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海爛漫
林夜北一雙異色瞳仁與對面猩紅的鳳眸撞上視線,雙方眼底都是一陣暗潮洶湧。
“果然是你這個登徒子!”他咬牙指着眼前的人,胸膛起伏,眉尖蹙起。
若非今天溫舒窈的提醒,讓他懷疑起自己身上怪異紅疹的來源,只怕他也不會把這件事與小龍的異常表現聯系起來。
現在想想,在這守備森嚴的左護法行宮裏,除了位高權重的魔君,還有誰能不聲不響忽然出現,即使被察覺,也依然能橫行無阻?
更何況,那猩紅眼眸,墨黑鱗片……無一不與魔君的面目肖似。
林夜北咬住嘴唇,他知道自己生來神魂殘缺,很少有強烈的情緒波動。
可偏偏不知為什麽,只要這個人出現在他眼前,胸口的痛楚和焦灼就不可控制。
仿佛只要傅含璋存在在這世上,就能無端端攪動他的心曲。
“師尊,我……”
僞裝被識破得太快,溫香軟玉瞬間抽離,傅含璋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我絕無冒犯之意,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同光哥哥告訴我,你是魔域的統治者,”林夜北明顯不信他的話,往後瑟縮,
“那你之前化為小龍,稚弱無依的模樣,該不會都是假裝的吧?”
傅含璋墨眉擰起,被他幾句話攪得心亂如麻。
林夜北如今不過是孩童心性,獲得他的信賴并不算難,可稍有不慎,也會立刻惹得他讨厭。
“我……我在前幾日的大戰中也負了傷,”他眉宇蹙得更深,擡手捂住心口,
“這幾日魔氣時常運轉不靈,根本控制不了形态的變化,至于來到師尊這裏,也是想要親近你的本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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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拖長了語調,眉眼無辜地耷拉着,顯得無害又柔順,“我變成小龍無力反抗的時候,師尊你不也對我做了不可言說之事麽?”
“趁着我變小就這樣欺負我,可不是君子所為啊。”
“這……”林夜北被他捉住了軟肋,臉色頓時有些漲紅。
他那時滿心以為,小龍是誤入行宮的幼齡魔獸,即使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有記憶,也不可能認識到他的行為意味着什麽。
“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呢,”傅含璋彎着唇角,拈起面前垂落的一縷雪發把玩,
“師尊不僅撫摸了我的鬃毛和鱗片,甚至偷捏了我的龍角,還不由分說打了我那處……”
“我……我以為你是只小魔獸,不記得這些,”林夜北連連搖頭,神情越發慌亂,“這些行為都是為了逗弄小龍崽,和魔君陛下無關,你還是忘了吧。”
“忘了?師尊說的倒是輕松。”
魔君面上帶着委屈,雙手卻毫不客氣地環緊了他的腰身,殷紅的唇距離他的耳垂不過咫尺:
“可對于魔族而言,幼獸本相是不能輕易給人瞧見的,一旦被他人識破,便如同……”
“如同閨閣女子毀了清譽一般,”他壓低了聲音,“師尊可明白?”
“你……”林夜北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懊悔不已,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時興起,竟然會惹來這樣的麻煩。
他動了動,想掙脫開傅含璋的鉗制,對方卻不肯乖乖松手,反而越發可憐地道:
“師尊若是不信我的話,不妨去問問這行宮裏的其他魔族……你若不對我負責,我還怎麽有顏面繼續做統領全境的魔君?”
這些都是傅含璋的一面之詞,林夜北心中隐約覺得不對,卻想不出如何反駁。
他心煩意亂地伸手去推,卻忽然注意到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細小的金圈正泛着幽光。
說來也奇怪,從他幾日前醒來開始,這枚小圈就一直牢牢束在他的手指上,用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取下。
最後只能任由它待在原位,好在也并不影響日常行動。
傅含璋的視線也随之落在他的手上,鳳眸挑起,神情愉悅:
“師尊大病初愈,只怕也忘了,這枚明砂戒指,也正是此前我們定下終身之物。”
“我不記得什麽戒指,”林夜北板起臉,
“更何況我只是沒法将它取下,并非有意戴着它。”
他說着就要收回手,傅含璋卻一把握住他手腕,貼上自己的心口:
“師尊,你可知……明砂取自我體內最堅韌的紫府龍筋嗎?”
