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麒麟沒有低落太久,邪崖直接将他拎着扔進一個房間,二話不說将化形丹塞進他嘴裏,然後鎖門開啓防護法陣。
麒麟眨眨眼,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時邪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好好修煉化形,那帝流漿只可吸取三分之一滴,切不可多用。防護陣法本王已經布置好,直到你化形,都不會有人來打攪你。”
然後就沒了聲氣,麒麟知他已經離開了,于是閉眼以獸形擺出一個打坐的姿勢,五心朝上,那模樣說不出的滑稽可愛。
這邊麒麟已經開始準備化形,而那方邪崖下了大堂貍三娘就迎了上來。只見她福了福身,指向一旁端坐的白發男子,道:“客官,那位爺尋您有事。”
邪崖點頭示意知道了。那位白發男子他并不陌生,相反還見過幾次,應當是白虎族的族長。
這位白虎族族長倒是個性情中人,他之所以會找上邪崖也是為了他的兒子。十多年前他的道侶遭奸人暗算,懷着幼崽的時候傷了根本,生下幼崽之後便撒手人寰。那幼崽也是個可憐的,生下來便沒了娘不說還天生體弱,是個名副其實的藥罐子,即使血脈純淨卻依舊難以化形。
那幼崽兩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去,最後愛子心切的白虎族族長尋便天下靈藥才堪堪保住性命。好在有位雲游的大能告知白虎族族長,只要他兒子成功化形便能治好他。
正巧,天機寶樓放出風聲将會拍賣一顆化形丹,于是他便千裏迢迢的趕了過來,只為能拍到化形丹。
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哪曾想最後經殺出個神秘大妖将化形丹截胡了去。雖然那大妖散發的威壓強大,修為必定在他之上,但是愛子生命垂危,他不得不會一會這個神秘大妖。
邪崖對他為何找上他也是心裏有底,左右不過是為了化形丹之事。不過,能尋着蛛絲馬跡尋到他的行蹤,這個白虎族族長本事倒是不小。
“便是你尋我?”
擔憂自家兒子的白虎立刻回神,滿臉歉意,“是我。”
“何事?”
“昨日可是兄臺拍下了化形丹?”
“是又如何?你如何得知?”
“我乃白虎一族,嗅覺敏感,是尋着化形丹的氣味尋來的。”白虎被問得尴尬,但還是如實回答,“犬子天生體弱,需要化形丹化形方能治好舊疾。無論兄臺想要什麽我都願意給,只求兄臺能将化形丹讓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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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邪崖方才故意修改了樣貌,白虎沒能認出眼前高貴冷豔的公子便是自己的頂頭老大龍王。但他并沒有因自己是白虎族族長而自持身份,反而姿态放的極低,不由得讓邪崖高看了他一眼。
倒是個性子不錯的。
“可惜你來晚了,我那後輩也是因身體原因不能化形的,方才我已經讓他吃了化形丹閉關去了。”
雖然高看了一眼白虎,但邪崖并不會因此而将化形丹相讓,即使是麒麟沒有吃掉。
聞言,白虎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臉上的光彩全數黯淡了下去。
“如此,是在下冒昧了。打攪了兄臺,非常抱歉。”
白虎失落的慫着肩膀,像個游魂一樣走出了酒樓。
看着他的背影,邪崖若有所思,良久後他掏出一枚傳訊玉符,道:“赤凰,替本王辦件事,尋幾顆化形草送到白虎族去。”
玉符的另一方,赤凰不敢置信的掏掏耳朵。他當然知道一些關于白虎族族長兒子的一些傳聞,他只是驚訝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尊上竟然管起了“閑事”?
“屬下遵命。”
作為一個好下屬,赤凰自然不會過問太多,即使很好奇尊上如此決定的原因,卻也不是他該探聽的。
邪崖收起玉符,自嘲的笑了笑,說來自從遇見麒麟起,他就越來越心軟了。
時光荏苒,轉眼匆匆兩月過去,白虎族族長收到了卧龍島送來的化形草時,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他若是還猜不出那天的“兄臺”就是龍王,他就白當了那麽多年的族長了。
白虎握着化形草撫摸着懷着瘦弱,一身白毛枯黃的小幼崽嘆息:“日後你可要好好報答尊上,知道嗎?”
