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幾天因為一直在趕路,邊靜玉休息得不太好。本來昨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覺的,結果屋子裏有蛇,這事把邊靜玉吓到了。他整個晚上幾乎沒怎麽閉眼。于是,到了白天,邊靜玉就有些撐不住了。
邊靜玉現在對于屋子有一種恐懼感。封閉的小空間裏有蛇,這比屋子外頭有蛇更讓人覺得恐懼。但邊靜玉顧忌自己的形象,又不能大白天地坐在院子裏睡覺。沈怡知道邊靜玉的心結,搬了椅子坐在邊靜玉身邊,讓邊靜玉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一會兒,小聲地說:“我幫你顧着四周,你休息一會兒。”
人若是真困了,困意是忍不住的。
邊靜玉很快就靠着沈怡睡着了。南婪的太陽有些曬,沈怡拿了一本書搭在額頭上遮陽。沈思經過院子裏時看到這一對未婚小夫夫親密的樣子,忍不住對弟弟沈怡起了佩服之心。瞧把邊靜玉累的……沈思腦海中閃過幾個類似于“金-槍-不倒”、“一夜七次”的詞語。咳咳,沈思紅着臉鑽到廚房裏面去了。
純情到用手指戳一下邊靜玉的臉都會覺得心滿意足的沈怡完全不知道,他在自家兄長的心裏已經是一個車技娴熟、持久可靠的老司機。如果他知道……算了,還是別讓他知道吧,少年人都臉皮薄。
邊靜玉睡得很熟。
沈怡細心地給邊靜玉擋着陽光。他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夢,立刻就覺得肩頭那塊被邊靜玉靠着的地方就像是着了火一樣,那樣熱烈的溫度順着他的肩膀一點一點滲透進他的身體,在他的血管裏游走。
好熱啊……
沈怡出了一身汗,整個人卻依然正襟危坐着。他想要讓邊靜玉枕得舒舒服服的。
南婪的天很藍,南婪的風很暖,在這樣的藍天下、暖風裏,邊靜玉和沈怡靜靜地靠在一起,好像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刻了,好像再也沒有比這更美的場景了。夢裏的一切很新奇,而現世很美好。
待邊靜玉一覺醒來,沈怡已是腰酸背痛。他伸了個懶腰,問邊靜玉打算晚上怎麽睡,是回他自己的房間,還是繼續兩人一起睡。沈怡其實希望邊靜玉能回自己房間,畢竟他剛剛回味了一個需要在起床時偷偷洗褲子的夢,面對邊靜玉時肯定會心虛,如果兩人繼續一起睡,只怕他連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但是,如果邊靜玉真毫不猶豫地回自己房間了,那沈怡的心裏肯定又會有些失落。
總之,沈怡的心情非常矛盾。
相對而言,邊靜玉就非常坦然了,說:“就一起睡吧……”
沈怡正要說什麽,就在這一瞬間,沈思像背後靈一樣突兀地出現,道:“你們在說什麽?”
邊靜玉被吓了一大跳。他只在沈怡面前坦然,在其他人面前還是會心虛的,于是語氣飛快地解釋說:“沈大哥,我、我那屋子裏有一條蛇,我不敢回屋子裏睡了,所以才想到要去怡弟那裏擠一擠。”
如果邊靜玉早上剛離開沈怡的房間時,就對沈思實話實話,那麽沈思肯定會相信他。可是,現在卻是遲了,沈思已經腦補出了另一種“真相”,并且他還通過自己的一雙“慧眼”發現了各種“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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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便覺得邊靜玉說的都是借口。就算真有蛇,那蛇也是無辜的!但沈思作為一個善良的大哥,肯定要給弟弟們留一點面子,不會主動拆穿他們。沈思便說:“要不我重新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蛇會順着牆壁的裂縫鑽進來……”邊靜玉神色糾結地說。在他看來,僅僅收拾屋子是沒有用的,他現在覺得什麽屋子都不安全,所以才不敢一個人待着,畢竟昨天晚上那蛇就是順着縫隙鑽出去的。
哦豁,借口準備得很充分嘛!但大哥是不會認輸的!沈思笑眯眯地說:“那我給你找一間嚴實的屋子吧,保證牆壁上沒有任何裂縫,窗戶和門也能嚴嚴實實地合上。再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裏都撒上驅蟲粉,屋子外面也撒上一些。這樣就不用擔心蛇了,反倒是蛇要擔心它的生命安全了。你覺得怎麽樣?”
