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是甕中人(十一)
甄未涼內急,和隊友打了聲招呼,便往旁邊走去。
20號本來打算跟來幫他警戒,甄未涼趕緊拒絕了。20號看了看樹梢上的哨位,便也沒有堅持。
在那個位置上,方圓數百米的距離都可以一覽無餘,根本不會放任何可疑人物靠近。這樣一想,20號便跑去一邊聽兩位老兵聊天了。
甄未涼是游戲開始十一個小時以來第一次上廁所。說起來,剛進入游戲時,隊友還是各自在密室衛生間解決過生理問題的。畢竟被迷暈前吃了那麽多東西,也該到時候了。但甄未涼可能是吃得比較克制,并沒有需要。
之後的幾個小時饑渴交加,哪有什麽上廁所的需要。直到終于在這處水源旁安定下來,隊友們才陸陸續續有了上廁所的需要。一般都是兩個人一起的,一個解決問題一個放哨,男扮女裝的研究員小姑娘找了個借口一個人去了,女扮男裝的甄未涼自然也不能免“俗”。
既然是上廁所,自然要找個樹上的哨位看不見的角落。
甄未涼東張西望了一番,長出了一口氣,把木倉放在了一邊,伸手……
“別動。”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捂住了甄未涼的嘴。同時,一柄尖利的東西抵住了他纖細的腰肢。
一具幾乎發燙而微微顫抖的身體靠了過來。
甄未涼沒想到會有人來撩虎須,一時居然沒有反應。那人只當“她”被吓傻了,慢慢松開捂住他嘴的手,低聲道:“敢發出聲音我就捅死你。”
甄未涼乖乖點頭。
那人激動得幾近顫抖。他動作笨拙地用不知從哪找來的繩子捆住甄未涼的手,這才放心地放下刀具,從後面抱住甄未涼的身體,埋首在脖頸間猛嗅了一口氣,滿足而幾近虔誠地發出了一聲喟嘆。
而甄未涼無法理解他出了滿身汗沾了一身灰土髒了吧唧的身上還能有什麽好聞的東西。
“你太美了,”他在“她”耳邊說,“你太美了……”
下一刻,他的動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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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捆/綁的技術實在太差,甄未涼輕輕松松便解脫了雙手。他慢慢轉過身,抵在對方腰間的匕首寒光冷冽。
甄未涼看清了他脖頸間的編號,不由驚訝地眨了眨眼。
73號?
他還以為,有此“雅興”的,得是50之前的年輕人呢。
灰頭土臉的73號本就蒼白的臉色越來越白。他慢慢舉起手似乎要投降,卻猛地一滞,破罐子破摔地往前一撲。
匕首沒入血肉。
血液滴落在甄未涼身上,而後他被粗暴地一手捂住嘴一手狠狠地按到地上。73號随後開始做了一些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動作,動作越來越粗暴。
甄未涼氣笑了。
這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毫不客氣地拔出匕首,以匕首柄狠擊對方腹部。對方本就逐漸失血開始無力,甄未涼輕而易舉地将其掀翻,而後迅速站起,順手摸起幾個小石子飛出,正中其四肢。
脫臼什麽的不至于,麻上半天還是可以的。
他一腳踩上73號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部位,狠狠地碾壓起來。73號多處吃痛,終于忍受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吶喊。
最先跑過來的是女兵。她見此,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迅速弄清楚了狀況,舉木倉欲射擊。甄未涼卻伸手制止了她。
他長發淩亂,臉頰被掐得起了紅印,腰間被血水染紅,微微喘着氣,唇角氣到不可控制地揚起,眼睛卻散發着亮到詭異的光芒:“這人既然敢太歲爺頭上動土,就該有點被活埋的覺悟。”
女兵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甄未涼彎腰,幹脆利落地卸掉了73號的下巴,而後從上往下一一将手腕腳腕關節掰脫臼。他從地上撿起之前73號用來綁他的繩子,查看了一下見可以用,便将其綁在了73號的小腿上。
女兵在一旁看得不寒而栗。而後,她便看到甄未涼施施然拖着繩索,往衆人聚集的地方走去。73號被他拖行,皮膚不時被粗粝的石子磨出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唾液不斷從唇邊滴落。
