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49章

跟着軍用車來到軍事營地之後，看着牆壁上軍事重地、閑人免進的标語，齊幸運才意識到，自己又習慣性地跟着奧格威一起行動了，但是這裏似乎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阿諾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出聲詢問道：“奧格威長官，需要幫齊博士安排送他回去的車嗎？”

奧格威看了一眼好奇地看着軍營大門的齊幸運，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低頭在他耳邊問道：“和我一起住嗎？”

想要殺害齊幸運的背後之人還沒有找到，加之現在正在處理格林的階段，奧格威不放心讓齊幸運一個人住。

但齊幸運沒有想到這些，一起住，會不會太快了？

齊幸運想着看過的那些戀愛指導書的內容，情侶們平均會在交往一年半之後再進行同居。

“背後的人還沒抓到，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奧格威一臉坦然的樣子絲毫驅散了齊幸運心中的暧昧想法。

看來自己想多了，奧格威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齊幸運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嗯……那我們住在軍隊附近？”

“少将以上級別可以帶一名家屬進軍隊宿舍居住。”奧格威說得十分自然，對于他而言，一旦決定和齊幸運在一起，那麽一輩子就只會有齊幸運一個人而已。

瞬間從男朋友成為家屬的齊幸運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相比于男朋友這個浪漫的稱呼，家屬這個詞顯得十分有承諾感。

雖然無措，但是齊幸運很喜歡這個屬于家人的稱呼。

“你想和我一起住嗎？”奧格威确認着齊幸運的想法，如果齊幸運不願意的話，那自己就搬出去住到齊幸運的旁邊，這樣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保護作用。

阿諾德不懂情侶之間為什麽要那麽客氣，住不住一起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嗎，奧格威長官還要這麽确認一遍，齊幸運卻懂奧格威話語裏的珍視。

奧格威想讓他活得順遂無憂，住在自己的想住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很想和奧格威住在一起。”齊幸運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臉上笑得甜甜的，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笑的笑容。

看着齊幸運笑得彎彎的眼睛，奧格威才意識到自己原來竟然有些緊張，他怕齊幸運不願意與他住在一起。

“奧格威長官，我要去彙報這次的新兵訓練了。你的住處沒有變過，還是原來的那幢房子。”阿諾德離開後，奧格威牽着齊幸運的手緩緩地穿過軍隊。

路過操場外牆的時候，齊幸運還聽見了裏面正在訓練的士兵大聲喊着口號。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震天響的口號聲，讓齊幸運不由得開始想象奧格威還是一個普通士兵的時候，應該也是這麽吼的吧，被自己想象中的畫面逗樂的齊幸運笑了出來，換來了奧格威有些疑惑的注視。

“怎麽了？”

“我有點想知道奧格威以前是什麽樣子的，房間裏有以前的照片嗎？”齊幸運問道。

“嗯，有相冊。”

等奧格威打開宿舍的門的時候，齊幸運有些疑惑地看着空空蕩蕩毫無生活氣息的房間：“奧格威，你離開之後房間裏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嗎？”

“原本就這樣。”奧格威從客廳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本軍隊統一分發的相冊，抽屜裏除了一本相冊之外，什麽都沒有。

齊幸運看着眼前空空蕩蕩的房間，要不是看着奧格威從抽屜裏拿出了相冊，他都要懷疑奧格威原來真的住在這裏嗎？

“奧格威，我想布置一下你的房間。”

奧格威想到營地裏放在床頭上的愛心魔方，又看了看自己的空蕩蕩的房間，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

今天已經有些晚了，齊幸運打算明天再回一趟自己的家，順便将阿丁備用的身體拿過來，此時他能裝扮房間的東西只有手提箱裏的一些物件。

手提箱裏除了阿丁的芯片和羅爾羅之外，還有一路來的一些紀念物，伯宜花的标本，幻的一片花瓣，森林裏帶出來的一塊形狀奇怪的石頭。

齊幸運臉上帶着略有些懷念的笑容将放在相框裏的怡冬花标本挂到了牆上：“奧格威，你看我把标本挂這裏好嗎？”

