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神明？”奧爾科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他知道亡靈存活的時代正好是衆神時代，那時遍地都是神明，所以，維爾拉看見的究竟是哪一位？
奧爾科特的神識掃過表情恍惚的維爾拉，再次靠向了水晶球。
維爾拉沒有回答奧爾科特的疑問，她微微仰起頭，将目光放在了房頂單調的天花板上。
天花板一片潔白，恍惚間，維爾拉仿佛看見了一雙淡金色的眼眸浮起。
半秒後，她輕輕地笑了一下，低頭拿起了床鋪上的水晶球。
正在和魔咒鎖做鬥争的奧爾科特停止了動作。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啊。”維爾拉收起水晶球，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那雙金色的眼眸依舊在她眼前起起伏伏。
她已經完全确定了自己獲得過堕神賜予的暗系魔法天賦，只是她現在已經無法去思考那個問題了，神的雙眸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記憶裏，甚至連神的容顏也在那雙眼眸裏褪去了色彩，讓人想不起分毫。
“所以，您是看見了哪位神明呢？”奧爾科特不知怎麽的，十分想知道這個答案，無他，現在維爾拉的表情實在是太反常了。
他從沒見過維爾拉出現這樣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像是不知不覺間就輸給了某一個同族的神。
“見到了哪個神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維爾拉盡力将腦海裏的神眸抛開，“我知道夏佐那個殘卷上究竟是什麽了。”
剛剛那位亡靈魔藥師的記憶裏，亡靈族內很多亡靈都在研究讓亡靈複生之後身體不腐的方法，魔藥師研究的是魔藥，而同樣的，卷軸厲害一點的，研究的就是卷軸。
而夏佐這份殘卷，說是卷軸不如說它是一個大型的陣法，一個利用各種珍稀材料來高度複原神力的亡靈複生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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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維爾拉也只是在亡靈小助手來向魔藥師彙報其他亡靈進度的時候聽說過這個卷軸，卷軸具體能不能行也不知道。
因為這份卷軸和現在其他的卷軸并不一樣，它不是直接撕開就能用的，它還需要搜集一系列寶物來為複生術提供足夠的魔力元素。
維爾拉将這些告訴了奧爾科特。
等奧爾科特聽完之後，她繼續說道：“不知道夏佐要這個卷軸幹什麽，但我感覺不會是什麽好事，我有點不想要這個單子了，只是好不容易才得知殘卷的消息，就這樣放棄的話，我又有些不甘。”
“這您可不用擔心，就算将卷軸複原後給了夏佐先生，他也無法使用。”奧爾科特輕笑，“且不說那麽多寶物能不能找到，就是找到了，世界規則也不會允許複生術生效的。”
維爾拉不解：“可世界規則不是在堕神創造亡靈族之後改變了嗎？”
“神和其他種族是不一樣的，神和規則相互依存，而其他種族，只能受制于規則。”奧爾科特談起規則時的語氣十分淡漠，但卻在下一刻瞬間回暖。
“所以，維爾拉小姐您可以放心地複原卷軸，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幫您的。”
維爾拉抛開對規則的不解，看着一直挂在她手腕上的小圓片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我就先感謝奧爾科特先生的幫忙了呀。”
不過即使是知道了卷軸的大體方向，沒看過完好的卷軸也沒真正見識過神的力量的維爾拉複原起卷軸來也遇上了很大的麻煩。
其中最大的麻煩就是，魔法城的圖書樓裏，并沒有特別多有關神明的記載，尤其是記載堕神的書冊，維爾拉翻遍了整個圖書樓也只在一本書裏看見了兩頁的記載。
“據說神殿是擁有最多有關神明記載的地方，我現在好想去神殿啊。”
