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56章

奧格威見有胖叔安慰喬治，靜靜地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之後便離開了。

等喬治的哭聲漸漸止住的時候，胖叔用他寬厚的大掌輕拍着喬治的後背：“喬治，怎麽了，有什麽難過的和胖叔說，胖叔幫你一起想想辦法。”

喬治無聲地搖了搖頭，沒有說一句話。他懂了奧格威隐瞞神選計劃的用意，像胖叔這樣的人只要開開心心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夠了，剩下的他自己會擔負。

格林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喬治握緊拳頭，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啞着嗓子說道：“胖叔別擔心，我只是想我的天使了。她的忌日快到了，如果我們順利結婚的話，現在應該都已經度過七年之癢了吧。”

胖叔知道喬治很愛他的未婚妻，說不出什麽安慰話的胖叔只能拍了拍喬治的肩膀：“她知道你這麽愛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喬治些艱難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對着胖叔點了點頭：“好的胖叔，我知道了，別擔心。”

胖叔有些擔心地看着一步步離開的喬治，他總覺得喬治身上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回到宿舍的喬治失神地在床上坐了很久，耳邊能聽到樓下訓練完的小兵的嬉鬧聲，但是那些笑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缥缈而虛幻。

當外面的一切重新歸于沉寂的時候，喬治動了。明明只坐了一會兒，全身的關節卻像是靜止了百年一樣僵硬，他艱澀地打開了電腦的存儲系統，裏面存儲着他與格林上将的交易記錄。

軍隊裏凡是有派系牽連的人總是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的，喬治也是。

打壓敵對派系的士兵、減慢審核速度扣押對方的物資、權錢交易，這些以權謀私的行為足以将格林從上将的位置上拉下來。

如果這些都不行，那麽……

喬治将自己身上已經崩了扣子的軍裝脫了下來，整整齊齊地挂在衣架上，用熨鬥熨平。他知道自己一旦将這份資料提交上去，這輩子恐怕都與這身軍裝無緣了，但他不能不這麽做。

從衣櫃裏拿出嶄新的備用軍裝，喬治站在穿衣鏡前規規矩矩地将軍裝換上了。以前除非有領導來檢查，他從來沒有老老實實地好好穿過一次軍裝。

如今，看着鏡子裏将扣子扣到最上端的人，喬治對着一旁擺放的克裏斯汀的照片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你男朋友穿軍裝的樣子是不是依舊很帥？”

和克裏斯汀告別之後，喬治回到了會議室，奧格威還在那裏。

喬治上前将他和格林的交易記錄交給了奧格威：“這是關于格林以權謀私的一部分證據，剩下的證據你們可以從格林派系的另外兩個少将處入手。”

“喬治，你想好了嗎？”奧格威看着喬治交給自己的資料，裏面的內容足夠讓喬治被剝奪軍銜然後入獄。

喬治站摸了摸自己肩頭的金屬片，這是他奮鬥了七八年才換來的成果：“沒想好我會把東西交給你？這和奧格威中将你一慣的風格不太像啊，我以為你會立刻把我這種犯了嚴重錯誤的人抓起來呢。”

确實，向來大公無私的奧格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鬼使神差地問這麽一句話，不過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問：喬治，你想好了嗎，不如說是在問：喬治，你還好嗎？

把東西交給奧格威之後喬治便起身離開了，嶄新的軍靴踩在地上的聲音幹淨利落，出門的時候，喬治握着門把手，逆着光說道：“奧格威，好好幹。我後半生可是托付在你身上了，污點證人只要判幾年，殺人兇手可要判幾十年的。”

證人或兇手，喬治抱着一定要讓格林不得善終的信念做下了這個決定。

奧格威看着手裏的交易憑證和喬治給自己的格林派系的名單深吸一口氣之後聯系了陶然。學會感情之後，在享受感情帶來的喜悅的同時，也要學會承受感情帶來的苦痛。

【行，這幾個人和格林之間的交易記錄是吧，我會去找的。】

陶然很快就發了消息過來，緊接着她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雖然我覺得按照我的技術而言，警署什麽的根本找不到我們，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雖然我們家萊文之前幹了很多壞事，但是他現在已經洗手不幹了。如果之後他被抓到了，我希望你能記住，我幫過你很多忙。】

奧格威看着屏幕上陶然的話，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軍方不會放棄對于星際海盜的追查。

【哈哈哈哈，知道你記住了。等着你過來抓我們喲~】

奧格威看着陶然打包發給自己的關于格林和其他人員權錢交易的內容，将文件提交給了宙斯。

宙斯将格林的所有罪證提交給了檢察院。

次日，檢察院下發了對于格林上将的起訴書。

宙斯在系統內部數據庫中添加了格林的起訴書，大量的運算開始進行，社會各個方面的被納入了判斷參考的範圍，最終輸出一則新的任命：

鑒于格林上将如今正在接受起訴，為了保證軍隊工作的正常運行，在格林上将候審期間，其上将職責由奧格威中将暫代。

一周之後，審判結束。

針對格林結黨營私，以權謀私的指控，現有證據表明格林擔任上将期間借由職務之便，以權謀私貪污受賄高達1.5億元。

針對格林□□的指控，現有證據不足以表明格林上将□□。

針對格林的上述罪行，判處結果如下：剝奪社會權利終生，剝奪政治權利終生，判處無期徒刑，并加刑十年思想道德教育。

針對格林黨羽喬治，因其主動提供格林罪證，酌情減輕對其處罰，判處結果如下：剝奪政治權利終生，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并進行兩年的思想道德教育。

