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
晚風習習,餘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唰”的掀開被窩,心思甚多。
從衣櫃拿了件外套披上走向陽臺,總歸是春季白日裏暖陽當空晚上氣溫還是驟降,餘粥窩在吊椅裏,緊了緊外套,思緒紛飛。
玉禪寺裏那挂着的木牌真的是沉遇嗎?
他怎麽會在寺裏跟着住持修行呢?
那僧人好像說過沉遇因世俗情.欲牽絆後來下山了,他是有喜歡的人嗎?
陡然間,餘粥想到在飛機上她也曾聞到過他身上那淡淡的佛門檀香,後來幾次接觸餘粥都有若有似無的聞到過,這分明是浸染佛門多年才會周身彌漫經久不散。
那木牌上肯定就是沉遇。
幾年前,餘粥還在B市,偶爾也會去玉禪寺聽禪或去拜佛,怎從未見過沉遇。
夜色漸深,月光灑下,如輕紗般将萬物覆蓋。穿過樹葉的縫隙,地面上銀光點點,拼湊出一幅幅圖案。
大院裏的人都睡得早,萬籁俱靜,只有餘粥腳邊蜷縮着的“加肥貓”慵懶的眯着眼睛,搖着尾巴,一掃一掃。
“啊嚏。”抵不住外頭的冷風,餘粥打了個噴嚏,吓的身旁“加肥貓”身子一震,肥肉跟着起波瀾。
“加肥貓,走,進去了,外面太冷。”
“加肥貓”懶懶的起身邁着步子大爺似得往房裏走。
果然昨晚不該大半夜出門吹風,一大早起床頭疼欲裂,鼻子也堵住了,用早餐的時候,餘太太看餘粥臉色不佳,問她怎麽了,餘粥不敢告訴餘太太昨晚睡不着溜去陽臺作死吹風,只說是沒睡好。
餘太太不放心餘粥自己開車去學校,讓餘先生送一程,餘粥沒拒絕,她現在腦子昏沉确實不宜開車,一路上餘粥都閉着眼睛休息,直到餘先生說到了,餘粥才睜眼。
Advertisement
“女兒,看你無精打采的樣子,沒什麽大礙吧?”
餘粥邊解安全帶邊說“爸,我就是沒睡好,待會沒課我趴桌子上休息一下就好。”
餘先生從後座位提出一個保溫盒,遞給餘粥“這是你媽讓王姨熬得雞湯,你現在剛上班事情多,再忙也要記得吃飯,知道嗎?”
餘粥接過保溫盒,沖餘先生撒嬌“爸,知道啦知道啦,替我給餘夫人一個麽麽噠喲。”
說完便關上車門走向學校。
餘先生看着餘粥背影搖搖頭輕笑“鬼丫頭。”
走到半路想起她還有資料要去綜合樓拿,剛好下午要用,看來只能現在去拿。
餘粥剛來一個星期,對學校方向位置都不太熟悉,在樓下大概看了眼樓層示意圖,覺得對她這樣的路癡來說沒什麽用,最多知道一下在三樓。
綜合樓是一座環形大樓,四通八達,辦公室連着辦公室,餘粥一陣好找。
正當餘粥準備敲門,門被拉開,從裏面出來一個人。
“餘老師?”秦宋拉開門就看到手還愣在半空中的餘粥。
“呃,秦老師。”餘粥悻悻的縮回手,幸好沒敲門進去,不然出醜出大發了。
“餘老師怎麽在這?”
餘粥尴尬的笑,總不能說自己路癡找錯了辦公室吧。
“我有資料要拿,不過不太熟悉綜合樓,所以還在找。”
秦宋了然“這層是金融系的辦公樓,中文系在樓上。”
“啊?”餘粥擡頭,一臉驚訝,随即知道自己可能跑錯樓層了,臉蛋“蹭”的通紅,這讓本來就發着低燒的餘粥臉蛋似三月的桃花嬌豔,移不開眼。
“正好我要去中文系有點事,餘老師我帶你一起吧。”男人溫和着聲音,嘴角帶笑。
“那,那就麻煩秦老師了。”
“沒事”
綜合樓因四周呈弧形,所以隔幾個辦公室就有一個樓梯,但樓梯建的十分窄,兩人一起通過不免會擦到身體,秦宋讓餘粥先走,他慢步跟在身後。
餘粥還在為剛才迷路不好意思,沒當心腳下,擡腳時被臺階絆了一下,身體慣性往前沖,想抓扶手已經來不及,秦宋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才沒讓餘粥摔倒,手掌所觸及雪膚滑膩。
怎麽這麽燙?