奧格威站在不遠處看了看标本懸挂的位置搖了搖頭：“這個位置你會撞到。”說着他上前接過齊幸運手裏的标本将東西挂在了更高的位置。

齊幸運看着奧格威輕輕松松地将标本挂到了一個自己的碰不到的地方，莫名覺得這個标本像是被貼上了：不要放在兒童能夠得到的地方的标簽。

他站在奧格威的身邊，像是在等待什麽似的擡起來了自己的頭。奧格威挂完标本低頭的時候正好親到了齊幸運揚起來的臉。

“被親”成功的齊幸運笑得眼睛彎彎地将羅爾羅放到了空空蕩蕩的置物架上。

羅爾羅蛋身上的花紋還在流轉，齊幸運小心地戳了戳羅爾羅：“羅爾羅我們已經到地球了，你要快點醒過來啊。”

簡單地放完東西之後的齊幸運和奧格威并肩坐在沙發上翻看起了相冊，這本東西與其說是相冊不如說是軍隊對內的宣傳冊。

齊幸運看着相冊上屬于一群人的集體照，哭笑不得地在裏面尋找着奧格威的蹤跡：“奧格威，這是你嗎？”

齊幸運指着站在隊伍最後一排裏面的士兵，照片裏明明所有人都是穿着軍裝站着軍姿，奧格威也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但是卻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他與其他人的區別。

奧格威看着照片上還有些青澀的自己點了點頭，齊幸運好奇地看一眼奧格威又看一眼照片，對比着這麽多年來奧格威的變化。

好像……沒什麽變化。

“照片上的人頭太小了，奧格威你有單獨的照片嗎？”

“沒有。”奧格威搖了搖頭，星歷年代連證件照都是電子版的了，他手頭上沒有其他的照片。

齊幸運雖然已經料想到了奧格威的回答，但是見他否定地如此毫不猶豫，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将頭靠到了奧格威肩膀上，打開了自己的臨時智腦：“那我們一起來拍照吧。”

奧格威看着顯示屏上齊幸運和平時一樣溫暖的棕色眼睛點了點頭。

“奧格威，笑一笑！”

下一刻，奧格威嘴角帶着淺淺笑意的畫面被定格在了智腦的拍攝畫面上，只是照片裏他的眼神始終落在了齊幸運的身上。

齊幸運看着照片上奧格威看着自己的墨綠色的眼睛，沒忍心删掉這張并不成功的合照：“奧格威，再來一張，記得看鏡頭。”

最終定格的照片上，齊幸運十分自然地靠在奧格威的肩頭，有些偏長的頭發與奧格威的短發糾纏在一起，柔化了奧格威嚴肅的表情。

奧格威沒有笑，看着鏡頭的眼神卻透露着柔和。

已經睡在一起過的兩個人也沒有再矯情，依舊睡在一起。一米八的床比在駐紮營地裏的床大了不少，但是齊幸運還是習慣性地往奧格威地懷裏鑽，奧格威也自然而言地摟住了齊幸運的腰防止他從床上掉下去。

齊幸運聞着奧格威枕頭的味道，不由得想到：軍隊裏的洗衣液果然都是無香型的。

第二天手頭還沒有任務的奧格威陪着齊幸運回了家。齊幸運的家還是當初納克博士的房子，屋外種着各種各樣的鮮花，因為大半年沒有人打理，綠色的枝幹已經戳到了窗戶下，即便無人居住，房子也顯得有生氣極了。

“我小時候有一個家庭作業是要觀察花的生長周期，父親便在門口替我搭了一個花壇。”齊幸運一邊開門一邊和奧格威介紹着這個房子每一處的痕跡。

進門處的地毯是阿丁織的，那時候齊幸運寫了一個編織程序，阿丁覺得好玩便自己的偷偷運行了一遍，然後拆了窗簾做成了這麽一個地毯。

齊幸運之前走的很急，都沒來得及給家具蒙上罩子，桌子已經蒙了一層灰了。走在後面的奧格威突然發現房間裏有些角落的灰塵堆積厚度與其他地方不同，看來有人在齊幸運離開之後來過這裏。

是當初想要殺齊幸運的人嗎？奧格威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翻找的痕跡，看來是專業人士做的……他們在找什麽呢？

奧格威一邊思索着齊幸運的社交範圍內可能接觸到的可疑人物，同時緊緊跟在齊幸運的身後警戒着周圍。

來到實驗室的齊幸運取出了當初為阿丁做的備用身體，将芯片放入了芯片槽，下一刻，電量充足的機器人自行啓動了。

雖然是備用身體，但他的發聲系統依舊比垃圾星上用的身體先進很多，阿丁給自己哼了個很有節奏感的登場音樂：“噔噔噔噔，阿丁經過漫長的星際旅行回來啦！”

這具機器人身體的身高只比齊幸運矮一個頭，齊幸運看着阿丁活力滿滿的樣子，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歡迎回來，阿丁。一會兒我就給你做個花環。”

