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誰真心

第4章

果真，紀璎正待在書房裏。

一身淺藍色睡衣的紀璎正立在窗前，一頭烏黑垂順的長發披散在後背上。獨身眺望着窗外的袅繞雨霧。

尹恩故意沒有打擾紀璎，放輕腳步緩步朝着紀璎走近。待近了，從背後環上了對方的腰肢。

“寶貝，猜猜我給你買了什麽？”

“..........”紀璎未作聲，仍舊眺望着窗外的朦胧雨霧，任由尹恩從背後摟着自己。

“是我家小饞貓最喜歡的糖炒栗子。”尹恩見對方不出聲，又續而不慌不忙地補充了一句。

本以為紀璎會像以前一樣一臉欣喜，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可這次，紀璎居然不出聲，顯然是不想搭理自己。

“紀璎，你怎麽了？”尹恩擰眉，落在紀璎腰際上的手一個用力，将對方的身子給扳了過來，讓其面對自己。

“是來例假了嗎？肚子不舒服？”

“..........”紀璎扭過頭去，不去看尹恩，可一雙通紅的雙眼卻已出賣了自己。

一雙漆黑美目噙着淚花，眼尾的紅暈蔓延開來，幹涸的淚痕還挂在臉上。

“好端端的，怎麽眼睛都哭紅了？”尹恩一臉心疼地看着紀璎，心裏的疑慮更甚了。

也就出去了幾個小時而已，這人怎麽突然就哭得這麽厲害？

“尹恩。”紀璎緩緩轉過頭來，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尹恩，出口的嗓音已經微啞。

“嗯？”尹恩蹙眉，與此同時，落在紀璎腰上的手被對方給拿掉了。

“你電腦裏為什麽還存着溢畫這麽多照片？”紀璎伸手，顫着指尖指向辦公桌的方向。

“還署名‘回憶’。”紀璎睫羽一個輕顫，一顆晶瑩的淚珠随之滾落而下。

“真是好一個‘回憶’啊，原來尹總你的回憶裏只有溢畫一個人！”

“你動我東西？”尹恩聞言，一臉的詫異神色，心髒緊跟着漏了一拍。

“嘩啦”一聲，拎在手裏的紙袋子應聲落地，幾顆圓鼓鼓的糖炒栗子滾落在了地板上。

剎時，倆人的腳邊皆落滿了糖炒栗子，顆顆滾落散開來。

“對！我就動了！”紀璎小弧度地擡起下巴，大方地坦然承認。

“我不喜歡別人動我東西，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尹恩整個臉色都沉了下來，平靜地闡述。

“我當然知道。”紀璎咬咬牙，諷刺道，“原來你不喜歡別人動你東西，是因為你有見不得人的秘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溢畫！”

“紀璎！夠了你。”尹恩冷着一張臉，稍微提高了些音量。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

“你居然吼我？”紀璎笑笑，眸中淚花再次滾落，“告訴你，尹恩。我不但動了你的東西，我還把照片全都給删了！”

“..........”尹恩蹙眉微愣了數秒，一個轉身，疾步朝着辦公桌走去。

桌下的地毯上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尹恩沒留意。一腳踩了上去，玻璃碎片險些劃破了鞋底。

一臉明顯的慌亂緊張表情，顫着手連忙打開了辦公桌上的臺式電腦，徑直查看了一眼D盤。

結果，照片居然還在？！

意外之餘，尹恩倏地松了一大口氣。一擡眼，便與紀璎的眼神撞上。此刻紀璎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紀璎一直都安靜地立在原地，目光輕落在尹恩的身上，将尹恩查看電腦的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尹恩這人，向來喜怒不言表，鮮少像這般慌亂緊張，更是很少有能牽動她心境的人或事。

再聯想到先前宴會上的種種，紀璎便更加篤定，尹恩心裏還深愛着程溢畫，仍舊将程溢畫放在第一位。

“尹恩，我們分手吧。”

紀璎面無表情地望着眼前人，語氣淡漠沒有絲毫溫度。話音剛落，紀璎便深切地感受到心髒抽動了一下。

那麽真切的抽痛感，讓紀璎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太過傷心之餘，心髒真得會痛。

尹恩隐忍着溫怒，不想去同紀璎計較。從老板椅上起身，緩步朝着窗邊走去。

“紀璎，我不想和你吵架。”尹恩站到紀璎面前，語調一如既往的平和，辨不出情緒。

“我沒有和你吵架，我是在和你提分手。”紀璎瞪着一雙淚眼看着眼前人，語氣中故意加重了“分手”二字。

“為什麽？”尹恩微擰眉頭，不解的看着紀璎。

“因為你心裏根本就沒我。”紀璎依舊冷着一張臉，心底的苦澀逐漸蔓延。

“我心裏要是沒你，我為什麽還要和你在一起？”尹恩微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反問道，“我們在一起可是快三年了。”

“是啊！”紀璎突然輕笑出聲，眸光中溢滿了失望，“我可真是榮幸，是你尹恩談得最久的一任女朋友！”

說話的同時，濃密卷翹的睫羽再一次被淚水浸濕，淚珠“啪嗒啪嗒”落個不停。

“紀璎，如果是我哪裏沒做好，你直接說出來。”尹恩放下面子，心平氣和地勸着紀璎。

“你沒有哪裏不好，是我不好。”

“..........”

