要冷冽。

幾人緊跟在她身側。方才會上被狠狠批過一頓的市場部經理找機會彙報完了又連聲做保證：“姚總您放心，兩周內我們一定能整改出新的方案。”

“給你十天時間，下周五之前方案必須出現在我桌面上。還有, 這樣的錯誤不要再犯第二次。”

“是是！”他點着頭, 快走兩步幫摁開電梯, 目送她們上去了才長籲一口氣。摘下眼鏡擦汗。

想想也是慚愧，從自己手裏遞上去的文件竟然會出這麽大的纰漏。他們姚總對待工作一向嚴苛，沒立馬叫他收拾包袱滾蛋已經是很仁慈了。接下來，就豎起床板加班吧。

“小淑, 周傾到公司後讓他過來一趟。”這頭的姚清疏一回到自己辦公室就繼續處理起堆積的文件。

“嗯好的。”小淑熟稔地将桌上冷掉的咖啡換了，又将吹着冷風的窗子關小一點。

姚總感冒休息了兩天，底下一些人就有所松懈了，偏偏這陣子事情多，是最容易出錯的。所以今早老板一回來，全公司上下就都有種大難臨頭的自覺。剛才那工作報告會開得是心驚膽戰的，各部門的負責人排着隊挨批，連楊毓也撞了槍口……

念及楊毓，便連帶着想起了今晚要赴約的事情。小淑有一絲氣悶。

“視察幾點出發？”姚清疏問。

她回過神：“哦按行程是十點，宋經理他們已經先過去了，中午紅堰的王總請客，安排在瀾庭大飯店。”随後将筆記本裏的文件修改打印出來，“姚總，這是剛才的會議記錄，我整理好了。”

“放桌上吧。”姚清疏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手裏的評估報告上，“周報你發下去。”

“嗯好。”整理完東西，小淑自覺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紙頁翻動的聲響。姚清疏拉開抽屜拿筆做标注，視線不經意掃過一旁的臺歷。已經二十八號了。

還有半個月時間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國際花展，現在外媒也在關注報道。

如果……如果要去參加的話，便意味着這兩周是最後的考慮期限。

姚清疏停了下筆。将報告放回原處，轉而拿起了被放在文件最上頭的，林玥的那份設計書。

商業街的迷宮花園已經按照這份設計開始動工了，之後的品牌入駐以及開業活動的策劃和準備也都提上日程。而她最近無事總愛拿它出來翻看一下。

怎樣去組合安排，有怎樣的感官追求和寓意，又該怎樣去養護維續，都巨細無遺地展現眼前。

裏面有她熟悉的溫柔細致，也有令她驚奇的創意和浪漫。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會游移不定。

林玥是否真的需要另一片更加廣闊的天地？她真的，束縛了她麽。

姚清疏微微失神地摩挲着封面的花紋，再次将它翻開。

她想象着林玥的聲音在說這些話。

林玥說，這個花園能不斷創造驚喜。春日生機盎然，夏日熱烈燦爛，秋日溫馨隽美，冬日安寧包容。四時風景不同，每個人都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它的變化。包括氣味，顏色，溫度，聲音。

或許未曾見過，或許似曾相識。

它像在跟你講故事，讓你不自覺地就慢下了腳步。無論你只是走累了想休息片刻，還是專程要看一看這時節開的花，都可以靜坐下來，聽一聽它傳達給你的訊息，盡情放松，自由體會。

重拾起一段記憶，尋找回某些迷失的東西。或許你還會期待一種不期而遇的緣分。

會不會在這裏遇見那麽一個人呢，有着同樣的感受和心情，也喜歡這一日的天氣，也不願錯過這樣的花期？

姚清疏的目光停留在這一行，慢慢揚起了嘴角。

她記起許久以前，跟林玥在姚家花園裏的第二次碰面。

那天天氣很好，微風裏攜帶花香。她便是循着香味去到了花園。

手裏拿着把小鏟子的人甚至還來不及擦一擦鼻尖上沾染的泥土，慌忙站起身來給她讓路，“姚總？您今天不用上班嗎？”

聲音裏也滿是慌張，還有那麽點怯怯的羞意。

她詫于這一刻自己心底泛起的愉悅，面上卻很冷淡地回答：“今天休息。”