維爾拉拎着那薄薄的兩張有關堕神的記載，趴在桌上直嘆氣。
“不用去神殿的，維爾拉小姐是忘了我是什麽了嗎？”奧爾科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第一次和維爾拉小姐您交談時，我就說過，我是一本百科全書，知曉這世間所有曾發生于紙筆間的故事。”
“對于堕神，我敢說，沒有誰比我腦子裏記得的更多了。”
“真的嗎？”維爾拉一下挺直了背脊。
“嗯。”奧爾科特的聲音十分溫柔。
“那堕神是為什麽會被稱為堕神啊？之前學衆神史的時候，每位神明都是以他們掌握的力量作為神名的，像掌握光明和希望的就叫光明神，掌握火焰的就叫火神，堕神掌握的是黑暗和毀滅，那為什麽祂會被稱為堕神呢？”
奧爾科特回想了一下，回答道：“這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其他種族只知道有神的存在，而不知道神明各司其職，當他們看到掌握黑暗和毀滅的神明游走在黑暗之間後，他們就覺得這位神明是背叛了其他神的存在，選擇了堕落，所以就直接稱其為堕神了。”
“噢，那堕神的複生術是……”
奧爾科特一點一滴地告訴着維爾拉有關堕神的事情，維爾拉一邊感慨奧爾科特真厲害一邊努力在筆間勾勒亡靈複生術可能會用到的材料和魔咒。
時間緩緩流逝，月光一點點地爬上了魔法城的中心塔，維爾拉在奧爾科特的聲音裏積攢着睡意，最後，她直接向桌面一倒，睡了過去。
“……當時的亡靈也沒有想到，自己——”
奧爾科特停下了講述。
照明珠點亮的房間裏，熟睡的維爾拉伏在書桌上，松散的發絲從發卡裏跑了出來，輕輕地覆在了她捏着筆的手指上。
灰色的霧氣從她的手腕處溢出，直到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個正在維爾拉夢裏伫立着的身影。
再次恢複人形出現在維爾拉身邊的奧爾科特伸出手，緩緩地為維爾拉撥開了遮住她面容的發絲。
進入夢鄉的維爾拉表情并沒有十分平靜，她皺着眉，像是陷入了一個噩夢中。
事實也的确如此，可能是因為睡前聽了太多有關堕神的故事了吧，維爾拉的夢裏，又出現了在水晶球裏見到堕神降臨時的場景。
依舊是黑暗的潭水，升起的霧氣，四周虛幻的怪物。只是夢裏的維爾拉，已經可以掙脫魔藥師的身體，沖向前方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了。
可就算如此，無論夢裏的維爾拉如何向前奔跑，都無法抓住潭水上的神明，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四周的怪物離自己越來越近……
奧爾科特撫上維爾拉鎖起的眉頭，輕嘆了一聲氣。
接着，奧爾科特将維爾拉手心的筆抽出，挽住維爾拉的肩膀，将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床上的被子自動卷起，維爾拉的鞋子也脫離了她的腳丫，慢慢地飄到了地上。
奧爾科特動作輕柔地将維爾拉放在了床鋪上。
感覺到柔軟的維爾拉并沒有像以前一樣直接縮進被子裏。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唇間吐出了一個音節。
“神……”
哪個神明？
奧爾科特嘴角的弧度突然危險了幾分。
他側身瞟了一眼桌上墨綠色的水晶球。
床鋪上的維爾拉眉頭越鎖越緊，頭也開始在枕頭上蹭了起來，一副很不安的樣子。
奧爾科特嘆氣俯身，撐着卷起的被子将額頭抵上了維爾拉開始泛汗的額頭。
“晚安。”
維爾拉的鼻尖蹭過他帶着寒意的鼻梁。
待他擡起額頭時，維爾拉的眉間漸緩，整個人也安靜了下來。
奧爾科特眼裏泛起笑意，他伸手取下了維爾拉耳側的發卡。
“維爾拉小姐，做個好夢吧。”
照明珠識相地收起了光芒，卷起的被子自發地蓋在了少女的身上，灰色的霧氣消散，床邊只留下了一只小小的發卡。
******
不得不說，奧爾科特腦子有關堕神的資料真的給了維爾拉不少的幫助，經過兩個多月的研究，維爾拉終于重新複原了殘卷上的魔咒，只是真正制作複生術卷軸所需要的特制墨水原料，并不是那麽好找。
維爾拉經過幾次重新查看水晶珠裏亡靈的記憶，終于确定了特制墨水裏必不可缺的一種原料——冰泉水。
可是，亡靈族都沒了，又能去哪找冰泉呢？
