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凡的名字赫然顯示在上面,林汶險些把手機甩出去,他不知所措地看了汪均一眼,汪均發動車子,笑着點點頭示意他接。
“喂……”林汶現在一看見白凡的名字就條件反射嘴唇發麻。
“醒了?”白凡說,“汪叔帶你去你公司了吧,哦不對,前公司。”
“嗯……”林汶應了一聲。
“下午空出來,帶你去個地方。”白凡說,“回見。”
簡短的電話就這麽結束了,林汶就發出了倆單音節。他看着手機屏幕暗下來,本來想遞給汪均,後來一想不對,又默默收回了自己包裏。
汪均問了林汶那地下室的地址,把他送了過去。
林汶那地方在一處飯店後排的胡同裏,油煙膩得地上一層滑膩油脂,發黑發臭,他每次走過去都覺得自己在摩擦摩擦。
汪均把車停在路口的地方,從車上下來。林汶看着他給自己拉開車門,正好低頭看見他擦得超亮的皮鞋和看上去就料子不菲的褲腳,往前一站和整個景致都相當格格不入。
林汶一溜就鑽了出去,鑽到汪均面前對他揮揮手:“汪叔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別麻煩。”
汪均看了一眼,微微有些猶豫,林汶連忙又道:“真不用,我沒什麽東西,拿了就出來。”
汪均同意了,林汶徑直往裏走去。
他的東西确實也不多,都是內裏的替換衣服。光鮮亮麗的演出服都是公司提供,他冬天裏撐死只有一件羽絨外套和大棉襖。
林汶有時候裹着那件厚重羽絨服,戴着口罩和絨線帽在北方寒風中哆嗦的時候,也不是沒幻想過某天一個人跳出來指着他說:“你是林汶吧!”
他:“不是不是不是認錯了認錯了。”
其實心裏在吼:對It’s me 沒錯是我包這麽嚴實都被你發現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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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羽絨外套卷卷塞進大行李箱,又塞了點七七八八的東西,最後把牆上的吉他給拿了下來,套上套子背在了身上。
他回頭望了一眼這房間,又帶上了門。
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回來呢。
汪均接過他的吉他,看了眼手表:“原來的公司那邊的事情約莫也辦完了,我帶您去吃飯,吃完飯和白總碰面。”
“我早上吃的包子還沒消化。”林汶說,“不用了吧。”
汪均又問了幾次,林汶确實也吃不下,不是假客氣,連着搖頭拒絕。他上了車之後,汪均跟着上車發動了車,開了兩條道路,汪均把車在停車場停了下來。
林汶手撐着頭看窗外,發現還是停在了一家飯店外面。他眨眨眼想說什麽,旁邊的門一把被打開了。
白凡手肘撐着車門,身上帶着股外面的寒氣,林汶感覺自己面前壓上一片陰影,下意識又有點慫地往後縮。
“聽說你不肯吃飯?”白凡說。
“……”林汶震驚地看了一眼汪均,心說怎麽還打小報告的?
汪均一臉事不關己地目視前方。
白凡把他下巴掰過來直視自己:“別看別人,耍脾氣給誰看,給我看?”
“……白總我真的是早上吃太飽了。”林汶很冤枉,真的很冤枉。
白凡放開他下巴退後了一點,給他讓出了道:“下來。”
林汶慫叽叽地下了車,白凡走在前面,他左右看看,跟着白凡進了飯店。
白凡今天心情似乎不錯,林汶看着他腳,不知道是不是心裏還有BGM,走的步伐都是帶節奏的。林汶和他坐定下來,四目相對,林汶又低下頭來。
白凡手指翻翻菜單,皺着眉看了他一眼:“胃口這麽小,早上到現在多少時間了還撐着。”
“我吃了五個包子。”林汶還用手比了比,“這麽大個兒的。”
白凡哼笑了一聲搖搖頭:“那你看我吃。”
“哦。”林汶點點頭。
白凡對着服務員低聲點了餐,就低頭一直用手機在發信息。林汶百無聊賴,只能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
“新手機不用嗎?”白凡點完菜直接問他。
“哦……沒有,我不太會。”林汶輕聲說,“謝謝,這太貴了。”
白凡掀起眼皮看他:“真新鮮,你給我省錢?”
“不是白總。”林汶一提到這個話題又坐立不安起來,“你看,你包……你給我錢,我總得做點什麽吧?有勞才有獲嘛……”
“讓你不勞而獲你還不樂意了?”