秦宋手下肌膚滾燙灼人,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掌心磨蹭。
“餘老師,你在發燒你知道嗎?”
餘粥剛站定身子,還沒從剛才的驚魂中反映過來,表情呆呆的。
秦宋看着眼前的女孩,面色明豔,大眼流轉潋滟,不知道是吓的還是燒的。
“餘老師,你在發燒,你知道嗎?”
男人再次提醒讓餘粥回神,發燒?她以為只是有點小感冒而已。
“恩,昨晚吹了點風,可能有點小感冒吧。”
“吃藥了嗎?”
“恩,等會去醫務室買。”
秦宋不再搭話,把餘粥送到辦公室門口,說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便下樓去了。
剛才不是說來中文系有事的嗎,怎麽事還沒辦又有事了。
沒多想,餘粥拿了資料就回辦公室,耷拉着眼睛,頭腦似千斤重,好像真的發燒了,都怪“加肥貓”,昨晚讓它進去走到門口又溜回陽臺,害的她連哄帶拽的弄了好久才把它弄進門。
醫務室,入目都是晃眼的白牆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這不是秦老師嗎,怎麽身體不舒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身形微胖,一笑像彌勒佛似得和藹可親。
“沒有,我一個同事,感冒了,有點發燒,麻煩張醫生開點藥。”
“哦,那你稍等,我去給你拿藥。”
秦宋颔首,站在桌邊等。
過了一會,張醫生提着幾幅藥過來交給秦宋,并交代各種藥服用規格和次數。
秦宋提筆細心在藥盒上一一記下。
張醫生看秦宋那麽在意不禁打趣“秦老師這是哪個同事,照顧的那麽周到。”
秦宋笑道“普通同事,不過她好像比較粗心大意,待會怕吃錯了影響藥效。”
餘粥一回自己辦公室,就軟軟的趴下了,實在頭疼的歷害,想着睡會再起來弄下午上課的資料。
蘇語上完課回來就看到餘粥趴在桌上,臉蛋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的,額頭挂着細細的汗珠,嘴裏還嘤咛着什麽。
“餘老師,餘老師……”
蘇語走過去喚了幾聲,見沒反應,伸手摸了下餘粥額頭。
“嘶……好燙呀。不會是發燒了吧,餘老師,餘老師……”推了倆下,餘粥才暈乎着腦袋醒過來。
“蘇……蘇老師?”張口才發現嗓子都啞了,說話斷斷續續。
“不行不行,餘老師,你發燒了,很嚴重,走快跟我去醫務室打點滴。”說着便要拖餘粥立馬去醫務室。
餘粥推拒,她最是怕疼,從小到大打針次數屈指可數,她寧願吃藥也不打針。
“不,我沒什麽事,不用打針了,等會吃點藥就行。”
蘇語還是不放心,硬要拉餘粥去醫務室,餘粥全身軟綿綿提不起力氣,哪裏是蘇語對手,眼看就要被拉出門,辦公室外面響起敲門聲。
“叩叩叩……”
“進來。”
秦宋推門而入,剛好看見蘇語一幅強搶良家婦女的姿勢拽着餘粥,餘粥也是一臉不甘願。
“咳咳……餘老師,我剛看你好像發燒挺嚴重的,所以去醫務室買了點藥。”
蘇語一臉懵逼,他倆啥時候那麽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官不要看完提着褲子就走人啊~動動小手收藏一下,啾咪每一個。今天小作者可能因為私事無法更新,在此請個假,抱拳。
☆、打針
秦宋走後,蘇語把一袋子的藥“嘩啦”全給倒了出來,一個一個按照上面的說明搭配。
“這個是空腹吃的,這個是一天三次,這個是不能和在一起吃的......”蘇語拿着藥嘴裏念念有詞。
“餘老師,秦老師怎麽會知道你發燒了?你倆辦公室可隔着十萬八千裏呢。”
餘粥起身活動了一下被枕的酸麻的手臂“我去綜合樓拿資料的時候碰到了。”
“你們就見過兩次,秦老師怎麽對你這麽關注?”蘇語把沖劑倒進杯子裏,搖晃了幾下端給餘粥,盯着她賊兮兮的笑。
餘粥知道她怎麽解釋都控制不住蘇語那頭腦風暴,索性随她在那裏腦補。
把藥丸就着沖劑喝下去,皺眉。
真苦。
正值下課時間,走廊上聚滿了三三兩兩的學生,沉遇路過中文系教室,門口幾個同學在讨論。
“聽說今天上課的老師是新來的實習老師?”