“還有，不用說敬語。”

然後就沒話聊了。花盆前的人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松土施肥……然後是上藥？反正擺弄着一堆瓶瓶罐罐，她看不懂。有意思的是那人幹起活來入了迷，嘴角不自覺翹起，又會突然驚覺還有其他人在場，生生把那弧度壓了下去，不敢自己傻樂。

時不時地偷瞄過來一眼，像一只警惕的兔子。

是在疑惑她為什麽杵着不走麽？看來她影響別人工作了。

但她還記着上回在她這裏吃的癟，就是要故意欺負她一下。

于是在小花匠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唇，“林玥。”

“嗯？”

她走過去，跟着蹲在她身前，然後用指腹輕輕撇去她鼻尖的那點泥屑，“髒了。”

“诶？”小花匠愣了愣，下一秒就迅速漲紅了臉。睜大一雙杏眼，語無倫次：“哦哦……謝，謝謝您不是，謝謝你！”

“噗。”這人，怎麽能臉皮薄到這種程度呢。她只是難得起了壞心想捉弄一下，卻被她這模樣惹得真心笑了出來。

好像能将煩惱都掃空。

“我剛好也喜歡這種花，只不過很少有機會看到。”她拾起一朵調落在地上的栀子，“以往它結的花不多，有時候我過來，也不知道它開了，就錯過了。”

“花謝花開不等人的。”小花匠說。

“但是你喜歡的話，我就努力把它照顧得更好，讓它往後的花期都再長久一些，香氣傳得更遠一些……”

“讓它等一等你。”

姚清疏直到現在，還清楚記得林玥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專注而明亮的眸子。被陽光暈染的淺栗色發梢随風輕擺着，腮邊還殘留一抹羞紅，溫軟得讓人想觸摸一下。但她的神情又是那樣認真，都沒意識到自己這般，多像在說着情話。

“簡直可愛到犯規啊……”趴在辦公桌上的人把臉埋進書裏。

“什麽可愛？”走進來的周傾疑惑道。

姚清疏猛地一僵。

周傾見她這般反應有些抱歉， “吓到你了？對不起我剛剛敲門以為你聽見了。”

“怎麽這麽早過來了？”姚清疏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收斂起表情，一本正經地端起咖啡。

“你十點不是還要去視察麽，我就來早些了，免得耽誤你時間。”周傾笑着說，“而且下午我不一定能回公司。”

他等下要去見的林總可不是那麽好應付的。

“待會兒招待駿元的林總讓老徐陪你去吧。”姚清疏也想到了這點。

接着問：“怎樣，這趟有什麽收獲。”

“分公司那邊确實存在些問題，但總體比預想中的要好很多。這幾份是第三季度的總結報告，還有最新的資産估算和市場調研。”他把文件遞過來，再将那些發現都一一指出。

姚清疏邊看邊聽。周傾的想法與她大體一致。自她接手姚氏起就注意到了海新區那邊遺留的問題，但大都根深蒂固，牽扯繁雜。像一顆被蛀蝕的智齒，不能輕易拔除，留着又時不時痛一陣。

她從前無暇插手，如今也是時候該全面整頓了。

“楊裘那幫人可都是老狐貍。”她放在桌面的手指輕點着，翻到最後一頁。

“老狐貍也有露出尾巴的時候。”周傾推了推鼻梁上新換的眼鏡，顯現出與平時不同的精明。

“那邊準備上市了，這段時間要辛苦你盯緊點。”

“好。”

過了會兒，姚清疏見他仍在對面坐着，“還有其他事情嗎？”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今天得回家裏。”

“哪個家？”周傾不經思索便問出了這句。随後見對面的人神情轉冷，心裏微感失落， “對不起，我失言了。我只是看你最近一直有心事的樣子，有些擔心。”

“是不是因為那個林玥？你們難道還……”

“我跟她很好。”姚清疏并不想往這個話題說下去。

周傾只好将嘴邊的話統統咽回。他明白，姚清疏已經對他有所防備。

他嘆了口氣，低聲：“你跟我奶奶說了，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這件事。”

“嗯，她全知道了。”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幫我隐瞞。”他說着玩笑話，語氣裏卻有幾分自嘲，“你向她揭穿了我的謊言，這下子我連生日請你去家裏吃飯的借口都沒有了。”

