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提起玲珑閣,無論是修仙界還是凡界的人首先想起的就是那大到遍布兩界的情報網, 沒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沒人知道它在哪裏,所有人都道它是兩界中最神秘的組織。玲珑閣的成員很多, 多到沒人知道自己身邊的親近之人會不會是玲珑閣的成員。
玲珑閣的成員或許是普通凡界小販, 或許是修仙正道名門大宗弟子,又或許是藍顏無數的魔界妖女,所有人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玲珑閣的線頭。
正是因如此可怕的情報網, 玲珑閣掌握着兩界中所有的情報, 常人知道的, 不知道的。玲珑閣非正非邪,無論是殺人無數的大魔頭也好, 還是正道大能,還是無名之士, 只要出的起錢什麽都能從中打聽得到。
這樣的組織自然讓無數人忌憚,也不是沒有人嘗試将它除去,可奇怪的是玲珑閣從無背主之人, 即使被抓住了也死都不透露上級的存在,就連用上搜魂的法子都沒法從他們的腦中尋出玲珑閣的真正所在處來。
可謝玄陽偏偏就将清霄、莫淩煙兩人帶到修仙界一座小有名氣的仙食酒樓面前, 淺笑着與他們說道玲珑閣就在這。
若不是他們說話時用上了隔音符讓旁人聽不去他們的話, 莫淩煙的驚叫聲怕是都能将整條街都傳遍了。
“玲、玲珑閣?!”莫淩煙指着來來往往的酒樓門口, 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玄陽,你別是搞錯了吧?上天入地無所不知的組織玲珑閣, 怎麽會在這麽個小酒樓裏?還是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朝。此處常有人來往,論是誰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玲珑閣就在這兒,不是嗎?”謝玄陽道。說罷他率先撩起衣袍下擺,擡腳跨進門檻之中。
只見他領着兩人悠悠走到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擡手招來小二,“不知你們這引仙樓有些什麽好菜?”
他們三人來此之前就已将身上的天銜宗道袍換下,這修仙界修士衆多,除去劍修用劍者也不少,只要他們不穿着大宗的道袍,清霄與謝玄陽兩人又隐下修為,他們這幅背劍的樣子還當真不顯眼,只不過他們劍修的氣質與出色的面貌是掩不去了。
小二見他們神氣不凡便是殷勤地給三人倒上茶水,道,“幾位是第一次來咱們引仙樓吧?咱們這兒好菜可多了,飛龍在天、仙鶴引路、九天碧落……各個都是出名的好菜,就連大名鼎鼎的清霄道君也贊不絕口呢。”
“哦?清霄道君?”謝玄陽眼中帶笑地督了眼身邊面無表情的清霄,“不是聽說道君他不食煙火,怎麽還會貪口菜式了?”
“客官你這就不懂了吧?”小二嘿嘿了兩聲說道,“清霄道君現在可是有道侶的人了,他的道侶玄陽君乃絕世美人,就是最美的天上仙子都比不過一絲一毫,道君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這話要是說的是別人,謝玄陽不過是一笑而過,可這偏偏說的是他本人,聽得他被剛剛喝進口中的茶水嗆得猛咳。
恨不得死在他身上這等放浪話虧得人說的出來。謝玄陽忍不住又看了眼清霄,只見清霄聽了這話也面不改色,也沒有反駁的意思。倒是莫淩煙撇過頭去憋紅了臉。
謝玄陽又咳了兩聲,道,“這與你們家的菜何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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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笑道,“玄陽君喜歡咱家的菜,清霄道君自然也就贊不絕口啦。”
謝玄陽倒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說過喜歡這引仙樓的菜了,他自從辟谷後就沒怎麽嘗過吃食,沒想今個卻在這裏被套上了個探口菜食的名聲。謝玄陽心嘆一聲,道,“我聽說你們這還有道名菜。”
小二問,“客官說的是哪道?咱們這兒的名菜可多了。”
謝玄陽道,“誰解探玲珑,青山十裏空。不知你們這兒的玲珑空,在下今日可是否有幸能見識見識?”
小二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淺了下去,“客官怕是記錯了吧?咱引仙樓可沒有玲珑空這道菜。”
謝玄陽微微勾唇,“引仙樓是沒有,可引仙樓的大廚卻是會的。我等慕名而來,為的就是拜訪拜訪這位創出以己之名命名菜式的大廚。”
小二冷聲一笑,“哦?為何?”
謝玄陽道,“為履行約定,讨教讨教這菜的做法。”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謝玄陽,最後将目光定在他背在身後的劍上,道,“以一道紅蓮問天?”
