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從去年到今年這一年半的時間裏,沈怡還達成了一個小成就。
他忙中偷閑考了個秀才。
啧,忙裏偷閑什麽的,這話要是說出去,沈怡估計會被廣大學子打死吧。
學子們通過童試就是秀才了,但童試被分成了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個階段,也就是說學子們必須要考過三場正式的考試才能成為秀才。雖說童試的內容都偏向于死記硬背,只要把四書五經讀透了,童試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但這話就好比說,未來一位上了清華的學子對普通學生們說,只要你們上課認真聽講,下課認真複習,按時完成作業,把所有考點都吃透,就能像我一樣考上清華了。道理确實是這個道理,但衆人的天賦不一樣,記憶力不一樣,理解能力不一樣,考上清華的人終究是少數。
科舉也是一樣,能成為秀才的終究是少數人。
在童試中,只過了縣試和府試卻沒過最終的院試的學子被稱之為是童生。在沈怡參加院試時,和他同一考場中有好幾位胡子花白的考生,他們讀了一輩子書,考了一輩子試,到老了也只是個童生。
沈怡頭一次參試,就一路順順當當地做了秀才。這要擱在別人家裏,肯定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然而,他親爹當年高中探花郎,他親哥十七中舉、二十中進士,且在二甲裏名列前茅。父兄的學霸光芒就如日月之輝,而沈怡取得的小小成績就如螢火之光。更別說,邊靜玉還是本朝最年輕的狀元呢!
所以,沈怡低調地參加了童試,低調地成為了秀才,又低調地謝絕了宴請。
然而,在沈怡不自覺的時候,他卻又着實高調了一回。
自從“明君千古得天賜,小兒有幸遇新糧”的橋段成為說書人口中最熱的故事,沈怡這故事裏的“被老天爺眷顧了的小兒”就以一種吉祥物一般的姿态在民間火了起來,現在扒他一天吃幾頓飯都已經不新鮮了,人們恨不得能扒他每頓飯吃了幾粒米。他十六歲之前不見陌生人的事更是被傳得人盡皆知。歷史上那些了不起的人物仿佛都有些離奇的經歷,于是這件事成了沈怡确實與常人不一樣的一種佐證。
十六年沒見陌生人吶!結果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那沈怡的學問是從哪裏來的?
百姓們喜歡傳奇故事,便說他的學問是從天上來的,不管這個說法靠不靠譜,反正普羅大衆們就愛聽這種故事。于是新誠伯這個名號再次蒙上了一種令人向往的色彩。朝中的大人們卻覺得沈怡肯定是沈德源親自教出來的。于是,最近沈德源受到了來自同僚們的諸多暗示,問他有沒有收徒的打算。
沈德源哭笑不得。
魯氏私底下又尋老夫人宋氏說了悄悄話,道:“哎,可惜靜玉和怡娘都是男孩,兩個人生不出孩子來,不然他們倆的孩子該有多聰明啊,不論是随了這個爹,還是随了那個爹,反正肯定都沒有笨的!”
老夫人笑着說:“你若覺得可惜,日後只管把三兒丢給他們教養。”
三兒是指魯氏肚子裏的孩子。魯氏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疼,愣了下說:“三兒怕是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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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來得急啊!
好在府裏什麽都預備好了,大家井井有條地送産婦進了産房,老夫人見魯氏狀态不錯,還很有經驗地叫廚房裏時刻備着雞湯,若魯氏覺得餓了,随時都能吃上可口的雞湯面。等邊靜玉在外頭接到消息匆匆趕回來時,三兒都已經生出來了,是個健康的小子,皮膚紅彤彤的,哭聲聽上去非常有力道。
魯氏雖是高齡産子,但她的身體一直不錯,這一胎也養得好,人并沒有很受罪。等孩子出生了,她還有精神頭研究三兒的眉目。但剛出生的孩子,臉還皺巴巴的一團,一時間真看不出他長得像誰。
三兒的洗三宴辦得有些大。這是老來子,世人都習慣偏疼幼子,安平侯也不例外。
洗三過後,距離邊靜玉和沈怡成親的日子就只剩下二十餘日了。
蘇氏見沈怡一日日的不着家,就提着沈怡的耳朵囑咐他說:“從現在開始直到成親那日,你和靜玉都不要再見面了。雖說男子間不用太過避諱,但哪有快要成親了,還一日日守在一起的?這不吉利。”
民間确實有成親前不能頻繁見面的說法。
沈怡在心裏計算着邊靜玉的休沐日。他對邊靜玉休假的日子計算得比後世那些正在備孕的姑娘計算自己的生理期還要清楚。沈怡說:“明天他休沐,我明天尋他見一面。然後就等成親了。行不行?”
蘇氏沒好氣地說:“行行行!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小二十天見不到面好像能要了你的命似的!”