“今天是你生日？”姚清疏這才記起來，“對不起我……”

“沒關系的，反正我也不想怎樣去慶祝。”周傾表現出不在意的輕松樣子，但心裏的刺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之前那晚姚清疏來看望他奶奶時就想坦白一切了，他故意碰翻果汁來打斷，使小伎倆來拖延，可結果又能怎樣呢？再假裝下去，她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真是自讨苦吃啊。

“我知道你不喜歡在工作時間聊私事……我就不煩你了。”他強顏歡笑地起身，桌上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姚清疏看見來電顯示是阿通，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

“我接個電話，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按下接聽，阿通才彙報了一句她的臉色就變了，“什麽時候？”

阿通：“十分鐘前離開去往機場，坐的是蔣歆的車。”

“姐？”姚陽提着食盒興沖沖來找自己姐姐，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見姚清疏一邊打着電話快步出來，神情凝重地往電梯口去。

“怎麽了？”他被直接無視了有些委屈，但見着她這樣更擔心，沖那頭喊：“诶姐你去哪裏啊？”

“去機場。”姚清疏只回了這麽一句。

他追也不是，幹站着也不是。納悶着究竟出了什麽事，讓他姐的臉色比剛才會上還要冷。

倒是走在後面的周傾停在了他身邊，瞥了眼他的食盒，淡聲：“準備一下吧，去紅堰。”

“什麽？”

“你也該幫你姐姐做點事了。”

機場，人來人往，腳步匆忙。

即将分別的人都依依不舍，擁抱過後，還一遍遍說着叮囑的話。

平日裏沒心沒肺的蔣大小姐居然也紅了眼，被安子君一笑話就立即繃不住了，憤憤地走到一邊擦眼淚。

林玥既是好笑又是感慨，知道蔣歆愛面子，也就沒跟過去，慫恿着安子君快去哄人。

忽然聽見有人在別處喊她，回身一看卻是姚老爺子。

“我一個老朋友回新加坡，我來送他。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你了。”老爺子由管家陪同着，沒有杵手杖，氣色比前段時間要好很多，身子骨也顯硬朗。

他的目光落在林玥身旁的行李箱上，停頓片刻，示意管家先到別處等候。

“小玥啊，爺爺有話想跟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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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林玥：爺爺，您想跟我說什麽？

老爺子叼着雪茄打開皮箱：回到清疏身邊，這些你全部拿走！

林玥：（正氣）我是不會被金錢……咦！這，這是清疏的小學周記和日記和抄寫簿和幼年照？？Σ(☆口☆)）呃啊這稚嫩的字跡，這水手服體操服，這輕飄飄的公主裙和哥特蘿莉裝，還有布偶熊睡衣！！(っ////▽////)っ啊啊啊卡哇伊~~~

這時趕到的姚總：林玥你別走……（腳步猛地頓住，冷冷看向她手裏的東西）

姚總：對不起打擾了。

林玥：Σ(っ°Д °;)っ等等別走！不是你想的那樣啊，我可不是什麽收藏癖變态，我只是喜歡收集你的幼.女照片和作業本和用過的口紅和胖次和……

姚總：(￣ε(#￣)☆╰╮(￣▽￣///)和麻痹，回去給我跪榴蓮。

作者有話要說：

林玥：爺爺，您想跟我說什麽？

老爺子嚴肅地沉默了許久，突然指向天上：ヽ(￣▽￣〃)看，UFO！

小花匠不為所動。

老爺子：(〃￣▽￣)/看，長腿美女！

小花匠不為所動。

老爺子：ヽ(￣▽￣〃)看，好肥一只喵！！

林玥：……爺爺，您要是沒事的話我……

老爺子：Σ( ￣ 口 ￣ )σ看那是什麽花？！

林玥：（猛地轉頭）在哪裏？！！

老爺子一記手刀将人砍暈：額哈哈，看來老夫的武功還沒有退步嘛~~

于是半路上的姚總接到了自家爺爺的電話：人我送到你別墅裏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

姚總：爺爺，我愛您。

老爺子：(￣ε(#￣)☆╰╮(￣▽￣///)愛麻痹，明年我要抱曾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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