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誰真心

第23章

大年夜，家家戶戶一片阖家歡樂。一家人守在一塊兒邊吃年夜飯邊看春晚，難得的歡聚時光。

人們臉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顏，神情輕松自得。

紀璎穿了一身迪奧的正紅色長裙，款式有些偏洋裝，長裙裙擺長及腳跟，露出一雙白皙精致的腳踝。

一頭如海藻般垂順的黑色長發披散在後背上，習慣性地将右側鬓邊的發絲勾到了耳後，小巧的耳垂上戴了對複古的祖母綠耳釘。

橢圓形的祖母綠寶石鑲嵌其間，周圍圍了一圈黃金花瓣做點綴，濃濃的法國王室風。

耳釘是紀媽媽在一次拍賣會上高價拿下的，特意帶給女兒的禮物。

紀璎一張俏麗的漂亮臉蛋只打了個底妝，眉毛添了幾下眉尾，再随便塗了個西柚紅的唇釉。

濃淡相宜的雙眉從不需要畫眉，紀璎通常只會在眉尾處稍作添上一兩筆，以此使整個眉形顯得更加立體些。

生來一張美得不懈可擊的漂亮臉蛋，是娛樂圈公認了的素顏扛打女星。紀璎經常被拍到素顏出現在機場，可謂是素顏照出現在大衆視野中最多的女星。

初入演藝圈時，紀璎因這張太過漂亮的臉蛋總是被人第一眼就認作了花瓶，給旁人留下一個固有的刻板印象，從而忽略了其本身的演技。

後來，紀璎憑借着那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一次又一次，靠着拿下一頂又一頂最佳女演員的桂冠。以此打破了自己在大衆面前留下的第一印象，奠定了自己在娛樂圈的地位。

“又在走神？”紀媽媽洗完碗從廚房出來，一踏進客廳，擡眼便看到女兒立在落地窗前，又在望着窗外發呆。

紀爸爸早在半個小時前，就開始陸陸續續從庫房裏朝花園搬送着大大小小的煙花。

此刻，偌大的客廳裏就只剩下母女倆人。

客廳裏的那臺超大液晶屏電視仍在自顧自地播放着春晚節目，音量有些大，蓋住了孟芳華的話。

“怎麽了？我的寶貝女兒。”孟芳華徑直來到落地窗前，站到女兒身後，“又在想心思啊？”

“媽。”紀璎聞聲，在側過身來之前，唇邊溢出了一個淺笑。

“這大過年的怎麽一點也不開心啊？”

“媽，我和尹恩分手了。”

“其實媽早就知道了。”孟芳華頓了頓，拉起女兒的雙手合在一起，輕握在自個兒的掌心之間。

“媽，你知道了？”

“你可是我的女兒，你不開心的樣子能瞞得過我嘛。”孟芳華頓了頓，解釋道，“所以呢，我就給你歐陽阿姨打了通電話。”

“媽，我.......”紀璎強忍着想哭的沖動，垂下腦袋，目光輕落在母女二人交握的雙手上。

“分手是成長中的一門必修課。”孟芳華一邊拉着女兒的手，一邊朝着沙發邊走去。

“凡事都要從兩個方面去看，雖然失戀讓你很傷心，但也讓你成長了不是嘛。以後再談戀愛，再分手的話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孟芳華先自個兒坐在了沙發上，再将女兒也拉到了自己身邊坐好。

“初戀嘛，都是這樣的，着實讓人刻骨銘心。可無論它結果如何，都不失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孟芳華用極為溫柔的語調柔聲安慰着自己的女兒，看到女兒這一副為情所傷的楚楚可憐模樣，沒有哪個當媽的不心疼。

“做人要學着往前看。勇敢和堅強可不是口頭說說而已，要付諸行動才是。”

“媽，我不想再談戀愛了。”紀璎忍住想哭的沖動，聲音也跟着變小了許多，“再也不要戀愛了。”

