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51章

難得齊幸運醒來的時候奧格威還沒有起床，因為他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奧格威擔心會不小心傷害到齊幸運便一直很克制，所以現在齊幸運除了身後有一些異樣的感覺之外并不覺得難受，甚至還有精力細細描畫奧格威的眉目。

第一次見到奧格威的時候他還滿身是血，醒來之後像是一個孤獨流離在世上的靈魂，而現在他正躺在自己的身邊。

緣，妙不可言。

齊幸運笑着擡手摸了摸奧格威的眉毛，平時都被奧格威墨綠色的眼睛吸引去了注意力，卻忽略了他這雙英氣的眉毛。

奧格威的眉毛和他的頭發一樣硬，刺得手覺得茬茬的。

摸着摸着齊幸運就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奧格威已經不在了，床頭留着一條信息：我去晨訓，一會兒給你帶早餐。

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齊幸運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聽到動靜的阿丁敲敲門走了進來：“爸爸，你和奧格威叔叔昨晚在密謀些什麽？為什麽宙斯哥哥不讓我過來找你們聊天。”

昨晚阿丁看完動畫片之後覺得無聊想過來找齊幸運聊聊天，卻被控制了電腦的宙斯叫住了，說是讓他不要去打擾齊幸運和奧格威。

齊幸運看着阿丁充滿問號的顯示屏幕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恰好奧格威帶着早餐回來了打斷了阿丁的問話。

“腰疼嗎？”奧格威看過的參考資料上的寫着承受方有時候會腰疼。

“不疼。”齊幸運搖了搖頭，看着昨天在自己手裏不聽話的被子三兩下就被奧格威疊成了豆腐塊放在了床上覺得奇怪，自己明明掌握了動作的要領為什麽依舊疊不出來呢？

吃早餐的時候，阿丁像是個小管家一樣，在自己的顯示屏上滾動播放今早發行的重點新聞，從社會熱點到明星八卦，一些他覺得有趣的內容還會神情并茂地朗讀一番。

“娛樂消息：昨天號稱自己是天下第一水晶球的預言家退水先生被揭露事實上只是學習過心理學的騙子而已，采用……”有些消息阿丁覺得無聊就會越讀越小聲，然後繼續找尋其他有價值的新聞。

突然，阿丁檢索到了一條新聞：“爸爸，我看到奧格威叔叔的新聞了！新地球時報：英雄歸來不是電影，奧格威奇跡歸來……”

阿丁聲情并茂地念着新聞中的內容，新聞中除了包含奧格威歸來的信息之外，還追憶了奧格威的成長歷程，以及齊幸運提交的三個巡邏兵對于奧格威的評價，大篇幅的文字報道渲染了一個英勇無畏、大公無私的軍人形象。

聽着文章中一些誇張的用詞，奧格威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齊幸運聽着阿丁朗誦新聞則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知道奧格威很偉大，但是聽到諸如：奧格威中将用他寬厚的肩膀撐起整個隊伍的希望這種話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民衆卻很喜歡這種英雄傳記似的報道，在後續一系列文章的推動之下，奧格威俨然成為了全名偶像，這使得除了格林外的兩個上将都有些不安，這種宣傳的架勢背後一定有宙斯系統的允許，那麽奧格威會取代哪一個上将的位置呢？

就在奧格威的名聲達到最頂峰的時候，一則報道悄然流出：論全民英雄奧格威中将不為人知的一面。

一群奧格威的新粉絲以為又有了新的關于奧格威的故事，興致勃勃地點開了這篇報道，卻發現裏面卻空無一物，只有一行系統通知标語：您所查看的內容已被删除。

與此同時一位在網上頗有名氣的軍人在社交平臺上發布了一些語焉不詳的內容：為什麽連發聲的自由都沒有了？

被删除的報道和軍部人士的話語被放在一起之後，有着永不泯滅的八卦之魂的網民紛紛猜測事情背後的真相。

其中很多人相信的一種猜測是有關奧格威不良信息被捅了出來，軍部為了維護奧格威的光輝形象動用權限删除了相關報道，對此鳴不平的軍官只能在網上發表一些若有所指的話。

社交網絡上對于這件事的争論愈演愈烈。

吃瓜子群衆：這年頭還有删除報道內容的做法？軍部的公關人員恐怕是上個世界穿越過來的吧？

吃核桃的瓜：越删越好奇，一直用着活軍規人設的奧格威私底下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反正我是不相信會有人真的活得這麽自律。