其實邊靜玉還存着一些心理陰影,但沈思這樣的安排已經很妥當了,他便點了點頭。
收拾屋子時,邊靜玉自己也參與了。只要是他覺得能夠藏東西的地方,他都要用一根木棍敲打着看一看,然後撒上驅蟲粉。整個屋子檢查下來,驅蟲粉用了不知道多少,把學舍裏的存貨都用光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但當家的沈思也沒有覺得心疼。只要能阻止弟弟們住一起,用掉再多的驅蟲粉都是值得的!這不是浪費,這是合理的策略。而且,沈思也發現,邊靜玉好像是真的有點怕蛇。
就這樣,邊靜玉和沈怡這對只同住了一個晚上的未婚小夫夫又分開了。
下午吃飯時,邊靜玉喝到了特別香的山雞湯。
為弟弟們操碎了心的沈思把兩只山雞都用清湯炖了。他覺得弟弟們還是喝點清湯比較好。
老父親沈德源一邊喝雞湯,一邊嘟囔着說自己想吃辣口的。明明有兩只山雞,一只清湯炖,一只加各種調料炒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沈思這當廚子的不能說出弟弟們的秘密——他要是說了,沈德源肯定要打斷沈怡的腿——只好默默地把一口“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做事欠考慮了”的鍋扛在了身上。
可憐天下哥哥心啊!
因為朝廷的公函還沒有到,所以即使沈德源和沈思歸心似箭,仍要在南婪再留上幾日。正好學堂裏的事也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需要一些時間來重新安排,沈德源和沈思這兩日就在做交接的工作。沈德源有一位老友,因某些事斷了一指而無緣科舉,但這個人的學問是極好的,他便給這人去了信,把學堂裏的現狀一一說明了,又說南婪當地有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問老友願不願意來這裏教導學生。
沈德源有八成的把握能等來這位老友。
若老友能教出第一個出自南婪的進士,怕是在史書中也能被記上一筆吧?
邊靜玉和沈怡對南婪的一切都很好奇。大概是因為總有像姚縣令和沈德源這樣的人,這片土地上有着濃濃的生機。邊靜玉靈感爆發,接連作了好些文章。在拿給沈德源求指點前,他先拿給沈怡看。
沈怡低頭看文章時,邊靜玉就在一旁看他。
“怡娘……”邊靜玉喚着沈怡的小名。他這兩日叫這小名叫上瘾了。
自從聽到沈德源和沈思都喚沈怡為“怡娘”後,邊靜玉有心要打趣沈怡,也開始學着這麽叫了。他之前喊了幾次,都是當着沈德源的面喊的,沈怡不好在父兄面前辯駁什麽,也就認下了。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沈怡無奈地說:“我十六歲的劫難早已經過去了,這小名就該作廢了。你還要這麽叫!”
“怡娘這小名多好啊!我偏要這麽叫!”邊靜玉笑着說。
談戀愛是變幼稚的開始,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少年,在還沒有經歷世間足夠的險惡就已經遇到了一份美好的感情,就更幼稚了。邊靜玉那穩重的人設在沈怡面前已經崩得連他母親魯氏都不認識了。
“你真不改口?”沈怡問。
“怡娘,怡娘,怡娘!”邊靜玉一連叫了三聲。
沈怡搖搖頭說:“那随你吧,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
頓了頓,沈怡又說:“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玉娘。”
邊靜玉:“……”
沈怡的小名是被他家人從小叫到大的,所以雖然小名有些羞恥,沈怡卻早已經聽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但是,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叫過邊靜玉為玉娘啊!邊靜玉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玉娘,玉娘,玉娘。”沈怡也一連叫了三聲。
邊靜玉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他喊沈怡怡娘時只覺得有趣,換到自己身上時就覺得非常奇怪。于是,他不得不和沈怡達成了共識。他以後都不許叫沈怡的小名“怡娘”,沈怡也不許給他起外號“玉娘”。
如若再犯,對方可以保留生氣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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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的南婪很熱,提了井水放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兒,井水的溫度就高了,可以用來沖涼。
沈怡曬了兩桶井水,打算在太陽落山前洗個澡。因為有過一次被當做惡鬼附身的經歷,沈怡很努力地改掉了洗澡時哼歌的習慣。不過,今日有一段特別洗腦的魔性的旋律一直在他腦海中循環。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他不是很清楚原本的歌詞,就臨時自己改了些。
“啊這個人是玉娘,
啊這個人是玉娘,
這個人給了我歡樂,
喊我作怡娘。
啊不管我走多遠,
無論我在幹啥,
到什麽時候也離不開美玉娘。”
哼完一遍,再來一遍,沈怡徹底沉迷于這段旋律了。洗完澡,他慣性地哼着歌。在井邊洗衣服,他繼續慣性地哼着歌。晾衣服時,他仍慣性地哼着歌。回屋時,他哼着這段歌路過了邊靜玉的房間。
屋內,邊靜玉羞恥度爆表。他默默地捂住了漸漸紅起來的臉。
“算了,原、原諒他好了。”美玉郎君小聲地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