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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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月說考慮,厲西钊就當她是答應了。
“去睡覺。”
許知月立刻警覺:“我睡客房。”
“你想多了,我也沒有把主卧讓給別人睡的習慣。”厲西钊扔出這句,轉身上樓。
許知月語塞。
剛才果然是她的錯覺,她怎麽會以為厲西钊轉性了?
第二天一早,厲西钊開車載許知月回蘭欣苑,幫她搬行禮。
蘇娉今天要飛,清早就去了公司,許知月在微信上跟她說了事情,并且道歉:【在你找到新室友前,房租我會繼續付一半。】
蘇娉很快回複過來:【算了,枝枝正好說搬來跟我一起住,你就去跟厲總共築愛巢吧,不用管我們,對了,幫我求求厲總高擡貴手,不要再禍水東引了。】
後面接了個小女孩跪地磕頭的表情包,許知月看得想笑:【顧教員是禍水啊?你要這麽避如蛇蠍?】
蘇娉:【我不想成為乘務部的公敵,謝謝。】
許知月:【你以前撺掇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蘇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pg】
“跟別人聊天這麽開心?”身邊正開車的厲西钊忽然問。
許知月收起手機:“我跟蘇娉說搬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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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西钊:“你要是真不願意,我不勉強你。”
許知月先是驚訝,又見厲西钊目不斜視語氣冷淡,呵了聲:“你有意思麽?蘇娉連下家都找到了,你現在說這種話,一點誠意都沒有吧?厲總,做人還是不要太過口是心非得好。”
厲西钊睨向她,眼神分明在說,彼此彼此。
許知月直接裝作沒看到。
她還是搬去了淺苑公館,就此開始和厲西钊磕磕碰碰的同居生活。
他倆都是大忙人,許知月工作時間不固定,天南海北四處飛,厲西钊這段時間更是滬市臨城兩地跑,一個人當做兩個用,大部分時候同居的家不過是他們過夜的地方,即便住到了一塊,感情進展卻約等于無。
熱戀是不存在的,每回親熱之後接着拌嘴互相開嘲諷,這種相處模式的情侶,大概只有他們。
一周之後,許知月值飛去蓉城的過夜航班,帶飛教員是顧明澤。
中午去公司吃完飯,許知月先到飛行準備室,領電子飛行包時顧明澤才過來,一來就笑着跟她打招呼:“我還以為我們以後都沒機會一起飛了,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許知月也笑了一下,沒有解釋。
不是顧明澤想多了,是厲西钊被她揭穿後臉上挂不住改了主意,又讓他們一起飛了而已。
她問:“今天是不是還有個剛下機隊的學員?”
“啊,”顧明澤随口說道,“我新收的徒弟,第一次飛,你有空也教教他。”
顧明澤話音剛落,他說的人已經到了,是個二十出頭的小男生,笑容滿面跟顧明澤和許知月打招呼:“師父,許機長,早上好。”
顧明澤看一眼手表,提醒他:“下次來找點,別才下機隊就跟那些老油條學着每次都踩點來酒測。”
對方虛心受教,顧明澤為許知月介紹:“他叫寧遠輝。”
小男生已朝着許知月伸出手:“許機長,久聞大名,真高興我才下機隊第一次飛,就跟你和師父一起。”
許知月與他握了一下手,隐約覺得這個男生有些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之前在哪裏見過。
她剛想問,顧明澤先道:“走吧,開會了。”
蘇娉也飛這趟,開會前興致勃勃跟許知月說,到了蓉城晚上去吃火鍋。
顧明澤插進聲音:“算我一個?”
蘇娉撇嘴:“你不怕被厲總針對非要跟着去,那就去呗。”
許知月無奈一笑:“不告訴他就是了,不說了,先開會吧。”
航前準備會按部就班,除了那個叫寧遠輝的跟班學員格外積極,其他都沒什麽新意。
許知月看他肯學,也樂得多提點幾句,帶着人做繞機檢查時,便仔細說道:“繞機檢查按照SOP裏的項目做就行,但有幾個地方需要重點關注,第一個就是機頭雷擊點,航前必須确認沒有雷擊點或已經處理了,尤其夏季雷雨多發時,務必要注意,要是沒檢查到,事後是要挨處罰的,再就是發動機檢查,主要看葉片有無破損,腔道裏有無異物……”
寧遠輝順嘴接了句:“怕有乘客往發動機裏丢硬幣祈福是嗎?”
許知月:“是啊,這種事情沒準就碰上了。”
顧明澤卻皺眉提醒自己徒弟:“別打斷許機長的話,不該你說的時候別說。”
看顧明澤神情嚴肅,許知月想起第一次從澳洲回來的航班上,這位黑面教員訓副駕駛的樣子,忍笑繼續說道:“其他的,就是注意看看輪胎磨損情況是否在标準範圍內,起落架支柱有沒有損傷,液壓管路有沒有漏油,尾撬有無磨損……”
許知月說得仔細,寧遠輝也聽得認真,再不敢随意插嘴。
等在檢查單上簽完字上了機,許知月又接着事無巨細地指導寧遠輝怎麽做駕駛艙準備,顧明澤只在一邊看,并不搭話,仿佛許知月才是寧遠輝的師父。
好不容易上完客關了艙門,該做的準備都做完了,卻接到放行通知,由于流量管制,他們得在原地待命,等候排隊起飛。
許知月看一眼腕表時間,輕出一口氣,只希望不要延誤超過一小時。
顧明澤注意到她的新表,笑問:“你前幾天朋友圈曬的那只?月亮美人,确實挺不錯的。”
許知月大方道:“嗯,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後方的寧遠輝好奇湊過來,也看了一眼,問:“是厲總送的嗎?”
