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畫風眼熟
唐琰氣定神閑地盯着黢黑男子,笑意不減,語氣溫和:“大師,你怕了?”
“怕,我怕什麽?!”黢黑男子惱羞成怒道,瞪着他的眼睛,“滾滾滾,滾一邊去,小白臉。”
兩人的視線交彙了大概五六秒,黢黑男子忽然脊背一僵。
眼前這名年輕人的眼睛就像是能直接看透他的心底,讓他不禁有些發憷。
唐琰輕啓薄唇,清秀的臉上仍然帶着溫和的笑意,說出的話卻讓黢黑男子膽戰心驚——
“你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混,長大後自命不凡卻身無長物,還因為見不得人的勾當坐過牢。”
黢黑男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嘴唇顫抖,凹陷的臉頰上寫滿了不敢置信,顫聲道:“你,你調查我……不對,你胡說八道!”
“大師。”唐琰唇角笑意更濃,微卷的墨色發梢下,帶着笑意的眼睛顯得俏皮,“要不然我打個電話,叫警察來評判一下我到底有沒有胡說八道?”
聽到“警察”二字,黢黑男子一下子就慌了,面紅耳赤地瞪了唐琰一眼,連用來騙人的旗子都不來不及拿便落荒而逃。
“啊,他是騙子啊?!”單旸這才反應過來,驚訝道,“你怎麽知道的?”
“瞎說的。”唐琰若無其事地說道。
單旸的語氣卻有些激動:“小唐,你真的會算命啊?好厲害!要不你給我算算運勢吧?”
唐琰看了單旸一眼,緩緩地說道:“組長,你之前還叫尤筱不要封建迷信,怎麽自己還相信算命啊?”
“你就幫我算算吧。”單旸抓住唐琰的胳膊,“小唐,我這段時間壓力特別大,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升職來着……”
唐琰不動聲色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五六秒的時間,忽然認真地說:“單組長,你打車回家吧,一會兒該下雨了。”
單旸見唐琰沒有算命的意思,頓時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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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琰又重複了一遍:“組長,真的要下雨了,趕緊回去。”
“啊?”單旸擡頭看了看天空,明明是萬裏無雲的天氣啊……
唐琰離開後,單旸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打了一輛車直接回家。
出租車剛開出去沒多久,天色就變了,大片大片的烏雲聚集在雲州市上空,封蓋住夕陽。
單旸瞪大了眼睛。
下車沒多久,他前腳剛踏進家門,外面就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上濺起無數水花。
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單媽媽看到兒子回來,打趣道:“喲,今天回來得真巧啊,剛進大門就下雨了。飯菜都燒好了,我去給你擺上。”
單旸愣在原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半晌回不過神來。
唐琰真的是大師啊!
單旸有些激動地給唐琰發消息:“小唐,你神了,真的下雨了。”
唐琰回複道:“我看了天氣預報而已。”
但單旸卻覺得沒那麽簡單。剛才那樣萬裏無雲的天氣,一般人是不會相信大雨将至的。
帶着崇拜的心情,單旸把唐琰好好地誇了一頓,随即便去廚房吃晚飯了。
他離開後,客廳的電視上忽然開始播報一則突發消息:“凜南路附近發生一起爛尾樓坍塌事件,系因大雨引起,所幸無人員傷亡,目前該道路已緊急封鎖,請附近居民注意安全……”
單旸沒有看到新聞,自然也就不知道,爛尾樓坍塌的位置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
大雨一直下到入夜還沒有停的趨勢。
雲州市一棟豪華的別墅裏,徐玖彥正在和家人們一起吃晚飯。
長桌上擺滿了飯菜,徐老爺徐建洋坐在餐桌的一端,而徐董事長徐騰則坐在他左手邊。在徐騰右側坐着的依次是徐玖彥的繼母季汝芸和弟弟徐勝。