“恩,長得可真漂亮,看的跟我們年紀一樣大。”
“不過這新來的老師今天好像不太舒服,估計是感冒了,幾次上課途中都差點講不下去...”
“心疼啊,去買點藥看望看望美女老師啊。”
“去你的。”
一群男生嬉笑推攘着走進教室。
沉遇在教室門口駐足了一會,眉頭緊鎖,男同學的對話一字不差的都落入他的耳朵,旋即,轉身離開教學樓。
中文系辦公室正對着教學樓,中間是一條寬闊的林蔭道,兩側樹木枝葉蔥郁,陽光從葉縫中傾灑而下,星星點點。
沉遇邊往辦公室大樓走邊撥電話。
“嘟嘟嘟...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挂下電話沉遇臉色陰晦不明,半響,又撥通一個電話,這次接的很快。
“喂。”
“喂,主任,有件事麻煩你一下......”
沉遇推門而入的時候,辦公室裏只有餘粥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睡得昏昏沉沉,沉遇進來了她都恍若未聞,蘇語和林一諾都上課去了,她強打着精神上完一節課實在是支撐不住,就想着趁下課回來休息。
沉遇走過去,小姑娘巴掌大的臉蛋都被汗濕,埋首在臂彎裏,大半的頭發都散落下來,黏在臉上。
突然空氣裏響起小姑娘呢喃,細若蚊聲“唔...恩...疼...不...舒服...”
沉遇聽不清湊耳過去,原來是說夢話,估計是難受極了,夢裏都哼唧着疼。
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臉,溫度高的燙人“餘粥,醒醒。”
男人放低了聲音想把餘粥叫醒,但餘粥只是就着沉遇的手蹭了蹭,并未醒過來。
沉遇作罷,眉擰緊,看來病的不輕,也不知道小姑娘怎麽照顧自己的,躬身彎腰,咬牙,一把把餘粥抱了起來。
餘粥轉醒,惘惘的擡頭,入目是男人棱角分明的眉眼,嘴唇緊抿,表情嚴肅。
沉遇低頭看着懷裏的女人,雙頰泛紅,大眼燒的迷蒙,盯着他呆愣楞,似是還沒認出來。
好一會,餘粥才清醒過來,沉沉沉遇!!!
感覺到懷裏小姑娘掙紮,收緊手臂威脅到“再動就把你丢下去。”
餘粥呆了呆,被吓住,不多時,眼眶裏淚水打轉。
沉遇察覺到異常,一看,差點被氣笑,小姑娘眼淚流的兇又不敢出聲,雙眼紅通通的活似受了委屈的兔子。
嘆了口氣“乖,你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別鬧。”
餘粥本就發燒聽沉遇這麽一說臉漲紅能滴出血。
“沉遇,你快放我下來,這裏是學校,你這樣讓別人看見怎麽辦?”
沉遇想了想,也對,不能操之過急,自己倒是無所謂,小姑娘臉皮薄讓人看到影響不好,還能跑是怎麽,這只軟兔子。
餘粥彎腰将餘粥放下“不抱你可以,但你得跟我去醫院,這麽燒下去腦子非燒壞不可,本來就不靈光。”
“不行,我等會還有課...”
餘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我給你請假了。”
“請請請...假?”餘粥瞪大眼睛看向沉遇。
“來的路上我給你向主任請假了,有什麽問題?”
