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傳說中的棗毒舌淚兩行
柔然軍當即大嘩:帖爾罕不花今年年初才力克群雄, 奪得了草原第一勇士的稱號,他竟如此簡單又窩囊地死在了秦牧手中!
一時間, 柔然衆人看秦牧就像在看殺神臨世,目中充滿了恐懼。
而秦牧端坐于馬上, 眉目冷厲, 只是劍尖遙遙一劃, 所指之處, 那些兵卒們紛紛吓得低呼着後退。
柔然的軍心已是散了。
但秦牧并未趁勝追擊,他招呼一聲, 收攏了餘下騎兵, 趁柔然那頭還亂着,開始快速地往回撤。
棗兒趕緊也跟着往回跑。
金毛樂不可支地跳了一會兒, 發現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左右看了看, 也連忙跟着棗兒的身後開始跑了過來。
跑着跑着, 棗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身後似乎有馬在叫她草原上的名字?那聲音聽上去火氣還挺大?
她連忙扭頭看過去,一看差點腿沒吓軟:我的媽呀, 只見博察木兒領着拉哩果,後面還跟着五六匹柔然馬氣勢洶洶地向她沖了過來!
棗兒頭毛一乍:那些柔然馬來找她報仇算後帳了!被它們追上來那還了得?!
尤其博察木兒的眼神可怕極了,眼看博察木兒越逼越近,棗兒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氣甩着蹄子狂奔, 只恨自己沒再長出四條腿來,好把那些怒氣沖天的柔然馬給甩到天邊去。
而戰場上,博察木兒的主人孤獨地躺在地上, 望着它離去的方向已經化成一座石雕,他對人生陷入了空前的懷疑:他還沒死呢,他的馬就要改投別主,他為人有那麽差勁,有那麽沒有魅力嗎?連匹馬都留不住?QAQ
與此同時,柔然的中軍大帳也有人心情不好:“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這……屬下那邊人的傳話,說的确是萬無一失的啊,王爺!”
“萬無一失?”被叫“王爺”的那個人冷笑道:“秦牧這邊已經成功沖鋒兩次,他的馬都還精神十足,反而是我們的馬像被人下了藥一樣昏頭昏腦,你這叫萬無一失?你該不是萬無一失地把藥下給我們的馬了吧?”
那跪在地下的人差點沒吓個半死:王爺最後一句話要真扣在了他頭上坐實了,不光是他要人頭落地,他家裏人,他族人都是會被連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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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砰砰”磕着響頭,口中哀求道:“屬下不敢,王爺請再多給屬下一點時間,讓屬下去查一查是哪裏出了問題。”
王爺眼神陰戾地瞪着那人,剛想說話,大帳中有人又來報:“王爺,西南方五十裏處有煙塵過來,疑似大鄭的援軍趕到!”
王爺眼神一變:“此事屬實?”
親兵一個遲疑沒有回話,王爺便是一腳踹過去:“廢物!”又對跪着的那人道:“還不快滾去弄清楚來的什麽人!”
那人如蒙大赦,不敢再說別的話,趕忙退出了中軍大帳。出帳之後,他忍不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而憤怒不已:狗東西,事情沒辦好就敢跟他打包票說萬無一失,這人是故意來坑他,嫌他死的不夠快的吧?這次他絕饒不了那辦事的人!
大鄭這邊,紫郢負責斷後,他和其他跟他一樣負責斷後的兵士有意将控馬的速度放慢了一些,聽見身後如驚雷滾動,以為柔然整好隊形追殺過來了,想也不想,抽出一枝箭回身搭弓,卻一下愣住了——
只見他的身後,一匹棗紅馬正在奪路狂奔,而棗紅馬不遠處,緊緊銜着好幾匹柔然的馬!
他半張着嘴,喃喃道:“我滴個乖乖,這馬不得了啊……”要不是時間不合适,他立馬就想追過去向棗兒弄個明白:她只在場邊觀了一次戰,是怎麽把對方的馬都拐了來?而且還全拐的是好馬!這戰果,不是一般的輝煌啊!