徐玖彥一個人坐在徐建洋的右手邊,正好是另外三人的對面。
相對而坐,衆人之間的氛圍顯得沉默而疏離。
“好好的,這天就突然就變了。”徐建洋看了一眼落地窗,頭發花白,面容有些蒼老,但眼神依舊矍铄。他是徐氏集團的創始人,也是徐氏集團的精神象征。
“可不是嘛,我剛才訓了保姆一頓,讓她趕緊拿毯子給您蓋上,要不您的風濕病又該犯了。”季汝芸立刻溫婉地說道。她是徐騰的第二任妻子,婚後立刻生下了徐勝,一直盯着徐氏集團的繼承人位置。
“爺爺,您喝點酒,身子能暖和些。”徐勝拿起一瓶白酒,給徐建洋倒了一小杯。他只比徐玖彥小一歲,從小嚣張跋扈,處處都要和徐玖彥争高低,只可惜處處都被徐玖彥壓着。
徐玖彥看着兩人虛僞的面容,眼底閃過一抹嫌惡。
徐騰沉默不語地看了徐玖彥一眼,沒說話。
雖然徐勝處處都被徐玖彥壓着,但在衆人眼裏,徐騰寵愛的兒子卻是徐勝。
外界盛傳,徐騰不待見徐玖彥的原因,是因為有算命大師預言過徐玖彥活不過二十七歲。
在徐玖彥七歲那年,他遭遇了一場火災,他的母親為了救他而葬身火海,這似乎也驗證了他的命運。
有不少人說,徐玖彥這條命是用他母親的命換來的,自然不可能長久。
好在徐建洋還是疼愛徐玖彥的。他沒有理會那對母子說的話,轉頭問徐玖彥:“最近工作怎麽樣?”
徐玖彥回答道:“還行。”
“小玖,我前些日子請了大師,給他看了你的生辰八字。”徐建洋看着徐玖彥緩緩說道,“他說你最近運勢有波動,二十七歲之前,一切都還是變數,如果能遇到貴人即可化險為夷。”
所有人都知道,徐玖彥最讨厭算命。
徐建洋的話說出沒多久,他便已經皺起眉。
徐建洋繼續說道:“你最好還是親自去拜見大師一次,說不定他就是你的貴人。”
“不需要。”徐玖彥語氣冷淡地說道。
徐勝立馬接話道:“哥,你怎麽和爺爺說話呢,爺爺也是為了你好。”
徐玖彥冷眼看着徐勝,“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了。”
季汝芸也幫腔道:“小玖,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小勝一直都很關心你的。”
徐玖彥面無表情地說:“是嗎。還是關心一下他自己的公司吧,聽說他最近又和公司裏的藝人傳緋聞,徐氏旗下的娛樂公司股價一跌再跌。”
這話一說出來,那對母子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僵硬。
徐建洋嘆了口氣,繼續對徐玖彥說:“當年你媽媽給你取名,名字裏取了個玖字,就是希望你活得長長久久。不管怎麽樣,你得為自己考慮,要不然……”
“砰。”
徐玖彥聽到爺爺提起已經逝去的母親,頓時放下手中的碗,起身道:“我吃飽了。”随後便站起身,直接離開了餐桌。
徐勝忙對徐建洋說:“爺爺,我哥還是老樣子,死活聽不進您的話。”
“他呀,和他媽一個性子,太固執……”季汝芸插嘴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徐騰忽然開口道:“夠了,閉嘴!”
好好的家族聚餐總是會以這樣的結尾收場,但徐玖彥已經習以為常。
其實徐玖彥并不想頂撞徐建洋,他知道爺爺對他的疼愛。在母親去世後,爺爺幾乎是唯一疼他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想着一定要辦好集團的藝術展而到處找畫了。
徐勝買畫是為了讨好老爺子好讓自己獲得繼承權,但徐玖彥這麽做純粹是為了讓爺爺開心。
想起藝術展的事情,徐玖彥腦海中又浮現那副江岸圖——人脈廣闊的他到現在還沒查到畫家到底是誰。
心煩意亂的徐玖彥不想回冰冷的公寓,索性直接開車回公司加班,想用工作填滿時間,讓自己忘記煩惱。
徐玖彥回到總裁辦公室,認真地檢查各部門的近期工作內容,看了兩個小時之後,有些疲乏地靠在沙發椅上,伸出修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片刻後,他開始查看設計部的工作內容,随手點開一個logo設計圖。
徐玖彥漫不經心地瞥了畫面一眼,随即便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這是一個幫零食商家設計的logo,商家的品牌名叫做“四只小豬”,屬于C級業務,并不能為公司掙到多少錢。
但設計者非常用心,畫了四只風格迥異的小豬,配上店鋪的名字,讓徐玖彥眼前一亮。
他忽然注意到,右下角的那只小豬看起來有點……憂傷?