紀璎緊緊咬着下唇，唇皮都險些被自己給咬破。可無論如何隐忍，眼眶還是泛了紅。

“傻孩子，你還這麽年輕，怎麽就說這樣的喪氣話呢。”孟芳華心疼不已，一把将女兒給攬進懷裏，輕撫着女兒的後背。

牆上的挂鐘機械地發出“滴答”聲，時針和分針眼看着就要重合了，還只相差一個大格的距離。

春晚也已接近尾聲，到了衆嘉賓們齊聲合唱《難忘今宵》的傳統節目。

“小璎，想放煙花嗎？”孟芳華擡眼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收回視線，将目光重新輕落回女兒身上。

“你爸他忙活了好一陣，我們要不出去給他捧個場吧？”

“嗯！”紀璎将下巴輕擱在母親的肩上，濕漉漉的睫羽一個輕顫，晶瑩的淚珠随之滾落而下。

母女倆來到花園，紀爸爸一轉身便看到妻子女兒的身影，高興地連忙朝着倆人招手。

紀華業将特意為女兒準備的一大捆煙花棒交到了寶貝女兒的手中。

女兒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煙花棒。在紀爸爸眼裏，無論女兒多大，都是自己的小棉襖，自己都會将女兒的喜好放在第一位。

“謝謝爸。”紀璎雙手接過父親交給自己的煙花棒，故意拖長尾音。

刻意營造出自己很開心的樣子，免得被父親看出了端倪，紀璎不想連父親也跟着擔心自己。

煙花棒一根接着一根被點燃，在漆黑的夜空中擦亮一道道耀眼的白熾火花，一聲聲“噼裏啪啦”的響聲在耳側不間斷地響起。

濕潤的瞳孔中映出煙花那稍縱即逝的缤紛火光，與此同時，腦海裏閃過一段清晰的對話聲，猶在耳畔。

“尹恩，你會不會覺得我幼稚呀，這麽大了還喜歡玩仙女棒。”

“不會，仙女棒當然就是給仙女玩的。”

“這小嘴是抹蜜了嗎？”

“那寶貝你要不要嘗嘗？”

“好呀！我這就來好好嘗一嘗。”

睫羽在不覺間挂滿了淚珠，有些沉。

輕顫了一下滿是淚珠的睫羽，回憶被紀璎強制性中止。終究，還是無法将這人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

突然，一聲悠遠的沉悶鐘聲在夜空中響起。随着這一聲悠長的淩晨鐘聲敲響，舊的一年悄然辭去。

頃刻間，漫天的絢麗煙花在夜空中炸裂開來，一簇簇一團團的缤紛花火在夜空中綻放，将整個夜空烘托得如白晝一般明亮。

紀璎收起一腔失落情緒，眼尾仍含着點點淚花。嘴角忽自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展開雙臂先是擁抱了一下父親。

“爸，媽！新年快樂！”

再轉身，熱情地擁抱着母親，久久地不撒手。

“乖女兒，新年快樂。”孟芳華緊緊地回擁着女兒，趁着夜色偷偷掉着眼淚。

好在，夜色夠暗。

大門外，一抹落寞的高挑身影一直靜靜地立在牆角處。視線透過大鐵門，目光靜靜地投落在草坪上的這一家人身上。

确切地說，目光一直都停留在紀璎的身上。

方才從客廳裏出來時，夜空中早已飄起了雪花。只是雪花很小，星星點點看得不真切。

又因四處都在放煙花的緣故，雪花還未來得及降落到地上，就已經融化開了。

而此刻，方才那零星的雪花已驟然變大。漸漸地，雪花堆滿了整座城市的每個角落。

“小璎，華業。雪下大了，咱們進屋吧。”

“好的，媽。”

“你們先進屋吧，我把東西收拾了來。”

“這麽大雪，東西先擱這兒好了，明天再來收拾。”

“嗯......那好吧。”