其他隊友也聽到了聲音,有兩人就在女兵身後不遠處,自然也看到了甄未涼的舉止。他們面面相觑,但看到甄未涼手腕上的勒痕,出于擔心和對甄未涼的信任,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本坐着要麽放哨要麽閑談的衆人見甄未涼拖着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回來,不禁面露驚愕。甄未涼不慌不忙地拿起杯子接了點水喝下,靠在樹邊冷靜了片刻,才慢慢地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
說完,他補充了一句:“他是二隊的人,我記得二隊還剩16號、43號和他,不知道是怎麽散開了。”
隊友已從一開始的茫然到現在的義憤填膺,進而慶幸甄未涼有足夠的武力值來制服此人。護士小姐姐氣得差點上前給他物理閹/割。甄未涼喘了口氣,道:“該問的還得問,畢竟他無聲無息地潛到我們旁邊來了。”
他伸手,正要把他下巴接回去,卻見護士小姐姐走上前來,自己動了手,還不忘暗暗讓他更痛一點。
狼狽無比的73號恐懼無比地喘着氣,卻瞳孔渙散,已經不敢去看身邊的任何人。
“說,”甄未涼踢了他一腳,“你們隊現在什麽情況,你怎麽會脫離出來?”
73號不敢不答:“我們隊之前、之前和別的隊交火後就死得差不多了,其他兩個人都受了傷,我怕他們拖累我就、就自己走了。”
所有人都皺了眉。
護士小姐姐按讷不住,插隊提問:“你為什麽在我們附近藏着還對我們隊花下手?”
“我……我就想着這條命多半要栽在這個見鬼的游戲上了,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了6號,他太美了,我就想,死前要是能……”
“我他媽艹你個祖宗!”護士小姐姐抓起旁邊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砸了過來,還好身邊的20號下意識地拉了她一把,石頭并沒有砸到73號。但73號依然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20號拉完就後悔了。砸到才好。
“冷靜,”甄未涼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你是怎麽走到這裏還沒被我們發現的?”
73號道:“前面有個石洞,我和隊友分開後一直藏在裏面,沒想到你們過來了……”
甄未涼松了口氣。
不是警備的問題就好。
他示意幾個隊友去找那個石洞,自己則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卻眼神冰冷地看着73號的兩位首長。
93號微微颔首。
甄未涼伸手拿起繩子,把73號拖離了隊友的視線。
用彈藥太浪費,他會用別的方式讓73號去做鬼。
具體的方式不夠和諧,暫且就不提了。
這次,系統提示音隔了很久才姍姍來遲。
“73號,淘汰。”
59號拍了拍一直看着甄未涼離去方向的93號:“怎麽,還在擔心?”
93號長出了一口氣:“孩子是好孩子,我只怕她走了歪路。”
59號笑了:“老首長想多了,我認識她比你早那麽一點。要我說,這閨女沒什麽好擔心的。”
93號道:“如果最後只有一個人能走出去,我希望是她。”
59號面色微斂。他道:“我也希望。”
等甄未涼終于回到了泉水邊,細心的女孩子們已經給他準備了附近摘來的野果。因為數量少,這些果子只能做零嘴,味道卻很不錯。
甄未涼笑着接受了她們的好意。
24號順手幫他理了理雜亂的頭發和衣服,揉了揉他手心新鮮的勒痕,一副好姐妹一起扛的模樣。其他幾個姑娘沒說什麽,只是安撫地和他聊了幾句,便各自去警備了。
之前以為已經把附近打探了個明白,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檔子事,93號與59號商量決定還是把附近勘察一番。這件事被他們交給了有經驗的兩個軍人,其他人依然該做什麽做什麽。
在外面浪費了太長時間,等甄未涼回來,該查的已經查完了。所有人回歸正軌,樹梢警備的任務再次交給了甄未涼。他一邊吃野果一邊把果核往地上扔,優哉游哉地晃着腿。
他是真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想要弓雖女幹他。
很久很久以前,倒不是沒有人有過這個念頭。但這麽久過去,基本只有甄未涼欺負別人的份了。
他長出一口氣,繼續觀察。
之前,他們經過信息交流已經肯定,這片樹林并不大。而且,他們是在一座島上。甄未涼他們隊沒有找到島嶼的邊緣,但59號親眼看到了海洋。
“之前我們考慮過下海,但系統警告說,游戲範圍僅限于島嶼內,只要碰到海水就會淘汰。我們沒有辦法,只能離開。”59號如此說道。
一座有淡水的島嶼,而且看植物應該屬于溫帶。
僅僅五個小時就能從大廳把九十一個人運來這裏,這個“系統”到底是什麽人物?