針對格林黨羽艾頓、科林……

……

齊幸運直到審判結果出來的這一天，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自己一直沒有在軍隊裏見到喬治。

聽到審判結果的時候，胖叔也愣了一下，然後默默地做了很多很多糖醋魚，多到一衆小兵看到糖醋魚就想吐。

阿諾德看着盤子裏的糖醋魚，心裏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大概是不打不相識，在森林營地的時候，阿諾德就發現喬治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和他打了一架後，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莫名親近起來。

但是突然之間，格林倒臺了，喬治也跟着進去了。阿諾德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視為朋友的人，也是個犯過錯的人。

剛剛被宙斯經過一系列精密的數據分析之後指派為上将的奧格威端着餐盤和齊幸運一起坐在了阿諾德身邊。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阿諾德不知道喬治進去的真正原因，僅僅以為他是因為格林倒臺了就跟着倒臺了，所以也不敢和向來正直的奧格威談論起這個話題。

倒是奧格威在咽下了最後一口食物之後，說道：“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喬治吧。”

阿諾德瞬間擡起頭看向奧格威：“長官……”

“我們都是朋友，不是嗎？”齊幸運抿了抿唇，認真地說道。

又是一個休息日，齊幸運三人來到了軍事監獄。

早已經在接待室等他們的喬治沖他們懶散地揮了揮手，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趴在桌上：“你們這是約好的吧，胖叔剛剛走，你們就來了。”

“我們來看看你。”阿諾德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和身為犯人的喬治交流顯得有些僵硬。

喬治看着阿諾德臉上的表情嫌棄地說道：“行了行了，你這表情跟我明天就要被槍決了一樣。監獄裏其實不錯，有吃有喝，要求的活動量連軍隊裏的新兵訓練都比不上，第一次覺得當犯人比當兵要輕松多了。”

“不能放松訓練。”看着喬治懶散地不成樣子，奧格威皺着眉頭說道。

看着奧格威熟悉的嚴肅表情，喬治笑了出來：“哈哈哈，不當兵的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犯錯你也沒辦法罰我了！”

見大家都不跟着他一起笑，喬治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表情顯得有些漠然：“訓練了也沒用，有案底的人，當不了兵了。”

受不了這種氛圍的阿諾德拍了拍喬治的肩膀，想讓他打起精神：“當不了兵還能幹其他的呀，你想好出去之後幹什麽沒有，我還能找人給你幫忙呢！”

喬治揉了揉自己被阿諾德拍疼了的肩膀：“你最近吃什麽了，怎麽手勁這麽大。”

“糖醋魚啊，胖叔已經連做一個星期的糖醋魚了，我現在聞道那股味就想吐。”

監獄中的喬治看起來和原先在軍隊時候的樣子并沒有太大的區別，說話的時候依舊幽默風趣，帶着性子直得不行的阿諾德和沉默寡言的奧格威都能聊半天。

但是齊幸運注意到，喬治一直沒有說五年後離開監獄之後的打算。會面結束之後，齊幸運站在玻璃隔板外看着喬治因為他們的離開而瞬間面無表情的樣子，敲了敲玻璃隔板，沖裏面大聲說道：

“喬治老板！我等你出來一起開個玩具公司！”

玩具公司……正準備轉身離開接待室的喬治頓了一下自己的身形。

從接待室回到自己的牢房的喬治親了一口放在床頭的克裏斯汀的照片，拿出了抽屜裏的紙筆。

筆記本上寫的是從他的房間到關押格林監獄的路線規劃和巡邏的換班時間，筆記本的書脊裏插着一根極細的針，針雖然很細，但是只要插對地方，足夠置人于死地。

喬治看了這張紙很久，然後，撕碎，連同書脊裏藏的針一起被丢進垃圾桶裏。

看着被撕掉一頁的本子，喬治拿起筆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齊幸運這麽厲害，自己設計的玩具他一定可以造出來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平衡文中善惡的關系，喬治和萊文都做過犯法的事情。喬治受到了懲罰，萊文還沒有。

我傾向于讓有些文字更像是生活一點，壞人沒有辦法全數歸案，和主角關系好的人就算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也還是會因為之前的錯被懲罰，奧格威雖然沒有包庇喬治也不是真的教條。

我覺得情感這種東西是沒有辦法用善惡來割裂的，因為喬治是朋友，所以即便明明知道他是個犯人，大家還是會想念他。萊文，放在法律之中他就是個重刑犯，但是陶然卻依舊包庇他。

但是希望大家可以明白，無論他們擁有多麽偉大的愛情，多麽感人的友情，萊文和喬治都是觸犯了法律的人，所以喬治得到處罰。

寫奧格威和陶然合作的時候，我還是很小心的，怕你們說我三觀不正！居然和壞人合作！為什麽喬治進去了萊文沒有進去！

好啦，我是一條能力有限但是始終想表達細膩的東西的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