而且別說是冰泉了，就連其他的制作原料，也不是能輕松找到的。
維爾拉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愁掉了。
還好歷練中途回到魔法城的夏佐聽到原材料之後，給了維爾拉一個确切的消息。
“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帶來，至于冰泉水，我只知道班森老師那裏有，但我得罪過他，他是絕對不可能将冰泉水給我的，不過不管怎樣，我都會從他手裏拿到的。”
夏佐緊抓着手裏那張維爾拉寫的複生術的魔咒，表情激動。
維爾拉看着他那副想直接從班森老師手裏搶冰泉水的表情，無奈地嘆氣道：“我這季度選了班森老師的課，我去試試吧。”
夏佐從寫了魔咒的紙張上擡起頭，表情嚴肅，不再像往日那樣輕佻。
他盯着維爾拉，一字一句地說道：“維爾拉.費爾，等複生術的卷軸成功複原之後，我，夏佐.奧德裏奇，将……”
“哎，夏佐，你可不用許什麽承諾，這個複生術的卷軸複原之後，估計也用不了。”
維爾拉看着面前這位像是要奉她為恩人的表情，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夏佐垂眸沉默半晌。
“我先去給你找其他材料，至于複生術最後能不能起效。”夏佐輕笑出聲，“我總得試試的。”
……
第二魔藥學下課後，維爾拉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教室，而是想着冰泉水的事情，走到了講臺旁的班森前。
班森對于維爾拉這名學生還是有着不淺的記憶的。
畢竟不是每個學生都會在第一節 課面對弱小的魔法生物時露出膽怯的表情，又能在之後的每堂魔藥課上用最快的速度制作出學習的魔藥。
“維爾拉，你是對今天的課程有什麽疑問嗎？”
“班森老師，我想問您，您手上是不是有亡靈族的冰泉水？”
維爾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直接問比較好。
班森停下手裏收拾魔藥的動作，看向維爾拉：“是有。”
他上下掃了維爾拉一眼：“你想要？”
維爾拉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班森老師您看我怎麽樣才能從您那拿到一點冰泉水，用市價買也好，還是其他條件也行，我最近正在研究一個卷軸，繪制它的墨水裏必須加冰泉水。”
“卷軸？”班森伸手摁上了維爾拉的肩膀，他的力氣很大，維爾拉感覺自己的肩胛骨響了一聲。
她忍着疼意，與班森對視：“是的。”
維爾拉的話才說完，她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一輕，班森的手依舊狠狠地抓着她的肩膀，但她卻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了。
班森的表情突然變得詭異了起來，四周風起，他咬着牙齒問道：“整個大陸上需要加冰泉水的卷軸并不多，你研究的，是不是亡靈族的複生術？”
維爾拉的眼底出現了驚訝之色。
班森将手移開，四周風停，他嗤笑一聲：“果然是複生術，你們這些學生都喜歡研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冰泉水直接給你了，不過等你的特制墨水調完了，不管成功與否，你都得給我送一份過來。”
班森從空間袋裏拿出了一個深色的瓶子，接着又随手從講臺上拿了一個魔藥瓶。
他打開深色的小瓶子，将裏面的液體倒了一點進到魔藥瓶中，又将魔藥瓶遞給了維爾拉。
維爾拉拿着手裏冒着寒氣的魔藥瓶，看着表情古怪的班森，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
“那你就先回去吧。”班森擺了擺手。
維爾拉轉身，就在她剛邁出教室的那一刻，一縷灰色的霧氣順着地面爬到了班森的腳底。
“唔。”班森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裏面的骨頭一瞬間化成了粉末。
作者有話要說： 奧爾科特：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堕神！