小幼崽睜着異常大的雙眼,似懂非懂的點頭。
又過三個月,麒麟閉關足足半年之久,期間邪崖竟沒有熬不住離開,真是一個奇跡。
是夜,天空上烏雲密布,不見一絲星光。邪崖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撐着側臉,慵懶的看向窗外的天空,死死紫色火舌若隐若現。
“開始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剛剛落下,一道驚雷響徹雲霄,帶着雷霆萬鈞之勢洶湧的向這間小小的酒樓劈來。邪崖輕描淡寫的揮揮衣袖,一道熒熒金光擋在酒樓之上,任憑雷霆如何咆哮憤怒依舊不得法,劈不開。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半個時辰終于停歇,雷霆不甘不願的褪去,星辰重新爬回夜空之中。
許多被這動靜驚擾到的大妖目睹了全過程,紛紛驚訝得下巴掉地上,撿都撿不起來。
如此輕易就抵抗了三九雷劫,那酒樓裏究竟是何方神聖?
雖然好奇,可不會有妖傻到敢上前打探,随随便便就能抵抗雷劫,絕對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化形了還不出來?”
邪崖好整以暇的望向某個房間的方向,他沒有用神識查探,很好奇那個黑不溜秋的小幼崽人形究竟長什麽樣。
過了許久,房門“吱呀”一聲緩慢的打開,一個大約八九歲大小的小男孩畏畏縮縮的探出頭,墨黑的長發披散着垂落下來,如水晶般透亮的紅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邪崖。邪崖朝他招招手,他立馬咚咚咚的跑下樓梯矗到邪崖面前。
“擡起頭讓本王看看。”
麒麟依言擡頭,被邪崖直接的打量着,小麥色的皮膚不自覺的泛起紅暈。
邪崖對這個養了一段時間的小幼崽化形的外貌很滿意,雖然還沒張開,但那五官卻是個妥妥的美男。英俊卻不失帥氣,五官給人一種淩厲的感覺,卻又不覺得紮眼,相反有一番特別的韻味。
那模樣是邪崖喜歡的,倒是那雙閃躲的紅眸有些煞風景。見他望着桌角就是不敢看他,邪崖不禁好笑的想:本王長得如此吓人?
“如今你已成功化形,已可自行修煉,接下來你可有何打算?”出來已有半年之久,邪崖想了想,打算回一趟卧龍島。
麒麟怔了怔,邪崖言下之意是在趕他走?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不曾想邪崖會有離開的一天,而他……并不想邪崖離開。
“我……我還欠你靈……靈石沒還,我……我想以……以身相許。”
哈?邪崖被他一番話吓得差點滑到地上。以身相許?這小崽子知道啥叫以身相許嗎?
邪崖悄悄的坐正了有些偏了的身子,一臉嚴肅:“為何這麽說?”
麒麟低下頭,臉頰更加的紅了,因為緊張也不結巴了,繼續解釋:“曾聽聞‘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一話,你救了我兩次,又為我做了如此多事,此等大恩無以為報。而且……”
而且什麽?邪崖看着他,期待他下一句還能蹦出什麽話來。
“而且……我欠你的三萬多靈石真的還不起……”說着,下巴徹底抵到胸口,不敢擡頭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邪崖覺得今日乃是他近千年來最開心的一日,他愛憐的揉揉麒麟的黑發,道:“你可知以身相許是何意?”
麒麟搖頭,沒人跟他解釋過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前半句話是報恩的。
這小崽子怎麽那麽可愛?邪崖忍不住又揉了揉,道:“本王不需要你以身相許。”
“啊……”麒麟失望的擡頭,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來,雙眼泛亮,道:“那我給你當跟班好不好?雖然我現在一無是處,也沒有修為,但是!但是我一定會很努力的,将來我一定能保護你的!”
看着那雙真誠的紅眸,邪崖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好。等你結嬰那天,本王就封你為麒麟左使。”
“那就這麽說定了!”麒麟很高興,邪崖不會抛棄他,他終于有個可以依靠的彼岸了。真好……
那一晚,麒麟就這麽将自己的一生都賣了,從此走上一條瘋魔的不歸路。
多年以後,邪崖再想起這一幕,心中有的不是柔情和懷念,而是……深深的悔恨。
若當初他沒有一再的心軟,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而多年以後麒麟想起這一天,卻是心中五味雜陳,究竟如何思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狼,終究是狼,永遠成不了羊……
不知是誰幽幽嘆息,随後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