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的行為有多幼稚了。
方才靳寓廷講話的時候,她其實沒怎麽聽進去,她問了自己幾個問題。
靳寓廷選了商陸,難道這是意料之外的事嗎?
不是,她在心裏答。
既然不是,她在難過什麽?
她只是靳寓廷放在家裏的擋箭牌,況且她還拿了靳寓廷一套房子,簽售會和媒體都是他安排的,他說收回就收回,不可以嗎?
顧津津艱難地在心裏點着頭,可以。
既然可以,她在矯情什麽?她真當他是靳家的九太太了嗎?
“如果我早知道媒體是你安排的,我不會去。靳寓廷,我沒認識你之前,我的《斬男色》就談妥了出版的事宜,所以這些都不算靠你,我只求以後但凡是我的事,你別再插手了。你給的這些,我要不起,代價太大。”
靳寓廷看到她激動地露出兩個肩膀,他起身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裏頭還有些顧津津的衣服,他随手拿了一套丢到床上。
“你可以走了吧?”
“要走一起走。”
顧津津拿過衣服,将內衣往身上套,靳寓廷轉過身看着她,顧津津繼續着動作,她不信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将她撲倒在床上不成?
外面适時傳來敲門聲,緊接着,響起了顧東升的說話聲,“津津,寓廷。”
顧津津趕緊穿好衣服,她起身走到門口,将門拉開。“爸。”
“你媽媽去買菜了,說寓廷在這,還淋了雨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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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津津站着不動,靳寓廷上前兩步,禮貌地打過招呼。“爸。”
“頭發都是濕的,你們怎麽回事啊?”顧東升趕緊招呼靳寓廷出去,“我上來的時候看到你的車了,你的助理拿了套衣服給我,說是正好從店裏取來後放在車上的,你趕緊去沖個澡,把衣服換了。”
靳寓廷這個時候哪有心思管這些,可對顧東升來說,孩子的身體最重要,鬧別扭歸鬧別扭,“我可不想看到你們都病了,寓廷,快去吧。”
靳寓廷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顧津津,“爸,您看好津津。”
“放心吧,有我在,我不會讓她亂跑的。”
靳寓廷被顧東升推進了浴室,顧津津實在是後悔回家了,她原本以為靳寓廷會知難而退,不會跟着的,沒想到她竟然自惹麻煩了。
顧東升将顧津津拉到旁邊。“怎麽回事?”
她努力緩和下面色,“沒,沒事啊。”
“還說沒事,你媽出門的時候擔心得不得了,說你們吵起來了。”
“沒有。”顧津津到沙發上坐着,“就是拌幾句嘴罷了。”
“要真沒什麽,你會跑回家來?”顧東升坐到顧津津旁邊,仔細地看了眼她的神色,“還有,兩個人又為什麽會淋雨?出門不都有車嗎?”
“就是走路的時候沒帶傘嘛。”顧津津聽到浴室內傳來嘩嘩的水聲,心裏越發煩躁。
“津津,有件事爸一直想問你。”
“什麽事?”
“上次在你妹妹的訂婚宴上,事發突然,後來也沒找到機會問問你。我記得你們結婚的時候,是說相處了一年時間的,可那天在臺上,我怎麽聽到你說你們是閃婚?”
顧津津完全忘了還有這一出,她腦子飛快地編織着各種理由,“我騙她的,沒想到她會當衆說。她說不想訂婚,自己還小呢,我就說你看看我,我認識靳寓廷一個月都敢結婚,只要緣分到了,什麽都不算問題。”
顧津津跟表妹在一起的時候,無意間透露了她跟靳寓廷才認識的事,沒想到她這大嘴巴立馬就管不住了。
“原來是這樣。”顧東升朝浴室看了眼。“一會吃過晚飯,有話好好說,別吵。”
“放心吧,我不吵。”靳寓廷出來後,看到顧津津和顧東升坐在一起,他想上前說話,卻見她站了起來,“我也要洗個澡。”
頭發都快悶幹了,還不知道身上是什麽味道。
顧津津走進浴室,看到盥洗臺上放着靳寓廷換下來的衣服,折疊得整整齊齊後放在紙袋內。跟他一比,顧津津随性多了,衣服不丢得滿地都不錯了。
洗完澡出去,顧津津看到靳寓廷和顧東升面對面坐着,桌上擺了盤棋,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你怎麽還不回去?”