棗兒現在可不覺得她立了大功,她覺得再跑下去的話,自己分分鐘就要狗帶了!
這一天,她先是走了半天路到西洲城,後面半天又連續不斷地跑了兩三百裏路回到燕子屯,早就遠遠超過了負荷。之前那麽亢奮,完全是初到戰場上的新鮮感,再加上被那些場面刺激到,才支撐到了這時候。而現在,被幾匹身體條件原本就極其出色的成年戰馬追逐,她立刻顯出了作為未成年馬體力上的劣勢。
忙亂之中,棗兒又回了次頭,發現博察木兒那張氣得快變形的臉幾乎都要碰到她的屁股了。
棗兒吓得魂飛魄散:“咴昂昂!”救命啊!
“嗖!”
一枝箭突然穿過棗兒的耳邊,射向了她身後。
“咴嗷!”博察木兒驟然大叫起來。
棗兒這才注意到,正前方,斜坡的最高點,秦牧拉着弓正對着她的方向,在搭第二支箭。那枝箭是他放的!他來救她了!
聽見後面群馬驚吓的聲音,棗兒精神大振,四條腿竟然蹬得更快了些,終于趕在被衆馬追到之前逃回了自家的陣地。
不用秦牧示意,其他人也不會放過這些平白跑來投奔自家的好馬。
博察木兒他們意識到不妙的時候,自己已經被衆人圍了起來,它憤怒地又是叫又是踢:“咴昂!”木顏其,你這膽小鬼,快給我滾出來!
但棗兒現在沒空跟它鬥嘴,因為秦牧居然又表揚了她:“你剛剛在戰場上做得很好。”
棗兒驚訝地兩條白眉毛都快飛出那張馬臉了:他居然知道!
盡管地點不對,秦牧還是忍不住笑了:這蠢馬!
這回不用懂馬語,他都知道它想問什麽。
他當然知道戰場上那些馬匹的異常都是棗兒搞的鬼,即使一開始不知道,但剛剛那麽多馬像追着生死仇敵一樣地攆着棗兒,他還能不明白?何況他身為一軍主将,除了殺敵之外,更重要的是掌控戰場變化。棗兒在場邊又是嘶叫又是蹦跳的,引得那些馬全都往她的方向去,他早就注意到了。
在場的諸人當中,只有他知道棗兒能聰明到哪一步。也只有他知道,棗兒有怎樣的能力。
剛剛趕回來的紫郢看到這一幕揉了揉眼睛:他沒看錯吧?小将軍居然笑了!
秦牧的那個笑容轉瞬而逝,他再面對其他人時恢複了滿臉的寒霜:“現在馬都怎麽樣了?”
那人憂慮地搖搖頭:“不好,它們經不起再沖鋒一次了。”
紅紅的主人李肆明心疼地揉着紅紅的下巴安撫它,怒道:“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絕戶子幹的,老子非把他活剮了!”
棗兒這才發現,除了跟着秦牧沖鋒出去的馬之外,那些留守着的馬都卧在地上低低哀鳴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原來馬料的問題早就爆發了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只有一部分馬受到了影響。
棗兒剛剛這樣想,只見明明沖鋒時精神百倍的紅紅也哀鳴着倒了下來。
李肆明的眼睛都急紅了,他托着紅紅的身體,焦急道:“将軍,得快想個辦法啊。”
紫郢也走了上來,他皺眉道:“将軍連續兩次沖鋒把他們暫時吓住了,可等他們探明了虛實,恐怕——”
下面的話他就是不說,大家也都明白。
看來秦牧在發現馬匹不對時就對作戰方案作出了及時的調整,但是飛燕山這裏地勢緩,山坳的凹口太大,原本就易攻難守。即使秦牧用兵如神,又憑借快沖猛打在敵人的心理上先一步形成了壓制,但對方只要膽子稍微大一點,敢用人堆上來,大鄭這邊敗退也只是時間問題。
秦牧只有一個沉沉的字:“守。”
即使知道守不住,也要守。
因為在他們的後方,正是大鄭國北疆第一關——飛燕關。
飛燕關不遠便是北疆第一城——西洲城,西洲城城外的村莊裏住着數千百姓。柔然軍隊所過之處向來寸草不留,他們至少得留給西洲百姓撤離逃難的時間。
秦牧沒有解釋太多,只道:“守到明日午時,我們便可以撤了。”
但在馬匹幾乎全軍覆沒的情況下,單憑他們這幾百個人,怎麽抵擋得了柔然大軍的鐵騎?
