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惜語

第6章 ☆、Chapter 6

我中計了。

當我到達餐館，看見高原的一瞬間，我轉身就想走。是不是逃走無關緊要，我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高原眼尖地發現了我，立即叫了我一聲，讓衆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我走不了了。

出現在餐桌上的不止是阿零、纖纖和阿宅，高原和他們宿舍的幾個男生也都在。

“阿語，你來了。”高原和和氣氣的打招呼，仿佛那晚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我真的不該逞一時之快，如果讓阿征将他威懾得再也不敢出現就好了。

“我們剛好也在這裏聚餐，碰見你們于是就湊一桌了。”

高原絕不是偶然出現的，那麽在阿零、纖纖、阿宅中，不阿宅可以排除了，阿零和纖纖必定有一個和高原有聯系。不行，并不能因此就斷定她是惡意為之，被高原蒙蔽了也說不定。

怎麽辦，我只和阿征簡單說了一下我是和室友聚會，他也不知道我在哪兒，我不該那麽吝啬不給阿征買手機的！

“阿語，你傻站着當門神嗎？別擋路了快過來。”阿零把我叫過去，纖纖大方地把高原旁邊的位置讓給我，沖我擠眉弄眼一番，表示“讓給你了”。

我一點也不想要你留着吧！

姍姍來遲的阿宅在衆人目光中翩然飄過，作為遲到者入席，先罰酒一杯。

吃飯過程中高原并沒有親密的舉動，以前誤導他人我們是男女朋友的舉措都沒有了，但他總是在細微之處露出該斷不斷的破綻。比如他想夾菜給我，動作做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收回去。

如果是真意，那麽在他第一次失敗後就會牢記住那種失落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可高原不止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的重複，而且每每将動作做到足夠別人發現他的意圖，說他是無意，阿宅都要去跑三千米了。

“高原前輩……”

“高原前輩，你今天晚上的表現不太對，你和阿語怎麽了？”我正要說話，卻被阿零搶斷了。

“我們，沒什麽的。”高原先看了我一眼，才勉強的笑道。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件事情的原貌只會越解釋越複雜，為了快刀斬亂麻，我采取了最為直接的方式。

滿桌都是惋惜，然後紛紛出言勸解，都讓我不要被怒氣沖昏了頭腦，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事情總能解決，高原一直對我那麽好，分手太可惜了雲雲。

“你們不要再說了，阿語我們是發現對方不合适，和平分手的。被我耽誤了這麽久，阿語終于遇上了真正心儀的男人，我會祝福他們的。”

高原急忙為我辯解，可那些話，即使是聽在我的耳朵裏，說的也是我喜新厭舊，劈腿之後把他甩了。

“阿語，你……”阿零欲言又止。

“就是今天那個小男生嗎？”纖纖不知究竟是想指責我老牛吃嫩草還是擔心我被騙，日後被小男生甩。

總之這一下，矛頭都對準我了。

“阿語你啊，看起來最文靜了，果然骨子裏的瘋狂是去不了的嗎？你胸前的文身準備怎麽辦？”

因為我和高原的事，飯桌早已冷場，退到一邊打手機游戲觀局的阿宅突然插了一句話，讓衆人皆是一愣。

“阿宅，別說。”我露出懇求的表情。

“咦，沒有其他人知道嗎？讓我說吧，阿語，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高原前輩也不知道？明明阿語是說她想當做禮物給你一個驚喜才在胸前紋上了高原前輩的名字，卻沒有告訴告訴高原前輩嗎？”

“等等，阿宅，我和零姐也沒聽說過這事啊，你怎麽知道的？”纖纖慌亂的樣子如一根硬刺紮進我心裏，實在有些痛。

“和阿語一起洗澡時看見的。”