靳寓廷聽在耳朵裏,卻裝作沒聽見,頭也沒擡,倒是顧東升說了句話,“你讓誰走呢?”
“爸,你明知故問幹什麽?”
“這是你家,也是寓廷的家。”顧東升說完,落下一枚棋子。
靳寓廷做出仔細思考的樣子,他将棋子落到顧東升的旁邊,顧東升見狀,高興地一拍手,“吃了!”
這種伎倆,顧津津見多了,她一邊擦拭頭發一邊上前,“爸,連我都知道不該下在這,靳寓廷這是故意讓着你呢,他陰險狡詐、老謀深算,他是在拍你馬屁。”
顧東升又何嘗不知道,可女婿讨丈人歡心怎麽了?需要她這樣站出來無情地揭穿嗎?
靳寓廷俊臉微擡盯着她,顧津津站定在茶幾跟前。“我今晚不回去,睡在家裏。”
“好啊,”顧東升自然是高興的,“一會讓你媽收拾下,床單和被套都是剛洗過的。”
顧津津看了眼坐着不動的男人,“你還不走?”
顧東升丢下了手裏的棋子,以眼神警告她。“幹什麽?”
“爸,他家裏一堆事呢。”
“能有什麽事?再說晚飯都沒吃呢。”
顧津津扯開抹笑意,話語間帶着輕嘲,“大嫂遇到了點麻煩事,大哥又不在家,他最好還是要回去看看的。”
靳寓廷看向她的目光冷了些許,她絲毫沒有閃躲,視線迎了上去,“我不是在趕他,确實是他有事。”
她有多不想他留在這,他心裏清楚。
陸菀惠推門進來的時候,手裏拎着滿滿兩袋子菜,“津津,過來幫忙。”
男人聞言,從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陸菀惠的跟前,從她手裏将沉甸甸的菜接過去。
顧津津看不慣極了,可她如果再多嘴,怕是爸媽要跟她翻臉了。
她坐到沙發上,靳寓廷在廚房是想幫些忙的,但他顯然除了添亂之外,什麽都不會。
陸菀惠将菜放進籃子,帶着靳寓廷走出去,她來到茶幾跟前,将手裏的菜籃子丢過去,然後沖顧津津指了指道。“把豆剝了。”
“我今天也睡在這。”靳寓廷說着,坐到顧津津旁邊。
她瞪眼望過去,顧東升和陸菀惠也沒想到靳寓廷會開這個口,不過他要留下住夜,他們自然是高興極了。
“好好好,就是津津的床有點小……”
“沒事,擠一擠就行了。”
這是要有多厚的臉皮,才讓他能像沒事人似的坐在這,罵也罵不走,趕也趕不走?
顧津津将一把豆子都丢進籃中,“你要住,那我就不住了。”
小兩口鬧別扭,明顯看出來是誰在遷就誰。
陸菀惠瞅了顧津津一眼,“今晚都住在這,我待會把房間收拾下,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現在就說說清楚,別到了家裏還要吵架。”
顧東升将菜籃子推到旁邊,讓顧津津繼續剝豆子。“寓廷,我們再來一局。”
“好。”看靳寓廷的樣子,是真打算住在這的,他拿出手機給孔誠打了電話,讓他們先回去,明早再來接他。
顧津津當着爸媽的面不好發作,現在是騎馬難下,更不好說回西樓去,她要帶着這一臉不痛快回去,爸媽肯定着急。
揀好了菜,顧津津将東西拿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們還在下棋。
她放輕腳步走進卧室,找出手機,給商麒打了個電話。
熟悉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顧津津輕推上門,“喂,商麒。”
“九嫂,你回來啦?”
“沒呢,我在我爸媽這裏。”
商麒那邊挺安靜的,聽不到別的聲音。“噢,我原本還打算一會去西樓找你呢。”
“我今晚不回家了,商麒,你能給你九哥打個電話嗎?讓他回去。”
“啊?”商麒一副完全沒聽懂的樣子,“為什麽啊?”