叨叨的刀：你們有完沒完，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你們在這裏猜，沒準是因為造謠才被删帖的呢？

都是輸入法的錯：平民上位自然是沒有什麽眼界的，估計又是那種吃喝嫖賭的新聞吧；我說當初宙斯選擇奧格威大概就是為了安撫一下平民階級而已。

大紅冰子：星際戰争沒有打到地球上來你們當然沒有感覺，你知道在外太空作戰有多難嗎？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整天覺得軍隊有黑幕，真叫人心寒，還好我已經退役了。

杠杆與杠精：前面的我們又沒逼你當兵，你何必出來找存在感呢？

大衆對于被删除的帖子的內容都議論紛紛，很多人都越來越傾向于奧格威當初一定犯過很嚴重的錯誤，不然為什麽上面會采取删帖的行為。

監控着社交媒體關鍵詞的宙斯，看着與之前的情況完全相反的輿論氛圍覺得有些不解，距離那篇所謂的報道出來僅僅才兩個小時而已，人類的情感轉向速度為什麽會那麽快呢？

他查看了一下那篇顯示內容被删除的報道，報道中只是幾幅風景圖片而已，在報道發出來的一瞬間，報道的內容就被上傳者自己删除了。

上傳者對于自己的IP做了處理，宙斯沒有辦法立刻追蹤到。但是後來在社交媒體上引導輿論的人是格林派系的成員。

據此宙斯推算這件事有百分之六十五的可能性是格林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阻撓奧格威成為上将而策劃的。

坐在辦公室的格林帶着耳機聽着輿情管控小組彙報如今社會對于奧格威真實形象的懷疑，食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

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喬治沒有按照計劃被宙斯選為中将，但是格林保證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他更了解奧格威和宙斯。

奧格威為了保護軍隊的軍人一定會選擇隐瞞神選計劃，與此同時宙斯如果想要扳倒自己就只能搜集另外的一些證據證明自己不适合上将職位。

而宙斯搜集證據的過程就是格林的喘息機會，宙斯想捧起奧格威他就偏偏要毀了奧格威。在沒有候選人的情況下，宙斯不會輕易地将自己從上将的位置上拉下來。

人最相信的真相是自己編造出來的真相，越腦補越相信，格林作為人對于“欲蓋彌彰”這四個字的應用遠勝于宙斯這個人工智能。

“呵，真不知道蔡先生當初為什麽會同意讓一個人工智能來管理整個社會。”格林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指，剪了一支雪茄放進了嘴裏。

還沒去上班的齊幸運在家裏聽宙斯說着如今的輿論皺起了眉，阿丁頭上的花環都快被他揪禿了。

“奧格威，抱歉，我沒有控制住輿論。”宙斯運行過程中基本沒有出現過什麽問題，這是他的決策第一次出現失誤，輸在了對于人類善變的感情的不了解。

宙斯第一次認識到，作為想要管轄整個人類社會運行的系統，或許有安裝一個屬于人類的情感系統的必要。

“爸爸，別揪了，花環要只剩下葉子了。”阿丁十分心疼地護住了自己的腦袋上的花環，前兩天和宙斯哥哥聊天的時候，宙斯哥哥誇他腦袋上的花環很好看。所以阿丁這兩天特別寶貝這個花環，每天都要給腦袋上的花環澆水曬太陽。

回過神來的齊幸運看着落了一地的花瓣和阿丁泫然欲哭的表情很抱歉地抱了抱阿丁：“對不起，爸爸再給你做一個花環吧，阿丁想要什麽花？”

