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但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邊卻是黯淡的。
像是被蒙了塵埃一般，丢失了光華。
只稍微擡頭看了江月一眼，他就複低下了頭。情緒看起來很不好。
韓語雅跑去沙發旁找奶奶，見到韓芙在，乖乖地喊人:“小姨。”
韓芙臉色不好，硬邦邦地點了點頭。
跟小姨打完招呼，韓語雅走到秦瑤腿邊:“奶奶。”
秦瑤摸了摸孫女的頭，看向立在孫女旁邊的外孫:“雅雅，你帶表哥去外邊玩好不好。”
韓語雅應了聲好。便熱情地邀請一旁的姜淩。
“表哥，我們去外邊玩好不好。”
姜淩像一頭茫然無措的幼獸，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渴望她能夠見她始終冷着臉，對自己不管不顧地，他失落極了。
于是聽從外婆的話，跟着表妹出去玩了。
外邊，趙斯南已經走了，花園裏路燈下，剩下韓洛跟林柚。
兩人似乎吵架了，韓洛提着小汽車，在前邊冷着臉往前走着。
而林柚，衣服蹭得都是沙子，跟着韓洛，哭得哇哇，
韓語雅連忙跑下臺階去安撫林柚。
到了門口，姜淩就沒再往前走了，坐在柱子旁邊的臺階上，抱着雙腿，安靜地看着不遠處夜裏被彩色燈光暈亮的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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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韓語雅正在摟着林柚，低聲安慰她。順便還斥責了幾句韓洛。
韓洛不服，與她争辯起來。
兩人于是争執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語氣都有點兇。
卻，很熱鬧。
而這種熱鬧，不屬于他。
姜淩難過極了，抱着膝蓋。長而濃密的睫毛下，是有些發紅的眼眶。
小男孩坐在臺階上，肩膀低低地垮着，身上籠罩着悲傷孤寂。走廊上暖黃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也無法給他帶去一分溫暖。
江月在後邊看着他瘦削弱小的後背，覺得他有點可憐。
這麽好看小男孩，應該擁有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的，是父母心中的小寶貝，但是他卻被父母踢來踢去。
他的父母比江斐跟宋妘還要過分。
江月有點想安慰他。
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好。
看了看手裏的巧克力和果凍，她靈機一動，走了過去。
姜淩還坐着，看着韓語雅他們，眼眶紅紅的，眼裏的眼淚，堅強地在眼裏打轉。
他擡手，抹了一把眼淚。
兩姐弟已經不吵了，只是各自冷着臉，韓語雅拉着已經不哭了的林柚往前走，而韓洛，則遠遠地走另一邊，把把他們抛在後邊。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這時候伸到了他的面前，白淨的手心裏，放着一枚漂亮的大果凍，看着極為誘人。
姜淩擡眸，看了一眼跟自己踩在同一臺階上的江月。小女孩臉蛋白得發亮，一雙大眼睛泛着盈盈的水光，充滿光華，比那彩色的鑽石還要摧殘。漂亮得跟一個落入凡間的小天使一樣。
他抿緊唇，盯着她手裏的果凍。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姜淩以為他沒懂她的意思，于是出聲道:“給。”
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糯糯，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姜淩接過，把她給的果凍握在手心裏，蜷縮着手指，他垂着眼睑，低聲道:“謝謝妹妹。”
禮貌極了。
好有禮貌的小孩！
江月對他的好感度+999。
她在他身旁坐下，又看了看他有些發紅的眼睛，心中更加恻隐。