“你怎麽知道我發燒了?”這人是在自己身上裝了GPS系統嗎。
“我感應出來的,可以嗎?”沉遇逗趣道。
餘粥神思混沌,聽不出沉遇字裏行間的玩笑,也沒多想沉遇給她請假主任怎麽想。
沉遇見小姑娘眼睛都睜不開了,身形搖晃,連忙捉住餘粥的手扶住。
“走,跟我去醫院。”男人态度強硬,不容拒絕。
餘粥渾身無力,實在拗不過,便被拖着下了樓。
一路上,小姑娘都垂着頭乖乖巧巧不哼聲,沉遇幾次怕她暈過去,都在等紅燈的時候伸手捏她的小臉,一捏餘粥就擡頭瞪他,平日裏清澈的眼神霧蒙蒙,看她擡頭,沉遇又專心開車。
科室裏,入目白牆,白熾燈打的通亮。
沉遇帶着餘粥直接往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走去,門上挂着請勿打擾四個大字,沉遇仿佛沒看到,置之不理。徑直推門進去。
餘粥被一同拉了進去,房間裏的人被驚動,從桌上的文件裏擡頭。
“媽,我同事生病了,你給看看。”沉遇側身想把小姑娘拉出來。
餘粥在沉遇身後僵硬着身子,像被人當頭一棒,還未從驚訝中醒來。
賈世瓊打量着沉遇身後怯怯的餘粥,恩,看相貌就是個乖巧讨喜的小姑娘,還以為就他兒子那性格得打單身一輩子呢。
沉遇察覺到餘粥身體變化,知道她在緊張,伸手握住那只緊揪着他衣角的小手,安撫道“你坐椅子上去給我媽看看。”
餘粥坐在椅子上心慌的肆無忌憚,面前這個阿姨是沉遇的媽媽。這個認知讓她不知如何面對。
賈世瓊拿出紙和本子,輕聲問“你叫什麽?”
“餘粥。”
“多大啦?”
“二十四歲。”回答的一板一眼。
二十四,比沉遇小了五歲。繼續記錄着。
“先量個體溫吧。”說着,拿起電子溫度計給餘粥測體溫。
端詳一會“三十九度,高燒啊,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
餘粥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從早上起就不舒服,沒現在那麽嚴重所以沒放在心上。
看樣子小姑娘燒迷糊了,也問不出個什麽。
“阿遇,你這同事情況不太好,需要打個點滴再觀察。”
賈世瓊起身出門叫住走廊上的護士,把單子遞過去交待道“去安排一個床位,我這一個病人需要輸液。”
“好。”護士轉身離開。
房間裏。
餘粥一聽要打針,立馬扶着桌子站起來,張望着門口,看見沉遇媽媽還沒回來,局促的搓着手“沉遇...那個我...我能不能不打針啊?”
小姑娘聲音不大含含糊糊似是害羞。
“怎麽不打?病的那麽重不打針怎麽好。”沉遇語氣斬釘截鐵,不容商量。
想着針孔穿透皮膚那陣刺痛,餘粥梗着脖子反駁“我不要打針,疼。”
沉遇一聽不禁好笑,擡手順了順小姑娘被睡亂的頭發,溫柔道“不疼,待會打的時候我待你邊上,疼你就咬我好嗎?”
賈世瓊進門就看到向來清冷情緒不外露的兒子躬着身子,溫言軟語的哄着面前小姑娘,小姑娘半信不疑,也沒拒絕。
餘粥輸液的房間是一間獨立的病房,幹淨整潔,窗簾拉開,屋子通亮。
沉遇讓餘粥先去床上躺着,等護士來了再叫她。
餘粥眨着大眼嗓音細軟的沖沉遇說“那我躺會,等會來人了你一定要記得叫我。”
沉遇勾着嘴角,極淡的笑“好。”
不多時,護士端着藥進來了,沉遇打了個手勢示意輕點,剛才還清醒的小姑娘已經沉沉的睡過去,厚重的被子遮住半張臉,粉嫩的臉頰和黑發陷進枕頭裏。
護士手腳利落,拿出水挂上杆子,旋開針頭,小姑娘皮膚細膩,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沒費什麽勁,就紮了進去。
沉遇擡眼去看餘粥,只是微擰了一下眉,沒有什麽反應。
護士小聲叮囑沉遇“病人睡着了別讓她亂動待會動了針頭還得重打,第二瓶藥換的時候把速度調慢點,快了容易引起頭暈惡心。”
沉遇點頭示意了解。
待護士走後,沉遇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瞬間,一室昏暗,小姑娘眉目舒展,睡得香甜。
“叩叩叩...”沉遇敲了敲門,應聲推門而入。
賈世瓊沒擡頭“那小姑娘睡着了?”
