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除夕夜的輕歌依舊還在營業,只是相較于往常而言,營業時間縮短至淩晨三點。
晚上九點,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悄然拉開帷幕。
舞池裏的女人們扭動着引以為傲的螞蟻腰,光怪陸離的舞池燈灑落在人們的側臉和長發上,斑駁光線錯落在周遭。
配合着令人亢奮的打碟音浪聲,放縱着情緒的宣洩。
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裏,并不是人人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能在這麽一個阖家歡樂的日子裏聚在一起。
有機會吃上一口熱乎的團年飯。
無家可歸的人之中,也得算上謝霂仰一個。
十年前,母親因癌症去世。一年不到的時間,父親又另娶了別的女人。謝霂仰雖對此極力反對,可父親執意要和那個姓姜的女人結婚。為此,謝霂仰與父親大鬧了一場,賭氣搬出了謝家。
婚後一年,繼母又給父親生了一個女兒。再後來,一家子搬去了法國定居。漸漸的,謝霂仰同父親的聯系越來越少,關系也變得越來越惡劣。
樂隊的其他成員們都紛紛各自待在家,陪着家人們相聚在一起,邊看春晚邊吃着年夜飯。
唯獨蘇娜一人陪着謝霂仰,倆人待在偌大的包廂內喝着悶酒。
謝霂仰今天打扮得很随意,寬松的白毛衣搭配黑色高腰牛仔褲,外裹了件及腳踝的白色長款羽絨服。
腳上穿了雙UGG的棕色雪地靴。
白淨的臉上沒有化妝,一頭亞麻青大卷發在腦後紮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蘇娜看得出來,謝霂仰今天很不開心,相較于往年的除夕還要不開心。本想開口勸慰幾句,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蘇娜借口出去轉了一圈,特意将上次賣酒的那小姑娘給叫了來,試圖讓謝霂仰能開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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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蘇娜注意到,謝霂仰看那小姑娘的眼神明顯不一樣。其實不單是謝霂仰,包括蘇娜自己在內,都有被這位姓司的小姑娘給吸引到。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謝小姐,您的酒。”司桐箬垂着腦袋,将一杯斟了三分之二紅酒的高腳杯遞到了謝霂仰的跟前兒。
依舊是跪坐在客人面前,膝蓋觸着地上那塊柔軟的榻榻米。
因着是大年夜,為着應景,整個輕歌的工作人員全都被要求穿大紅色的衣服。然則賣酒女們全都被要求穿大紅色旗袍,由着輕歌統一發放工作服。
司桐箬個子偏高,淨身高已是一米六七,剛滿十八歲的身體還在繼續發育。
旗袍太過貼身,勾勒着司桐箬曼妙姣好的身段,胸前的渾圓被襯得越發飽滿。
因個子偏高的緣故,旗袍的下擺剛好及大腿根,一雙筆直白皙的大長腿展露無疑。
謝霂仰已經有些微醺了,一手接過司桐箬手中的高腳杯,随手輕擱在了茶幾上。另一只手輕捏住司桐箬的下巴,指節稍一用力,便将對方一直低着的下巴擡高了些。
“是你.......?”謝霂仰勾唇淺笑了一下,用一種欣賞的眼神看着對方。
當然,是欣賞司桐箬的美貌。
“是......是我。”司桐箬倏地瞪大了雙眼,雙手緊抓着旗袍的下擺,企圖阻止着旗袍向上滑。
聲音也跟着顫得厲害。
“怎麽?你很怕我嗎?”謝霂仰被司桐箬這樣子逗得輕笑出聲,笑得很放肆。
“怕我會吃了你。”
謝霂仰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會吃人的大灰狼,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就像是落入自己手中的可憐小白兔。
“沒......沒有!”司桐箬撲扇了一下卷翹的睫羽,立馬出口否決。
“起來,不要一直跪着。”謝霂仰撤去嘴角的笑容,收回了輕捏着對方下巴的手,轉而輕拍了拍沙發。
示意司桐箬坐到自己身邊來。
司桐箬的眼神一路追随着謝霂仰的手,緊張地不敢出聲。
輕咬着塗着石榴紅唇釉的下唇,雙手再次扯了扯旗袍下擺,聽話地坐到了謝霂仰的身邊。
謝霂仰的視線再次輕落在了司桐箬的身上,看了對方好一陣,這才不慌不忙地收回。
今天的司桐箬給人感覺很不一樣,分明是長了一張清純脫俗的初戀臉,卻因這超短旗袍的原因,顯得格外誘人。
像是那半熟透的蘋果,成熟中又透着一股子難掩的青澀,誘得人心口發慌。
謝霂仰看了對方半響,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不慌不忙地俯下身,端起桌上那杯自己喝過的紅酒。
“能陪我喝一杯嗎?”謝霂仰輕輕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半勾着眼尾,側身看着眼前人。
“好!”司桐箬想也未想。
可話一出口,司桐箬就有些後悔了。這樣會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太過輕浮了?随随便便就答應陪酒,都不知道假意地裝裝矜持。
雖然自己的本職就是賣酒,難免會陪客人喝上幾杯。可放在往常,司桐箬都會故意推辭一下。
可這次,司桐箬竟不假思索,便一口應下了。
倆人的眼神再次交彙在一起,司桐箬被自己的愛豆看得臉紅心跳。胸腔內的那顆心髒再這樣狂跳下去,估計就離窒息不遠了。
司桐箬趕緊收回視線,俯下身,顫着手取過一旁的空酒杯,再拿過那瓶價值五位數的紅酒。
将瓶口對準着玻璃杯壁沿,“咕咚咕咚”倒着紅酒。
“謝小姐,我.....我敬您一杯。”司桐箬雙手緊捏着玻璃杯,垂着腦袋,不敢去看謝霂仰的眼睛。
大着膽子,司桐箬将玻璃杯送上前去,試圖和謝霂仰碰杯。
謝霂仰不緊不慢地舉杯,用自個兒手中的高腳杯輕碰了一下對方的酒杯,“Cheers。”
“Cheers!”司桐箬先一步收回雙手,小弧度地微揚起下巴,抿了一小口杯中紅酒。
“你很緊張。”謝霂仰并沒有喝酒,而是垂眸看了一眼杯中的暗紅色液體,又擡眼看向司桐箬。
“為什麽見到我會這麽緊張?”見對方沒回答,謝霂仰繼續追問。
按理說,在這種地方工作的女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什麽樣的人沒應付過,膽子不可能這麽小。
“因為我喜歡你!”司桐箬本想說的是很喜歡謝霂仰的歌,卻因說得太快,将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謝霂仰很是驚愕,這是一上來就表白嗎?愣了數秒,揚唇淺笑了一下。
“哦,原來你喜歡我?”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司桐箬羞紅着一張臉,連連搖頭否決,“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歡您的歌。”
“意思就是,你只喜歡我的歌。”謝霂仰故意湊近了對方,壓低着音量,“并沒有喜歡我這個人啰?”