“爸爸最好了！”阿丁歡呼着原地跳了一下，全新的智能身體讓他能靈活地做出所有動作。

阿丁360度轉了一圈自己的腦袋環視着周圍的環境，疑惑地問道：“爸爸，宙斯哥哥呢？”

實驗室裏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阿丁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往奧格威的手腕上看去，宙斯哥哥在那裏。

沒出事就好，阿丁松了一口氣：“爸爸，宙斯哥哥是不是因為身體還來不及做，所以只能呆在智腦載體裏啊？”

齊幸運看着顯示屏上阿丁眨巴眨巴寫的眼睛，抿着唇從口袋裏拿了一個鏽跡斑斑的鈴铛。

清除記憶前宙斯将這個鈴铛交給了齊幸運：“父親，阿丁醒來後把這個交給他，他就會明白的。”

漫步垃圾星的時候，阿丁很喜歡宙斯胸口傳出的鈴铛聲，阿丁曾說過，這鈴铛的聲音像是宙斯的心跳一樣。

如今，發出心跳聲的鈴铛正靜靜地躺在齊幸運的手裏，阿丁小心翼翼地擡手将鈴铛拿到了自己的手中，正如當初宙斯小心地接過阿丁送給他的鈴铛一樣。

鈴铛落到阿丁掌心的時候，發出了叮鈴一聲，阿丁的顯示屏上默默地劃過了一滴眼淚的符號：“宙斯哥哥，是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嗎……”

齊幸運點了點頭，抱住了低着頭的阿丁：“他說想要給阿丁一個能快樂生活的世界。”

“嗯，阿丁沒有不開心，阿丁過得很快樂，爸爸不要擔心。阿丁只是有點想宙斯哥哥了，只是一點點。”

怕暴露了自己的哭腔，阿丁将自己的語音調成了最低檔的機械音模式，變成了毫無起伏的語調。

“你在難過什麽？”

聽到了熟悉機械聲的阿丁突然擡起了頭，顯示屏上流淚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你們說的宙斯，是指我嗎？”

奧格威手上的宙斯突然發出了聲音，原先他只是在注意這個看起來很靈活的人工智能，但是越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宙斯越覺得奇怪，果然垃圾星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但自己的數據中卻沒有與此相關的記憶。

“不是。”阿丁180度将自己的腦袋扭到了後面，不去看奧格威手上的宙斯，他知道宙斯哥哥做這個選擇應該是為了更好地當一個管理社會運行的系統，阿丁表示自己不能給宙斯哥哥拖後腿。

宙斯看着一點都不配合自己的同類，只能轉而命令奧格威告訴自己的事情的真相：“奧格威，你說。”

他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剛才聽到鈴铛的聲音和那個叫阿丁的機器人毫無起伏的哭聲的時候，他的數據竟然會出現一瞬間的混亂。

“在垃圾星上你和阿丁因為同為人工智能成為了朋友，但是為了社會運行的公正，離開垃圾星後你封印了自己的記憶。”奧格威亦真亦假地将事情告訴了宙斯。

宙斯運算了一下，奧格威對自己說謊的幾率是百分之二十三點八七，所以他的話還是可以相信的。

不過他不知道自己一個沒有情感系統的人工智能是如何和另一個人工智能成為朋友的，最終只能歸結為數據之間的吸引。

宙斯沒有再糾結于此，說起了另一件事情：“格林派系的罪證我基本已經搜集齊全了，這兩天我會先穩住他，等新地球時報那裏關于你的報道發出來之後，我會借機散布你當初流落宇宙的真相，然後逐步揭露他這些年的罪證。”

“好。”奧格威點了點頭。

回去的時候阿丁将鈴铛放進了自己胸前的儲藏室裏，時不時晃一晃自己的身體聽着裏面鈴铛翻滾的聲音。

齊幸運看着窗外迅速掠過的景色，街邊的行人正或急或緩地走着，在宙斯的管轄下，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在社會上的位置。不願意被宙斯管轄的人都到了遠離信號的地方，過着最天然的生活。

齊幸運突然有些疑惑，既然那些上層都想盡辦法想控制社會運行，他們當初又為什麽會同意讓宙斯系統握有分配社會資源的權利呢？

先前關于社會的重大決定采取的是投票制度，雖然投票團中有一定的無黨派人士，但是占據主要地位的還是有政治立場的人，他們當初又為什麽會同意宙斯系統的上線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房間空蕩蕩，奧格威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