“阿丁想要小雛菊！”阿丁想了想，趴在窗臺上指了指樓下花壇中盛開的小雛菊，胸口的鈴铛随着他的動作發出輕響。

宙斯聽着鈴铛聲總覺得內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作為一個沒有情感系統的宙斯，他為什麽會有感覺這種東西呢？

一時間想不出解決辦法的齊幸運帶着阿丁下去采花了。

陽光下穿着白襯衫胸前抱着一束花的齊幸運，像是油畫中的無憂無慮的少年，身上帶着光明而浪漫的氣息。

站在陽臺上凝視着齊幸運的奧格威，決心盡快解決這件事。

他對于自己的名聲并不在意，但是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讓軍隊的名譽受損，更不希望因為自己讓齊幸運無憂無慮的笑添了愁緒。

替阿丁做完花環，齊幸運将多餘的小雛菊插到了花瓶中之後，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敲響了書房的門。

書房中的奧格威正在和宙斯商讨着關于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法。

“奧格威，我可以進來嗎？”

“嗯。”

為了便于交流，宙斯此時正将系統附着在書房的電腦上，顯示屏上是快速飛過的一行行代碼。

“宙斯，我能問問你針對現在的情況有什麽解決辦法嗎？”齊幸運拖了把椅子過來放到奧格威的旁邊，與他擠在一起并排看着電腦屏幕。

宙斯毫無起伏的電子音從音響中傳了出來：“向社會公布那篇被删除內容的報道事實上只有幾張圖片而已。”

齊幸運看着電腦上飛速運行的代碼，奧格威看不懂，但是齊幸運知道得出這個結果的代碼是目前為止最高級的公關處理數據的代碼，這是宙斯根據每年成功處理的大型公關事件總結出來的處理方式，但最高級并不意味着最适合。

這種突發性的公關事件對于宙斯來說确實是一件難以處理的事情，格林找準了宙斯缺乏人性的弱點。

齊幸運觀察了一下宙斯的代碼形式，像是準備發言的小學生舉起了自己的手：“我能說說自己的看法嗎？”

“嗯。”

宙斯并不了解齊幸運，但是根據最近幾天他對于阿丁的認真觀察，他覺得奧格威的伴侶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的機器人阿丁的身上似乎有自己缺少的感情系統。

“如果只是單純公開報道原本的內容，即便這是事實也沒有人會相信，因為不夠戲劇性，沒有辦法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齊幸運回想着自己看過的關于心理學和公共關系學的相關內容總結道：

“告訴他們報道是假的，裏面只有幾張圖片，他們只會覺得這是軍方又一次拙劣的謊言。”

面對近乎無解的局面，宙斯的運算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奧格威看着齊幸運微微皺起的眉頭也跟着皺起了眉。

“所以我建議用能夠引起大衆興趣的內容替代原本的真實內容，既能夠轉移社會輿論的注意力，又能夠恢複奧格威的名聲。”齊幸運抿了抿唇說道。

宙斯運算之後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辦法，但是應該放置什麽內容呢，與奧格威有關與此同時又要将奧格威從如今的輿論風潮中解脫出來。

宙斯看着系統內部最終出來的解決方法問道：“你們有認識的騙子嗎？”

騙子？？

齊幸運覺得有些莫名，但是他突然想到了前兩天吃飯的時候阿丁念過的新聞，一個名叫退水的人假扮預言家的身份行騙多年，卻一直沒有被揭穿：“宙斯，你知道退水嗎？”

“退水嗎……”

宙斯在自己的信息網絡之中尋找着這個叫退水的騙子，退水雖然行騙多年，但是卻意外沒有一個人報案，所以即便在騙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後，他也還是自由身。

就在宙斯用虛假的名義試探性地發了一個打招呼的消息過去的時候，退水回複了一句話：你是為了奧格威的事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感覺你們昨晚，超氣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麽綠色環保的一輛車啊，都沒有尾氣！

明天，星期天，不要忘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