面對着母親的調侃,沈怡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蘇氏又說:“接下去的二十幾日,你也不能閑着,得跟着我學管賬。等你和靜玉成親了,家裏沒個長輩替你盯着,鋪子、莊子的收益都要你自己管。哪怕不用你親自去打算盤,你心裏也要有個概念,別輕易叫人糊弄了。哦,還有大廚房采買、仆人更替等,這裏頭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你都要學起來。”
這些其實是世家的女子們應該學的東西。所以她們一出嫁就能管家。沈怡和邊靜玉組建的家庭中卻沒有女子,哪怕可以交由忠仆來管,但他們做主子的也不能一問三不知,怎麽也得有些概念才是。
“是!我保證好好學。”沈怡馬上立正敬禮,露出了一個嚴肅的表情。
可惜古人不能get少年隊敬禮的點,蘇氏有些莫名其妙地問:“手舉那麽高做什麽?擋太陽呢?”
等到邊靜玉休沐,沈怡就上他家去了。魯氏在月子裏,三兒跟她住在同一個院子。在這個沒有消炎藥和抗生素的時代,嬰兒的夭折率很高,因此小孩周歲前很少被抱出來見人。三兒雖健康,沈怡卻沒有頻繁去看他,萬一他身上從外頭帶了什麽髒東西進來,驚擾到孩子就不好了。因此,沈怡只問邊靜玉打探三兒的情況,問:“三兒還像洗三時那樣紅嗎?我娘說,孩子出生時都紅,慢慢就漂亮了。”
邊靜玉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弟弟那張皺巴巴的臉,搖着頭說:“醜得讓人愁啊!”
這算是邊靜玉第一次看到不足滿月的孩子。當初他侄女紅薯出生時,他做小叔的不好老往嫂子那兒跑,因此只遠遠看了紅薯幾眼,洗三時也是匆匆一瞥,他不知道三兒的樣子是正常的。如果他開口問過魯氏,魯氏肯定也會告知他真相。偏偏他不忍心叫母親在月子裏傷心,昧着良心地誇三兒好看。
沈怡連忙說:“妮兒剛出生時才叫醜呢,孩子都是這樣的。你別太擔心了。”
邊靜玉不信,說:“妮兒好看!”
“她現在是好看,但剛出生時醜啊!”沈怡說。
兩位不能稱之為是奶爸的奶爸笨拙地交流着養孩子的經驗。說着說着,沈怡起身給邊靜玉做起了動作演示,道:“孩子得這麽抱……胳膊這不能太僵硬了,得托着孩子的後背。但如果是剛喂完奶,那就得這麽抱了……”妮兒和盼歸小時,家裏人手不夠,沈怡作為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學着照顧孩子們。
邊靜玉只覺得受益匪淺。他的視線從沈怡身上滑過去,忽然就落在了沈怡的屁股上。
避火圖中的內容猛然蹿上了他的腦海。
沈怡順着邊靜玉的視線往自己的身後看,問:“你在看什麽?”
邊靜玉不自在地收回視線,說:“沒、沒什麽。”此時的外袍都比較寬松,他确實沒看出什麽。
沈怡沒把這事往心裏去。然而,沒過多久,他又抓住了邊靜玉的視線。沈怡忍不住問:“你肯定在看什麽……怎麽了,難道我後背有髒東西?被沈英那臭小子用筆點了黑點?”他忙扯着外袍檢查起來。
邊靜玉的眼神再次情不自禁地朝沈怡的屁股瞄去。沈怡這麽扯來扯去,依然看不出什麽。之前泡溫泉的那次,其實是觀察沈怡臀部的好機會,然而那次邊靜玉光顧着注意沈怡兩條性感的大長腿了。
邊靜玉靈機一動,見桌上放着一個橢圓形的核桃雕,就用手指彈了一下。核桃落在了地上,滴溜溜地朝沈怡滾了過去。沈怡并沒有多想,彎腰撿起了核桃。他這一動,臀部的輪廓終于遮擋不住了。
還、還挺好看的……
邊靜玉心想。
但是,避火圖中的內容依然接受不了啊!
“還挺好看的。”沈怡随口說了一句。
邊靜玉的腦海中已經發生爆炸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吧?但古人說得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我、我覺得那圖畫得不對,雖然你的……确實挺好看的,可哪能真那麽做呢……”
那避火圖肯定是亂畫的!
沈怡把核桃雕遞到邊靜玉面前,說:“我說這核桃還挺好看的。你都想了些什麽?”
邊靜玉:“!!!”
“你剛剛說什麽圖畫得不對?我怎麽沒聽明白?”沈怡又問。
邊靜玉:“……”
要問邊靜玉這會兒有什麽感想,他特別希望能從天而降一道閃電把他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