“...........”司桐箬繃緊了整個後背,不知要如何去回答。
倆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都跟着交融到了一塊兒。
蘇娜安靜地坐在角落,舉杯喝着悶酒。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倆人親密地有些過了。
“霂仰,我出去抽根煙。”蘇娜從自己包裏翻出一盒女士香煙,再在茶幾的抽盒裏找出了一個打火機。
起身的同時,蘇娜沖着謝霂仰揚了揚手裏的香煙。
“好,你去吧。”謝霂仰微偏着腦袋,目光錯過司桐箬的身子,對着斜對面的蘇娜輕點了點下颌。
趁着謝霂仰沒注意,司桐箬兀自喝了一大口杯中紅酒來壓驚。
“會玩游戲嗎?”謝霂仰收回投落在包廂門口的視線,将目光轉落到了司桐箬身上,徑直問了一句。
“會!”司桐箬連連點頭,回答。
“都會玩什麽游戲?”
“諸如‘幸運大白鯊’、‘說令詞’、‘擲骰子’、‘拍七令’之類的都會。”
“...........”謝霂仰微微蹙眉,耐心地聽着司桐箬把話繼續說下去。
“謝小姐,您想玩什麽?”
“就‘幸運大白鯊’吧。”
“那......輸贏的懲罰是喝酒嗎?”
“不!”謝霂仰揚唇淺笑了一下,立馬出口否定,“如果你贏了,我會答應你一個心願。”
“可如果你輸了的話........”
謝霂仰掃了一圈茶幾,最後将視線停留在還剩下大半瓶紅酒的酒瓶上,“就把這剩下的半瓶紅酒給喝了。”
一圈游戲下來,謝霂仰的運氣很好,最後輸的人是司桐箬。可分明說好了的,如果是司桐箬輸了,就把剩下的半瓶紅酒給喝了。
可最後喝酒的卻成了謝霂仰。
司桐箬試圖勸了好幾次,可謝霂仰明顯是一心買醉,根本就勸不住。
“嘩啦”一聲,謝霂仰手裏的杯子一滑,高腳杯應聲摔落在了腳邊。杯中紅酒浸在了榻榻米上,将榻榻米染上了一小片暗紅色。
酒香散了一地,暴露在空氣裏。
眼前開始出現幻影,不知在何時,謝霂仰一雙丹鳳眼裏已噙滿了晶瑩淚花。
“紀璎......是你嗎?”謝霂仰一把将眼前人給圈進了自個兒懷裏,湊到對方耳側吞吐着濕熱的呼吸。
告白失敗後,謝霂仰只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來療傷。為的就是不想讓紀璎難堪,不想因此失去了繼續與紀璎做朋友的資格。
可那樣的強顏歡笑,是在清醒時。
“我不是!我是......我是司桐箬。”倘若是旁人這樣對待自己,司桐箬早就一把将人給推開了。
可這人不是別人,而是謝霂仰。
“紀璎,你知道嘛。”謝霂仰完全不理會對方究竟說了什麽,定睛再次看了看眼前人,确認自己并沒有看錯。
“我好喜歡.......”謝霂仰一個目光下移,視線最後停留在了對方那兩片誘人的紅唇上。
好想要嘗一口。
“謝小姐......”司桐箬剛一開口,便被謝霂仰用嘴将未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司桐箬倏地瞪大了一雙明眸,驚訝地撲扇了一下濃密的睫羽,接着又撲扇了第二下。
這個吻來得太過突然,把司桐箬整個人都吓傻了,僵直着身子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牙關被輕易撬開。
頃刻間,唇齒間充盈着淡淡的馥郁酒香。令人陶醉,甘願沉淪。
可司桐箬不會接吻,因為這畢竟還是她的初吻。
謝霂仰溫柔地引導着司桐箬該如何去接吻,司桐箬笨拙地配合着對方,緩緩阖上了一雙含淚的眸子。
如此一來二去,這個原本只打算淺藏辄止的親吻便徹底演變成了熱烈的激丨吻。
可司桐箬心裏很清楚,謝霂仰把自己給認錯了,把自己誤當成了紀璎。可即便是這樣,司桐箬也卑微地覺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