“你就打電話讓他回去就行了。”
“鬧矛盾啦?”商麒聽着顧津津的口氣不對。“好好好,我肯定是幫你的呀,先讓我想想用什麽借口呢?”
“你就說大嫂情緒不好,他肯定會回去的。”顧津津說着轉過身去,猛地發現門居然是開着的,靳寓廷就站在門口,如今臉上的表情陰恻恻的,顯出幾分吓人的樣子。
商麒在對面說着話,“萬一他發現我騙人怎麽辦啊……”
顧津津手臂垂下去,喉間輕滾着,努力找回了臉上的表情,“你怎麽進別人房間不敲門?”
“這難道不是我的房間嗎?”
顧津津視線穿過男人頰側,看到顧東升還坐在沙發上,她壓低了嗓音說道,“我不跟你吵,你要是識相的話,我留你在這吃頓晚飯,吃完了你自己回去。”
商麒沒有挂斷通話,兩人的說話聲一字不落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靳寓廷聽到這樣的口氣,應該是怒不可遏了吧,畢竟他的脾氣擺在那,顧津津說話這樣難聽,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商麒屏息,靳寓廷站在門口沒動,他小聲地說道,“你要能說服你爸媽,我就回去。”
“我爸媽不會強留你。”
“你說了不算。”
顧津津氣惱萬分,“你出去!”
商麒吃驚不已,她這算是在跟靳寓廷發脾氣?電話那頭沒再傳來靳寓廷的說話聲,他應該是真的出去了。
顧津津看了眼手機,意識到還沒有挂斷通話,她忙繼續說道。“謝謝你啊,商麒,算了,你別打電話了。”
“九嫂,有話你就跟九哥好好說,別吵架噢。”
“嗯。”
顧津津坐向床沿,吃晚飯的時候,陸菀惠來叫她,她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坐在餐桌前,顧津津嘴裏咀嚼着飯菜,靳寓廷這厮特別能裝,真的,她看不下去也沒辦法,她又沒法拆穿他。白天,他把她害得那麽慘,可是這會卻裝得謙遜有禮,還陪着顧東升在喝酒。
再這樣下去,陸菀惠和顧東升說不定會認為是她在欺負他。
“爸,我也來一杯。”顧津津拿了個一次性杯子,遞到顧東升的手邊。
“女孩子喝什麽白酒,別胡鬧。”
“就喝一點怎麽了?”顧津津還在堅持,“不會醉的。”
“不行。”陸菀惠将杯子拿回去,“成何體統。”
顧津津憋着口氣,早早吃好了就回卧室去。靳寓廷還在客廳內陪着顧東升,陸菀惠不住朝顧東升使眼色。“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身體不好?少喝幾口,讓孩子們早點睡。”
顧東升忙不疊地放下酒杯。“好好好,吃飯。”
靳寓廷回卧室的時候,門又被反鎖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覺得這樣挺好,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怎麽看都是可憐巴巴的。陸菀惠見他杵着不動,上前步問道。“怎麽了?”
“門被反鎖了。”
陸菀惠氣得啊,直接掏出鑰匙将門打開。
靳寓廷走進去的時候,顧津津已經睡了,她的床本來就不大,她這會四肢攤開,一點沒有多餘的空間留給靳寓廷。
他關上門,走到床前,彎腰想要上床,顧津津一腳踢過去,靳寓廷要不是退得快,真有可能被她踢中。
“怎麽,你的床,我還上不了了?”
“你要睡在這,可以,今晚你睡地上。”
靳寓廷居高臨下盯着床上的身影,書桌上開了盞臺燈,床邊也不過一條走道的寬度,她還想讓他睡在這?
“你喜歡睡地上,你睡。”
“你別忘了,這是我家。”
靳寓廷上前步,顧津津蹭地坐起身,他伸手朝門口指了指,“你就不怕你爸媽在偷聽?”
顧津津視線跟着望過去,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靳寓廷趁着她愣神間快步上前,顧津津餘光裏睇見一道黑影壓過來,她剛要伸手反抗,就被人抱住了肩膀,上半身也被壓回床上。
顧津津腦袋摔在枕頭上,披頭散發,身子扭動想要從他懷裏掙開。“松手!”
