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湮兒,湮兒啊
湮兒凝結了笑容,她與扶蘇呆的時間久了,都不知道怎麽笑了。
她以為他苦憐世人痛苦,把情字埋在心底,可是落山雨的出現完全打破了他的禁忌,他一生畫地為牢,,卻唯獨為了一人将門打開,可是欺騙帶來的背叛感,讓他把那扇門徹底關緊了。
無論湮兒怎麽努力,卻只能看到他在封閉的城牆裏窒息的蒼白。
湮兒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自私的活一次,她還是舍不得那清冷的背影,她只是單單的為他自私的活一次。
湮兒勉強的擠出一個笑,來應對巫主的奇葩行為。
巫主不禁皺起眉,她的笑很好看,只不過不是對着自己,“別再想了,他已經逃走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是韓意,你說,,,”湮兒哽咽了一下:“他不會原諒我的,他對我的好全部都是另外一個人的,我奪走了他本該對韓意的溫暖,于他而言,我就是那個該死的阿湮,早在三年前就該死了。”
巫主不知道讓她再一次活過來,是對是錯,她原本可以自由自在的笑在藍天下,可如今扶蘇卻将她揉進塵埃裏。
巫主拉過她,任由她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在自己的懷裏哭泣,不管怎麽變,她依舊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子,就算她滿手鮮血,依舊純潔的如一泓清泉。
。。。。。。
“湮兒姑娘?”冷怔怔地看着她,剛毅的臉上将不可思議四個字表達的一覽無餘,手裏是收集來的草藥與食物,手臂上的血把包紮的白布給沁濕。“你怎麽逃出來的?”
湮兒慌張的推開巫主,一臉尴尬:“你怎麽會在這裏?公子呢?”
“壞了,他帶着剩下的軍隊去救你了。”冷大步流星的将草藥遞給湮兒:“山腰處一片山茶花地,駐紮的都是我們的人,傷亡不少,我去找公子,這些草藥麻煩你幫我送到。”
不等湮兒回答,就直接往殇葬林的方向走去,夕陽西下,将人的身影拉得老長,斑駁映在搖曳雜草上。
湮兒回頭将一大包草藥交給巫主:“麻煩你了。”
巫主拉住湮兒的手,雖然他與天道達成協議,可是如果湮兒擋了天道的路,他一定會把這個擋路石給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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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兒慢慢的抽離自己的雙手,由于巫主握得很緊,所以手上留下一塊緋紅的印記,還在灼灼的發燒。
湮兒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巫主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扳開:“他在等我?”
像是在祈求着,祈求着他放開她,讓她繼續在一片冰冷的雪地裏掙紮,也不願意在他這溫暖的懷抱裏停留片刻。
巫主苦笑着,她只知道扶蘇在等她,可是他的等待,她為什麽一點也感覺不到。扶蘇的一個笑就可以讓她歡天喜地,而他竭盡全力卻留不住她的背影。
終于,巫主松開湮兒的手,湮兒掙紮的太久,沒反應過來,後退了幾步,被野草一絆,栽向一堆雜草叢中,起來的時候,頭上插着幾個野草,在夕陽下,別有一番風味。
巫主指着哈哈大笑,湮兒将身上的雜草清理幹淨,鼓着腮幫子瞪着巫主。
巫主揮一揮手上的藥,一臉的壯志淩雲:“我會幫你帶到,你早去早回。”
湮兒歡喜的張開雙手,想沖過去抱着巫主,可是跑到巫主的面前,卻被他一只手給擋回來了,巫主上下打量着湮兒,搖搖頭:“你太髒了,弄髒了我的衣服,我怎麽去采花啊?”
可是巫主一看自己滿身狼血,髒的如同一個劊子手,尴尬的笑笑:“來,抱抱!”
湮兒習慣了巫主的陰晴不定,可是沒習慣這樣的無恥:“你怎麽變臉就像翻書一樣?”
“誰說的。”巫主惱怒的瞪着湮兒:“我翻臉比翻書快多了好不好?”
湮兒:“......”
湮兒推開巫主,“走了啊!”
“走吧,再不走,木頭人又不見了。”
。。。。。。
“湮兒姑娘,你怎麽來了?”冷平淡的問着,其實他本不該問的,湮兒喜歡公子,誰人不知?
有時候冷覺得這兩人挺有意思的,湮兒喜歡悄悄地不近不遠的跟着扶蘇,而扶蘇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在別人的眼底做任何事,可是他知道她跟着他,走哪兒跟哪兒?可是他從來不一語道明,任由她不近不遠的蹑手蹑腳的腳步聲。
湮兒喜歡冒冒失失的做事,任何一件小的事,都可以被她弄得天翻地覆,就連跟蹤他,她的動靜都能鬧很大。或許以前是阿湮的時候,她活的太安靜了。
“冷,你為什麽不攔着公子呢?”
