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巧計
“這附近似乎就只有我們幾個,”蘇同光環視四周,嘆了口氣,“看來光門會将我們分配到不同的地點,希望小弋思渚他們也沒事。”
林夜北點點頭,從如意囊中取出鑒靈晷,來到石臺邊緣查看。
整座溯影回廊呈現出巨大的漏鬥狀結構,環繞着數不清的漆黑石臺與冰藍光束,不時還有點滴流光在其中忽隐忽現。
從石臺邊緣往下望,依稀可見在極深的幻境底部,似乎有一方明亮的圓形光帶,應該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他觀察着鑒靈晷上閃現的靈力光點,沉聲道:“幻境中有很多流竄的靈力,或許是天淚城豢養的試煉靈獸。”
“那是自然,”一旁的南無月嘲諷地翹起嘴角,“這祭壇的位置雖然遠,對于那些以速度著稱的修士來說根本不夠看,若沒有其他阻礙,豈不是給他們機會鑽空子?”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與他們相對的一方石臺上忽然躍下幾道身影,企圖直接踏着輕功落到祭壇上,可剛剛升到半空,就被一片黑影便籠罩了頭頂。
那似乎是群烏泱泱的蝙蝠,轉眼間包裹住了幾名修士的全身,只聽得幾聲慘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黑影中,瞬間失去了大比資格。
“小蘇蘇,你猜他們是被怪物咬死出局,還是自己捏碎了靈珠?”
南無月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
蘇同光:……殘忍,實在是殘忍。
不論如何,抄近路這個做法鐵定是行不通,只能老老實實沿着既有的通道走下去。
好在身邊不時會飄來幾團靈火,照亮眼前的道路,林夜北托着鑒靈晷走在最前方,另一只手掌卻忽然被握住。
他回眸,見小徒弟忽閃着漆黑的眼眸,可憐兮兮地道:
“師尊,徒兒有些夜盲,看不清路。”
心中一軟,他點點頭,回握住傅含璋的手指,也随之放慢了腳下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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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含璋,師伯這裏有治療眼疾的藥物……”
蘇同光立刻挂上一副關切的神色,作勢要在儲物法寶裏翻找,卻被人從身後一把捂住了口:“你可閉嘴吧。”
“你做什麽……”
肌膚觸感柔軟得驚人,他正紅着臉準備推開南無月,眼前卻忽然升騰起一團淡粉色的霧氣。
“當心,是來襲的靈獸。”
林夜北拉着傅含璋後退一步,揚手便是一道烈火符抛出。
火焰席卷上霧氣的剎那,數不清的點滴寒光從粉霧中争先恐後地射出,沖着四人迎頭罩下。
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傅含璋手中靈劍去勢如風,将射向自己的寒刃紛紛斬落,林夜北更是毫不吝惜地抛出幾道幻形符,化為數十柄飛劍化解了攻勢。
他們身後,南無月抛出手中輪環,驟然變大的法寶将霧氣限制在內,再倏然收緊,轉瞬間那團粉霧就現了原形,化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刺猬。
“粉鐮豪豬,原本是魔域中的異獸,卻被仙道中人捉到此地豢養,真是可笑。”
她冷冷勾起桃花眼,纖長手指一收,那只粉鐮豪豬的身體就被輪環從中截斷,化為點點流光消散在虛空之中。
蘇同光看得皺眉,心中慶幸還好讓九漓提前返回了如意囊中,否則讓它看到眼前這副殘忍場面,指不定會感到多難受呢。
況且,他能感受到南無月的心情很差,似乎手刃了這只靈獸也沒能讓心裏好受幾分。
“既然清理了擋路的怪物,咱們就快些出發吧。”
傅含璋清甜一笑打破了沉寂,眸底卻晦暗難明,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南無月身上掃過,握着林夜北的手朝前走去。
他們一路步履如風,大半日過去,除了零星遇到過幾回攔路的妖獸,全程竟然稱得上順利。
然而在路過一處岔路口時,蘇同光一不留神邁快了幾步,腳下的光帶就瞬間消失。
他身子一歪向下墜落,好在身邊的南無月及時反應過來,一抹瑩白從她身後綿延而出,纏緊了蘇同光的腰身。
腰間被大力一帶拉回地面,他晃了晃立穩身子,心髒還在狂跳不止。若不是南無月眼疾手快拉住他,自己此刻只怕已經出了局。
他紅着臉道了聲謝,回想起方才的驚魂一剎,忍不住感慨,瓊英谷女修的綢帶果然如傳言中一般柔韌,甚至還帶着幾分毛茸茸的順滑感。
“鑒靈晷只能探測出靈獸的所在,對這種幻象沒什麽警示功能,還真糟心。”他撇撇嘴,眺望着放大了許多、卻依舊遙遠的祭壇,“這溯影回廊何時才是個頭啊。”
林夜北則輕蹙起眉尖:“事情沒這麽簡單,師兄你可有發覺,我們實際走過的路程遠比當下看來長得多?”