靳寓廷用腿夾住了顧津津的兩腿,“別喊!”
“你要幹嘛?”
“睡覺。”
顧津津一動不動,“好,睡覺。”
兩人沉默片刻,時間還早,誰也不可能睡得着,靳寓廷在她耳邊問道。“為什麽會去動物園?我去新華書店找你,把旁邊的店都快翻了一遍。”
“我跟你解釋過了,”顧津津語氣淡淡地說道。“身邊的人太狡詐,我覺得跟畜生打交道反而輕松。”
靳寓廷有種咬碎牙根的沖動。“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好說話?”
“你既然聽出來了,還問。”
該解釋的,靳寓廷都解釋過了,她心裏這口氣出不去也正常,顧津津被他抱着不能動,她知道越是掙紮,他肯定越要用力将她禁锢住。
顧津津閉緊唇瓣,有些事,争吵是最沒用的,孰對孰錯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罷了。
對于靳寓廷而言,他選擇保住商陸的名聲,一點錯都沒有。
顧津津壓抑住火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男人見她似是消火了,便想和她說話。“津津?”
“睡了。”
“那家出版社規模一般,我可以給你找家更大的。”
顧津津嘴角溢出嘲諷,這是施舍嗎?還是補償?他喜歡施舍,那也要看別人需不需要。
她閉起眼簾,呼吸也越漸平緩,靳寓廷小心地看了眼,這半天折騰下來,應該是累了。他手掌小心地落在她肩膀上,掌心在她肩頭處摩挲着,顧津津其實沒有睡着,她不想面對他,一點都不想。
半晌後,靳寓廷才重新抱着她,他的呼吸聲落在她耳邊,越來越重,抱住她肩膀的手臂也放松了。
顧津津睜開眼,目光盯着一處,書桌上的臺燈還亮着。
這本來就是單人床,再加上靳寓廷人高馬大,平時睡覺恨不得占掉大半張床的人如今縮在她身邊,顧津津這會彎起腿就能碰到牆壁。
聽着他的呼吸聲,顧津津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度飙升,她不覺得他會有什麽愧疚,她白天哭得跟個鬼一樣,其實一點不值。
但眼淚就是這樣的,想要忍的時候拼了命都忍不住,就是因為不值錢,所以才能這樣肆意吧。
顧津津小心翼翼地将靳寓廷的手臂推開,她翻過身,仰躺在他身前,他腦袋動了下,只是沒有醒來。
她視線落到他臉上,關于這個男人的精致長相,外界早已神化了,但他偏偏又配得上這樣的神話,也是奇怪,顧津津對美男向來是沒有抵禦力的。但他現在躺在她身邊,抱着他、挨着他,她非但沒有非分之想,還恨不得将他毒打一頓。
他方才洗過澡,換了衣服,襯衫的扣子一顆顆嚴謹地扣着,顧津津小心地擡起手,将手指落在他頸間。
随着紐扣被解開,靳寓廷的鎖骨率先顯露出來,緊接着,就是大片麥色的胸膛。
顧津津湊上前去,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客廳內,陸菀惠和顧東升都沒睡,陸菀惠不住盯着顧津津的房間,“還吵嗎?”
“沒有吧,沒聽到動靜。”
“我去聽聽。”
顧東升見狀,忙要拉住她的手,“回來。”
他手落了個空,眼睜睜看着陸菀惠走到顧津津的房門前,她貓着腰,将臉貼到門板上。顧東升實在是看不下去,他蹑手蹑腳來到陸菀惠身邊。“快回去。”
“聽一下,就一下。”
“你還是當媽的呢。”
“啊——”
一陣男聲陡然傳到他們耳朵裏,靳寓廷是被痛醒的,那種痛沒法形容,他身體下意識往旁邊閃躲,他伸手拉向跟前的人,摔到地上的時候把顧津津也給扯下去了。
80買藥
靳寓廷後背砸在地上,但好歹床不算高,這些疼痛都比不上胸口的地方,他睡得迷迷糊糊,好像還在做夢,難不成是動物園的那頭東北虎跑出來了?
陸菀惠在外面聽到聲響,立馬伸手拍門。“怎麽了?怎麽回事?寓廷,你沒事吧?”