謝玄陽點頭,“正是。”
小二道,“那幾位随我來吧。”
幾人跟在小二的身後走過樓廊,又穿過一道後門。走出後門另有乾坤,他們的面前竟出現了一座有山有水的林苑。
這酒樓從外看僅僅只有一座樓,前後都是人來人往的街道,也不知這個碩大的林苑是從哪冒出來的。
幾人沿着蜿蜿蜒蜒的林道走了一會兒,眼前便出現了一片寬闊的水域,水面晶瑩,時有微小波瀾起伏,波光粼粼。水上有木質廊道彎折通往築在水域中央的亭臺。亭臺四面籠着淡青薄紗,又有水晶珠簾逶迤傾瀉。
簾後有人微微低頭扶琴,指尖起落有或虛或實的琴音流淌,時而空靈如幽澗滴泉,時而淙淙潺潺如溪流。見有人來,他停下撥琴的手微微擡起頭來,他的墨發披散,随着他的動作從他的耳後滑下落在臉頰旁。他的身上着着白色內衫,肩上披着玄色外衣。
“來了。”他的臉上帶笑。他的琴旁的桌上備着一壺茶和三個幹淨的空杯,數量恰恰好與來人相同,加上他自己卻是少了一個。
“來了。”謝玄陽答道,他幾步走進亭中坐下,自顧自拿起茶壺給自己與清霄、莫淩煙倒上了茶,行為随意地猶如在自家。他拿起杯子嗅了嗅,道,“你倒是清閑,這茶是流玲露山?”
見謝玄陽倒了三杯卻沒有一杯是給他的,那男人道,“不給我倒一杯?”
謝玄陽道,“這就三杯,我、清霄、淩煙,沒有你。”
男人笑道,“這是我的茶。你喝我的茶,也不給我倒一杯。”
謝玄陽瞥他一眼,“我從不給你倒茶,要倒也只會倒在你臉上。”
男人道,“你這般乖張可就不像溫文爾雅的玄陽公子了,也不怕清霄道君在一旁看了不想再要你。”說罷他戲谑地看了看清霄。
清霄不理他,面色淡然地透着一旁的垂紗看着亭外的水。
謝玄陽道,“我乖張?若不是你做錯了事,我又豈會這樣對你?”
“你莫不是還在氣我做的那藥?”男人扶額嘆了聲,“我那哪能算錯事?要是沒我你和道君就算是處上一百年都不見的會同房,這不是在幫你兩嗎?”
謝玄陽冷笑一聲,“我兩間需要你多事?這算一個。我問你為何要去玄正宗?跑到人大宗裏當醫修好玩嗎?”
男人道,“我這不是去收集情報?你可要知道大宗裏總有些有趣的地方。”
謝玄陽道,“我倒不知大名鼎鼎的玲珑閣還需要親自收集情報了。”
兩人的對話讓莫淩煙越聽越是心驚,雖說莫淩煙想不到什麽藥讓謝玄陽生氣,但提到玄正宗的醫修莫淩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位醫者未生。
未生是玲珑閣的人?!莫淩煙吃驚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來,卻是沒發現半點他與未生的相似之處。按他們的對話來說,未生就是這男人,可他們離開前未生還在玄正宗,他們來這的路上死好沒有過停頓,以他們的腳程未生怎的也不會趕得到他們前面來到此處才是。
男人察覺到莫淩煙的目光,便是轉眼看他,道,“流雲道友,你用這眼神看我作甚?難不成剛幾日不見你就想我了?”
莫淩煙愣愣地張了張嘴,“未生?!你當真是未生?還是玲珑閣的人!可你不該是在玄正宗嗎?怎會、怎會……”
“未生是還在玄正宗啊,可他身體不妙,閉了關。”男人笑道,“而且我不并是玲珑閣的人,我就是玲珑閣。”
世人都說玲珑閣是個組織,但其實玲珑閣指的是一個人,他的手上掌握着遍布兩界的巨大情報網,而這個情報網并沒有名字。
莫淩煙聽了幹笑兩聲,心裏默聲道這男人的爹娘真夠惡趣,竟給取了個非人的名字,旁人聽了不誤解才怪。
玲珑閣轉眼一看,就見清霄直勾勾看着他,神光中還帶着些殺意,便是趕忙道,“道君可別這樣看着我,怪駭人的。我在玄正宗敢放下眼線,在你們天銜宗可不敢。”
謝玄陽聞言點點頭,也與清霄道,“若是他手長到了宗內,我定是第一個将他趕去見閻王。”
清霄不信玲珑閣,但卻是信謝玄陽。既然謝玄陽如此說了,他便是隐下了眼裏的殺意。
玲珑閣一聽,眉頭挑了挑,“你這般對我狠心,也不怕我将你趕出去。”
謝玄陽道,“不用你趕。告訴我靈山在哪,我這就走。”
玲珑閣笑了,“你這是有求于我。那你還不待我好些?旁人求我都是帶上禮帶上財,你倒好,又是要潑我茶,又是要殺我。”
謝玄陽勾起唇角對他一笑,也不知從哪就掏出一個小巧的紙鶴,身上寫着些字。他捏了捏紙鶴的翅膀,又吹了口氣,那紙鶴竟就像活物般動了動身體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一圈落在謝玄陽肩上。謝玄陽說道,“說,還是不說?”