不得不贊嘆阿宅這一手出的妙，阿宅的話是沒有人能反駁的。高原那群人自不用說，還住宿舍時，和我一起洗過澡的只有阿宅，纖纖和阿零當然無從判斷。

我之所以沒有提前從阿宅那裏接到信號還能立即反應過來，裝出确有其事懇求阿宅不要說的樣子，是因為阿宅提到了“胸前”。她平白無故突然提及“胸”，讓我心一跳、立即在意起來，我胸前有一塊胎記，知道此事的阿宅卻說出文身，我立即就明白了。

“阿、阿語，你還……你不是說要洗掉嗎？”高原呆愣了一下，立即尋找到化解方法，并作出感動不已哽咽的模樣，連眼淚都要湧出眼眶了。

阿宅大概也沒料到高原還有餘力反将一軍，一時也沒了話說。

一桌人都不說話，安靜的仿佛從熱鬧的餐館裏分割了出去。最先打破僵局的是勝券在握的高原，他站起來，頗是壯志豪情的說：“感謝大家這麽關心我和阿語的事，擾了大家的興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是來聚會的，就應該開心一點，我們幹了這杯酒，不說這事了。”高原說完，将目光掃過衆人，等我們起來幹杯。

“既然高原前輩這麽說了，阿語……”阿零想做和事佬，把事情揭過去。我想了想，一口氣，為了不讓高原達成更深的陰謀，忍過去算了。于是和阿零、阿宅一起舉杯站了起來。見狀，高原的哥們兒們也一個個站了起來。

“阿語你都不表個态，就這麽算了嗎？”纖纖環起雙臂，冷下臉坐着不動，知道自己已露出破綻，幹脆也不裝了，說話一發刻薄起來。“高原前輩這幾年對你怎麽好，我們都看在眼裏，羨慕你、嫉妒你、想擠掉你的人多了去，你倒好，說句難聽話，占着茅坑不拉屎，到底要怎麽辦，你給個準話兒行不？”

“我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既然你們分手，你連新的都找好了，那怎麽不告訴別人，還藏着掖着，怎麽，還想拿高原前輩做替補不成！”

其實纖纖這話，仔細想的話根本站不住腳，難道男女朋友分手還必須請客擺上幾桌宴席知會大家我們分手了別忘記交份子錢不成？但身處當場，在我已經處于不義位置之時，大多人不是斟酌纖纖的話，而是先看我如何回應。

高原更是抓準時機，含情脈脈的看着我，說：“阿語，如果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會好好對你的。”

好好對你十八代祖宗！老娘又不是沒人要，少用你浪子回頭跪地懇求我們孤兒寡母跟你回家的惡心表情對着我，老娘快吐了！我忍不住在心裏罵了起來，這個時候如果阿征在就好了，有阿征撐腰我肯定會直接罵出口！

“罵吧。”耳邊突然響起略微低沉的嗓音，好聽到魅惑，接着肩頭一沉，赤紅色出現在視線內。阿征一只手臂搭上我的左肩，頭壓在我的右肩，整個人半挂在了我身上。

“阿征！”我驚喜的叫了一聲，阿征皺着眉偏過頭，道：“你聲音太大了。”

“什、什麽啊，你竟然嫌棄我深情地呼喚！”

阿征瞥了瞥了我一眼，真的嫌棄的垂下眼睑，懶懶地擡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高原，“剛才不是一臉如果我在就罵個痛快的樣子嗎，罵吧。”

“呃，阿征……”你這麽一說我還罵得出口嗎？

“我給你機會你不說，一會兒就別打岔。”

“……好的。”阿征竟然還小心眼的記着他上次想虐高原被我打斷的事。

“我說過，你的無聊游戲該結束了。違背我意願的家夥，沒有活着的價值。”

阿征此言一出，語驚四座。原本因他的突然出現沒能及時反應，呆愣着聽我倆對話的滿桌人，這一下更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了。

這時我還不知道這是2.0版本，已然被阿征的霸氣吓了一跳，等我聽到阿征說原始版本，那種被騙上賊船的心酸……還是以後再說吧。

“為了一個男人，哄騙阿語假裝你的女友，惹阿語厭煩不說，還想逼她就範嗎？”