靳寓廷緩過神來,看到顧津津自顧起身,她坐回床沿,沖着門口說道。“媽,沒事,床太小,他一個不小心滾下去了。”
“是這樣嗎?”陸菀惠還是不放心,“寓廷,真沒事?”
靳寓廷手摸向腰際,目光朝胸口處掃了眼,看到他襯衣的扣子被解了好幾顆,兩排血紅的牙印印在胸上,這種火辣辣的痛到現在還沒有消失。
“媽,沒事,我摔了一跤而已。”靳寓廷說着,手掌撐在身側,坐了起來。
陸菀惠知道她們在偷聽,要不然的話也不會第一時間就出聲了。“媽,你們早點休息吧。”
“好。”顧東升拽着陸菀惠的手,将她拉回了房間。
顧津津盤膝坐到床上,靳寓廷沉着臉,她起身将臺燈關了,“我要睡了。”
男人沒說話,顧津津背對他躺到床上,她毫無睡意,腦子裏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想法。
她跟靳寓廷的關系就像是一團亂麻,理不清,越是糾纏就越是纏得緊。
顧津津試圖安慰自己、勸說自己,但靳寓廷做出的選擇還是給了她最沉痛的一擊。無論他今後怎樣彌補都是空的,如果再有下次,或者當她的命和商陸的命擺在一起需要他選擇的時候,她是不是就必死無疑了?
顧津津不寒而栗,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這樣的想法雖然有些杞人憂天,但誰又能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呢?一個男人能放棄你第一次,就會放棄你第二次、第三次。
顧津津抱緊被子,靜下來的時候其實是最可怕的,她覺得她白天哭一哭,委屈也就過去了,可她發現根本過不去。
她将臉埋進被子內,靳寓廷聽到隐約有抽泣聲傳到他的耳朵裏,雖然顧津津已經極力在忍,但那種聲音像是磨尖了一樣,不住在往他的耳朵裏鑽。
胸口處的疼痛好像不算什麽了,只是那種痛從表面滲進了心裏、滲進了五髒六腑,他沒法再說出彌補她的話。
第二天早上,顧津津醒來的時候,翻過身看到靳寓廷睡在邊上。她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睡上來的,但他盡量離她遠一些,他緊貼着床沿處,已經退無可退了。
顧津津坐起身,靳寓廷聽到窸窣聲睜開眼,“醒了。”
“嗯。”顧津津眼睛有些腫,她掀開被子起床,“吃早飯吧,吃完就回去。”
“好。”
兩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相處時的模式,回去的路上,顧津津随口問道。“你不去公司嗎?”
“要,把你送回去,順便換套衣服。”
回到西樓,正好秦芝雙過來找靳寓廷,她剛要離開,就見靳寓廷的車開了進來。
兩人走上前幾步,靳寓廷率先打過招呼。“媽。”
“沒在家過夜嗎?”
“是,留在津津家裏了。”
秦芝雙挽起笑,“挺好的,對了,津津,昨天是你的簽售會是吧?順利嗎?”
她嘴角扯出抹弧度,“媽,您大早上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秦芝雙原本想問問清楚昨天的事,但事關商陸,她又生怕顧津津誤會,“沒什麽,就是來看看你們。”
“既然沒事,媽,我先進去了。”
“好。”
眼見顧津津的背影進了屋,秦芝雙這才問道。“昨天的事,有眉目嗎?”
“就診記錄肯定是從醫生辦公室傳出去的,室內有監控,目前看來進入打掃的清潔工很有嫌疑,但因為戴着口罩和帽子,一時間認不出臉,我已經讓孔誠去查了。”
“我看津津的臉色不好看,怎麽了?”
靳寓廷眼角也有擔憂,但還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您別擔心。”
幾天過後,靳寓廷在辦公室接到了蕭誦陽的電話。“有事?”
“你家那位怎麽回事?”
“什麽意思?”
“她的漫畫都幾天沒更新了。”
靳寓廷手裏的簽字筆輕頓住。“為什麽?”
“這話應該我問您才是,我看了她之前的更新記錄,跟你結婚的時候都沒斷更,你說是不是因為簽售會的事?”
