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的花

第9章

齊幸運在米娅的幫助下将西裔人運到房間門口的時候，阿丁哭唧唧地從房間裏沖了出來，顯示屏上是一個嚎啕大哭的表情，他緊緊地抱着齊幸運的腿，金屬的手臂勒得齊幸運有些疼，但齊幸運也顧不上，他蹲下|身摸了摸阿丁的腦袋，柔聲道：“阿丁怎麽了？”

照理說機器人應該不會做噩夢啊。

“一覺醒來爸爸不見了，我害怕。怕阿丁現在沒有用了，爸爸不要我了。”

從到了這個星球以後，阿丁其實一直很不安。原來在實驗室的時候，機器人的身體很靈活，他可以幫助齊幸運做很多事情。但是他現在變得笨重沒用了，每天還要充能浪費爸爸的能源。

所以每次趁着齊幸運在研究室的時候，阿丁都會跑出去找齊幸運可能需要的東西，希望能幫齊幸運一點忙，可即便是這樣，阿丁內心的不安還是沒有打消，他害怕成為齊幸運的累贅。

所以今天一覺醒來之後，發現齊幸運不見了，阿丁整個機器都慌了神。

沒有任何起伏的機器音在嗚嗚嗚的哭着，明明是很惹人發笑的效果，但是齊幸運卻笑不出來。他仿佛看到了數年前的自己，那種不安與無能為力。當初設定阿丁屬性的時候，自己似乎不經意間讓阿丁有些像小時候的自己。

齊幸運蹲下了身子，說出了這種情況下，小時候的自己最期待聽到的話：“阿丁乖，爸爸很愛阿丁，不會不要你的。對不起，出門的時候忘記給你留信息了。”

“bibibi”齊幸運身後的米娅也傳來了一陣聲音，大概是在安慰阿丁吧。

阿丁抽抽噎噎的表示只要爸爸不是不要他就好了，齊幸運看着由哭轉笑的阿丁松了一口氣，和阿丁一起把還在昏迷之中的西裔人搬進了房間。

齊幸運好好照顧病人的任務托付給阿丁之後，就到研究室把今天和伯宜他們的對話整理了出來，因為沒有存儲設備只好先記在腦子裏了。

伯宜他們的語言體系之中，不重複的音節至少有30個，目前還聽不出這種音節搭配的規律，但是齊幸運相信多來幾次之後一定可以有所進展的。

伸了個懶腰的齊幸運敲敲背活動着筋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準備離開研究室去房間裏看看那個西裔人的恢複狀況的時候，突然發現放在窗臺上的種子，似乎有了些變化。

齊幸運立刻驚喜地将種子放到了顯微鏡下。

這種植物叫做野托花，一般有五瓣花瓣，頂端稍尖，生命力較頑強，甚至在冬天都可以開花。因為冬季開得豔麗的花太少了，這種花的存在能讓愛花的人在冬季也很開心，所以又被人們叫做怡冬花。

怡冬花雖然生命力頑強的，從種子發芽到盛開也只需要一個月時間，但是開花的時間比較短，一般只開花一周就會凋謝。所以喜歡怡冬花的人往往會有一片花園，每個星期不間斷地種植怡冬花，看着他們不斷地凋謝，然後盛開。

齊幸運将培養這顆種子時候的物質配比記錄了下來，0.4%的氮、0.7%的鉀、1.27%的磷，然後又往裏加了一點培養液。因為阿丁找到的種子數量有限，根本不允許他做什麽實驗組對照組，齊幸運只好一點點往裏加微量元素，看看哪種情況下種子的活性最強。

還好怡冬花生命力頑強，換成一般嬌貴的花早就被齊幸運折騰死了。

等記錄完怡冬花的數據之後，齊幸運活動着脖子回了房間，嘴裏叼着巧克力味的能量棒，手裏拿着一袋稀釋過的營養劑。

畢竟那個西裔還沒有醒，只能吃一點流食。

齊幸運蹲在床邊将營養劑通過吸管一點點灌進了對方的嘴裏，在近距離的觀察之下，齊幸運發現這個西裔長得很不錯。他似乎不是純正的西裔血統，是個混血。五官雖然很立體，卻沒有傳統西裔人那麽深邃，反而有一些東裔人的影子，是一種內斂沉穩的帥氣。

“我送你的禮物不錯吧。”

突然出聲的幻，讓齊幸運險些手一抖。

“幻，你這種行為在地球，會被稱為人販子的。阿丁，再來一口。”齊幸運咽下了自己嘴裏的能量棒，小心地控制着自己手中的力道，營養劑從吸管中緩緩地流入西裔人的口中，像是靜脈注射一樣。