向來不茍言笑的徐玖彥不禁輕笑出聲——他竟然會從一只簡筆畫小豬身上看出憂傷?
笑完之後,徐玖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個logo能給人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至少他以後買這家店的零食,一定會記住那只憂傷的小豬。
除此之外……這個繪畫風格讓徐玖彥感覺有點眼熟。
有點像拍賣會買下的那幅江岸圖?
徐玖彥盯着logo看,越看越像,一時間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畢竟正常人是不會覺得一只小豬的畫風和江岸圖相似的。
不過這件事還是令徐玖彥有些在意。
第二天一早,徐玖彥便給設計部的經理樓陽發了條消息,讓他到辦公室一趟。
樓經理來了之後,徐玖彥問他這個logo是誰設計的。樓陽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便去把單旸喊了過來。
單旸看了一眼,說道:“這個是我前幾天交給秦默設計的……他這個人向來心高氣傲,只喜歡設計高大上的東西,為了磨練一下他的心性我就交給他了,沒想到畫得還挺快。”
徐玖彥知道秦默這個人,雖然沒什麽天分,但性格很高傲,而且城府很深。他有點難以相信秦默能畫出這樣優秀的作品。
徐玖彥皺眉問道:“是他自己畫的嗎?”
“應該是吧。”單旸仔細想了想,“我查看郵件的時候,還誇他這次的審美很高級,顏色運用得既典雅又養眼。但那家夥好像不太滿意,說什麽畫得不怎麽樣,還讓我下次給他高級點的策劃案。”
“是嗎。”
徐玖彥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對二人說道:“徐氏集團的藝術展還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有一些設計方案要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找設計部最厲害的人完成。”
樓陽忙不疊地點頭:“既然是徐氏集團的任務,那我一定會讓員工高質量完成的。”
“你們也知道藝術展是為了給老爺子慶生的,只要老爺子滿意,獎金不會少的。”
徐玖彥将策劃案交給樓陽之後,又問道:“對了樓陽,令堂的身體怎麽樣了?”
樓陽忙不疊地點頭:“身體還不錯,多虧徐總上次幫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真是多謝徐總了。”
“你也算是咱們公司的老員工了,有什麽困難盡管和我說。”徐玖彥認真地說道。
樓陽再三謝過之後,拿着策劃案和單旸一起退出了辦公室。
樓道裏,單旸有些擔憂地問樓陽:“樓經理,您母親的身體……真的還好嗎?感覺您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啊。”
樓陽嘆了口氣,沉重地說:“剛才在辦公室沒敢說,怕惹徐總生氣。”
單旸瞪大眼睛:“怎麽了?”
“我媽她現在夜裏總是失眠,心髒也越來越差,偏偏醫生什麽都查不出來。”樓陽面露愁容,“我爸還有我家的親戚,都懷疑她是中了邪,請了很多大師來看過,花了不少錢,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單旸驚奇道:“這也太玄乎了吧?”
樓陽無奈地說:“我能怎麽辦呢,除了下班多去陪她,什麽也做不了……”
“也是,”單旸感同身受地搖了搖頭,“除非找個特別厲害的大師,要不然……”
話說到一半,單旸忽然頓住了腳步。
樓陽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停下來問道:“怎麽了?”
“說起厲害的大師,”單旸忽然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我倒是知道一個,說不定還真的有辦法。”
“誰?”樓陽疑惑道。
單旸湊到他耳邊說了個名字。
樓陽瞪大眼睛,随即後退一步,驚疑地說:“唐琰?那個新來的B組實習生?你在瞎說什麽呢!”
單旸卻露出胸有成竹的眼神,對他說:“你要是不信,試試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