靳寓廷起身,踱步來到窗前,“應該不至于,她平日裏把漫畫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九爺,她現在也是關鍵期,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網站的論壇就有人專門開了帖子說那天的事,我讓人删了,可是堵不住口的。”
“行了,我知道了。”
蕭誦陽不好親自找顧津津,雖然也讓編輯出面了,但顧津津直接請了假,他們又能怎樣?
“她那部漫畫的成績一直很好,但如果再斷更下去的話,肯定就跌出訂閱榜了,讀者一旦流失,真的很麻煩。”
靳寓廷擡起手指在眉宇中間輕按,“這事沒法暗箱操作?”
“……”
看來是找他暗箱操作找的上瘾了。
靳寓廷回到西樓,他走到門口,準備進屋,傭人從裏面出來,手裏還端了盤水果。“九爺。”
“去哪?”
“九太太在院子裏,我給她送些水果。”
靳寓廷折身走回去幾步,果然看到了顧津津的身影,“給我吧。”
“好。”
顧津津坐在院子內的秋千上,她兩手抓着繩索,腳在地上很輕的蹬動,秋千晃晃悠悠轉出去,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一處。
靳寓廷來到她身後,将水果輕放在旁邊的桌上,顧津津沒有聽到動靜,只覺得有人在他背後推了下,她下意識抓緊繩索,看到遠處的景致在眼中被抛高。她知道是誰,再說別人也不敢在她身後推這一把。
秋千抛到了最高點後落回去,眼看到了靳寓廷身前,他伸手抓在她兩手上方,秋千掙紮着停穩下來,顧津津沒有回頭,卻在跟前的草地上看到一道身影往下壓。
“今天怎麽有空在這玩?”
“想玩就玩了。”
靳寓廷的下巴擱在她肩頭處,顧津津只覺身上一重,她別扭地想要讓他退開。
“蕭誦陽說,你已經幾天沒有更新了。”
“漫畫嗎?”
“對。”
顧津津将自己的肩膀抽開。“我只是想休息下而已。”
“好,休息多久都無所謂,就算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想畫了,都行。只要告訴我你想做什麽,我……”
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但顧津津不喜歡這些虛僞的話。
“我不可能不畫的,也只有這些東西才是我的。”顧津津雙腳放到地上,“不是說了以後我的事,你不用管嗎?”
靳寓廷直起身,盯着顧津津的頭頂,他忍不住走到她身前,“你最好把這話也解釋解釋清楚。”
顧津津擡高下巴,對上他的視線,語氣似乎也溫柔不少。“我是說你公司事情繁忙,不用事事都想着我,我自己能解決好的。”
“真是這樣想的?”
顧津津松開手後站了起來,“下午媽來過了,說大哥回來了,今晚在東樓設宴,讓我們過去吃晚飯。”
“不用了,”靳寓廷直接拒絕。“我們在家吃。”
“我已經答應了。”顧津津見他站在跟前,沒有移步的意思,她幹脆坐回了秋千上,“為什麽不去?我心裏坦蕩蕩的,飯也吃得下,我沒有心虛的事。”
靳寓廷不想她靠近商陸,還不是怕她想到那天的事,心裏又難受嗎?
傍晚時分,東樓又遣了人過來請,顧津津還是答應的幹脆。
她換了衣服出門,靳寓廷的臉色始終是陰沉沉的,來到東樓,秦芝雙和商麒也在,靳韓聲給了商麒一份禮物,她高興地當場就要拆開。
“九嫂!”見到她進來,商麒不住招手。“這邊,姐夫在送禮物呢。”
顧津津走過去,跟她們打過招呼,靳韓聲拿起桌上的一個禮盒遞給她。
顧津津大大方方地接過手。“謝謝大哥。”
“不用謝,應該的。”
商陸手裏抱着個盒子,正在拆,她神色專注,可就是拆不開。
“姐,我幫你啊。”
商麒說着,伸手要去拿,商陸側過身,不給她。
“姐,你還怕我搶了你的東西不成啊?”