或許是出于職業病,甄未涼開始考慮起海上法律執行的問題。
所以,這座島嶼屬于公海範圍嗎?
話說回來,魏貞寒跑哪裏去了?
甄未涼重新回憶了一下,确定魏貞寒的七隊沒有21號以外的任何傷亡。他順便回顧了一下,五隊、八隊、九隊、十三隊已經全隊覆沒,只有三隊和六隊全員存活,七隊僅淘汰一人,而剩下的隊伍基本都只剩三四個甚至更少的人了。
所以說,把木倉支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交到未經訓練的玩家手中,挑撥他們人性的負面,逼迫他們自相殘殺……
這場游戲,就現在而言,甄未涼看到的結果是:越瘋狂的殺手越容易喪命。
以及……
即使想要置身事外,也要有置身事外的實力。
三隊和六隊,哪隊不是有着其他隊無可比拟的實力?七隊或許沒有明顯的戰鬥力,但甄未涼對魏貞寒有着莫名的信任。有他帶隊,七隊不會跑偏,也不會被其他的隊伍輕易傷害。
至于這份信任到底來源于何處,甄未涼決定把它定義為薛定谔的信任。
說到底,這場游戲,屬于團隊協作與個體實力突出的強者。而前者顯然是重中之重。
甄未涼看了眼魏貞寒送給他的那一塊表。
離游戲結束,還有十二個小時。
沒有人知道這十二個小時裏會發生什麽。
“欸欸,看我看我!”
甄未涼低頭,居然是20號。她擦了把汗,笑着給甄未涼遞上一兜用布包好的野果。
甄未涼欣然笑納。
這個剛開局還腦子不清醒想着傍大款的小姑娘,已經成長了許多。
他看向樹下攤成兩塊肉餅的大叔大媽。他們一直在用自己多年來的生活技能盡可能地幫助小隊。或許他們有點脫離時代,也有點莫名其妙的傲慢,更有些令年輕人痛心疾首的“不文明”習慣,但可能是混在一起的時間太久,甄未涼看他們居然也有了濾鏡。
站在青年與老年的交界口,這兩位中年人的體力在二者的中間。他們已經習慣了兼顧慢慢長大的孩子與逐漸年邁的父母,以逐漸老化的身體兼顧扁擔的兩頭。而在這支隊伍裏,他們的特性得到了充分發揮。
在這場游戲中,他們似乎燃燒了最後一點青春的熱情,活躍得有些出人意料。
甄未涼看着他們,總覺得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還沒有穿越時,他真正的父母。那兩個在城市底層奮鬥了一生,卻還是無法給遠在家鄉兒子更好生活的農民工。
他還沒有給他們養老送終。
現在的他們在做什麽呢?是和“自己”一起享受歲月,還是在孤寂中淡忘兒子的死亡?
甄未涼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兩位他父母年紀的中年人。
或許,如果沒有穿越,這就是二十多年年後的甄未涼自己吧。
所以,他到底該感謝穿越呢,還是……
甄未涼甩了甩腦袋,将野果丢進嘴裏。
酸酸甜甜,很是好吃。
想那麽多做什麽。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活在當下。
現在的他,不知道系統到底是什麽,找來這麽多人舉辦“游戲”又是為何。而一直以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穿越,穿越的目的又是什麽。但是,只要他在這一個世界努力活到最後,他總能知道系統的底細。同理,只要他在一次次的穿越中努力生存,他也一定會知道自己穿越的原因。
哦,還有想起來,自己穿越前丢失的那段記憶,以及喜歡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已經很多天沒有碼字了……有存稿就是容易犯懶……
剛剛這一章被鎖了。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