“恩。”
“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手下翻書動作不停,等着兒子回答。
“恩。”回答簡潔,賈世瓊心裏埋怨,對我就那麽冷淡,剛才哄小姑娘不看着脾氣挺好嗎。
“小姑娘還不知道你那心思吧。”
“不急,跑不掉。”
賈世瓊嗤鼻“倒是挺有信心啊,我看小姑娘長得漂亮,性子也好,追的人估計不少吧。”
沉遇沒搭話,擡手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鐘了,要回去換水。
“媽,這姑娘怕打針,你等會看看開點藥吃能成不。”
說完轉身出門。
沉遇走後,賈世瓊思忖片刻拿出手機給沉教授發信息。
“兒子帶的那個實習老師叫什麽來着?”
“叮”,不多時就有短信回複。
劃開一看“好像叫什麽餘粥吧。”
放下手機,賈世瓊滿臉春風得意,誰說他兒子冷漠不會追女孩會打單身一輩子的?
就這手段,小姑娘能跑的掉?
作者有話要說: 小作者生着病爬起來更新,看在我這麽幸苦的份上,走過路過的看官收藏一下吧,啾咪每一個。
☆、吃藥
美夢好長,一覺醒來,滿室昏暗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吱呀。”伴随推門聲,走廊上的白熾燈照進黑暗靜谧的病房,餘粥視線裏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見餘粥醒了,走到床頭打開小夜燈,讓她慢慢适應光線。
神思漸漸明朗,睡前發生的事像放電影一般在腦海裏翻湧,心思浮于面上,還未等她開口,沉遇就把調配好的藥遞給餘粥。
餘粥看着安靜躺在男人手掌的藥丸,接過,仰頭和着溫水咽下,許久未進食的喉嚨和胃被溫水趟過,全身舒展。
“要吃糖嗎?”骨骼分明的大手拿着幾顆色彩斑斓的糖果,很是不搭。
“噗呲。”餘粥沒忍住,臉上漾開笑意。
“你當我三歲小孩呢?吃個藥還要糖。”
沉遇收回手,剝開一顆遞到餘粥嘴邊“可不是小孩嗎?打個針哭哭唧唧害怕疼。”
剛咽下去的藥味湧上來,苦的舌尖發麻,顧不得別的,餘粥擡頭就着沉遇的手把糖含了進去。
小姑娘嘴唇嬌嫩,花骨朵似得一瞬間摩擦過手掌的感覺讓沉遇眼底情緒不明,偏偏還不自知。
“就聽說過酒有後勁,這藥怎麽也有後勁,苦死了。”餘粥癟嘴抱怨。
“怕苦怕疼的,嬌氣。”沉遇語氣淡淡,斂目看着床上的小姑娘,睡了一覺打了一針,估計好的差不多了,之前殷紅的小臉退燒的緣故只是白裏透着粉。倆只大眼水亮清明,忽眨忽眨的,裏面盛滿星辰。
掀開身上厚重的被褥,捂了一下午,渾身黏膩膩的不好受。
沉遇看見她的動作,撚住被角,問道“你幹什麽?”
“出汗了,不舒服,我要去洗澡。”剛才她就注意到這病房帶着獨立衛生間,裏面有淋浴,餘粥愛幹淨,現在感覺自己都被捂馊了。
“我看你是真不長記性,剛出完汗就洗澡,怎麽嫌一天打一針不夠,想多來兩針?”小姑娘是真不會照顧自己,還淋浴。
從餘粥角度看,男人眸深鼻挺,輪廓被暖色的燈光刻畫的溫柔,不過......表情,似乎有點愠怒。
餘粥唏噓,縮着脖子不敢再提洗澡,大不了回家再洗......等會,回家!!!
“蹭”的餘粥又坐了起來,帶着一陣風,沉遇側目,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小姑娘就是能作啊。
“我手機呢?現在幾點啦?完了完了,他們肯定不知道我去哪了,要死了,怎麽說啊。”餘粥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四下尋找手機。
“你手機應該是留在辦公室沒帶過來,現在下午六點了,你可以用我的手機跟你朋友父母打個電話說一聲,別急,慢慢來。”男人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刻意壓下聲線哄她讓餘粥原本焦慮的情緒得到安撫。
片刻,整理好情緒的餘粥對沉遇說“麻煩能把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嗎?”