這小子倒是自來熟,一個才下機隊的學員,還敢直接八卦公司總裁的事,顧明澤好笑道:“這是你小子該問的?”
寧遠輝厚着臉皮笑笑:“我好奇而已,許機長是星野未來老板娘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公司,我這不是想着趁機巴結許機長嘛。”
許知月已經習慣了周圍人時不時地調侃,淡定道:“巴結就免了,你表現好一點,別出岔子拖後腿,我幫你在你師父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寧遠輝笑容更燦爛:“謝謝許機長,不過其實不用,我有幾斤幾兩,我師父一清二楚,說多少好話都沒用。”
顧明澤罵道:“那你就上進一點,別成天嬉皮笑臉混日子。”
寧遠輝讨饒:“知道了,師父。”
說是這麽說,他倒一點都不怕顧明澤。
許知月覺得稀奇,那些級別不低的副駕駛在顧明澤面前,都沒幾個敢大聲說話的,這小子還确實不知者無畏。
等了二十幾分鐘,顧明澤出去上洗手間。
眼見着短時間內不會放行,許知月開了手機,果然有厲西钊發來的消息:【還沒起飛?】
許知月:【是啊,運氣不好,還有得等。】
說了幾句話,她再次關機,後座的寧遠輝忽然道:“許機長,你要不跟厲總說說,讓他跟放行管制那邊打個招呼,他親自開口,他們會給面子讓我們插個隊吧?”
許知月皺了一下眉:“算了,這點小事,何必麻煩他去找人打招呼。”
流量管制是常有的事情,由機場的放行席負責統籌安排,以星野和臨城機場的關系,厲西钊如果去打招呼,他們必然會賣這個面子,但她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讓厲西钊去欠人情。
寧遠輝提醒她:“要是起飛耽擱太久,落地時間延誤,可能會導致我們的休息時間不夠,明早回來的班被調度取消,那就得在那邊待一天,等後天的班回來了。”
許知月當然知道這個,明天下午有個在臨城舉辦的航空講座她想去聽,很可能就錯過了。
猶豫再三,她還是道:“算了。”
寧遠輝笑了笑:“許機長可真為厲總着想,竟然一點女朋友的特權都不用,這又沒什麽,別說是厲總了,一般人有誰認識放行席的,都會去打招呼,各憑本事而已,我們插別人的隊,別人也會插我們的隊啊。”
“你才下機隊,這些潛規則倒是懂得多,”許知月回頭看向他,問出先前就想問的問題,“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寧遠輝點頭,笑吟吟地換了個稱呼:“許姐姐,你不記得我了?你和我哥還欠了我好幾筆債,一直都沒還我呢。”
許知月一愣,面前人的燦爛笑臉逐漸跟記憶中的孩童重合,她終于想起來了:“小輝?”
寧遠輝高興道:“許姐姐果然還記得我。”
許知月很無語,她确實想起來了,這位是厲西钊的親弟弟,當年還是個小學生,那會兒厲西钊跟她早戀,全靠這個弟弟幫忙打掩護才沒叫他爸媽發現,所謂的欠債,說的就是這個。
“剛顧教員說你姓寧,我才沒反應過來,你哥以前好像沒跟我說過你全名,而且你都長這麽大了,我一下沒認出來。”許知月笑嘆道。
寧遠輝解釋:“我确實姓寧,我跟我媽姓。”
許知月:“原來如此,不過你怎麽會來星野做飛行學員?其他人知道你是厲西钊弟弟嗎?顧教員呢?”
寧遠輝:“不知道,師父沒問過,我也沒跟他說過,我才剛從國外培訓回來,就聽說我哥交了個女朋友,原來還是許姐姐你,沒想到我們這麽有緣,我第一趟飛就是跟你一起。”
許知月忽然想到什麽,問他:“我們今天一起飛,你哥知道嗎?”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吧,”寧遠輝一聳肩,“他一向不怎麽在意我的事情,對了,你別跟別人說我的事啊,我也不想惹麻煩。”
許知月聽明白了,這位才是真正來星野體驗生活的。
“行了,我知道,放心,我不會多嘴的。”
寧遠輝:“多謝!許姐姐,你想知道我哥什麽事情,都可以問我,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小子賣親哥賣得毫無負擔。
許知月樂了:“好啊,那我也得跟你道謝。”
寧遠輝:“不客氣。”
顧明澤回來,見他倆談笑風生,好奇問許知月:“你跟這小子也能有共同語言?”
許知月:“還好吧,我們代溝也沒那麽深。”
剛說了兩句話,放行頻率響起了呼叫他們的聲音,問他們有沒有準備好,可以推出了。
許知月立刻回答,懸着的心跟着落下。
顧明澤看一眼窗外,奇道:“排在我們前面的都沒動啊?我們這是插了幾個班?”
寧遠輝敲了敲下巴:“有人幫我們插隊嗎?”
許知月聯系地面管制申請推出和開車,聽到這句時眼睫輕顫了顫,斂回心緒示意另外兩人:“做飛行前檢查清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