商陸起身,試了幾下未果,她看看身邊的人,将包裝盒遞到了靳寓廷眼前。顧津津幹脆讓開步,靳寓廷潭底的深邃越發濃烈,他垂在身側的手掌動了動,沒有接。
秦芝雙最怕看到這樣的場面,靳韓聲的俊臉鐵青,他眼底聚起暗湧,顧津津一看就知道他動怒了。
商陸疑惑地收回手,轉身面向靳韓聲,男人的目光緊鎖住她不放,眼裏的兇光恨不得将她吃了似的。商陸的眼神卻是最真的,她揚了揚手裏的盒子,特別想知道裏面放了什麽。
“給錯了,”她說完這話,又将盒子往靳韓聲懷裏塞,“給你的,你給我拆。”
顧津津看到靳韓聲的表情立馬變了,驚喜、欣慰、難以置信,各種各樣複雜的神色全集中在那張英俊的面龐上。這個男人真是愛慘了商陸,因她而悲因她而喜,在外面如此殺伐決斷,誰能想到在家裏,他是被一個女人給牢牢牽制着的呢?
靳韓聲一把拉起她的手,将她帶到沙發跟前坐定下來。秦芝雙不由笑開,“你下午就回來了,怎麽到了這會才把禮物給她?”
“她睡着呢,讓她多睡會。”
靳韓聲将包裝紙拆開,裏面是個首飾盒,顧津津看到商陸将首飾盒打開,拿出一枚鉑金戒指。
她并未多看幾眼,畢竟男人送禮物,送得最多的應該就是首飾。
靳韓聲握住商陸的手掌,商陸一直在看那枚戒指,男人将她攬到懷裏,“你應該記得它的,是不是?”
靳寓廷視線輕垂,看了眼商陸手裏的戒指。
“這上面的花紋是你親手畫的,我知道你喜歡,放心,從此以後你的每一幅畫,我都會把它們定制成首飾,讓它們戴在你身上好不好?”
商陸眉眼輕笑,也不知道有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好看。”
“喜歡嗎?”靳韓聲柔了嗓音問道。
“喜歡。”
“我給你戴上。”靳韓聲從她手裏将戒指接過去,他執起商陸的手,将戒指一點點往裏套。
顧津津擡起眼簾看向靳寓廷,他看到這一幕,心裏應該是怎樣的感受?那種刺痛感肯定比她所受的還要強烈十倍、百倍,顧津津有種病态的快慰感,要是能把他的心紮出窟窿才好。
商陸不住輕撫着手指,看來是很喜歡,靳韓聲彎腰親了下她的臉。
秦芝雙看了眼餐廳,準備得差不多了,“開飯吧。”
顧津津還是第一次到東樓來,家裏的事靳永岩幾乎不管,這幾天又跟朋友約了去度假村釣魚,在他看來兄弟倆只要不鬧出個天來,都行,再說就算把天拆了,不還有靳睿言在嗎?
商麒跟商陸坐在一起,她不住給商陸夾着喜歡吃的菜。“姐,你和姐夫好久沒回家了,明天回家看看吧。”
靳韓聲今日心情好,別人提什麽要求,只要不過分,他都能答應。
“過兩天再去,我明天要去趟公司。”
顧津津和靳寓廷在飯桌上都沒說話,靳韓聲輕晃下手裏的酒杯,“老九,前幾天的事多虧了你。”
顧津津一口菜卡在喉嚨口的感覺,靳寓廷也不想提這事,“已經過去了,下次防備着就是。”
“對方提了什麽要求?”
事情解決後,靳寓廷三緘其口,靳韓聲今天才回國,所以并不清楚他是怎麽将就診記錄拿回來的。
“沒什麽。”他淡淡開了口。
顧津津嘴裏嘗到一種苦澀,只是搞不懂靳寓廷為什麽不願提起,他若是說了實話……
她豁然想明白過來,他若實話實說,那她和商陸在他心裏孰輕孰重的事實,怕是又瞞不住了。
在自己的親人面前都要不掩情緒,這頓飯怕是要吃得如鲠在喉吧?
但靳韓聲如此精明,就算現在不告訴他,他遲早也會知道。
顧津津看到靳韓聲在給商陸盛湯,她冷不丁說了句話,“大哥,我能向你讨個賞嗎?”
“什麽賞?”