“好的！”阿丁将自己拿着的能量棒遞到了齊幸運嘴邊，見他咬了一口之後又将手臂伸了回來，開心得顯示屏上冒起了小花花，阿丁也能照顧爸爸了，阿丁有用極了。

“阿丁你想不想吃零食？”齊幸運問道。

“阿丁也可以吃零食嗎？”阿丁的顯示屏上充滿了問號。

齊幸運點了點頭：“我現在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只是不能确定做出來好不好吃。”關于機器人吃的零食這件事，齊幸運還是受到了幻的啓發。阿丁的身體無法吸收食物，但是他存在電子意識。那自己只要把人吃了食物之後各個方面産生的變化編寫成可以載入的電子數據，植入到阿丁的數據之中，這樣阿丁就可以“嘗到味道了。”

“我想想，最簡答的應該是可樂。編寫一個小範圍短路的程序作為氣泡口感，然後再加一點其他數據……阿丁想喝可樂嗎？”

“想喝！”

從來沒吃過零食的阿丁對于齊幸運所說的東西充滿了期待，可樂，是那種喝了會打嗝的飲料嗎，如果他喝了可樂之後顯示頻上會不會忍不住冒泡呢？

“齊幸運……我也想喝，你有什麽辦法嗎？”幻的聲音小小聲地響了起來，帶着一點別扭，因為他自己現在似乎沒有什麽可以和齊幸運交換的了，翻譯換了小說的閱讀權限，元素提取換了種花，禮物換了花瓣。

幻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沒用。

齊幸運倒是不知道幻居然因為一個可樂就想這麽多，在他心裏幻和阿丁一樣都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不過阿丁屬于乖乖仔型的，幻則屬于傲嬌型的小大人。

“讓我想想，因為你和阿丁的構造不一樣，需要從不同的角度思考。”齊幸運喂完了營養劑，将空包裝丢進了垃圾桶裏。

即便生活在遍地都是垃圾的垃圾星，齊幸運還是不能忍受自己随地亂丢垃圾。門口的垃圾堆在米娅和阿丁的幫助下都被清理了，只留下一把待客用的沙發。

在離房間不遠的地方齊幸運還專門用小旗幟專門圈了一塊垃圾場出來，雖然這一塊地方看起來和周圍沒什麽區別，但是齊幸運每次倒垃圾的時候都會把垃圾扔到那裏。

充滿了儀式感的生活。

齊幸運看着垃圾桶裏昨天吃剩下的果幹包裝，想到了一個不怎麽靠譜的辦法。因為他對于幻的種族和能力了解的十分有限，他不确定這個辦法是否可行。

“幻，你能接收到意識的話，能不能接收到我的味覺呢？”齊幸運一邊說着一邊往嘴裏丢了一塊巧克力，認真地感受着巧克力的味道。

“你能感覺到我嘴裏含着的東西的味道嗎，這是巧克力，它很甜，很濃郁。”齊幸運因為嘴裏喊着東西不方便講話索性在腦海中和幻交流道。

幻似乎愣了一下，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還能用這種方法。但是他感覺到了，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整個意識體都彌漫了一股味道，他之前從來接觸到過的味道。原本只是甜、香、濃郁、醇厚之類的字眼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形容詞，但是他現在卻切實感覺到了，這就是巧克力的味道嗎？

幻覺得自己要是有眼睛的話，此時肯定是連眨都不舍得眨的，這種感覺太幸福了，腐蝕着他的神經，讓他連花瓣都有些無力操縱，只想裸|奔了，反正沒有了花瓣，他就是透明的一團氣誰也看不見。

意識體內都是飄散不去的巧克力的香味，幻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一大塊巧克力。

突然，這個味道戛然而止。

“幻？”因為幻遲遲沒喲回應，齊幸運停止了對于巧克力味道的感受，有些擔心自己這個方法是否可行，萬一幻巧克力過敏了呢？

幻從夢幻一般的體驗中醒了過來：“我可以感覺到，真的很甜，齊幸運謝謝你。”

幻認真的對齊幸運道謝，惹得齊幸運有點緊張，上一次幻一本正經的對自己道謝之後，就給了自己一份禮物，這份禮物現在還霸占着他的床呢。

“齊幸運，我之後會實時給你翻譯其他物種的話的！你能不能每天都認真地吃一塊巧克力。”幻的語氣像是個打工換零食吃的童工，只有齊幸運認真地感受巧克力的味道的時候自己才能嘗到那種味道，不然即便他的嘴裏含着食物，幻也還是什麽都接收不到。

“行啊，每天認真的感受一下食物而已，很簡單。”

齊幸運将自己的被褥鋪在了地上，畢竟總不能讓病人睡地上吧。齊幸運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幫阿丁插上了充能口鑽了被窩。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突然反映了過來，幻剛才的話說的很像是等價交換。