從褲袋裏掏出手機,給餘粥。
按亮,一目了然的桌面,手機自帶軟件外就多了個微信。
這用沈迦葉的話說是什麽來着,對,老幹部專用手機。
倒是屏幕壁紙引起餘粥注意,拍攝者是從一片竹林裏往外拍的,所以入目極大部分都是青蔥碧玉的竹子,一根根輕盈細巧,未曾出土先有節,竹葉交錯間的縫隙,可以看到百米外石墩,石墩年歲已久,歷經風吹雨打,表面被磨的光滑,陽光打在上面折射出熠熠生輝,底部都已經紮根土壤,周圍攀着一圈青苔。或是有風吹動,石墩上擺放的書被翻動,旁邊硯臺上還放着一只未幹的細楷筆。
見餘粥握着手機沒動,沉遇俯身問道“不會用?”
“啊???沒,沒有。”從壁紙上回神,餘粥手指輕點幾下,撥出一個號碼。
沉遇手機上的壁紙怎麽她好像在哪見過。
“喂,你好,哪位?”
接起的電話中斷了餘粥思緒,沒再多想。
“喂,蘇老師,是我,餘粥。”
“餘老師!!!”隔着屏幕都能聽到的尖叫聲,餘粥默默的把手機拉離耳朵好些距離。
“你上哪去了,一下午都不見你人,電話也放在辦公室,急死我了,你說你還生着病,瞎跑哪去了?”
餘粥擡頭看了眼男人,發現他沒在關注自己這裏,壓低聲音小聲回道“我那個不舒服,所以下午跟主任請了個假回家了,手機估計是忘記了,蘇老師,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一聽餘粥不舒服,蘇語急聲關切“這麽嚴重啊,吃了秦老師那藥都沒管用?那你現在好點沒?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餘粥一聽急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家休息了一下午,吃了點藥,好的差不多了。”
“恩,那好吧,那你自己多休息哦。”
“恩,好。”
挂了電話,餘粥又撥出一個號碼。
“喂,媽,是我,小魚兒。我手機沒電了,借的同事手機。“
“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你讓王姨別做我的飯了。”
“恩,我知道啦,這不是臨時決定的嘛...”
小姑娘和家人說話時不自覺露出嬌憨,嗓音甜軟,一笑就像清泉的波紋,從嘴角的小旋渦裏溢了出來,漾及滿臉。
徹底挂下電話,餘粥才發現沉遇正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把手機還給他,沉遇接過把玩在指尖。
“小魚兒?”聲線拉的極長,卻又字字清晰,似親密愛人間的呢喃從唇齒間吐露出來。
餘粥窘迫,低頭看着床單。
小魚兒是她小字,除了父母和幾個閨蜜鮮少有人這麽叫她,沉遇突然這麽一叫恍若在心間砸開一條口,裏面密密麻麻的情緒如決堤的江水洶湧而出。
良久,才聽見一道清軟的聲音。
“謝謝你。”
眼前半倚着床的小姑娘垂首看不清臉,後頸一小片肌膚露出來,如玉似珠,沉遇不由心思一動,想逗逗她。
“怎麽謝?口頭謝?”
又是這句,上次論文說怎麽報答,這次怎麽謝。
“請...請你吃飯?”躊躇着開口。
沉遇不由想笑,但仍然面不改色。
“那就欠我兩次飯了,再加一次你都可以約我一整天了。”
聽出男人語氣中的戲谑,知道他又在逗自己,偏偏每次自己都傻兮兮的往坑裏跳。
诶呀,好氣啊。
賈世瓊進來的時候,小姑娘正被沉遇逗的臉色緋紅,已不似剛進來時候病怏怏了。
餘粥之前病的糊塗,也沒仔細看清沉遇的媽媽,現在進來一看,年輕,這是第一感覺。
沉遇的媽媽氣質姣好,皮膚飽滿有光澤,雖然眼角有幾條細紋但并不影響整體的感覺,或是醫生的原因,嘴邊永遠帶笑,面相心慈又溫柔。
“小姑娘醒啦,看樣子燒已經退了,針就不用打了。”說着賈世瓊瞥了眼身旁的沉遇,這小子剛才還特地跑來跟她說小姑娘怕疼,看能不能盡量不打針了,索性小姑娘沒什麽大礙了,不打就不打,不過兒子這慣的。
“等會我給你開幾幅藥帶回去,記得按時按量吃,這樣好的才快。”
餘粥乖順的點頭,道謝。
沉遇媽媽走後,沉遇就帶着餘粥去抓藥然後結賬出院。
夕陽西下,整個醫院都沐浴在餘晖的彩霞中,三三兩兩的行人在道路上漫步,晚風徐徐的拂送來一陣陣花木夾雜的幽香,讓人心曠神怡。
“你微信號多少?”