“不是,那拿的不燙手嗎。”林汶湊近了他一點,“我能給你做點什麽的。”
“比如?”白凡看着他,想看看他會說出點什麽來。
“比如我能去星閣給你掙錢。”林汶雙眼一亮。
“在這兒等我呢。”白凡靠到了後背椅子上,正好,服務員拿着一個食盒上來。
白凡手一指,服務員會意,端到了林汶的面前。林汶瞬間被這熟悉的甜香氣包圍,他低眼看,食盒裏整整齊齊碼着漂亮的鳗魚和蛋絲。
“還你的。”白凡撐着腦袋看他,“嘗嘗,他家比那兩百塊的好吃多了。”
“……”林汶眼睛都直了,渾然想不起自己吃了五個大蔥豬肉包子的事兒,拿起勺子就深挖了一口,滿足地吞入腹中。
“怕你去星閣給我賺不到錢。”白凡說,“你身上素人的氣質太明顯了,星閣從不捧素人。自己鍛煉幾年再來是對你好。”
林汶聽不太懂,但大概意思他也理解了。
“幾年也太長了。”林汶嘟囔道,“我都十八了。”
白凡的飯也上來了,他邊把握着勺子邊拌着他的飯:“音樂是在哪裏培訓的?”
“以前上的高中,在我們鎮上的。”林汶說,“她是音樂學院專業老師,退休後來養老的。她教了我好多東西,唱歌的氣息發音,還教了我鋼琴和吉他。”
白凡有些意外:“學得挺多。”
林汶不好意思地埋頭吃飯:“也沒有。”
“功底紮實但不深入。”白凡說,“這樣吧,不是不想受嗟來之食麽,我安排你在我認識的老師那邊,兩個月時間,如果你能完成課業,我帶你去上海。”
“上海?”林汶愣了一下。
“嗯。”白凡應道,“快吃,吃完出發。”
下午白凡親自開車,林汶就被他塞在了副駕駛。
白凡雖然這麽說,林汶其實心裏也有點沒底。他雖然一直想扒開外衣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冷不防有一天,有人真的帶着他去了,他才開始有點膽小。
白凡很可能就是那個,會幫他把世界撕開看看的人。
車開了挺久,林汶感覺他們穿越了大半個北京城,幾乎已經到了郊區的時候,才出現了一個看起來挺破爛的園區。白凡下了車,林汶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林汶總覺得自己跟白凡的小跟班兒似的。
“這是哪兒啊。”林汶輕聲問。
“全北京最好的錄音棚。”白凡說從兜裏摸了根煙叼上,低頭點了火,和他兩人站在門口,“一直覺得很有意思。不說錄音棚,北京很多最好的東西,好吃的,好玩兒的,都要去最深最裏的地方自己挖,上海倒是不同,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外露出來。”
林汶擡眼看他:“上海最好的錄音棚在哪兒?”
“你猜。”白凡說。
“星閣……?”林汶眨眨眼。
白凡擡手摸了一把他的頭,把他腦袋抓着往自己這兒帶,然後慢慢走進那老舊的大樓。
林汶其實覺得白凡這動作……過分親昵,但他其實挺開心的。
“進去喊老師。”白凡慢慢帶他上樓。
“嗯。”林汶點點頭。
“也別玻璃心。”白凡說。
林汶心裏一咯噔。
白凡帶他走上了三樓,敲了敲門。門裏一陣動靜之後,有人出來開了門,林汶一擡眼看見了一個花臂男人,他看見白凡的時候笑了起來,笑得滿臉的褶子:“白總,稀客啊。”
“陳分淼,水哥。”白凡手指了指,和他的手抓在一起。
“陳老師好。”林汶乖乖地點頭。
花臂的頭靠在門框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汶:“這誰,真可愛。”
白凡把林汶摟了一把:“林汶。”
“你最近的小可愛嗎。”水哥把門打開,讓林汶進來。林汶看見裏面幹幹淨淨的全是桌椅,看起來像個收拾得不錯的教室。三三兩兩坐着人,有男有女,有的看起來還挺小。林汶進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
白凡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前帶了一些,低聲在他耳邊道:“去找個位置。”
“我……”林汶轉眼看着他,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的。”白凡又揉了揉他的頭。
林汶找了位置坐下來,白凡坐到了教室最後。他們坐下之後,幾排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水哥站在教室的桌前,吊兒郎當地敲了敲黑板。
黑板騰起一陣浮塵:“喂喂喂,別八卦了~來,歡迎歡迎新同學,林汶。”
“大家好。”林汶站起來鞠了個躬。
“坐下坐下,下課記得把學費結了。”水哥說,“好了,我們繼續上課。”
林汶一臉懵逼,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白凡,白凡在低眼看手機,似乎感覺到林汶的目光之後,也掀起眼皮看他,他們目光碰在一起,白凡對他勾嘴笑了笑。
林汶瞪着眼,迅速回頭,把臉埋在雙臂中。
卧槽剛那是什麽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