“大嫂出事的那天,我在新華書店開簽售會,對方開得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把我的簽售會搞砸掉。”
靳韓聲将湯匙放了回去,秦芝雙微吃驚,目光移向靳寓廷。“真的?”
“現在想看的話,應該還能找到一些報道,我雖然不出名,但總有人想看我的笑話。”
靳寓廷看了眼顧津津,她清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寓廷給我打電話,說有人用大嫂威脅靳家……”
她沒說威脅的是他,而是說了靳家,“我問他對方是要錢,還是什麽,他說他們只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就診記錄曝光,二是讓出版社不再跟我續簽,當時的情況下我們沒得選,只能保住大嫂。”
顧津津說完這話,有些自嘲地想笑,她這算不算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畢竟,她是那個全程被蒙在鼓裏的人,誰給過她選擇的權利了嗎?
沒有。
但她不得不這麽說,顧津津心想她還真是敬業啊,時刻不忘她存在的意義,一切以商陸為重,以商陸為先。
靳韓聲身子往後靠,目光不住在顧津津臉上端詳着。“你為什麽要做這樣的選擇?還是……因為你別無選擇?”
顧津津嘴角僵了下,靳韓聲不愧是靳韓聲,她努力勾扯出抹笑,“我們保住了大嫂,難道你不開心嗎?”
“當然開心,只要商陸好,別人就算被踩進泥潭裏,我都覺得無所謂。”靳韓聲說的是實話,關鍵他還能将實話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不過就是連累了你,老九不心疼嗎?”
顧津津最怕的就是這種話,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
“心疼啊,但孰輕孰重我們還是能分得清的,再說,我相信我幫了大嫂,不會白幫的。”
“你既然跟我邀功了,你要什麽?”
“大哥人脈廣,一個簽售會搞砸了,只要找你,你是不是能給我弄十個八個?”
靳韓聲唇角一勾,“當然。”
“那好,等我有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找你。”
“一言為定。”
秦芝雙聽在耳中,想到了顧津津那天情緒不好的樣子,眼睛也是腫的,她如今說得輕松,卻也着實讓人心疼。
回去的路上,顧津津越走越快,靳寓廷提步來到她身側,“我想給你的,你不要,卻跑去跟他開口,為什麽?”
顧津津看了他一眼。“我若什麽都不要,他反而會懷疑。”
“我說過簽售會,我可以賠給你……”
顧津津打斷他的話。“我找大哥要,是因為商陸是她妻子,事情因她而起,你湊上來做什麽?大嫂是你誰啊?”
靳寓廷被她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眼睜睜看着顧津津從他眼裏揚長而去。第二天,商麒又過來了,手裏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顧津津在院子裏喊她聲,商麒将東西都拎了過去。“九嫂。”
“你這是幹什麽呢?”
“為了謝謝你救了我姐啊。”
顧津津可沒想要別人真的來報答,再說就算要答謝,也該去謝謝靳寓廷啊。
“你不用這樣,這件事都過去了。”
“我們出去逛街吧,我請你吃飯。”
商麒熱情起來有時候真的令人招架不住,而且說起一出是一出,典型的說幹就幹型。
兩人在外面吃了飯,商麒挽住顧津津的手在商場內閑逛,負一樓還有很多精品小店,顧津津走下電梯,看到不遠處有家藥店。
“我去買點藥。”
“藥?九嫂,你哪裏不舒服?”
“不是。”顧津津走進店內,穿着白大褂的年輕女人在櫃臺前招呼着。“你好。”
顧津津直截了當地說道,“給我拿幾盒緊急避孕藥。”
“好。”
櫃臺內擺着好幾種藥,顧津津随手一指,選了價位稍高的,這種藥可不能省錢。
商麒吃驚地拉了下她的手臂。“九嫂,你怎麽買這個啊?”
以防萬一吧,盡管她和靳寓廷現在井水不犯河水,但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顧津津一口氣買了十盒,付完錢後,她将藥全部塞進了tote包裏,裏面還夾雜着收據。
出了藥店,商麒不安地開口,“你和九哥吵架歸吵架,你別亂吃藥啊,秦伯母也喜歡孩子,你這要是被靳家的人知道了……”
“我只是現在不想生孩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