沉遇停下腳步,望向身後“就是我手機號,怎麽了?”
“回去我把醫藥費轉給你吧。”
這小姑娘你說她傻吧,走路又還會拐彎,說她聰明吧,一呆起來恨不得提起來揍一頓。
“怎麽,我都不怕你跑了,你還怕自己跑了?”
餘粥停下腳步,眼神真摯“我只是不習慣欠別人東西而已,你放心,我不會跑的,兩頓飯我也記得。”
呵,關系倒是劃分的挺清,現在他是別人了?下午睡着了嗚嗚咽咽喊要喝水,喊熱,喊不舒服的時候怎麽沒拿他當別人。
神色冷淡“恩,随你。”
其實人小姑娘也沒非纏着你,病的迷糊說胡話自己心疼的不行,就差沒當祖宗供着哄。當時有護士進門加藥,看見沉遇眉眼末梢溢出的溫柔膩死人,很是羨慕病床上的小姑娘,現在少有那麽體貼的男朋友了。
沉遇突然冷下來的語氣讓餘粥摸不着頭腦,這男人怎麽了?
不敢再多言,悻悻的跟在沉遇身後。
一路上,除去沉遇問了句她家在哪以外車內空氣安靜的讓人尴尬,餘粥幾次欲提起話題都被沉遇陰郁的臉色吓退在喉間,只好作罷。
已經過了晚間高峰期,馬路上的車輛行人大大減少,基本暢通無阻,沒多久,就到了碧玺軒,餘粥讓沉遇把車停在了大門外,不是碧玺軒經常出入的車輛要進去比較繁瑣,麻煩了一整天餘粥不想再麻煩沉遇,沉遇沒搭話,只是把車門鎖打開。
看着餘粥解安全帶下車後,發動車子準備打方向盤。
“叩叩叩...”
把車窗搖下來,餘粥瑩澤細膩的小臉露出來,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
“我能明天約你一整天嗎?沉遇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能明天請假一整天嗎?各位小可愛,讓沉遇陪你們親親抱抱舉高高好嗎?走過路過的小可愛動動你們小手收藏一下啊。啾咪啾咪。(我盡量更新哈,如果沒來的及我就只能抱拳了。)
☆、小姑娘
浴室內水霧氤氲,隔着磨砂玻璃隐約能看見裏頭身材曼妙的小姑娘。推開門,香氣彌漫,餘粥歪着脖子邊擦着頭發邊往化妝臺走,身後霧氣缭繞,身形都被模糊。
化妝臺上放着一袋還未拆開的藥,餘粥坐下,把藥倒出來。
一張白紙輕飄飄的落出來,掉在地上。
餘粥撿起來一看,耳尖泛紅,小聲嘟囔着“什麽嘛?誰是沒斷奶的小姑娘。”
紙條上白紙黑字的寫着“這是我媽給你開的藥,記得按時吃,袋子裏還有一包糖,吃完藥苦的話就吃一粒,別貪吃,沒斷奶的小姑娘。”男人一貫戲谑的語氣。
咔嚓把紙條一揉,似洩憤的砸在地上,紙團蹭的一下骨碌碌滾了好遠,撞在牆角才停下來。
餘粥眼神也跟着紙團一直追到牆角,稍頓一會,又起身走到牆角,伸出腳尖晃了一下,紙團被踢出牆角,迅速彎腰撿起來。
“滾的那麽裏面,明天王姨過來打掃衛生都看不見,還是明天丢垃圾的時候一起把你丢了。”
餘粥咳了一下嗓子,表情不自然,像是努力解釋自己的行為。
吃完藥,餘粥含着一顆甜的發膩的奶糖,趴到床上,嘴裏啧啧做響。
捉過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聊天界面第一位就是沉遇,和他老幹部風格配套的空白頭像還有微信名,單名一個遇。
點開朋友圈,孤零零一條文字躺在那。
“整個宇宙”
時間是三年前。
這和她的微信簡直大相徑庭好嗎?