難道是因為自己剛來這顆星球的時候，用小說的閱讀換了幻的幫忙，讓他誤以為地球人就是這種相處方式嗎？

覺得自己給地球人抹黑了的齊幸運有些睡不安穩了，為了不吵醒顯示屏上開始飄“zzz”的阿丁，齊幸運在腦中小聲地呼喚着幻。

“幻，我要說明一下。我願意每天認真吃東西讓你感受到味道，并不是因為你拿翻譯這件事情來交換，而是因為我很喜歡幻，想讓幻開心，想讓幻嘗嘗地球的美味。”

幻遲遲沒有說話，腦海中安靜得讓齊幸運都忍不住覺得幻就是自己一時的幻想了。

“這麽早就睡了嗎？那我明天再解釋吧，晚安。”

在齊幸運睡着之後，藍色的花瓣從房間的窗口飄了進來，緩緩地散落在了齊幸運的身上，在房間裏小夜燈的照耀下，白淨的年輕人和藍色的花瓣，畫面美的像一個夢一樣。

幻覺得很奇怪，明明齊幸運什麽都沒有吃，為什麽自己整個意識體卻覺得像是裹滿了巧克力一樣，甜極了。

“我聽見了，謝謝你，齊幸運。”

第二天齊幸運醒來的時候，在自己的睡袋上撿到了一片藍色的花瓣，齊幸運看着掌心的花瓣有些奇怪，這不是幻的花瓣嗎？

這難不成是幻脫發的表現，吃巧克力會造成脫發嗎？

齊幸運剛想到這裏，花瓣便從齊幸運的手掌心飄了起來，還湊到他的鼻尖蹭了兩下，惹得齊幸運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之後才迅速飄出了窗外，向鳴磊頭上的方向飄去。

齊幸運莫名覺得自己從一片花瓣上看到了惱羞成怒的情緒。

“唔，爸爸，你感冒了嗎？”齊幸運的一個噴嚏吵醒了睡夢中的阿丁，阿丁揉了揉顯示屏，把自己從充能口上拔了下來。

“我沒事，不用擔心。”齊幸運走到床邊看了看那個西裔人的情況，他還是緊緊地閉着眼睛。

“來，阿丁我們來商量一下應該怎麽騙他？”

齊幸運坐在床邊，把阿丁圈在了自己的懷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擺弄着阿丁的金屬手臂，替阿丁做擴胸運動。

“為什麽要騙他呢？”阿丁乖乖地配合着爸爸的動作。

“因為他掉下來的時候穿的是軍部的軍裝，看職稱已經是個中将了。如果讓他知道蒙雲星人的醫療水平這麽高，我怕他回地球之後會向上報告發動更大規模的戰争。不能讓伯宜他們救了人反而給自己遭致災禍吧。”

“阿丁不知道怎麽騙人，阿丁搜搜看數據庫。”

齊幸運也不知道該怎麽編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只能支着腦袋在那裏冥思苦想，停下了對于阿丁的擴胸運動。

“對了爸爸，你不是說要鍛煉身體的嗎？”

齊幸運看着阿丁顯示屏上眨巴眨巴的眼睛，回了句：“明天再說。”

齊幸運在這一天和幻重複了一番自己昨晚的話，得到了一句知道了，我沒多想；還确定了促進怡冬花種子生長的元素配比；将近晚上的時候開始着手編寫專門給阿丁用的可樂程序，過得非常充實。

然而在睡覺的時候和他阿丁兩相對望，滿臉苦惱，還是沒想好怎麽騙人。

“阿丁，實在不行你就調一下系統的時間，調到二十天後。等他問起來我們就說這傷口是他自己愈合的。”

“嗯，只能這樣的了。”

不過齊幸運和阿丁準備的蹩腳的謊言并沒有用上。

第二天齊幸運不情不願地被阿丁叫醒讓他鍛煉的時候，床上的那個西裔人就醒了。

齊幸運十分開心地和阿丁說：“他醒了，這兩天我要好好照顧他，先不去鍛煉了！”

醒來的西裔人看了一眼齊幸運和阿丁，沒有問我在哪兒，沒有問你們是誰，也沒有問我身上的傷是你們治的嗎。

他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看着金屬制的天花板，一言不發。齊幸運不知道他這是掉下來的時候被摔傻了還是因為蒙雲星人的治療儀與地球人不匹配把他給治傻了。

齊幸運試探性地開口道：“你好，我叫齊幸運。”

……

“嗯。”

作者有話要說：

阿丁：爸爸，你在飛船上裝成老大的小弟打電話的時候，不是很順利嗎？

齊幸運：那時候是求生的欲望激發了我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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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幸運一看就不了解傲嬌，傲嬌害羞的時候怎麽會說話呢！當然是要裝睡了！

明天是星期天，但還有存稿，所以我還是打算更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