玲珑閣見那紙鶴,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好你個謝玄陽,連向長輩告狀這等手段都拿出來了。”
謝玄陽笑道,“你說,這紙鶴自然也就不會飛去你娘手中。但若是你不說…”
他話未說盡,發出幾聲意味深長的輕笑,聽得玲珑閣忙道,“得得得!我說,我說還不成?那靈山之處,你去了東都皇城自然就會知道。東都皇城怎麽去不需要我說吧?論那裏的情況,就算是我可都沒你清楚。”
“自然。”謝玄陽道,“多謝了。”
玲珑閣道,“把紙鶴給我。”
謝玄陽拿下肩上的紙鶴,揉了揉成團狀,扔進玲珑閣懷中,“那我走了。”
玲珑閣擺手道,“滾滾滾。”
幾人走後,玲珑閣拿起紙團拆了開來,想要看看謝玄陽到底在紙上寫了他什麽壞話。他剛一打開看了眼,便頓時額角一跳,那紙上竟寫着大大的“笨蛋”二字。他心道,下次見面定要在清霄面前揭開謝玄陽這厮僞裝的皮,讓清霄好好瞧瞧他那惡劣的本質。
他心中正想着,餘光掃到那壺上好的流玲露山,伸手在空中一揮,不遠處的三杯已微涼的茶杯就消失在桌上,代替他們的是兩個嶄新的倒着新茶的杯子,一個在那原本放着三杯的地方,另一個出現在玲珑閣的手旁。
玲珑閣獨自品酌了一會兒,那将謝玄陽幾人引來的小二就又引來了一人。他擡眼一看,“倒是奇了,白靈主也會來我這小地方。”
白祈杉一身玄色配有暗紅的華袍,紅眸、墨發半散,比起在天銜宗時的正派,此時的他倒滿是處事張狂、手上沾染了無數鮮血的魔道之樣。
“玲珑閣閣下你這地可是仙器內,山清水秀,比起我那遍地荒蕪的靈山不知好了多少。”白祈杉他看着玲珑閣的雙眸,道,“世人皆知玲珑閣,卻不知玲珑閣不是組織而是一個人。”
玲珑閣酌茶,道,“哦?世人都不知的事,怎麽白靈主你卻知道了?”
白祈杉道,“我自有我的方式。”
玲珑閣道,“那既然你有你的方式,又來找我作甚?”
“饒是方式再好也有不足之處,哪能與掌握兩界情報的你相比?”白祈杉也不再與他繞圈子,直白地道,“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那便是兩人有緣。如今我望謀大事,希望閣下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玲珑閣并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垂眼看着杯中的茶水,指腹摩挲着杯沿好一會兒,“靈主可知,你是第二個知道我是玲珑閣的。”
白祈杉一頓,“哦?第二個?不知可否有幸知道哪位大能是第一個?”
玲珑閣道,“這第一個你也認識,就是你師父玄陽君。”
“那你這是不願助我了?”白祈杉問道,他翻手拿出了株晶瑩剔透的植物,這植物全身猶如水晶般透明,在陽光下閃爍的晶光,似是有水在其中流動。他道,“不知我那師父給了你多少好處?用我這天下唯一能治好天罰所成的腿疾的九天草與之相比如何?”
聽到腿疾兩字,玲珑閣瞬間冷下臉來,他陰沉地看着白祈杉,“誰告訴你的?”
“我自有法子。”白祈杉道。他看了看玲珑閣那盤坐在琴桌下一動不動的腿,“這九天草不假,我想給你也不假,就看閣下你的決定了。”
玲珑閣默聲沉眼盯着他,半晌緩緩閉上眼,“他們去了東都,你小心了,去的不止有謝玄陽還有清霄和他的徒弟流雲。”
白祈杉道,“那又如何?就算找到了靈山又能奈我何?”
“莫要小看謝玄陽,他比你所知的要可怕的多。”玲珑閣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靈主謀大事不易,近日我那些屬下也是閑來無事,便讓他們助你一助吧。”
聞言白祈杉大笑道,“閣下爽快,事成之後九天草自會奉上。”
玲珑閣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謝靈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媽呀,趁着休息偷偷爬上來更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