“尹恩，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快三年了。可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哪怕是去捂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

“而你的心竟比石頭還要硬！”紀璎失聲控訴着，忽而就提高了音量，語調中帶着明顯的哭腔。

“任我怎麽捂.....都捂不熱......”

尹恩不知為何對方會因為照片的事這麽計較，也不想去深究。只知道這個時候，認錯就對了。

“對不起。”雖然尹恩連自己哪裏錯了都不知道。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紀璎用力搖了搖腦袋，大聲反駁。

“我愛你，紀璎。”尹恩舒展開眉頭，上前輕攬住紀璎的腰肢，誠懇着道。

“愛？我沒聽錯吧。”紀璎一把甩開對方搭在自己腰上的雙手，篤定道，“你的白月光不一直都是溢畫嗎？”

“...........”尹恩再次谏默，不知該如何去勸慰對方。

“尹恩，你可真是癡情啊！喜歡溢畫喜歡了這麽多年，可人家一直都只把你當朋友。”紀璎一頓冷嘲熱諷，咄咄逼人。

“很難過吧，所以這些年你才一直不停地換女朋友。你的所有前任，當然也包括我。”

“我們全都是溢畫的替代品，對吧？”

“紀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你為什麽又突然翻起舊賬來了。”尹恩依舊忍着脾氣。

“翻舊賬？！”紀璎淚花閃爍地望着眼前人，質問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嘛，說你現在就沒有一點喜歡溢畫，你已經完全放下了？”

“我........”尹恩猶豫了，不知要如何回答。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程溢畫的身影，連尹恩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己心裏究竟放下程溢畫了沒有？

“呵，我就知道。”紀璎這次是徹底失望了，哪怕對方假意騙自己一次，恐怕自己也會動搖。

“你還是放不下她。”

“...........”尹恩輕咬着下唇，琥珀色的瞳孔布上了一層薄薄水霧，如同浸了酒的玉石。

“好，我同意分手。”

一個轉身，尹恩大步出了書房。也是在轉身的瞬間，隐忍了許久的眼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

***

作為知名女影星的貼身助理，宋柳也就過年這段時間可以休息休息。一年到頭，難得二十天的假期。

這前腳剛買了機票，準備回老家過年，後腳就接到了姑奶奶的電話。而且宋柳可以很确定的是，姑奶奶哭過了。

雖然紀璎并沒有在電話裏哭，可那說話的音調帶着明顯哭過後的鼻音。辨識度太大，宋柳一聽便能察覺出來。

挂斷電話後，宋柳來不及換衣服，在睡衣外裹了一件長款羽絨服，便急忙開車出了門。

徑直驅車前往北城，前往尹恩的家。

大約半小時後，宋柳将車停在小區外的馬路邊上，正準備掏出手機給紀璎打電話時。一擡眼，便看到大雨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高挑的女人身影。

女人一手撐着一把黑色雨傘，一手提着一個行李箱，正朝着自己走來。

宋柳見狀，連忙打開車門下了車。撐着雨傘，急匆匆地朝着女人走了過去。

“紀姐，您這是.......？”迎着大雨，宋柳踩着短靴疾步朝着紀璎走去。待近了，殷勤地接過紀璎手裏的行李箱。

“沒事兒。”紀璎将雨傘朝後小弧度地傾斜，露出一整張臉，沖着宋柳努力微勾了一下嘴角。

臉上戴着一副誇張的茶色蛤丨蟆鏡，紅唇有些幹裂，辨不清臉上的真實表情。

“尹總她？”宋柳一個擡頭，目光錯過紀璎的身影。發現正前方兩米開外，正站着一個短發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淺灰色的呢料大衣，撐着一把黑色雨傘，獨身長立在厚重雨霧中。由于雨霧太大和距離的原因，并不能看清女人臉上的表情。

“不用管她！”紀璎扔下一句話後，徑直繞過了宋柳，大步流星地朝着停在路邊的那輛紅色奧迪走去。

宋柳立在原地，躊蹴了幾秒。一個轉身，大步追了上去，緊跟上了紀璎的步伐。

倆人一前一後，各自撐着雨傘，消失在了滂沱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