“紫府龍筋一共兩根,堪稱龍族體內僅次于心脈的竅要,”他緩緩收緊了指節,
“任何加入紫府龍筋鑄造的寶甲兵刃,都有無視空冥期以下修為的威能,因此從來都是各方勢力争奪的至寶。”
“因為龍筋生在肋骨之下,剝離時的疼痛無異于摧心斷骨,即使是我現在回憶起,也忍不住覺得後怕。”
他說着,身子順勢向下傾倒,埋首在林夜北肩頭的雪發裏,近乎貪婪地嗅着幽冷的松木清香:
“師尊,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都、都過去了……你別太難過。”
林夜北咬了咬唇,按說自己并不該對他心懷憐惜,聽到他這番說辭時,劇烈的心痛卻根本按捺不住。
仿佛傷痛在他身上,甚至遠比加諸自身來得煎熬百倍。
在自己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伸手把傅含璋擁在懷中。
傅含璋的身體因為親昵觸碰微微發顫,暖熱的掌心回抱住他的後背,喃喃道:
“有師尊的安慰,含璋便是此刻立即死去,也值得了。”
“你說什麽傻話……”喉頭酸澀,林夜北忍不住将手臂收的更緊了些。
誠然,自從自己醒來,傅含璋不是威逼強迫,就是僞裝欺瞞。
他意識到自己不該信任他,卻又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意。
仿佛早在不可追溯的往昔,信賴他,依戀他,已經成為了深入骨髓的習慣。
感受到對方的抗拒正在一點點瓦解,傅含璋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越發放柔了語氣:
“師尊,宮外月色正好,你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魔域素來天色幽暗,即使夜空晴朗也少有星辰,今夜的月光卻格外明亮。
林夜北心中百轉千回,滿腔情緒難以言說,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于是傅含璋攬住他的腿彎,足尖輕點,周身暗紅霧氣一聚即散,只是片刻,身邊的景象卻換了天地。
或許是他移動的速度太快,林夜北有些眩暈,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等到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愣住。
只見目力所及是一片群英絢爛的花海,沒膝深的青綠草葉随風搖曳,其間點綴着大大小小的粉紫色花朵。
盛放的花瓣中攢聚着零星的光點,遠遠看來,仿若九天星河雨落,美不勝收。
“這裏……好漂亮!”
林夜北異色的雙眸睜得大大的,神采愉悅。
傅含璋凝望着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沒有貿然在那瓷白的面頰上啄一口:
“此處是巫汀野的靈瑤花海,最近也是靈瑤花的花季,明月之夜會繁花盛開,整座巫汀野都會被異香籠罩。”
他緩緩傾身,抱着林夜北在一處柔軟的草甸上坐定。
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林夜北有一瞬的懵然,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傅含璋身上,怎麽也移不開。
眼前的魔君沒有收起身為魔龍的本相,而是恣意地釋放出龍角和龍尾,一頭墨玉般的長發垂散,襯得秾麗的面孔俊逸無雙,更添了幾分無憂無慮的少年氣。
額角忽然傳來一絲隐痛,林夜北擡手按住,記憶深處有什麽突然生起了波瀾。
在不可知的盡頭,似乎也有一名笑意燦爛的少年靜靜伫立,只是面容逆光,怎麽也看不清晰。
他……會是誰?和傅含璋有什麽關系?
“師尊這是怎麽了?是頭痛的厲害麽?”
傅含璋見林夜北臉色發白,立刻伸指抵住他眉心,被濾淨的清冽魔息湧入識海,很快驅散了針紮似的疼痛。
“多謝,我沒事,只是方才眼前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一時回不過神來。”
林夜北注視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忍不住問出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說起來,我與你素不相識,更沒有修為傍身,你為何執意要喚我‘師尊’呢?”
輕柔的吐息吹拂着傅含璋的眼睫,他忽然覺得心底某處如同被羽毛撩動,泛起簌簌的癢。
他心中矛盾不已,既盼着林夜北記起,又希求着那人忘記。
畢竟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愛恨太多太沉重,跨越不了的身份鴻溝,或許注定會将他們推向對立的兩極。
但眼前哪怕是一絲溫存,他也舍不得放手。
斟酌良久,他長嘆口氣,柔聲道:
“我喚你師尊,只因你是這世間,唯一教會我‘情為何物’之人。”
“我生來就是禍世妖孽,父王執意置我于死地,母妃愛我卻也懼怕我,唯有師尊你願意接納我,給我一方天地。”
他捧起林夜北戴着明砂的左手,湊到唇邊輕吻:“這世間我什麽都能舍棄,唯獨放不下你,師尊,答應我,好好保重自己。”
“若是你有什麽不測,”他眼底猩紅光芒湧動,“我會讓這天下為你殉葬。”
這句話的真情令人動容,話語背後的陰鸷狠辣也讓人發憷。
林夜北聽到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喉結微微滾動,卻越發地赧然難言,只能紅着臉別開視線。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細響,他注意到魔息從傅含璋的周身湧出,沿着靈瑤花叢的根系蔓延開來。
停留在花蕊上的光點紛紛揚起,乳白的光暈如同螢火,将附近的花海瞬間點亮。
宛若星辰墜落,銀河倒瀉,幽幽光影萦繞着二人輕舞,沁人的花香滿溢,天地靜谧安寧,能聽見的唯有彼此愈發急促的呼吸。
傅含璋一瞬不眨地凝望着林夜北,喉頭幹澀如同火灼,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撫上那色澤淺淡的唇:
“師尊,我想……”
作者有話要說:含璋的所作所為堪稱是掉馬後的教科書級別指南了2333
不僅打消了小北的疑慮,還成功讓對方心疼,最終促成了一場浪漫約會,啧啧啧,我果然是個舍不得狠虐的親媽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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