他此話一出,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驚駭。
“溯影回廊的‘溯影’原來是這個意思,”蘇同光苦笑道,“走十步退五步,別說三日內到達祭壇,就算是一周也難。”
這第一試看似考驗速度與修為,實則與陣法布置息息相關,若是聶弋與他們一道,只怕很快就能參破其中的玄機。
“師尊,徒兒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沉默了片刻,傅含璋忽然開口道。
“你說。”林夜北回過眼光。
傅含璋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下方的祭壇:“徒兒對幻境陣法研究不深,但所有陣法都有其陣眼,它既是靈力的來源,也是最為脆弱之處。如果徒兒沒猜錯,溯影回廊的陣眼應該就是目标祭壇。”
“陣中任何接近陣眼的行為都會招致反抗,可但凡靈力運轉,必然有遲滞的時間,”
他嘴角弧度更深,“如果我們設法同時從不同方位靠近陣眼,在靈力反撲時趁虛而入,或許就能成功接近。”
林夜北微微睜大眼,傅含璋的想法不可謂不大膽,然而有他這個符修在場,卻也并非不可行。
可他自問并未教過小徒弟任何相關知識,剛露出一絲疑惑,就見傅含璋吐了吐舌頭:
“這都是徒兒纏着四師叔問到的,還望師尊不要嫌棄。”
“無妨,”他心下稍定,抿了抿唇,“可以一試。”
利用符箓暫時幻化出分.身并不難,他取下明砂迅速繪制,很快制作出四撥與四人身形肖似的符紙人偶。
“陣眼的力量能觀測我們的去向,若能将靈力向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引開,我們再趁機從中突破,或許會有轉機。”
等衆人準備停當,林夜北掐動手中印訣,十六名符紙人偶身形如電,從四個方向朝着祭壇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人偶離開石臺的瞬間,無數凜冽的流光便從四面八方襲來,将它們籠罩在內。
而就在靈力光芒即将消退的一瞬,石臺上的四人騰身而起,朝祭壇的方向躍去。
果然如傅含璋所說,盡管他們的行動已經被陣眼所察覺,但由于舊力已去新力未生,即使有部分靈獸追擊而來,依未免顯得勢單力薄。
林夜北和蘇同光沖在前方,分別将傅含璋和南無月縛在身後,方便抵抗四面襲來的攻擊。
動作間不可避免地産生了些觸碰,林夜北和南無月尚能保持冷靜,剩餘的二人都不免有幾分心猿意馬。
傅含璋緊緊貼着林夜北的後背,隔着單薄的衣料,仿佛能觸碰到光潔的肌膚。
那人柔軟的青絲拂在他臉上,周身蔓延開清冷的松木香氣,他心裏猶如被螞蟻齧咬着簌簌發癢,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滿腔情緒無處發洩,只能盡數招呼在撲面襲來的怪物上,他手中靈劍橫掃,将眼前的靈獸紛紛斬碎,看得一旁的南無月饒有興味地勾起嘴角。
從石臺上直接躍下,無疑極大地縮短了他們與祭壇之間的距離,等到四人飄然落地,那方圓形的金色光帶已經近在眼前。
傅含璋松開林夜北,眼神依舊有些飄忽不定,身邊的蘇同光更是俊臉通紅,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
“祭壇附近似乎沒有其他修士,難不成咱們是最先到達這裏的?”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其他人,從他們落地到現在,周圍似乎安靜得有些過分,分明已經距離終點沒有多遠距離,卻沒有任何一只靈獸擋住他們的去路。
莫非考驗就這樣結束了?
“這裏不太對勁。”
南無月皺起眉:“除了祭壇之外,其他的靈力波動都忽然消失,恐怕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她話音未落,腳下地面就傳來一陣劇烈震顫,他們頭頂光線驟然變暗,一道黑影從上方緩緩飄落,停在眼前。
黑影看上去是個氣質陰沉的中年人,身邊萦繞着濃厚的黑霧,遮掩得五官看不清晰。
他腳底與地面相隔着幾寸,輪廓邊緣模糊,與一縷飄蕩的鬼魂也沒什麽兩樣。
“本座乃溯影回廊的司掌者,蜃靈,”
中年人冷聲道,“你們利用陣法缺漏直接到達終點,可知道會有什麽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