不過以沉遇的性格,微信估計都只是一種聯絡方式。
盯着頭像餘粥思緒又飄到下午他送自己回來,一路上沉着臉,偶爾餘粥偏頭看到的都是他刀刻般的下巴緊繃着,臉色不言而喻。
她實在沒說錯什麽話啊,難道是嫌自己太麻煩了?想着他又是帶自己去醫院,又是照顧自己,現在又送自己回家,可能真的太麻煩別人了。
意識到這點,餘粥咬了咬下唇,一番激烈的心裏鬥争想着該如何報答沉遇。
回家路上也沒再打擾他。
下車時,沉遇也只是冷冷的和她打了個招呼。
餘粥站在車門外正猶豫,就聽到引擎發動。顧不得多想,一敲車窗就問沉遇約不約。
天啊,一想到這,餘粥從床上拖出一個娃娃,埋首進去,沒臉見人了好嗎?她竟然主動約沉遇了。
後來那男人怎麽回的來着,沉遇陰郁的臉色忽然散開,眉眼清隽,笑意漸開,撥雲見日一般。一直盯到她開始局促不安,想轉身就走,才開口“約一天?還差一頓呢,我不占你便宜。”
餘粥起身就走“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一直到進家門,餘粥臉上熱氣都未散。
“叮。”
微信消息提示音,将餘粥思緒拉回。
“記得吃藥,早點睡。”沉遇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地上,外面蟲鳴鳥叫聲不絕于耳,入夜的香氣在空中散開,還有沉遇的短信,所有的一切都編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将餘粥的心包裹進去,愈拉愈緊,掙脫不得。
感冒藥裏有安眠成分,餘粥一覺醒來已經上午十點,幸好一整天沒課。
下樓,餘太太和先生已經出門,王姨端上熱好的小米粥,瓷白的小碗裏面盛着軟糯可口的白粥,飄着淡淡的熱氣,餘粥把糖拌進粥裏,一邊吹一邊攪。
“小魚兒,別放了,糖吃多了不好。”王姨看着餘粥第三次伸出勺子舀糖時開口制止了。
“王姨,再放一小點就好,行嗎?”餘粥嘟着嘴撒嬌。
王姨走到餐桌,把放糖的小碟子端走“不行了,撒嬌都沒用,次次都縱容着你,傷着胃了到時候疼的可是你自己。”
餘粥小嘴一癟,算了算了兩勺糖将就着也能喝。不過下次手得快點了,不能讓王姨發現。
吃完飯,想着昨天自己突然離校,主任那裏雖然沉遇請了假還是自己過去打個招呼比較好。
反正下午沒課,閑着也是閑着。
出門時下起了細雨蒙蒙,夾雜着絲絲縷縷的風,一陣吹來,激的餘粥一哆嗦。
王姨跟在她身後跑過來,手裏拿着件外套“小魚兒,外頭下雨冷,剛才你在房裏忘了提醒你,來,把外套帶上,別感冒了。”
餘粥接過套在身上“王姨,你快進去吧,外面下雨,別淋着了。”
王姨應着話“那你慢點,路上小心。”
停好車。
餘粥撐開傘往辦公室走。
路上行人不多,煙雨迷蒙着的香樟樹搖曳着翠綠色的葉子,在一滴滴雨水的沖刷下垂下了樹枝,偶爾踩在一小灘水上濺起的水珠沾濕褲腳。
還沒走到主任辦公室,就在過道上碰見主任,主任一見餘粥,笑的親切。
“主任,昨天我不舒服,所以...”
餘粥話沒說完,主任就擺手,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沉遇特地打電話跟我說了,怎麽不多休息兩天,沉遇呢?怎麽沒好好照顧你,這下雨天的還跑來學校幹嘛?”
愕然,餘粥慌忙解釋“主任,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沉遇...沉教授,不是...”
诶,解釋不清。
“小餘,你放心,學校校風開放,老師之間談戀愛什麽的都是可以的。”主任怕餘粥是有所顧忌,所以特別安慰道。
“不過還是不要太明目張膽啊,畢竟是老師。”
餘粥無言,她實在不知作何解釋,也不知道是什麽讓主任以為她和沉遇在談戀愛。
和主任道完謝餘粥就回了自己辦公室。
蘇語和林一諾都在,看她進門,都一臉錯愕。
“餘...老師,你今天怎麽來了?不是沒課嗎?怎麽不在家休息,身體好點了嗎?”蘇語率先起身,開口就是一連串問題。
林一諾啪嗒敲了一下蘇語腦袋“你一下子問那麽多,人家怎麽回答。”
蘇語捂着腦袋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