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九遇到僞陵越

第29章 何須誓言

（第三者視角）

元勿忽然跪了下來，在龍女面前低下了頭，所有的驕傲自負在這一刻都化作謙卑。

他難道貪生怕死，他原來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

他是嗎？

當然不，他這一生，雖然辜負了許多人，但至少還算是個君子。

他低頭，只為了求眼前之人一件事——一件聽起來，便匪夷所思之事。

他為龍女遞上長鞭，道：“你、你打我吧！”

是隐忍到了極致而又壓抑不住的哀求，是痛苦而又不可得的瘋狂，更是止不住的愧疚與懊悔。

龍女看着他，眼眶中盈滿淚珠，長長的睫羽輕閃，“我……我怎麽下的去手……你不必如此……”

陽光漸漸喪失熱力，一陣冷風襲來，绮羅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元勿……”

元勿心知她最厭惡的是怎樣的男子，偏偏卻又重演她當時噩夢，“羅兒……是我錯了……”

绮羅冷冷看着他，目中似痛似悲，她又想起曾經那道刻骨銘心的傷痕，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樣花心薄情，“你若是真的喜歡他，大可不必顧及我！我只不過是你閑時的玩物，不是嗎！？”

元勿知她心痛，心中不忍，卻不得不狠下心來，“不，不是的！羅兒，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绮羅閉目，回想過往一切，終究心有不忍:“我還是回去吧，你若是想來，我在那等你。”

他要讓人恨他，便絕不會讓人愛他！

劍是冷的，血是熱的。

也許只有這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行屍走肉。

也許是風沙迷眼，绮羅怔怔的看着他，雙目淌下一行淚，“……一個男人而已，大不了再換，不知道我最讨厭背叛嗎……”

（宮九視角）

我看着她，華服美衣，冶豔容貌，孤傲又清冷，“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太多人……”

绮羅忍不住潸然淚下，手中劍落:“勿勿……”

我看着她眸中一點期待，苦笑道：“只是……倘若重來一次……我……依舊不悔……愛過蘇蘇……”

绮羅眸中波光明滅，怒道：“ 居然，在死之前還是想着他！”

之後，聽說她與悭臾私奔了。

其實我說這些話，只不過是想讓另一個人聽到罷了。

我故作平靜，但心裏當真毫不在意嗎？

若真如此，為何故作瘋狂，去追求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

我要的，從來不是百裏屠蘇的回應，而是陵越的目光，無論是嫉妒、憤怒、悲傷，哪怕是厭惡也好。

我看見陵越就在一旁，心中一痛，“你是不是總氣我處處留情，拈花惹草？”

他執劍而立，神色冷淡，道：“我不曾氣過……年少輕狂，本是凡人常态。”

我輕聲呢喃道：“若真是如此，為何你卻不曾信我？”

陵越輕笑一聲，道：“何為相信何為不信？這世間萬事本就是由無數謊言組成，太過深究反而不妙。”

在你看來，一切皆是謊言嗎？你我之間，難道也只是謊言？“謊言嗎……若此世萬物皆是謊言，不過一場幻夢，又當如何？（是該清醒看破，還是沉醉其中無可自拔）”

陵越冷聲道：“在下不曾看破，也不願看破，不若任它自行發展，我倒要看看，這老天究竟對我能殘酷到何等地步？”

“是……這樣嗎……”

風中傳來花與淚的氣息，可那絕不是元勿的淚，因他早已流幹了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吾愛至斯，盡付笑談。半生癫狂，榮辱摻半。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繁華落盡，終成幻空！”我大笑起來，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顫抖着，指甲早已刺入血肉，然而肉體上的疼痛，又怎比得上我心中半分的苦澀與痛楚？

他邁開的腳步停頓下來，似是不忍，又似憐憫，側過身來，道：“你……還想對我說些什麽？”

“不……”我後退幾步，道：“沒什麽可說的了，既然你想走，那就走吧，是我做錯了……是啊，我應當受到懲罰，你走吧，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我可以忍受他怨我、恨我，但我絕對忍受不了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樣看着我，用那種同情而又悲憫的眼神看着我！他，果真是……不愛我了吧……否則，又哪裏會走的這樣幹脆決絕？