“你在胡說什麽！阿語是我的女朋友！”

阿征那“為了一個男人”的前提無疑讓高原又窘又怒，急切的宣告想對阿征搶占先機。只可惜，在阿征面前，似乎不存在先機之類的東西。

“上次有一句話被阿語擋回去沒說。”阿征雖然沒看我，壓在我身上的力道卻重了重。真是的，我就搶你兩句話你要記仇到什麽時候！

“這是我的女人。”阿征側過頭，鼻尖與我的臉相錯分毫，呼出的氣流拂過，我整個臉都燒起來，暧昧立現。

“從頭到腳、由表及裏、從名義到內心，都是我的。我的女人，無論是誰，無論從哪一方面，我都不允許有人染指。”

阿征的話，一字一字敲在我心頭，被這樣霸道的深愛着，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幸福或是不幸，但阿征對我沒有來源莫名其妙的深愛，總讓我有些無法完全釋懷。抱着忘記雨臣哥的目的想要借阿征邁出一步的我，和已經把我劃為私有的阿征，我們這樣繼續下去，會怎樣呢？

我擔心的不只是這些抓不住尾巴的飄渺感覺，還有阿征到底打算如何對付高原。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阿征伸手拿走了我的酒杯，當我在他會喝下去還是砸高原之間舉棋不定時，他輕巧一翻手腕，讓玻璃杯在指尖翻轉180°，一滿杯啤酒一滴不落從纖纖頭頂傾倒下去。

“如果有人敢欺負我的女人，那我便從他的女人報複起。”

高原顯然也被阿征如此不大丈夫、毫不紳士、毫無心理負擔地對女人動手的行為吓了一跳，他看看纖纖，又看看阿征，面部有些微的抽動，但最終他放棄了纖纖。

一個女人在遭受困境時，發現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男人對自己不過是逢場作戲，可以随時将自己犧牲掉，那麽那個男人最好祈禱這個女人完全崩潰，否則她一旦産生出恨，這恨意便比滾雪球般壯大還要容易。

高原顯然不夠了解纖纖，他以為他的甜言蜜語已經完全征服了纖纖，他以為這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小女生即使一時受了委屈，事後只要他哄騙兩句仍能牢牢掌控在手心裏，他以為纖纖一定會為了他，承擔屈辱也毫無怨言。可惜的是，有些女人一旦對男人寒心，立刻就能冷血無情翻臉不認人。

纖纖絕望地将酒杯砸向高原，指着他就吼起來。阿征随意挑撥了兩句，纖纖就将真相都抖了出來。不光是高原請我假扮他女友，還說高原讓她幫忙導演今天這一出，說要先逼我承認再當衆拆穿來戲弄我。一直嫉恨我的纖纖猶豫過後答應了，只是她沒想過高原只打算逼我承認，沒有拆穿那一步了。

一場鬧劇早已驚動了餐館的其他客人，甚至還有明目張膽跑過來圍觀的。再留下去只是出醜，阿零和阿宅一起攙住痛哭過後癱軟的纖纖離開。阿零跟我道歉說她的聚會變成了陷害我的戰場，我搖搖頭，目送她們離開。

我有點埋怨纖纖這麽傻，一下子被高原騙，這一下，縱然我真的不在意，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在彌補不了了。

我可以體諒纖纖，倒不是我有多麽大度，而是我也曾像纖纖一樣，誤會了雨臣哥和霍家小姐霍秀秀的關系，在理智和嫉妒夾縫中掙紮度日，好在霍秀秀一句“從小一直把他當閨蜜”拯救了我。

回家的路上，我走在阿征身後，餐館內外溫差大，加上我喝了點酒，被初冬夜晚的冷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噴嚏。

阿征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夜色下暗紅色和暗金色的異色雙眸沉如死水。我更冷了幾分，緊了緊外套，乖乖跟着阿征回家，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