“公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怎麽攔得住?我們得加快步伐,在公子上了絕壁之前,找到他。”
湮兒漠然,不管他對她的重視是由于對韓如的愧疚,還是對自己的感覺,他都是那個人,她曾經想過要放下,可是放下談何容易?
當她還是阿湮的時候,他就連說話都是冰冷的,猶如北國的雪,如今他可以溫柔的叫她“湮兒,湮兒啊?”
“湮兒,湮兒啊!”這五個字每當她做夢的時候,都會閃現。她喜歡他這樣地叫她,她曾經覺得這個名字是她的恥辱,是她卑微而不堪的過去的見證,可是如今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機會,她到底是毀滅人還是被人毀滅,已經沒有多大的關系。
她想知道他這麽關心她,甚至不考慮自己的安危的去救她,到是因為他對衆生的憐憫,還是對她的在意?
“湮兒姑娘,慶匡磊是亂黨,你最好離他遠點?”冷有意無意的提起,好像在暗示她什麽。
既然冷這麽說,那就還是相信她,湮兒“奧”了一聲,就沒有太多的表情。
她的內心複雜的不知如何解釋,扶蘇最終還是與哥哥姬丹處于對立面,老天對她真好,她可以有很多選擇,可是她不知如何選擇,人最怕的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每一個選擇都将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
當他們趕到女王的宮殿的時候,扶蘇在伫立在橋上面,盯着那一攤清澈的池水發神,眼睛比漫天蒼穹還要深邃,反正湮兒也從來沒有看透過,那是浩瀚的汪洋,見不到邊際,探不到底層,只能投射出自己的影子。
背後的士兵在等待着他的命令,一個個莊重威嚴,甚至連上絕壁的天梯都做好了。
“公子,我回來了,我沒事了。”湮兒順着橋跑過去,這平靜的水面上沒有風,可是他的衣袖卻擺開完美的弧度。
扶蘇沒有太多的思議,只是微微皺起眉,一擡手,将她頭上的雜草給輕輕的撚下來,她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當別的姑娘端莊的學着禮儀的時候,她卻舞着鞭子追着公子府管家的狗大叫着“哪裏逃?”
湮兒瞬間石化,趴在欄杆上看着水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除了臉還比較清秀,頭發亂糟糟的不忍直視,還有她身上被巫主蹭了很多狼血在上面,煞是觸目驚心。
該死的巫少爺,這下糗大了?嗚嗚,萬一這次公子讨厭她了,她發誓一定要将巫少爺給閹了,這輩子再也不叫他惑壞黃花大閨女了。
“湮兒,湮兒啊!”又是那個溫柔的聲音,淡淡的。
湮兒在心裏把巫主虐個千萬遍,卻不想被這麽溫柔的聲音給喚回來。
“湮兒,你沒事吧?”
“公子,我沒事。”
“沒事就好。”扶蘇沒有懷疑湮兒是怎麽逃出來的,但是可以看得出,她為了他可以拼了命。
湮兒疑惑着,難道他就不懷疑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嗎?
“不管你們怎麽回來的,回來就好?”扶蘇想着,巫少爺不是普通人,他一定不會讓湮兒受到傷害的,這一點,他承諾不了。
确實,他不需要理由,無論是以什麽方法逃出來的,于他而言,結果都是一樣的。
“冷,你有沒有派人去通知蒙将軍?”臉色凝重,人筆直的像一根玉笛。
“公子,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您放心吧。”冷也是同樣的凝重。
湮兒微微一笑,慶匡磊受了重傷,那哥哥是不是也會來,這一批珠寶如果用在複國的道路上,那将是事半功倍,自己的哥哥那麽希望複國,那一定不會讓這批珠寶被完好無缺的送回去?蒙恬要來,自己的哥哥一定會被一網打盡的,雖然敗在蒙恬手上不算是恥辱,可是他不能就這麽死去?
她不能那麽的自私,為了自己的小小的私心,将慶匡磊與一母同胞的哥哥送上死路。她的選擇太多,以至于自己無法選擇。
“湮兒,湮兒啊!”扶蘇看着她,她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這裏确實有點恐怖,讓她面對這麽多血腥的場面,不知道是不是錯了?
可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她來,他只是盡自己的力量來給她一片安穩的家,就像當初他許諾她的時候一樣,以為進了公子府,就可以讓她安穩的生活,可是她卻活的魂不守舍。
她本來有一片很廣闊的藍田,任由她去遨游,可是他卻硬生生将她拉入自己的牢籠,裏面陰森而寒冷,他想将她放出去,可是他舍不得,他害怕一個人的孤獨,他習慣那不近不遠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