哪怕有一絲半點的希望，我也會不顧一切的挽留他，可如今的他……這個已經看不見對我還有半分愛戀的他，真的還是我能夠挽回得了的嗎？

我……當真如此令人生厭嗎？還是他……早就已經，不想忍受我了呢……

是啊，我這樣的人……呵、我這樣的人，真的能夠獲得他人的真心嗎？

是我太天真了，我怎麽就相信他了呢……相信他對我會有真心……那樣無情無欲的人……我究竟是哪裏來的自信啊？

我錯了，我做了這麽多，到頭來不過一場空。

我失去一切，

我什麽都得不到。

我是……這樣失敗的一個人啊……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百裏屠蘇視角）

才回到烏蒙靈谷，便聽聞噩耗。

韓休寧漂浮在空中，面露喜色，道：“兒子，你有新媽了……”

我完全無法接受，便道：“我為求安，不為求財，我為求腹不為目！”

韓休寧轉身擦淚，哀嘆道：“沒有錢讓你去哪裏買藥買裝備？兒不知娘苦，一片好心……罷了罷了，活人的事死人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宮九視角）

匆匆忙忙從青玉壇趕回烏蒙靈谷。

只見我最愛的母親大人道：“勿勿和你說個事~”

我不由得納悶：“究竟是何等大事？竟要孩兒趕回烏蒙靈谷？”

韓休寧面上是按捺不住的歡喜：“天墉城大師兄陵越與我烏蒙靈谷結為百年之好……如今是你新媽……”

乍聽此言，猶如晴天霹靂。

我腦中一片空白，“什麽？為何會這樣？”

一旁屠蘇恨恨道：“無法接受！”

韓休寧捂臉道：“長琴是證婚人……”

一個是我最愛的人，一個是我最親近的人，如今這兩人竟要在一起了？

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一刻，我已然混亂。

（百裏屠蘇視角）

烏蒙靈谷裏，一派喜氣洋洋，觸目皆是紅色綢緞在風中飄揚。

我心中憤懑，不知與何人言。

我不禁長嘆一聲，道：“今天只有一人向我表白，不爽！”

只見元勿一襲青白相間長衫，兩縷碎發在身前飄蕩，面容清俊，手搖折扇，深情款款道：“阿弟~其實在下一直以來真正愛的人是你啊~”

知他心中更為痛苦，我只輕聲道：“胡鬧！兄弟之間怎麽能有這種情感？”

他輕笑一聲，道：“為何不能？”

我想了想，道：“三綱五常不可破，天道人倫不可亡。”

也不知哪裏觸怒了他，只聽他冷冷道：“我沒有你這個弟弟！所以不算亂luan倫lun！”

下一刻，便見他又是滿目柔情，道：“蘇蘇~嫁給我吧~”

哼，誰要嫁你了？我下意識的反駁道：“要嫁也是你嫁！”

只聽他斬釘截鐵道：“好，我嫁！”

咦，我是誰，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

“我太窮了，嫁給我你會餓死的，要不我給你介紹別人吧？”

“哦~誰？”

我想了想，太子長琴跟他關系挺好的，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嗯，太子長琴”

元勿沉默了。

只聽母親在一旁道：“人家有大頭蛇了！”

“那就……绮羅？”之前看他們似乎也挺暧昧的嘛。

元勿嘆息道：“難道我此一生……注定毫無所得……”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才道：“她有大頭蛇了。”

也許母親也看不下去了吧，只聽她道：“我做主勿勿娶了屠蘇吧，你養他，我放心！”

元勿得意的一笑，道：“蘇蘇~你就從了在下吧~”

我堅決不肯，他也只能放棄：“在下也不想再使用什麽不好的手段了，還是孤身一人吧……”

其實我知道的，非但我厭惡他，他也同樣讨厭我，因為不想被對方奪去母親的關懷。

他這麽做，也許只是為了惡心我，又或者，便只是胡鬧罷了。

（宮九視角）

但陵越出現的那一刻，我神色複雜，道：“如今，我可是該叫你母親？”

他轉過頭去，似是無法面對我，“你知道了……”

我終究是不甘心的，“為何……？是……我哪裏不夠好嗎？”

他看着我，道：“不是，你很好。但是……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我閉上雙眼，忍住洶湧的淚水，“不，我明白……到底是我錯……終究還是傾覆這三千弱水，如今……大約是報應吧……”

陵越看着我，似愧疚，又似憐愛：“若是，你願意依舊可以留在我們身邊……我們……我和休寧還是對你好的。”

又是一個選擇嗎？

留下，還是離開？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謝你此刻，依舊惦念着我？

世界崩塌，一切皆毀。

我再也不用做出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這一篇整理完了，感謝所有追文的小夥伴們

第二結局：當時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