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她又把巧克力給塞進他手心裏，而後眼睛彎着，嘴角飛翹，露出了盈盈的笑意。
小女孩的笑容明媚，帶着溫暖，本來還很難過的的姜淩心底的那些陰霾，漸漸散去不少。
面上也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給他本來就好看的面容，更增添了光華。
真好看！
江月覺得這麽好看的小男孩，應該多笑笑。
可惜啊，他年紀小小的，就要承受那麽多。
哎。
江月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可惜她現在說話太艱難，羞于啓齒，不然她肯定張口安慰安慰她，他現在都笑了，或許她安慰安慰，他就能夠更加高興了。
可惜。
韓洛走到門口了，因為生氣，秀氣的臉頰氣呼呼的。沒看坐在門口的二人，便進門去了。
一進門，裏邊的傭人就連忙迎了過來，見着他衣服上髒兮兮的，驚呼道。
“我的小祖宗啊，身上怎麽那麽髒？”
韓語雅很快也回來了，還牽着身上裙子沾了不少沙土、眼睛紅彤彤鼻子紅彤彤哭成花貓的林柚，見到江月，她面色和緩下來，再也不是那個指責弟弟的姐姐了。她對江月道:“我先帶柚柚進去換衣服，你們先在外面等我。”
江月點點頭。
門口又剩下二人。
夜風捎着花園裏的樹木，帶來了淡淡的花香，兩人坐在臺階上，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江月看了看姜淩的臉。
他臉上幹淨得很，除了泛紅的眼眶，其他地方一點兒都沒有哭過的痕跡。而且，他哭也是靜靜地抹淚，根本不是像林柚一般哇哇大哭。
江月不是沒見過別的同樣是五六歲的小孩。而他，就懂事聰明得過分。
都不像五六歲的。
連哭，都是那麽安靜。
安靜得讓人心疼。
見他又抱着膝蓋不說話，手裏拿着她送的果凍跟巧克力，知道他又難過了。略略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說話了。
她指着他小手中的果凍巧克力，道:“吃！”
聽到江月的聲音，姜淩望了過來，見到她指着他手中的東西，示意他吃，姜淩愣了一瞬。
其實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但小女孩似乎是想要安慰他，亮晶晶的眼睛帶着催促，讓姜淩心底有些動容。
他沉默而安靜地，撕開巧克力的包裝，然後把方形的巧克力，掰了一半給江月:“我們一起吃。”
小男孩的聲音柔柔的，好聽得要命。
江月接過他手中一半的巧克力，輕輕地咬了一口。帶點苦跟香的白巧克力口感極好，江月咬了幾口，就把它吃完了。
而姜淩，有些食不下咽，動作慢吞吞的。良久，才幹着嗓子，将巧克力吞咽下去。
手裏還剩一個果凍。
姜淩低眸看着上邊印的卡通封面，然後用手，把上邊的塑料封口的塑料封口，慢慢地地撕開。然後遞到了江月面前。
“妹妹吃。”
他竟然單手把上邊的塑料膠紙給撕了。好……好厲害。
姜淩想到自己以前六歲多還要自己幫忙拿衣服，天天把人使喚的小外甥，深深覺得小孩子跟小孩子的差距真不是一般地大。
姜淩有些替他難過。
這麽好的孩子，為什麽就不能往好一點的家庭生呢。
沒客氣，江月把果凍接過來，就小口地吃了起來。
小女孩吃起東西小口小口的，低着頭輕輕咬着果凍肉，發出低微的聲響，像是一只可愛的小兔子。
姜淩看着可愛無比的小妹妹，心底那些負面的情緒越散越多。
突然覺得，爸爸媽媽分開，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了。
還是有人願意關心他的。
而且，他還有外公外婆。
小叔前幾天還打電話給他。
其實他們一直以來，都不怎麽關心他的。他只是，對他們的期望值太高了，所以……
姜淩笑了笑，又抹了一把眼淚。
好像，也沒必要那麽難過。
聽到吸鼻子的聲音，江月看了過去，見到姜淩眼睛更紅了，江月震驚地張大嘴巴。
她有些不太明白。
怎麽突然又難過了。
這時，把江月寶寶遺忘了的宋昀，去而複返。
江月一擡頭，就看到小舅從花園外邊，大步走進來。火雞似的的頭，在夜裏放肆而張揚。
她想要去給姜淩擦眼淚的小手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