隔着大門，也能很清晰地聽到三人的對話聲。

尹恩安靜地立在原地，任由雪花飄落在頭發和肩膀上，依舊一動不動。

指尖探了出去，在輕觸到滿是涼意的鐵門的瞬間，下意識地蜷曲了一下。頓了頓，僵在空中半響，數秒後還是收回了手。

終究，尹恩還是沒有鼓起勇氣，按響門鈴。

“新年快樂，紀璎。”尹恩有些幹裂的唇微微動了動，目光仍舊停留在紀璎的背影上。

良久，直到紀璎一家人全都消失在了草坪，尹恩卻還是未離開。

頭頂的柔和路燈傾瀉而下，朦胧的光線灑落在尹恩的周遭，将影子拉長。顯得越發寂寥，倒還有那麽一絲凄涼。

片片雪花穿透橙黃的燈光，從夜空中飛舞降落，洋洋灑灑堆積在尹恩的腳邊。

雪越下越大，深棕色短發上落滿了雪花，兩扇濃密睫羽上也跟着被覆上了雪花。

睫羽越來越沉，模糊了視線。最終，雪花被熱淚所融化，滾燙的眼淚流淌在臉頰上。

烙下一路蜿蜒淚痕。

淩晨過後，街道上空空蕩蕩。因雪越下越大的緣故，将唯一那一兩個人影都給沖散了。

行過一排郁郁蔥蔥的香樟樹時，突然由北面灌來一陣刺骨的寒風，刮得臉頰生疼。

尹恩下意識地攏了攏大衣，緩步而行的步子也跟着稍微加快了些。

到處都是一片凋零枯黃，唯有這一連排的香樟樹仍春意盎然，與這個冬季的格調顯得格格不入。迎着片片從天而降的雪花，錯落下一地積雪。

恰好前方駛過一輛亮着“空車”的出租車，尹恩大步向前，沖着出租車招了招手，将車攔下。

“帥哥，去哪兒啊？”C市的司機大哥向來自來熟，一慣喜歡與乘客攀聊。

車門被打開的瞬間，由外灌進車內一陣刺骨的冷氣。同時，也跟着撲鼻而來一陣濃烈的酒氣。

“喲，帥哥你這是喝了多少啊？可別吐車上了，吐車上可得二百。”

“麻煩去錦金花園。”尹恩從大衣口袋裏翻出一包餐巾紙，抽一張紙巾擦了擦頭發上落滿的雪花。

和脖子上的雪水。

些許雪花已融化，冰冷的雪水沿着發梢滾落，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了鎖骨窩裏。冷得尹恩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好在，出租車內的空調開得很大，暖意一點點席卷開來。

尹恩收起紙巾，将用過的紙巾揣進了大衣口袋裏。然後掏出另一側口袋裏的錢夾，從錢夾裏抽了好幾張粉紅毛爺爺随手擱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未作聲。

“哎呦，別野區啊！”司機大哥不由發出一聲感慨，又突然意識到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聲音聽上去明顯是女人的聲音！

擡眼，司機大哥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落坐在後座上的這位乘客。雖然一身中性打扮，可那張臉明顯是張女人臉。

“哦......是美女呀。”司機大哥尴尬地撓了撓頭，賠了個誇張的笑，自顧自地說着。

“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哈，我看走眼了。”

“沒事兒。”尹恩早已習慣被誤會性別，淡然着吐出三個字，扭頭看向窗外。

出租車開得很快，因夜深又是大年夜的緣故，一路暢通無阻。原本至少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被縮短至二十分鐘。

尹恩微側身看向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窗外一片大雪紛飛，腦海裏也跟着一片白茫茫。

回到家已是近淩晨一點，尹恩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裏緊緊地攥着手機，擡眼看着落地窗外仍飄個不停的雪花。

窗外的雪還在不停歇地下着，看樣子會下一整晚。整個客廳沒開燈，只開了一連排的壁燈。

由玄關處一路蔓延延伸至落地窗前，一圈淺淺的琥珀色光暈。

躊蹴良久，尹恩終究還是打開了微信，給紀璎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紀璎，我不能沒有你，回到我身邊吧。】

尹恩還是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人，也是第一次這樣不顧顏面地去挽留一份感情。

發過去的微信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

分明很困了，腦子卻異常清醒，怎麽也睡不着。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胸口也有些發悶。

擡手輕按着太陽穴，以此來緩解不适感。待到稍微舒服了些，尹恩這才緩緩起身，去廚房為自己沖了一杯蜂蜜水。

端着蜂蜜水再次坐回沙發邊，一邊看着窗外漫天飛舞的大雪，一邊不時低頭看一眼被緊緊攥在手裏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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