有人立刻便提出了異議:“小将軍,現在的情況我覺得我們還是快些撤到飛燕關,跟吳老将軍他們彙合的好。”說話的是大黑的主人常勁。
但在這支由秦家幾代人培養出來的軍隊裏,秦牧有絕對的話語權。重要的是,他在去年的這時候向這支軍隊證實了他有絕對的能力領導他們。
因此,其他人并沒有順着常勁附和,而是又看向了秦牧,等着他說話。
秦牧的目光卻投向了那幾匹活蹦亂跳,還在想辦法沖過去找棗兒的柔然馬——他之前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棗兒在戰場上出其不意的表現令他有了新的靈感。
如果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守到明日午時并不是件很難辦的事。
他招了招手,幾名将領會意地圍攏到了一起。
秦牧定計的時候并沒有瞞着棗兒,等幾人商量完,棗兒回頭一看,見博察木兒和拉哩果還在嗚律嗚律地跟騎兵們大鬧,再看倒了一地的小夥伴們,她煩心地要命:要是搞不定這些馬,秦牧的計劃就廢了一半。
“咴律律!”博察木兒,你給我閉嘴!
“嗚哩哩哇啦啦!”就不閉!木顏其你害我成了丢人的俘虜,我跟你沒完!
“咴嗚咴嗚。”這有什麽,你算什麽俘虜?你不就是換個老板嗎?這邊的草還更好吃呢。
盡管棗兒讨厭柔然,不想讓這些強盜陰謀得逞,但到底是她對博察木兒耍了詐,害它被俘,她嚷嚷的聲音不由小了一點。
“咴嗚嗚哇嗚嗚。”你懂什麽,我成了丢人的俘虜馬,其其格一定會更看不上我的!
棗兒:“……”說來說去,還是在其其格身上啊!不過,老兄,其其格好像從來都沒看上你吧?
棗兒聰明地把話咽進了肚子裏,這位兄臺好像還沒弄明白,它現在已經是大鄭的馬,以後跟其其格都不一定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博察木兒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中,到最後居然昂着脖子哭了起來:“嘶嚕嚕嗚律律。”其其格,我的其其格。
一匹一人來高的大青馬拖長了一副破鑼嗓子嗚啦嗚啦地嘶嚎,那場面……總之,棗兒聽得心頭直發顫,連旁邊的士兵都露出了難以忍受的神色。
但這家夥哭得實在可憐,棗兒望着他傷心的模樣,那股愧疚感又冒了出來。她腦子一熱,一句不經思考的話脫口而出:“你別哭了,不就是其其格嗎?我幫你把它找來!”
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舌頭吞了:開什麽玩笑?其其格那可是左渾谷王的馬,今天在戰場上壓根沒出現過,她上哪去幫博察木兒找它!
然而,博察木兒是個頭腦簡單的實在馬,棗兒一說,它就信了:“這是你說的啊,你要沒把其其格給我找來,我饒不了你!”
博察木兒的事還沒完全搞定,拉哩果一顆馬頭突地插|進二馬中間,“木顏其,你聽好了,我現在要找你再決鬥一次!”
棗兒:“……”她好像惹來了不少麻煩,怎麽辦?
但是沒有這些馬兒的配合的話,秦牧的計劃就無法順利施行,棗兒左推右推,還是不得不答應了一連串喪權辱馬的承諾。
想到往後日月無光的馬生,她郁悶地仰天長嘶:“咴昂昂昂昂昂!”嘴炮一時爽,還債淚兩行,下次我再也不嘴毒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